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 我对着那个漠无表情的显示器坐着,看着它变成完全黑色的屏幕保护,然后不 知不觉地听到猫在惨叫,去聊天室看看吧,或许她会在线上。到了聊天室门口,名 单里果然有她的名字。我犹豫了一下,点了屏幕右上角的叉子,心里一种莫名的满 足。 认识她是在175%年之前,在那个乱七八糟聊天室。那时上初三,一天到晚拿着 中考复习材料,坚信自己是天下最不幸的人。认识她之后倒也没什么太多感觉,只 是每次看到她发来的MAIL便回上一封,只一句话,没有句号。后来中考完了,我只 身回福建老家要帐,呆了一个多月。回来那天到火车站的时候,离开车还有5个小时, 随便找了一个小录象厅,却没想到那些人会在我5角钱的茶中放许多300多块钱一克 的“佐料”。结果当天的火车错过了,又待了一周,我把身上的钱都扔进了那些锡 纸里,没钱了,才回来。我自己,我比谁都了解,那东西我沾上了,便一定戒不掉。 我绝望了。自从14岁离开父母后,我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我需要一个可以依靠 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寄托。 到家后我听到的第一个声音便是猫的惨叫。信箱里塞满了信,把那些没用的广 告等等诸如此类的删掉,只剩下她的信,大概也就那么七八封,随便看看,心里却 更难受。字里行间隐约给我一种寒冷中透着一点火星的感觉,我担心她会喜欢上我。 后来,半夜睡不着又在聊天室里遇见她,一直聊到天亮,最后一句话是:我们见面 吧。那时我才知道她竟也在北京,甚至还和我在一个区。 当天上午,在那个小公园里唯一冷清的后山,我们见面了。那地方不用什么暗 号,因为很少会有人去。我希望她看到我那张蜡黄的脸会失望地从山上栽下去,但 事实是当我看到她时第一个反应是摸摸自己的头发有没有乱。我不想形容她的眼睛 有多大,身材有多好,只知道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 第二次见面是圣诞节的前夜,还是那个地方。她问我能不能抱她一下,我用目 光默认。她偎在我怀里,只3秒钟,便又挣脱了我的双臂。她问我:“你为什么那么 瘦?”我一怔。她又说:“你的锁骨好硬。”她竟能感觉到我的锁骨,当时我穿着 羽绒服。 尽管我是一个人住,能和她见面的机会却不是很多。高中我上的是市重点,学 习很忙,有一点空闲便要去挣钱,来支持自己的那种需要。很多次,我想戒了,却 发现根本不可能。发瘾的的频率越来越高,后来一天就要犯两次。每天中午,我只 能从学校跑出来,连午饭都不吃,回家去“玩弄”那些锡纸。从小,周围的人都说 我聪明,是上北大的材料。从学前班到初三,十年了,除了第一,我再没得过其它 的名次。现在呢,我完了,我甚至想放弃自己,反正也没什么可留恋的,除了她。 一天晚上,我抽完烟,迷迷糊糊地,开了电脑。在聊天室,我又遇到了她。她 问我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我说没事,她不信。本来我也不是最近才有事的。她对我 的依恋、关心让我感到害怕。她是那么爱我,而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不知道哪天 就会死掉。我狠了狠心,决定离开她,但那句话,我在键盘上敲了三遍,却没有发 出去。我好怕,如果没有她,我是否还有留在这个世上的必要。不,我不能,我舍 不得死。我决心为了她,一定要撑下去,直到上帝认为我没有必要存在的时候。 过了一年了,我还是好好的活着。为了生活,我确实学会了不少本事,一个月 光凭兼职就能挣几千块钱,不管是什么渠道,总之没有违法,这是我留给自己的最 后的尊严。我维持着自己的生命,保护着对她的感情。她的生日是在月底,而我发 工资是在月初。翻箱倒柜,只找到300元,如果给她买了生日礼物,我剩下的几天恐 怕就只“瘾”而不“君子”了。心里矛盾着,我走进饰品店,扔下了70%,包好一根 银色的十字架的项链,但愿上帝能替我照顾她。 她生日那天是周末,我陪了她半天,然后借口下午有事便回家了。我已经没有 烟了,也没有钱,我决不能让她看到我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她一定接受不了。 奇怪的是,我提出要走的时候,她竟没有挽留。 我趁着理智,把自己的双脚拴在床尾,一只手绑在床头,另一只手,我实在没 办法自己把它绑住。我开始全身发抖,我挣扎着……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我 感到精疲力竭。瘾虽然过去了,但我必须找到烟,明天还要上学,我不能旷课。我 给“三哥”打电话,他说让我过去。回到北京之后,我的药一直是从他那里买,而 我却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黑暗中,我找到了那间小屋,里面有几个人在喷云吐雾。我告诉“三哥”我没 钱了,问他能不能借我几支烟,我工资一发下来就还他。他到是很大方,二话没说, 先给我点了一支…… 恍惚中,听到“三哥”叫我。我挪着步子过去,他问我:“有桩长期的生意你 干不干?” 我说:“什么?要是捣‘烟’我不干,其它的……” “真的不干?那玩意可比你干苦工挣的钱多多了。” “不干,我不想害人。” “臭小子,还挺犟。算你帮‘三哥’个忙,这几根烟帮我捎给一个人,就住在 你们那边。你又不挣钱,不算你捣。” “好吧。”我忘了犹豫。 “是个女的,跟你差不多大。她的呼机号给你,你到天桥呼她一下就行了。” 我接过那张揉得很烂的纸条,揣好两包烟,出了小屋,跨上车子。 到了“三哥”说的地方,我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掏出那张纸条。上面那个呼机 号怎么看着那么熟悉,不,不可能!我几乎站不稳,那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