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照片 作者:慕童 因为与父亲结婚三十周年的纪念,母亲启用了她积攒了大半年的休假。天公 不作美,那天我恰恰接到采访任务到武汉拍摄新闻图片,所谓忠孝不可两全,也 好,这本是父母的日子,可是作为摄影师的女而却不能在这样的日子为双亲拍一 张照片,多少有些遗憾!次日回来,父亲却又赶去出差,推开家门,只有打点好 家里一切的母亲握着茶杯,安详的坐在沙发上。 我说妈妈我为您拍张照片吧,母亲笑而不答我看看仅剩的两张胶卷,就把镜 头对准了母亲,母亲说:“铭儿,陪妈妈一起照一张吧!”我只得应允,母亲放 下茶杯,帮我一起支起三角架,放好相机。母亲四下里看看,又把那株开得正艳 的石榴盆景搬了过来,放到身边,坐下来。 我也调好光圈,按下同步连接键,跑到母亲身边蹲下来,对着镜头。母亲抚 着我的发,把颐支在我的耳边。镁光灯一亮一闪,大功告成! 这几天,母亲常问起我拍的那张照片,我装疯卖傻的问是哪张啊,母亲说就 是你一周前从武汉回来拍的那一张呀,就在这沙发上,我坐着,你蹲在我边上的 那一张啊。我说,哦,我想起来了,还没有冲洗呢,别急! 其实照片就在我房间,被我压在我用过的采访笔记下面。我希望母亲能淡忘 了它,甚至,我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拍下这张照片!这张照片拍的效果很好,光线 角度都不错,和谐的气氛,翠绿的石榴树,火红的石榴花,淡淡的窗帘,母亲就 坐在沙发上,旁边就蹲着巧笑倩兮的我。 母亲的头发已间着银丝了,她一只曾经细嫩的手抚着我黑亮如丝的长发,布 着波澜的额绽着些须惬意,嘴巴微启,很会心地微笑着,仔细看着照片,我才发 现??母亲老了! 母亲都四十八岁了曾经她也一定和我一样有黑亮的发,有细嫩的手,有平展 的额,可岁月流逝了母亲的青春,侵蚀了属于母亲的那份美丽,我怎能勾起母亲 的伤心? 我竟这样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母亲和我的那张照片。朦胧中,母亲进来了, 她帮我披上毯,视线定格在我手上的照片上,轻轻的,她抽走了照片,坐到了我 的床头,对着照片,凝望着!我张开睡眼懵松的眼睛,没有动,我想躲避这样的 尴尬,任由泪眼迷失。 母亲眯着眼,手伸的很平,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母亲的眼睛也已经老花了, 看张照片也会这样的吃力。她看看照片,又扭过头看看我,还是显现着那份会心 的笑容。“妈妈,您不会认为自己老了吧!?” “傻孩子,我们都有老的时候,我们都要承认它接受它,用一种平和的心态 去面对它!” “妈妈,照片上我们母女的反差太显著了!” “不,这是我最满意的照片,因为它证明着我的女儿已经成了我并超过了我, 你父亲和我一样的欣慰,你说对吗?” 我唯有深深点头,感动在这博大的母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