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稳和老跃 作者:月光一刀 客观地说,我这个人和动物是很有一些缘分的,比如小时候邻居家的黑狗黄 狗们和我的关系都很铁;邻家老太的猫也老跟我眉目传情的,只是觉的男人喜欢 猫总有点那个,没多搭理那猫;有个朋友曾养过一只松鼠,是几个朋友共同的宠 物,它失踪后大家都闷闷不乐了好久。 那是春天吧,我们一致同意,它是到了恋爱的季节了。 偶尔乱想“人生必须做的数十件事”里,就有一个是:在干净的乡村有座房 子,然后养只狗,一只普通的、没有家谱的土狗。城市的套房怎么能养狗?它们 不能轻快地在泥土地上落爪,不能在树木、竹子根翘起一只后腿划定自己的势力 范围,它们会寂寞的。而且我也不喜欢给它吃牛奶、狗罐头,好狗就要咬肉骨头! 如果我养宠物,一定是养一只狗。可小稳和老跃进入我的生活,它们不是狗。 小稳是领养的。一个朋友在上我家蹭饭路上差点踩到它:一只拇指甲盖大的 小龟。你知道,我这朋友不是西楚霸王,他的拇指甲盖和大家一样大,对,小稳 当时就那么小个。他装作系鞋带,蹲下身,若无其事地把小稳捡起来藏手心里, 三米远的那个宠物小贩没发现小稳的潜逃。这个朋友以前说,到你家蹭饭需要理 由吗?现在好了,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吃饭前到我家,说:我来看小稳! 而大跃的来历更富传奇性。朋友几个在我家聚餐,吃完了焦盐泥鳅,却发现 有一只漏网的家伙,它就是大跃,我们一致同意把它和小稳养在一起,给小稳做 伴。养胖一点,下次做焦盐泥鳅,一个女孩子用很慈爱的眼光看着它说。 鱼缸的缸底几粒鹅卵石,它们保持距离地和睦相处,小稳平时总是装模作样, 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但吃东西时就露出孩子们贪嘴的本色来,不仅吃相恶狠狠 的很不雅,而且还用爪子不停地拨拉,不让大跃靠近;而大跃经历了人口脱险后, 颇为宽容,并不计较小稳的贪吃,只偶尔灵活地游上前急抢一口,又悠闲地游开, 它传递的意思很明白:不是抢不过你,大人不跟小孩子抢而已。现在小稳有两指 头宽、三指头长,而大跃依旧只有铅笔那么粗,这家伙有点傻,现在我怎么可能 吃它?或者它是只母泥鳅,要保持身材?对,一定是这样! 每周只要给它们换一次水,二到三天喂它们点新鲜的贝类食物,离家十天不 喂它们也死不了,当然那样的话我心里有点替它们饿的慌。有时候我趴在鱼缸边 上跟它们说话,“今天你们好吗?我干了件蠢事……”或者“这件事太让人生气 了!怎么可以这样?……”,也有些形而上的胡话,比如“我突然怀疑自己存在 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你们不要说出就是为了照顾你们俩这样的蠢话来!…… 我还是无法理解苏格拉底最后的选择……”,或者更简单,对着它们俩吹口哨, 看着小稳把脑袋伸出水面,歪来歪去安静地听,而大跃总不老实,一会儿功夫就 甩甩尾巴,在缸底激动地游上一两圈,我呵呵地笑出声来。 看过一片日本影片《鳗鱼》,一个沉默寡言爱好钓鱼的男人,他深爱的妻子 偷情,他杀了她并坐了七年牢,在牢里他养了只鳗鱼,出狱后带着它到一个小镇, 隐埋过去,重新开始生活,对照顾他的保释官、友好的村民、爱上他的女人、带 恶意的狱友,他都面无表情,一天说不了一句话。他到小镇后,收拾一间破落的 房子开理发店,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个桶,把鳗鱼放进去,蹲下身露出片中第一个 微笑说:“委屈你了,环境不好,但怎么说也比狱中强啊,以后一起好好过日子 吧。” 片子里多次出现这样的镜头:他把脸贴在玻璃鱼缸上,闭上眼,脸上的表情 缓和松懈,不再被恶梦惊醒,酣甜地睡着了。屋子外车声、人声鼎沸,屋子里电 视声不小,手机响,呼机震动,OICQ上人头闪动,一片热闹,我想试着把脸贴在 鱼缸上,闭上眼想了一会儿,放弃了。 每一次都放弃。 电视里有个频道,在播译制的《宠物大观》,据说这个节目在美国收视率挺 高,到了节目时间,很多宠物和它们的主人一起收看。有一天说到个故事:有个 人养了只大蟒蛇,这只蟒蛇身子和成年人的小腿一般粗,一只小白兔做为蟒蛇的 食物投放到进去,而它居然爱上这了只小白兔,电视里大蟒蛇对着小白兔居然做 出撒娇的姿势来,主持人说:“再投入一样大小、颜色、眼睛的小白兔,都被它 吃了,而绝不会认错。是那一瞬间这只小白兔那深蓝色的眼神击中了它,让它一 见种情的吗?我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只知道即使十几天不投食物,它也不 会动它的爱人一根毫毛,似乎证明了爱情比食欲更重要。据我们所知,它们从那 时开始,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对这只大蟒蛇油然生出敬意,侧过头看不远处的鱼缸,小稳和大跃会不会 也发生这样传说般的爱情故事呢?如果不会,也没关系,我不介意去给它们各找 一个伴,只希望它们喜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