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的爱情 一个周末,独自回了母校。初冬的校园有些清冷,掉得满地枯黄的叶子,在脚 下发出轻微脆弱的声响,心情竟突然变得格外纯粹,尤其是清澈的吉它声流淌在校 园上空的时候。 中午习惯性地去食堂吃饭,已经过了十二点,窗口都关了,只好去了小炒部。 等菜的过程有些漫长,一个人坐在那里,眼光便不自禁地四处游移,小炒部也是冷 清的,一两个工作人员坐在那儿剥蒜,惨白的蒜皮铺了一桌子,却突然看见角落里 有一对儿,面对面,就着中间桌上一大盆西红柿鸡蛋面,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得不 亦乐乎。旁边放着书包,想是一起上自习回来,简朴的衣着,看不出档次也看不出 温暖,只有其间那一股热气在升腾。 心里不由得颤动了一下。 想起自己也曾这样过的。初春的时节,依然寒冷的空气,他下班后来学校看我, 那时我还没有正式毕业,一边准备毕业论文,一边上班挣着每月微薄的八百块钱, 他的状况也不是十分的好。 知道他要来,我就会等着,然后一起去外面的小摊上烤一把羊肉串,要一份热 腾腾的砂锅煮面。 烤好的肉串会放在另一个狭长的小火炉上以维持温度,常常会有滋滋叫响的油 烤得溢出来,滴在红红的炭上,溅起火花,迷离而闪烁。 奇怪的是老板拿来的永远都是两双筷子和一把勺,我们也不再要,共用一把勺 吃饭的人之间好像总有点依稀的暧昧,我乐于接受这种暧昧,因为是跟他。于是就 用这一把勺你一下我一下地将温暖填进体内。 他说,以后我有钱了绝不带你吃这种小摊子。 可是这样也挺好啊,我说。我是个容易满足的人,而且不愿因为自己的奢华心 给他增加负担。 能够在夜色中靠在他的肩头一起“寻觅”一份简单却温暖的食物,在我而言已 经是幸福。 再后来,我正式毕业了,他的状况也明显好转,开始忙碌起来,开始难于见面, 偶尔约着见一次,约在商场,他已经不习惯吹冷冷的风,逛逛,随便吃点什么,然 后分头回各自的住所。 再后来,开始心不在焉,开始有争执。 再后来,再后来,就是现在这样了。否则我怎么会一个人坐在这里。 他挣的钱已经足够我们去泡吧或去PIZZA.可是我们已不用在一起吃饭了。 就那么幽幽地笑了一下。 约是有些落寞凄惨,发现他们都在看我。一个一身黑衣,已非学生模样的女孩, 在另一角落,幽幽地笑。 在墙壁上的大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脸,没有一丝皱纹,间或冒出的一两个小痘痘, 都在证实着青春的存在,可我分明看见自己的心,就像十八岁时日日去操场看台上 眺望的夕阳,一点一点暗淡下光华。 看见的,消失的存在的,遗忘的 只有那一碗面的温度,在街头巷尾,在不经意的角落里,迷漫着,迷漫着。 多么温暖。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