一路风尘 云在天空中游荡,从远方飘来,又飘向远方,从来没有人知道云的故乡在哪里? 云的归处是何方?人也一样,赤裸裸地降临到这个世上,经过一路的奔波,经过一 生的拼斗,经过一世的期待,最后,又赤裸裸地回归故里;留下的是什么,只能等 着后人去评价,等着后人去诉说。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风尘滚滚,激起的,最终 变成了一种感叹,变成了一种追忆,一种无可奈何的感叹,一种永不磨灭的追忆。。。。。。 (一) 仔叔再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禁感慨万端,既为之悲哀又为之欣喜。 悲哀的是,自从与前妻离婚后,这十几年来,仔叔一直过着孤苦的生活,亲人 离去的往事在他的心中一直是一个难言的伤痛。每一个夜晚,他独守在空荡荡的房 间,双眼失神地望着那行将枯竭的油灯,他不知道,这难言的伤痛要向谁倾诉;每 一个清晨,他独自徘徊在门前的小路上,期待着亲人的归来,可是,一次又一次的 等待,得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无奈,他失望了。。。。。。前妻似乎是铁定了 心,一去不复返了,她再也没有回来与仔叔见上一面。更令他伤心的是,他那唯一 的儿子也随着他母亲的离去而永远地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岁月如梭, 十几年一晃就过去了,仔叔没有等着亲人的回归;他老了,十几年心灵的折磨,使 得不到半百的他,看起来与六七十岁的老人一般无异。。。。。。 欣喜的是,这十几年来,在漫长的等待中,仔叔曾不止一次地彷徨在绝望的恐 惧中,而在这时,总有一只温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柔声地对他说:“大哥,回 去吧!”这是张寡妇。她也是个苦命的人,十岁就做了人家的童养媳,婚后不久丈 夫又因病去世,一个人孤零零地过着无言的生活,这一生也不知咽下了多少辛酸的 泪水。她心地极好,常常地,她也到仔叔家给帮上点忙,我们都很尊敬她。今天, 听说她将与仔叔永结同心,我不禁得为她而高兴。要知,在她刚踏入仔叔家门的那 一刻,蜚语声就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困扰着她,窒息着她;可是,她忍住 了,她一样在问心无愧中,一无既往地去帮助值得她帮助的人。“人非草木,孰能 无情?”终于,人们理解了,人们同情了,他们也尽力地去撮合她俩,对于她来说, 这无疑是一个最大的安慰。我不禁得也为仔叔而高兴,那空荡的心灵得到了充实, 那贫乏的精神找到了寄托,终于,两颗平凡的心永远地相连着了,两双颤抖的手永 远地紧握着了。。。。。。是的,去的终已经去了,来的,却是要好好地去珍惜啊! 三仔,一个农村里土生土长的孩子,也曾有过儿时的梦想,也曾有过儿时的期 盼;他也曾和许多孩子一样,在书的海洋里遨游,在欢快的游戏中穿梭;他们也曾 手牵着手,共赴远方,去寻求儿时的希望,去圆那个儿时的梦。。。。。。但是, 生命的绊脚索把他绊倒了,这一摔,摔得好痛好痛,摔得好长久好长久。未到成年 的他,哭啼着被拉出了校园,拉出了他同其他孩子一起精心编织的梦,过早的被送 进了人生的“神圣”礼堂,去揭开那神秘的生命面纱。。。。。。善良的人们啊, 我们曾不止一次地创造出令世界引以为豪的文明,可是,但两个不更世事的少男少 女还给世界以一个本来面目时,我们又如何去面对他们,如何去教育他们;难道我 们不为这文明掩盖之下的愚昧而感到羞辱吗?终于,人间又多出了一曲辛酸的歌。 他们离婚了。伴之而来的,是那心灵的创伤,是那永远也不可弥补的创伤;换来的, 是一个家庭的支离破碎,妻离子散。。。。。。虽然,命运来来往往,有些给予了 补足,但这又如何,一路风尘滚滚,到头来,青春已逝,留下的,只是一些痛苦的 回忆。对于他们,我们也只能寄予无言的安慰,而这安慰,却又是何等的微弱!善 良、聪明的人们啊,我们能够做到的,难道只有这些吗?难道我们能忍心眼睁睁地 看着这悲剧的产生、发展、恶化而不加制止吗?难道我们还不应该去进行一番反思 吗? 多少无情的岁月,多少不堪回首的往事。流浪在风尘中的人们啊,快快回到那 原本属于你自己的港湾吧。只有这里,才是你真正的生命之源! (二)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几天,仔叔看起来比以往精神多了,说的话也自然多了。是的,在经过漫长 的痛苦折磨之后,能够有一颗热忱的心寄予温暖的安慰与爱护,世上还有什么比这 更值得期待的呢?跟他谈起话来,他口口声声不离对张婶的称赞与感激,由衷之情 洋溢于表,害得张婶在一旁笑骂不已,而后他俩却又会心地相视而笑。我被感动了。 只羡鸳鸯不羡仙,谁说不是呢?看着他们那相互体贴,相互爱护的神态,我不禁得 为他们而祝福,为他们而欣喜! 待得张婶不在时,我与仔叔谈起有关王婶的事。那一刻,我注意到,仔叔呈现 出一脸的疑问,似乎他从不认识这个人似的。我不由得一阵惊讶。 “我说的是王婶啊!”我提醒道。 “哦,你说是她。。。。。。”仔叔脸上立刻掠过一丝难言的表情,沉默了好 一会儿,他才轻轻地说道,“其实,我早应该知道的。她是铁了心要离开我的,想 以前我还是那样痴痴地等着,盼着她回来,我真傻,既然她硬要走,哪里还会回来 呢?。。。。。。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为何直到小张出现时,我才醒悟呢?。。。。。。” 后面的话轻得只有他自己才可能听到。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思念虽在,悔恨也存, 到底是哪一种占得多些,我也说不清。 我们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仔叔突然对我说:“老弟,我真后悔当初没听你 阿爸的劝告,他说现代社会主张自由恋爱,婚姻大事不能靠父母包办,哎,当时, 我连她的面也没见着,就这样迷糊地和她在一起了;虽说感情这东西可以慢慢培养, 但强扭的瓜哪里还会甜呢?我真是自作自受啊!。。。。。。” 我不忍看到他那伤心的表情,忙又转了个话题:“大叔,不要紧的,还有张婶 呢!” 一提到张婶,仔叔双眼又立刻呈现出异样的神采:“是啊,她可是个热心的人 哪!这十几年来,多亏了她帮忙,否则,恐怕我也熬不到今天啦!。。。。。。说 真的,老弟,至今我还有一件事耿耿于怀,自从她离开以后,也不知阿南这孩子为 何也一句话不留就这般地走了。。。。。。” “大叔,你们还希望阿南哥回来吗?”我趁机道。 仔叔沉思了一会儿才说:“我也真对不住阿南这孩子,也不知这十几年来他过 得怎样。如果他愿意回来的话,我们随时都会欢迎的。你知道,我和你张婶毕竟都 已老了,我们都很想拥有个孩子。。。。。。” 我看到仔叔脸上呈现出一种行将岁暮的悲哀,忙接口道:“大叔,别想得太多 了。要知,虽是近黄昏,夕阳无限好啊!生命之路何等漫长,你们以后的日子还长 着呢?您和张婶也应该好好地安度晚年,享享清福了。人生在世,只要无怨无悔, 快快乐乐的,也就够了。大叔,您说是吗?” 仔叔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道:“老弟,你说得对。当初我没听你阿爸的话, 这次我可真要接受老弟你的劝告喽。是的,虽是近黄昏,夕阳无限好,黄昏的日光 才最美好,最绚烂,老弟,你说得太对了,何况,我和小张。。。。。。哦,不说 这些了。老弟,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决定把我们的婚事办得热 闹一点,虽然你张婶不太同意我这种做法,但是我会劝她到同意为止的,到时,老 弟你可一定要来参加呵!” 看着仔叔那兴奋的样子,我不忍拂他好意,忙不迭道:“会的,大叔,我会来 的。。。。。。” 回家路上,我不由得感到阵阵欣慰。欣慰之余,却又感到失落点了什么,可到 底是什么,一时我也说不上来。或许,是我太多心了吧! 天不遂人愿。在仔叔与张婶举行婚礼的前一天,我接到单位的紧急通知,我又 要远离家门了!临行前,我来不及向仔叔他们道声珍重,就带着满腔的思挂与祝福, 踏上了远去的列车。。。。。。 没想到,这一走,整整两年。这两年中,我只是从家里给我的信中,知道了一 些仔叔他们的情况,知道他们生活得还可以;我也为他们高兴,为他们祝福,希望 他们能够快快乐乐地,手牵着手,相伴走过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 (三)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阿南哥。 那是一个银灰色的傍晚,正是暴风雨将至之时,月亮将升之际;在这一刻,似 乎每一个人都停留在苦难的抉择之中,进行着声与死的重重考验,不可言喻地,大 地被披上了一层深深的灰影。 那天,我刚从xx编辑社回来,正是在那样一个最动荡也最平静的时刻,我看到 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阿南哥?!我不觉惊喜异常,忙快步奔过去:“阿南哥,是 你吗?” “你。。。。。。你是。。。。。。”他抬起头,似陌生人般地打量着我,支 吾着说道。 天啊,我永远也忘不了他抬起头的那一刻,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在这里,刻 划了太多太多岁月留给他的皱痕与伤痕,那失神的双眼中,表达出了太多的无奈与 伤感,哀叹与幽怨;在他的脸上,业已不留一丝青春的痕迹,有的是,为生活而奔 波的苦难,为命运而抗争的无言。要是从正面看到他,也许我真的会当他是陌生人。 日日夜夜熬,命运何其酸啊!或许,若是没有以后的那些事发生,每当我想起那张 脸时,我的心会被阵阵刺痛。。。。。。 “阿南哥,是我啊,我是阿乐!”看着他的表情,我不由得急切说道。 “阿乐。。。。。。阿乐。。。。。。”他沉思地喃喃着。 “对,是我,阿南哥,就是那个小时侯和你一起上山砍柴而被蛇咬伤,你连摔 带爬背着他往家里奔的阿乐啊;就是那个和你一起去钓鱼,为了一条背水刺的意外 逃脱而跟你争吵不休的阿乐啊;就是那个你帮他打哭了那些欺侮他的小伙伴而被你 娘责骂的阿乐啊。。。。。。阿南哥,我就是那个每到秋天,就跟左跟右地拉着你 的手,要你带我上山采杨梅的阿乐啊,阿南哥你忘了吗?”我怕他当真记不得我,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的儿时趣事。 “阿乐。。。。。。你。。。。。。你就是哪个爱写诗的阿乐!。。。。。。 对,你是阿乐,记得,你曾写过一首《致情人》,说什么‘。。。。。。你是星星, 我是月亮,我们同在夜晚出现;漫漫长夜,我们相伴度过。。。。。。月亮只有一 个,而星星却永远是那么地多。。。。。。有人说你是水,而我却说你是一团火; 我的心在燃烧,只因为你在把手招。。。。。。’,那时,大人们都羞你,说你人 小鬼大,这么一丁点儿就心事重重,长大了还了得!可看着你把那些女孩子羞跑, 我们都围着你拍手狂跳呢!。。。。。。”阿南哥注视着我,兴奋说道。 “是的,阿南哥,我就是那个阿乐,是我,阿南哥,我是阿乐。。。。。。” 阿南哥终于认出我了,我紧握住他的双手,激动地说;阿南哥也紧紧握住我的手, 那一刻,我看到他的双眼蓄满了泪水,我的双眼也烫烫的,泪水似将滚滚而下。。。。。。 之后,我得知,阿南哥这十几年来,一直为着生活而四处奔波劳碌着,到处找 地方想做点临时工,可是,不是别人辞退他,就是他辞退别人,很难有一个稍微稳 定和长久的工作,生活算清苦到了极点,但也总算熬了下来。 当我问起他阿妈的生活境况时,阿南哥呈现出一脸的茫然:“阿妈。。。。。。 我也不知道?” “怎么,这十几年来,你不是跟王婶在一起生活的吗?”我惊讶道。 “没有,自从她离家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我只听说她已改 嫁到了一户富人家,别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么说,这十几年来,你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我难过地说。 “没什么,习惯了。。。。。。其实,怪谁呢,都怪我自己命不好,既然他们 都不要我了,我还留在他们身边干么呢?。。。。。。再说,我独个儿出来闯一闯, 也乐得个清净!”阿南哥轻轻说着,明显地,他的表情里透露出一种难言的无奈与 悲伤。是的,风尘中的人们,为了与命运抗争,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的,一切又都是 辛酸的,也许,这就是他们的悲哀与不幸,就是值得我们同情的地方。 忽然,我想到了一件事,就说道:“阿南哥,难道你一点也不记挂家里的阿爸 了吗?他可是时常地惦记着你们呢?你知道吗,仔叔已再婚了,她是张婶,也就是 小时侯经常拿糖给我们吃的那个张寡妇!。。。。。。阿南哥,你还是回去吧,他 们都正等着你呢?” 我看到,阿南哥脸上拂过一种复杂的表情:“是吗,他再婚了吗?好了,这下 他可是无前无挂,逍遥自在了。。。。。。既然如此 ,我就更不能回去了,免得对 他们碍手碍脚,以后又被一脚踢出来!” “不是的,阿南哥,不是这样的。你可知道,这十几年来,仔叔无一天不在想 着你们母子俩,他一个人孤独地在家里痴痴地等着,知识希望有一天你们母子俩会 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十几年的寒暑交愁,要不是张婶一直照顾着他,他现在还不知 成什么样了呢?阿南哥,张婶是个热心、善良的人,这你也知道,她也希望你回去 啊!阿南哥,仔叔吃的苦太多了,可是,他还念念不忘地想着你,常怪自己说对不 住你,希望你能原谅他,回到他的身边!”我忙着辩解道。 “他吃的苦多,难道我吃的苦还少吗?这十多年来,我还不是一个人孤单地走 过来的?多少个日夜,我还不是一样忍受着痛苦的煎熬?我真不知道,既然他们都 不要我了,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安顿在这个世界上呢?上一辈的恩怨还要下一辈的来 承担,我为什么非要夹在他们中间艰难地生活呢?”阿南哥凄楚地说。 。。。。。。 。。。。。。不管我怎么劝,阿南哥都听不进去。无情岁月,无情现实,无情 命运留给他太多太多的难题,这不是任何一个风尘中的浪人所能够解答的。我想到 了远在家乡的一个老人的悲哀,很早以前,我就下了决心,不管要我如何做,都不 能让这悲剧再延续下去了。作为一个局外人,可我也希望,透过风尘的迷砂,我看 到的,不是一个孤独徘徊的人,而是一个温暖的家庭,一阵阵舒心的微笑与欢声。。。。。。 我缓了口气,平静地对阿南哥说道:“阿南哥,上一辈的恩怨,就让他去吧! 一场噩梦已经结束,是应该回到现实的时候了。你们的苦痛,你们的灾难,这都是 时代的错误所造成的,仔叔他又何尝想这样呢?阿南哥,仔叔老了,经过十几年痛 苦的挣扎,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快乐的日子,难道你连他这最后的希望也不成全 他吗?是的,这场悲剧延续太长久了,可是阿南哥,曙光终于出现了,你怎能错失 这个机会呢?何况,你阿妈也已有了一个新的归宿,相信她会好好珍惜自己以后的 时光的;而仔叔,对于他来说,这种幸福毕竟是来得太迟了,难道你一点都不去体 会老人那凄苦和愧疚的心灵吗?阿南哥,回去吧,千错万错,都已经是过去了,我 们又何必去重温那些痛苦的回忆呢?重要的,却是现在的光阴啊!阿南哥,天下没 有不疼爱自己子女的父母,仔叔他们都在家里时刻等待着你的归期啊!。。。。。。 阿南哥,我不想多说什么,我只想说一句:‘没有永远的错误,也没有永远的苦痛, 一切,只看你如何去面对它,如何去把握它!’阿南哥,回去吧!” “我。。。。。。” 。。。。。。 (四)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 世间纵有太多不平事,也都随着时间的无情消散而逐渐被淡化,最终变成了一 种慨叹,又参合着一种意外的惊喜。 。。。。。。两年过去了,又到了假期。 我带着爱妻回到乡下,我向阿爸了解到一些仔叔的情况,就备了些礼物,迫不 及待地自个往仔叔家赶去。。。。。。 走在那条熟悉的小径上,往事历历在目。一个老人孤独的身影萦绕在我的脑海, 他的悲,他的喜,他的痴,他的迷,一切,似乎刚发生过一样,却又似已去非常的 遥远。我不禁思绪万端:不知仔叔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安康?是否快乐?是不是 真的“夕阳无限好”?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我的眼帘,我心一动:是阿南哥?他 回来了?!我急忙奔过去,是阿南哥!我欢呼道:“阿南哥,真的是你,z你终于回 来了!” 阿南哥见是我,也很惊喜:“阿乐,是你,放假了?” “是的,阿南哥,我也回来了。阿南哥,你终于回来了,这。。。。。。这可 真是太好了!”我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 “阿乐,这应该多谢你的,要不是你的那番劝告,真不知我现在身在何方?说 什么也不会知道阿爸、张姨他们的苦心啊!好了,不说这些了,阿乐,走,阿爸、 张姨知道你来了,不知他们有多高兴呢?” 我们还没到家门口,阿南哥就扯开喉咙喊了:“阿爸,张姨,你们看是谁来了?” “是谁啊?”循着声音,仔叔和张婶双双出现在大门口。 我一怔:两年过去了,仔叔、张婶他们看起来却比以往年轻多了。看着他们笑 容满面,我不由得阵阵欣喜。是啊,对于风尘中流浪的人来说,能找到一个舒适的 港湾,还要奢求什么呢? 见是我,他们快步奔过来:“小少爷,是你回来了!”“老弟,你回来了,也 不通知一声,好叫我们去迎接啊!”我激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寒暄着,他们把我 拉进了屋。 “老弟,坐!” “小少爷,快坐!” “阿乐,坐!” 怎么回事?原来,他们正同时伸向同一把椅子,招呼我咧!我不由得一笑,看 到我在笑,他们同时一怔,随即也不由得放声大笑。。。。。。我心一动:这样的 幸福还要到哪里去找啊?! 张婶首先拾起话头:“看你,小少爷,你太见外了,你人来了,我们高兴还来 不及,怎能再让你破费呢?” “没什么了,张婶,只是一点小意思!”我忙道。 坐定后,我问及他们近两年来可好,仔叔乐津津道:“好,好,一切都好。老 弟,‘虽是近黄昏,夕阳无限好’,我还记着你的劝告呢!况且,阿南这孩子也回 来了。。。。。。” “阿爸,我。。。。。。”阿南哥似乎有点辛酸。 我忙转开话题:“对了,阿南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通知我一声。” “我回来已经快一年了。那天我到你们单位找你,不巧你出差去了,于是我就 先回来了。阿乐,你不会怪我不辞而别吧?”我还来不及回答,张婶接口道:“小 少爷,多亏了你对阿南的诸般照顾,我们真不知道应如何感谢你才好?” 我一怔,怎么?这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由于阿南所在的工厂离我单位不远, 我们经常聚在一起,有时,我也吩咐阿香帮着照顾一下他的生活开支。想不到,阿 南哥已把这些全说了。我忙道: “说哪话?张婶,这点小事算什么呢?何况,这本是我们应该做的!。。。。。。 哦,对了,张婶,你可别再叫我‘小少爷’了,听起来怪别扭的,你还是叫我阿乐 好了!” “叫惯了,你叫她改也改不了口。她还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伸手要糖又扮鬼脸 的‘小少爷’,却不知你这么快就已长大成人,有了事业,还讨了个好媳妇呢?” 仔叔欢快地说着,“哦,对了,老弟,怎么不带弟妹一起过来坐坐?” “可能是由于一路的奔波吧,她觉得有点不舒服,先歇下了。改天我会叫她过 来看看你们的。。。。。。对了,张婶,你的‘吃脚病’好了吗?” “好了,早就好了。多亏了阿南这孩子,他一回来,得知我犯这病,就舍下了 十几年苦心积攒的一点钱为我请医治好这病了,只可惜,苦了阿南这孩子了!” “张姨,你说哪里话,我。。。。。。” “这就好了。哦,对了,阿南哥,你现在做些什么呢?” “我。。。。。。其实也没什么好做,在家干点农活,赚点钱,和阿爸、张姨 过过日子也就算了。” “阿南这孩子,真是太孝顺我们了。我们劝他再出去闯闯,他硬要在家里照顾 我们。其实,你看,我们都还健康着呢?。。。。。。看着他都快三十了,还没说 上个媳妇,可真是苦了他!”仔叔轻声说道。 “是啊,也真难为阿南这孩子了,是该给他对上个媳妇了,可不能再苦了他了!” “大叔,张婶,你们甭太担心了,我叫阿香帮着说说看,看有没有适合的,若 有的话,过几天,叫阿南哥去跟她见见面,我想准成!”我安慰他们道。 “阿爸,张姨,,阿乐,看你们说到哪里去了!” 。。。。。。 “对了,老弟,我们还欠你一杯喜酒呢?那次你来不及参加我们的婚礼,两年 过去了,可这杯喜酒,我还是一样为你备着,今晚,说什么你也要接受我们的一片 诚意啊!”仔叔认真地说道。 “好,好,我接受,我接受。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一定不醉不归!来,大叔, 张婶,阿南哥,为着你们的团聚,为着你们的幸福、快乐,也为着阿南哥尽快给小 弟我讨回个好大嫂,我们——干杯!” “干杯。。。。。。” 。。。。。。 (五) 。。。。。。筵席散了,可世间的那种温情却还激荡在我的心中,久久不能逝 去。。。。。。 回到家里,已是深夜,爱妻业已睡下了。 我洗了把脸,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那皎洁的月光,满腔的思绪再也抑制不住: “都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可是,仔叔他,历经十几年的磨难,今天, 虽是已近黄昏,但不也是一种幸福吗?又为何一定要少年时才能享受得到心灵的快 乐与自在呢?仔叔的曲折婚姻史,毕竟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虽然不是‘有情人终 成眷属’,但毕竟是‘有心人终成连理’啊!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在祁盼,都在追求 着一些想要得到的某种东西,付出的心血能够得到回报,哪怕是一点点的回报,这 就已经很无愧于自己曾经做出的努力了,对于其他的东西,又何必一定要苦苦地去 求全责备呢?” “乐,”不知什么时候,爱妻已醒来,她紧紧地抱着我,柔声说道,“乐,别 胡思乱想了;虽然世上一切不如你我所想所希望的,但,至少,你还有我呢!” 是的,不管岁月如何消逝,天地如何变迁,我至少还有我的爱妻;不管怎样, 我们都会一起去面对,一起去承担。。。。。。这样的幸福还要到哪里去找啊?这 不正是世上的每一个人所想要得到的吗?他们一味地去寻找幸福,却怎知道幸福原 来就在自己的身边啊!既是如此,我们又何苦去追求所谓的完美,而落得个“身在 福中不知福”、“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恨当时已惘然”的伤悲呢? 我转过身,紧握着爱妻的手,我们一起,期待着黎明的到来。。。。。。 在这样的夜晚,我真诚祝愿大叔他们幸福、快乐,也祝愿世上的每一个人,不 管是已经得到的,或者是正在寻找的,但愿你们这样的幸福尽早地寻找到,尽早地 无怨无悔地踏上那一条通往人生至爱的康庄大道—— 是的,生命太短暂,不可能有绝对的幸福与喜悦,但是你可以去创造,让喜悦 与幸福注进生活中。。。。。。 我们期待,一路风尘滚滚,激起的,将不再是无奈与伤悲! 朋友,我永远祝福你!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