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暗示 作者:汪芒氏 关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名字的时候,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口气给了自己将 近一年的痛苦挣扎一个无可奈何的诠释。她抬头看了一眼身边表情郁郁的男人,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情,从今天开始,这个与自己生活过三年的男人将被 一个可怕的字眼所概括—前夫,而三年中的酸甜苦辣或许也会随着一张纸消失无 踪,是自己对爱情的信念不够坚定吗?还是正如她在提出离婚的那刻说的那样: “丁余,一切都是我们两地分居造成的。” 一年前的夏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浊的味道,大街小巷似乎被一层薄薄的 烟雾笼罩着,关雯的情绪也跟着模糊起来,好象什么都看不真切,心里缺少了一 份踏实的感觉,一阵阵发虚。她回到家,发现丁余在收拾行李,酸楚顿时在心里 扩散开来,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丁余听见妻子的啜泣,放下手边的衣物, 轻轻的将妻子搂进怀里:“我就出去一年,这可是个机会,一年后我回来就跟现 在不一样了,我们的生活会过的更好。”关雯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拦着你, 只是心里有些难过。”她总觉得自己说出的这些话并没有完全表达出感伤的原因, 可是那些没说出口的又怎能让丈夫知道,他们从恋爱到结婚一直都是彼此信任的, 她不能破坏这种信任。关雯擦了擦眼泪,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帮着丈夫 把一年中所需要的衣服一件件的熨好,叠得整整齐齐,放入到那个在她看来仿佛 是带走了丈夫一切的大旅行箱。 晚上,躺在床上,关雯想起了同事夏小雨半开玩笑的神情:“他要去外地一 年啊,你可要小心了,千万注意别让他在外边乱搞。”她有些困惑的望着小雨, 小雨又加了一句:“男人就象猫,你见过不吃腥的猫吗?何况你不在他身边,这 个世界,诱惑太多了。”关雯觉得自己和丁余的关系不能就被夏小雨几句简单的 话给弄出一个口子,他们为爱而结婚,婚后一直幸福美满,丁余出去工作一年又 能改变什么。她转过身,看着身边熟睡中的丁余,笔挺的鼻子,坚毅的下巴,如 此明晰的轮廓,如此真实的感觉,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别胡思乱想了,我应 该相信丁余,相信自己啊。”想到这里,关雯心里轻松了一些,突然感到自己很 可笑。 周末,关雯一个人在家,丁余已经走了一个礼拜了,她每天都懒懒的,饭也 没做过一顿,这才体会到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一个人的日子居然这么难熬。早 晨,丁余来了电话,问她过的好吗?有没有想他,还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吃东西, 在他回来之前养的白白胖胖。听到这里关雯不禁笑了起来:“养猪啊,还白白胖 胖呢。”丁余也笑了:“你瘦了我会心疼的。”放下电话关雯心里甜蜜蜜的,丁 余还是那么爱她的,她怎么会无聊的怀疑起他来呢?她哼着小曲,决定为自己做 一顿丰盛的午餐。电话铃响了,接起来一听,是好友可欣。可欣的声音很奇怪, 嗓子略带沙哑,她说:“雯,我想过来找你。”关雯心里一紧,她知道可欣一定 出了什么事,平时大大咧咧,笑声不断的她是很少有情绪低落的时候,何况可欣 的声音明显的带有哭腔。她追问可欣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只说了一句:“我要离 婚,过来再说。”就把电话给挂了。 关雯在电话旁边愣了好久,可欣那句:“我要离婚。”给了她太大的震惊, 她想起可欣和她丈夫王充漫长的恋爱跋涉,他们冲过了多少艰难险阻才走到一起, 现在结婚才两年,可心居然跟她说要离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们如此狠 心的抛开对方。关雯的心情有些焦躁,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断的看表,一个 小时过去了,可欣还没有来。可能路上堵车吧,周末总是很堵,夏小雨曾经问她: “知道周末为什么那么堵吗?尤其是晚上。”关雯笑笑表示不知,夏小雨翘起中 指,吹吹指头上那个镶着大钻石的戒指,以那种惯有的不屑的神情说:“因为大 家都忙着会情人,婚外恋情人。”关雯再次看了看表,快两个小时了,可欣还是 没有来。她心里一阵阵发冷,不知道为什么,可欣不会做什么傻事吧,她是一个 多么开朗的人啊。电话铃响了,关雯奔过去抓起听筒:“喂,可欣!”电话那头 是王充的声音,颤抖着:“关雯,可欣出事了。” 关雯赶到医院的手术室时,看到王充耷拉着脑袋坐在长椅上,可欣的姐姐正 在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推着王充的肩膀:“是你害了可欣,你把可欣还给我们。” 关雯的心沉了下去,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高声叫道:“谁是李可欣的 家属?”王充快步向前:“我,我,我是她的丈夫。”医生漠然的看了他一眼, 说:“节哀顺便。”可欣的姐姐大叫了一声,身子软软的滑了下去,关雯眼前一 黑,却及时的扶出了墙壁,然后她勉强的稳住自己,走过去,搀住了晕倒的可欣 的姐姐。 经过了紧张的悼念会,火化仪式,关雯摸着可心的墓碑却还没有回过神来, 最好的朋友就这么走了,留给她一片纷繁复杂的记忆和感想,她有点不敢想自己 和可心快乐的往昔,仿佛那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否则那个人怎么突然的就 不在了。可是可心结婚时那个绝美的微笑却如此深刻的印她心里,老在她的眼前 晃啊晃,她不知道为什么单单记住了这么一个瞬间,在这种时候,好象有股嘲讽 的味道。 夏小雨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办公室,她穿着一身紧身衣裙,身体的曲线分外 鲜明。她还没有坐稳,手机就响了起来,她全然不顾关雯还在办公室,就嗲声嗲 气的在电话中乱说一气。挂上手机后,她轻声骂了一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坐在她对面的关雯听见了这句话,突然的觉得这个妖艳的女人吐出了自己心里没 有发出的那口闷气,不觉跟了一句:“是啊,王充真不是个东西。”夏小雨“噗 嗤”笑了起来:“怎么?被我说中了,你老公在外边”关雯猛然回过神打断了小 雨的话:“别乱说,我想他不会的。”夏小雨不屑的撇撇嘴:“要让你想到就太 晚了,对男人,别太认真了。”关雯觉得夏小雨还是有句话说对了,如果可欣不 是对王充太认真,也就不会走的这么早,就是她太爱王充,太相信王充,所以知 道王充在外边有了女人还要跟她离婚时,她接受不了事实才出了事情,白白的丢 了一条性命。关雯幽幽的叹了口气:“小雨,你说为什么男人那么绝情。”夏小 雨拿出小镜子描了描口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没什么原因,男人就是欲望 动物。” 丁余已经走了三个多月了,天气渐渐转冷,而他的电话也越来越少,关雯没 有告诉丁余可欣的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象一说到可欣就要牵扯到自己似 的,因为王充就是被调到外地工作才有了其它的女人,他们当初的境遇与现在她 和丁余的境遇如此相似,关雯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傍晚,秋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关雯自己泡了面,随便吃了点,早早的躺到 了床上,她看了看床头的日历,发现今天是丁余的生日。关雯心里一动,自己是 怎么了,日子过的糊里糊涂,差点连丈夫的生日都忘了。她拿起电话,拨通了丈 夫的手机,手机通着,可是没有人接。关雯心想可能在开会吧,她下了床,走进 厨房,开始准备做一个小小的蛋糕。往年丁余生日的时候,关雯总会亲自做一个 蛋糕给他庆祝生日,记得第一次做的时候,可欣和王充都在这里,除了丁余,他 们只吃了一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而丁余却吃的津津有味,他说:“我老婆做的, 什么都好吃,我要全部吃下去。”王充忙问关雯:“有止泻药吗?没有我去买, 我可是深有体会的,我老婆也做过这么一次。”逗的大家哈哈大笑,可欣当时把 头靠在王充的肩膀上,一脸的幸福甜蜜。一想到可欣,关雯的鼻子就酸酸的,世 事无常,等一切都发生了再看当时的事情,关雯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当关雯 把蛋糕放进烤炉的时候看了看表,八点多了,丁余应该已经忙完了吧。她又拨通 了电话,“嘟嘟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没有应答。”关雯的心里开始恼 火起来,她觉得不管怎么样,丁余也应该打个电话过来,他应该知道她会在家里 等着给他过生日。电话响了,是丁余,手机里声音很嘈杂,关雯问他在干什么, 丁余很兴奋,说自己和朋友们在迪厅玩,太吵了,没有听见手机响,还问她有什 么事,关雯心里的火“嗖”的冒了上来,她冷冷的说:“呵,看来我打电话过去 是多余的了,你还真快乐!”丁余没有听出关雯的语气,说:“现在太吵了,我 回去再打给你。”就在这时,关雯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丁余,丁余,在干嘛 呢,过来玩啊。”她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握电话的手在微微发抖,丁余匆匆 说了句:“我回去打给你。”就挂上了电话。 关雯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委屈充塞了她的胸膛,她 快步走到厨房,端起那盘蛋糕,狠狠的摔到了地上,盘子清脆的碎裂声宣泄了她 心底深藏的愤怒和恐慌。丁余的电话还是没打过来,关雯失眠了,她翻来覆去, 眼前始终是可欣甜美的微笑。 十一快要到了,丁余告诉关雯他有假期会回家,他说回家的时候,关雯心里 暖暖的,毕竟他还是她的丈夫,他们共同组成了一个家庭,家总是让人珍惜的。 丁余是三十号的下午回来的,他明显消瘦了,但却神采熠熠。关雯准备了一桌丰 盛的晚餐,还特意的买了红酒。丁余吃的狼吞虎咽,不住的说:“还是老婆做的 东西最好吃。”关雯心疼的看着在外劳累的丈夫,自己一点也吃不下。丁余吃完 打了个饱嗝:“怎么没把可欣和王充叫过来一块吃?”没等关雯回答,他笑了: “看我,吃完了才说。”关雯默默的给他斟上一杯酒,淡淡的说:“可欣死了。” 本来暖意融融的气氛一下子冷淡下来,听完关雯的叙述,丁余叹了口气: “可欣太傻了,不该对王充那么认真的。”关雯啜了一口酒:“怎么都说可欣呢? 难道她对爱情认真是错的吗?他们在一起是为了什么,都是虚假的吗?王充是个 刽子手,他害死了可欣!”关雯越说越激动,好象面前的丁余已经变成了王充。 丁余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无奈的看了关雯一眼,接起了电话,手机声 音很大,关雯听出了那天她听到的声音。“丁余吗?五月二号你必须赶回来,对, 有一个项目马上要开展,这对公司的发展十分重要,恩,好的,我在公司等你。” 丁余挂上电话后歉意的笑了笑:“老婆,对不起,不能陪你了,明天晚上我得赶 回去。”他想走过去拥抱妻子,关雯却冷冷的避开了:“她是谁?”丁余愣了一 下:“你怎么了?她不过是一个同事而已。”关雯盯着丁余一字一顿的说:“你 回去真的是为了工作吗?”丁余哑然失笑:“当然了,你到底怎么了?”关雯不 语,只是幽幽的看着他,丁余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关雯决定和夏小雨谈谈,其实她一直对这个行为另类,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女 人没有好感,但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又是那么的直逼本质。丁余走了,带着关雯满 心的疑问回到了那个危险的女同事身边。关雯没有一天不胡思乱想,她想着可欣, 想着王充,想着自己和丁余,她快要发疯了,她需要一个人帮她整理这种混乱, 这种迷惑。 夏小雨听完关雯的叙述,慢条斯理的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她指着中指那个 的蓝宝石戒指说:“看到了吗?你说我哪有钱买这么贵的东西。”关雯不解的看 着夏小雨。“我以前也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啊,要不是被一个有妇之夫骗了,我 可能也结了婚,也生活的很幸福。”关雯第一次看到夏小雨眼里竟有丝丝的痛楚。 “我不了解你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我了解男人是个什么东西,他们的爱 情在金钱、名利和情欲面前根本经受不了考验。”关雯黯然道:“我不相信他会 对不起我。”夏小雨笑笑:“或许你碰到的男人是个例外吧,奇迹从来没有发生 在我的身上,我交往过的男人很多,无一例外。”她靠近关雯的脸:“不过我要 告诫你的是,别太跟自己过不去了,婚姻就是这么回事,只要他不跟你离婚,你 就眼不见为净吧。” 关雯在回家的路上把自己想的很悲惨,她好象已经看到丁余在与那个女同事 缠绵悱恻,而且她也认定了丁余一定会这么做。可欣的脸又在面前晃荡了,这次 不是微笑而是哀怨,好象在对自己说:“雯,我们的命运怎么如此相似。”难道 我要跟可欣一样了吗?关雯吓的闭上了眼睛。 丁余收到关雯寄给他的离婚协议书时感到不可思议,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 己外出工作一年竟然会导致他们的离婚,他没有做任何的错事,或许由于工作太 忙有时忽略了妻子的感受,可他相信妻子应该会谅解他,毕竟一起生活了两年。 他飞快的请假赶回家时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关雯竟然患上了精神抑郁症,正在 接受心理治疗。她不愿意见丁余,还是执意要跟丁余离婚。主治医生告诉丁余, 关雯现在的抑郁其实是婚姻带给她的恐慌,或许离婚会解除她的恐慌,有些事情 也会慢慢的想通。 关雯和丁余离婚了,这对熟悉他们的人来说又是一次不小的震惊,传闻中丁 余已然是又一个王充。话传到关雯耳中的时候,她的精神抑郁已经好了很多,她 微觉不安,离婚完全因她而起,丁余不应该承担什么责任,走到这一步,关雯发 觉人的心理最可怕,猜测、揣度、臆想能够使没有发生的事情变成现实,她和丁 余的离婚实在冤枉,人们只把这件事当成婚姻危机的一个例证,有谁想过其中真 正的原因?关雯无奈的摇摇头,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