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苦咖啡 A 很多年了,燚炎总喜欢晚饭后一个人去繁华的中山大街上走走,拉着她的宝贝 小狗,风姿卓越的走过一个又一个路口,头也不回。她是那种生活极其精致的女人, 受过良好的教育,有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有一大堆真诚的朋友,但他的感情生活 却出奇的低调。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是一个不完整的女人,不谈恋爱,不结婚,更 别提要一个孩子。每天与她相依为命的,只有那一条胖墩墩的小哈巴狗。 那天黄昏,她照样拉了小狗出门,经过江厦公园时,她的目光不经意撞上了一 对年轻的夫妻。那个女的腆着大肚子,脸上的表情好宁静,而男的陪在一旁,滔滔 不绝地讲着些什么。他的脸上也是同样的笑容。 那不是方文吗?那个燚炎曾经深深爱过的男人。几乎是同时,男人的目光也凝 固了。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竟是当年自己苦苦等候的女孩。久别后的 重逢,居然会是在这样的黄昏。 燚炎若无其事的走开,从他们的身边风一样的飘过。其实,她很想走上前与方 文打招呼,但她真的怕自己一时说错话。她知道,方文一定认出了她,如果他仍想 找她,她相信他会打电话给她。方文是警察,查一个电话号码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他诚心的话。 燚炎等了三天,三天来她接了无数个电话,不是客户打来的,就是那些对她紧 追不舍的男士。第四天黄昏,她正打算下班,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了…… 在那个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咖啡馆,方文为燚炎叫了一杯浓浓的巴西咖啡。燚 炎曾经说过,在不在一起无所谓,空闲时能够一起坐下来喝杯咖啡也会是一种幸福。 方文知道燚炎爱他,燚炎也知道方文对她很好,可每当方文一提及婚姻,燚炎就不 再作声。她不想结婚,虽然她是真心想跟着方文一辈子,但她就是不愿结婚。 B 燚炎和方文曾经做过一年的同事,在警局里,他们都是十分优秀的警员。警察 这项职业是方文从小的志向,但对于燚炎来说只是一时的兴趣,毕业分配时她觉得 挺幸运,但渐渐地,她就觉得这样的生活过于平淡,似乎活着的每一个日子都是黑 白的,而她要的是斑孄的色彩。同学和朋友包括父母都希望她在公安系统能有一番 作为,但燚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份安稳的工作。她想尝试别的工作,努力让自己的 生命多些经历,多些感动。尽管在单位她与每个同事都相处的非常愉快,大家对她 都像自己的亲人一样,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静不下来,似乎生命里有一件更重要 的事情等着她去完成。 在警局,方文和燚炎是一对相当默契的搭档,似乎总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支持着 彼此的工作和生活。燚炎聪明能干,有着女性特有的敏锐和细腻,方文沉着冷静, 办事果断,他们相互鼓励,共同进步,在一个一个棘手的案子面前,总是保持着相 当惊人的毅力。在燚炎眼里,方文是战无不胜的英雄,他正直豁达,有胆有谋,似 乎天下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在燚炎提出辞职的同时, 上级领导也正式决定将方文调往另一个城市。这是一个相当难得的晋升机会,也是 方文辛苦工作的结果,这一切的来临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在为了各自的前程各奔东西以后,似乎一切都变了。他们一直没有见面,就连 问候的电话都很少。想起平日里彼此之间无微不至的关心,燚炎觉得世界开始变了, 甚至有时候她莫名的想,是不是方文不再爱她了?然而,方文从来没有忘记过在相 邻的城市,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在等他,他是倾尽他所有的感情去爱她的,但是她不 知道。他也确实太忙了,自从上任以来,就没有一刻清静过,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 事务,他知道燚炎一定会理解,他要在做出成绩的时候,给自己最爱的人一个惊喜。 然后,带上她最喜欢的花和戒指向她求婚,让她做他今生最美丽的妻子。一想到这 些,方文工作更加努力了,他还很年轻,他不能浪费太多时间,他也不能让燚炎为 他浪费时间,爱情是美好的,但是事业也很重要。他要让自己心爱的女子过幸福的 日子,所以他只有不断的努力。没想到这样反而让燚炎觉得被冷落了。 爱最苦莫过于相思两地,燚炎常常想起从前的日子。从前和方文在一起自己是 多么的知足。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像方文一样对她,尽管追求她的男子很多,有的 甚至比方文优秀,但燚炎有时候就是这么固执,她决定用心去爱一个人,就不想轻 易改变了。 曾有那么一天,当燚炎打开房门,突然就被一阵沁人的馨香袭击了。是方文, 他一身庄重的警服在晨光里显得格外亲切,手里的玫瑰还带着清新的水珠,那笑容 是多少日子以来一贯的优雅。燚炎被这突然而来的温暖打动了,眼泪莫名的流了下 来,她真的拿方文没有办法,为什么他总是可以一次又一次的让她感动,是自己太 脆弱了,还是自己太爱他了。“可以答应我一个比较自私的要求吗?我的小朋友?” 一直以来,方文都是这样温柔地叫燚炎小朋友,不仅仅因为她比他小好多年,更因 为她娇小的身段和玲珑的曲线。“嫁给我好吗?做我的妻子,让我一生一世照顾你?” 方文满心欢喜的期待着燚炎能够答应他,但他却分明在此刻看到了她黯淡的目光,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她真的不再爱他了吗? “我不想跟你结婚!这一辈子都不想!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让我一个人生活吧! 好吗?你会找到一个比我适合的女孩,你会拥有自己的幸福的。别再管我了!”这 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燚炎自己都不敢承认,她明明是那么爱他的,她不是一直都 想着方文有一天能来接她吗?但此刻,她莫名其妙的连自己都不相信了。她知道自 己一定深深地伤害了方文,但是真的没有办法。 C “这些年你还好吗?”看着燚炎纯白美丽的脸,方文的心一下子涨满了温柔。 他不知道分手后的那么多年,燚炎是怎样生活的?结婚了吗?有小孩了吗?当初同 意分手是以为燚炎又是一时孩子气,耍耍性子而已,没有想到她是真的做了决定不 再见他。 “很好,一切都很好。”燚炎转过脸望向窗外,不再说话。在方文离开后的那 些日子,她再也没有恋爱,只是拼命工作,从一个小小的职员成为主管,她付出了 很多,也失去了很多。事业成功的同时,她感到深深的寂寞。其实,这种孤独是与 生俱来的,在爱着方文的日子,她也未必快乐过。曾经,燚炎和方文有过一个孩子, 那时候燚炎才21岁。她一个人偷偷跑去医院做了流产,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包括方 文。如今,方文的妻子已有了他的孩子,而那个孩子一定会是个幸福的小孩。 如果当初接受方文的求婚,那么今天,燚炎也该是一个幸福的妈妈了。可她却 以不想结婚为由,拒绝了方文,从此消失在方文的视线。 “什么时候结婚的?也不通知我,我还等着吃你的喜糖呢!”燚炎的笑容很复 杂,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 “结婚?!跟谁?”方文抬起头,疑惑的看着燚炎,他突然想起那天的那个孕 妇。“你是说那个准妈妈?她是我同事的太太,那天在路上遇到,怕她有危险就顺 道送她回家!” “她不是你的妻子吗?”燚炎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了方文依然单身,她知道他 很专一,但不至于六年过去了,他仍没有结婚。“是我误会了吗?” “我知道当初你是因为不想结婚才拒绝我的,我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也不够浪 漫,但我明白我们是真心喜欢对方的。对于这份感情,我一直都很自信,过去我们 在一起是那么开心,你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有时候我想,说不定什么 时候,你想有人陪,想结婚,想有一个家了就会回来找我,所以我一直等,一直等, 等你想明白了回来我的身旁。我们还年轻,还会有美好的生活,我知道你喜欢浪漫, 我也可以试着去做!” “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你,你信吗?”燚炎的脸上已爬满泪水,以前她从未相 信过爱情,但方文说他会用行动证明,今天她终于看到了方文的心,如水晶一样纯 粹透明。 “我信。”方文的眼睛湿湿的,那是他第一次为燚炎感动。他想娶她,这个念 头多少年来都未曾动摇过,但他怕她现在仍会像从前一样极力抗拒婚姻。 “我知道,能够做你的妻子一定是一件幸福的事。我做梦都想让你亲手为我披 上洁白的嫁衣。但当我知道自己不能有小孩时,我就彻底绝望了,你是那么喜欢小 孩子,你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呢?”燚炎泪流满面,那次流产手术后,她一直 流血,后来医生告诉她,以后可能很难再有小孩了。所以,当方文向她求婚的时候, 她忍痛拒绝了。 方文痛苦的低下头去,又慢慢抬起来。他的表情是多少年来一贯的认真。“我 想……这个不应该是问题的,是不是?我们可以抱一个孩子来养,男的女的都无所 谓,如果你不介意,你还是可以做一个幸福的妈妈……只要你别再躲着我……不要 再担心什么了,好吗?” 燚炎呆呆地坐在那里,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觉得玄晕。方文说不管这些年燚 炎做过些什么,他都不会介意,只是无论如何,别再让他苦等六年。她不明白方文 爱一个人可以爱的这么委曲,这么辛苦。直到如今方文还是不知道燚炎为什么不能 有孩子,燚炎不想说,方文也就不问了。只要还能够看到她,这样静静地陪她坐着, 他已经满足了。 杯子里的咖啡依然温热如昔,喝一口苦苦的,那种苦味浓浓的似乎特别的纯粹。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燚炎也是特别喜欢方文为她泡这样苦苦的咖啡。这一刻,燚炎 的内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谁都不会想到,久违后的爱情在这样的夜晚竟然是 如此的让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