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恋 作者:歪歪 这不是屠格涅夫的《初恋》,他的《初恋》是以一群人讲述自己的初恋故事 开篇,而我的,不是。 事情的发生有些蹊巧,尤其是在同学两年未曾开口说过话的前提下,这在大 学不算什么奇怪,何况是她那样的女生和我这样的男生。她是个十分优秀的女生 我至今仍认为,即使不是在这样的理工大学,她依然会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而 我则极为普通,长着一张拙嘴,走路目不斜视,少有女生问津。我自高中时代便 是光棍党的忠实党员,用全部精力读我的圣贤书,集一腔热情款待我的铁哥们。 我一向认为自己老成厚重,只可惜现如今深沉的男子已少有人欣赏。 时间是1998年元旦,地点是班上开晚会租的教室。 晚会开始前,教室布置的花里呼哨,她的外套也在混乱中不知去向了。上天 让我在此时发现了她的衣服,于是有了我们之间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对话。 “你的衣服,放好。” “谢谢!” 她带着感激和欣喜飘然而去。 她照例在晚会这样的场合充当着重要角色,大家起哄让她唱歌,她就大大方 方的唱了。她的歌声非常动听,所以后来她参加了一个校园乐队这是后话了。她 唱完之后,就走下来,在我边上的一个位置坐了。我从未想过要和她成为朋友, 就连聊天也没想过,然而接下来的谈话证明我俩是很投机的,以至于我从别的男 生脸上看出了忌妒和嘲弄。 我发现她看过很多书,她说很喜欢屠格涅夫的《初恋》。 “男主人公最后才发现自己朝思暮想的暗恋对象原来是自己父亲的情人。” 她无奈的表情里略带着神往。 “《与往事干杯》你喜欢么?女主人公最后发现自己的第二个恋人竟是初恋 情人的儿子。”我笑道。 她也笑了,有点严肃的那种。她一向以纯真在男生间著称,但我觉的她那一 笑有点儿我使劲甩了甩头,想把什么念头甩掉。我大约就是从那时起开始叛离光 棍党的。 了解一个人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外表快乐的人,内心也会藏着深深的伤 疤。她的型像是纯洁恬淡,快乐健康的,但和她深谈之后,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 断力。她的内心十分复杂,有时复杂的超出了我的理解力和接受力,复杂的让我 感到力不从心。 她曾向我推荐过大江健三郎的书,“大江认为性是文学领域里唯一一块未经 好好开垦的土地,所以他要立足于这块土地。”我总觉的这话她对我说让我觉的 震惊,尴尬,别扭。 她很相信弗洛依得的学说,坚信每个男孩生来都患恋母情结,每个女孩生来 都患恋父情结。我并不反对俄底蒲斯情结的说法,但我已经成功过渡到了准备把 爱献给另一个女人的时期。她却说她是个彻底的恋父情结者。 “我并不是恋自己的父亲,因为我没有父亲。我以前真的好喜欢刑叔叔,他 是我爸爸的朋友。” 她曾说起过她父母离异的事,她跟了母亲。她妈妈工作太忙,很少有时间好 好照顾她。我想她的所谓“喜欢刑叔叔”无非是因为她在他身上重新找回了失去 的父爱。我这样解释,好让自己不至于吃醋。 在对她表白之前,我有过一翻矛盾中的痛苦煎熬。我从未和女孩子有过亲密 接触,所以决定爱她,很难!倒不是觉的配不上她,因为爱她要比爱一般女孩付 出更多才能弥补她过去缺少的爱,要有更高的理解力才能和她心灵相通,而我已 经觉的累了。但如果不爱她呢?不行单就“不爱她”这三个字就让我的胸口感到 强烈的阵痛。我接受了爱上一个无力爱的人的宿命。 她静静的微笑着听完了我的诉说,她的神采是一种可爱而迷人的诱惑。 “你知道么,那天你递衣服给我,让我觉的似曾相识。你说话的语气,举手 投足都让我觉的好熟习,好亲近。” 我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刑”字 这之后的几个月里,我像父亲一样关怀爱护 她,像兄长一样娇宠宽容她,她的聪颖,她的温柔,她的俏皮,她的任性都一样 可爱;她笑着或撅着嘴,她活蹦乱跳或静静不动都一样动人。能够让她开心我就 感到满足,能够让她在我宽阔的的胸怀中恣意放纵就是我的幸福。 然而我的焦虑也与日俱增。我渐渐明白她以前说过的话是真的。 “刑叔叔”是她常常挂在嘴边的,她告诉我他是学音乐的,她告诉我他的工 作趣事,日常起居,她告诉我她小时候他如何帮她教训那群臭小子,她告诉我她 怎样偷看了他的日记还有他妻子病亡的种种情形。 我怀疑我掌握的他的资料比她的都多。我能怎样?“高尚的人都有两颗心灵: 一颗心流血,一颗心宽容。”每次我都这样自嘲。 “我妈从没过问过我的学习,她有空喜欢去舞厅。老师说我能考上重点真是 不容易。”不知怎么又扯到过去的事上了,我想这又是刑某人出现的前兆,赶忙 叉开:“其实高考也没什么,现在不都过来了么?” 她睁着圆圆亮亮的眼睛说:“我那时可怕呢,如果不是刑叔叔,我就不行了。 有好几次,我睡不着觉,半夜两三点打电话给他,就那样关着灯,躺在被窝 里聊,我觉的" 她闭上了眼睛,一副陶醉的样子。 她没说完她觉的怎样,但我觉的我听见了我的心碎掉的声音。她忽然睁开眼 握着我的手说:“你真的很象他啊!” 她这句话说的充满深情,可我一点都不感动。我想我唯一的做用就是加重她 对他的相思。“我觉的刑叔叔应该看一看《一个女人的十三封来信》。”我突然 冒出这样一句,自己也觉的把他比作欺骗少女感情的骗子不太合适,但复水难收。 她也警觉起来,目光渐渐暗淡了。 送她回寝室的路上,我的脑子里满是屠格涅夫《初恋》里的那个小傻瓜,其 实在心爱的女神眼里,自己是无足情重的,顶多不过是别人的替代或别人的感情 的延续,我顿生共鸣之感。我以前从未想过我究竟想要怎样的女子来陪伴自己一 生,她之于我是优秀且可爱得无法拒绝,是萌生我爱怜和心疼的美丽的幻影。 我曾经发誓要给她更多的爱来补偿她缺少爱的过去,然而现在我不知如何给 出,因为她需要的并非“我”的爱。也许是我的胸襟不够宽广,无法让她自由的 任性的灵魂驰骋;也许是我的自尊让我不可能甘于堙没于别人的光环之中,“从 别人的的幸福边走过。” 我一路无语,但已做出了重大决定;她也无语,我想她已在沉默中同意了我 的决定。 我以为我对她说时会哭,至少有泪水充盈,但我没有,我想我的泪腺已经退 化了;她也没有,虽然她有时很会哭。 轻轻的,她走了,正如她轻轻的来 后来我看到了她所在的乐队首次演出的海报。我买了票。我知道她要唱一支 歌,但我并不是为了去看她——-我让自己相信了这一点。 我的座位好的让我心虚——-第二排正中,就象故意让她看到我一样。 前面演什么我都不知道,直到该她唱。报幕的说歌名叫《秋千》,是她自己 作的。她出来了,带着一如既往的可爱和迷人的神采。我有点不大敢听,但还是 不小心听到了几句: …… 风过就不必追 失去了也无所谓悔不悔 …… 是那秋千 载着我的童年消失在风雨间 还是那秋千 载着我的初恋消失在你面前 …… 我感到她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我,但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失落。我闭上眼睛 睫毛湿了原来我的泪腺还没退化。我起身走了,没等她唱完。 我在大路上晃晃悠悠。 Game over ? All right ! Tommorrow is another day! 章涛(歪歪) bugz@163.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