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我 光线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光线太亮了就不像光了;什么东西到了极致就走向 了反面。我的眼前一片迷离,只是双手还在那对性器的带动下机械地运动着。这时 候,我听到巨大的嘈杂声,如一万个人在窃窃低语,它的刺耳同光线刺眼一样。其 实,人的感官是可以相通的,滋味有时可以用眼睛品尝;同理,眼睛看不到的可以 由耳朵来感知。 一声连一声的急促而沉重的喘息此起彼伏,大厅如同得了哮喘一般。光线变得 黏稠,凝滞,混沌。整个大厅与我,还有我手中的器官,连同床,床上的肢体同时 达到了性高潮。原来,性爱完全可以脱离角色而独立存在,由此看来,角色们的表 演显得多么愚不可及荒唐可笑。 慢慢地,犹如落下了帷幕,四周暗下来,恢复了平静。我被浸泡在黏稠的液体 中,浑身透湿,不知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我筋疲力尽,不愿动,连知觉都快丧失 了。 不知多久。 隐隐地我发觉面前立着一个人,并且正在同我说话。 “我也是来赴宴的,我有请柬。”话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大厅里完全黑下来。“你为什么是我?”还是那个很远的声音问了一个很怪的 问题。 我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面前站着的究竟是谁。这人光着身子,个头同我相仿, 皮肤泛着青幽的微光,使他的身影比周围的黑暗略浅一点,仔细看的话,能看个大 概;然而他的小腹以下却一片黢黑,似乎仅有上面的半截身体。也许他穿着深色的 裤子?我这么猜测着顺手往那里划拉一下,空空的,什么也没碰到,那里什么都没 有,——一个失去了下半身的人。 “你有请柬吗?”他问我。 我老实地点点头。 “拿来我看。”他用命令的口气说。 我顺从地掏出请柬。 他看到请柬,眼睛突然闪过一道光,在这伸手不见掌的地方,竟如镁光灯一般 夺目。 “这是我的,你偷走了它。”他厉声说。随即向我扑来。我绕床躲闪着,一边 分辩道:“上面写着我的姓名。” “名字有个屁用。”他不依不饶地逼着我。这时,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搭上我的 脖领,另有一些尖锐的东西在啮咬抓挠着我的躯体,又痒又疼,又酥又麻。我打了 个寒战,猛然想起床上的那些物体——它们一起在攻击我了。 我这才真的惊骇万分。我大跑;没头没脑地跑,跑到哪里算哪里,只要把恐惧 甩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