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火 作者:城市传说 这个故事的叙述完全忠于事实,因为开始于网络,所以最终也将回归于网络。故事中的 人名大多是音译,出于对曾经许诺的负责,所有地点将被略去。 在我写下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有时会搞混现实与虚幻之间的关系,以至于会把 对网络的看法带到身边的世界。 这,仅仅是一个故事。 1998年12月25日,圣诞节“干什么呢?”我走进IT部门,顺手抓起一卷报纸敲在电 脑上,“查一下信箱,”绕过桌子我才发现希望落空了,FIREBIRD正坐在他的电脑面前看 杂志,屏幕上只有一句话,Insert system disk to reboot the computer。 “破机子,寿命到了,”BIRD抬起瘦削的脸看看我,“我要出去一趟,你去不去?” 我略微想了想,“好啊,同去。” 40分钟后,我坐在网友里熟练的敲进去一串数字,一边等着看有没有新邮件,一边把 自己的坐姿调整到最佳状态。 点击完最后一个“发送”,我开始进入一群无聊人群。说无聊,因为我重来没有真正想 在这里认识什么人,胡说八道的时候居多;仍然进入,是因为这时我的确无聊。 拉动滚动条,一个女孩子的英文名跳入眼帘,我端详了半天,我并不认识她,只是念了 好几遍,我都不能确定发音是否正确。 “How to pronounce your name?Can you tell me? 等了大约10秒钟,“这是我爱的人的名字。” 什么啊?! 鸡同鸭讲,“你爱人的名字?他还活着吗?”我怎么看这个英文名怎么象是某个历史人 物或是偶像用的,感觉上应该已经作古。 “他还活着,好好的。” “SORRY,开玩笑,”我停顿了一下,“你很痴情!” “他把我抛弃了。” “那不是痴情,是情痴。” “没办法,他不要我,可谁叫我这么贱。” 话说到这里,我的心里一动,直觉告诉我她可能不是个女孩,“贱”这个字用的如此流 畅的女孩子我还没有遇上过。犹豫了一下,我敲了进去,“你是够犯贱的,”随后我又添了 一句,“你的语气像个来找乐子的,不像女孩。” “我是标标准准的女孩子”。 沉默了有半分钟,“你知道有几种办法可以自杀吗?” 我一愣,没想到会有这种问题,但网络终究是网络,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何况只是询 问自杀的方式。 “这还不容易嘛!如果你现在正好在5楼以上,下面又是水泥地,就可以了,记得头朝 下,”我在头脑中搜索着可能的方法,“吃药,不过万一被人救会很痛苦;回家也行,用煤 气;手边有小刀也行。” “有刀怎样?” “笨蛋,割腕都不会吗?” 我觉得好笑,无聊的好笑。 这时屏幕上出现一句使性子的话,“骗人的!” “你试过?”我开始觉得有趣,原来胡说八道也有默契。 “缝了三针,没死成。” “何苦?!”……我开始觉得玩笑该停一停了,胡说八道总有歇歇的时候。 “他不要我了,”我似乎感觉到女孩的无奈。 “换一个么,好男人多的是。” “他是最好的,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好的。” 她停顿了一会,“我要去死,那样就好了。” “犯不着啊!” ……沉默,我等待着她的回音,可是…… “喂!”我突然感到一阵紧张,不会是真的吧?!“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我们可以聊 聊。” “你会打么?”两分钟过去后,她终于又在屏幕上出现了。这时,我的脑子里忽然开始 思索这件事情的可信性…… 一个朋友曾经对我说,网络中许多人如同春天里快乐的猫,喵喵叫着寻求交配的机会。 有的喜欢家养的波斯猫,比如见到讲英文的;有的喜欢屋顶上乱窜的野猫,比如见到勾三搭 四老换名字的;有的喜欢出生不久的小猫,比如见到笨头笨脑说我初次来到各位好请多多关 照的。反正各有各的所好各有各的目标,我们可以把讲英文的猫想象成美丽幽雅天使面容风 情万种;我们也可以将乱跳乱叫的野猫想象成双眼迷离性感妖艳妩媚动人;同样能把小猫想 象成清纯可人如雪肌肤初放花蕾…… STOP!我的叙述好象脱离了主题,我想我该回到故事当中。对了,“网路无美女”,这 句话经常看到,是真的吗? 这个念头的出现连同回忆没有延续超过5秒钟,因为我有善良的本性和会紧张的本能, 几乎是毫不犹豫,我敲下了键盘,“会”。 “我给你我的CALL机号码,△△△-*******。” 我有种隐隐的失望,“愿意的话,可以打我的CALL机,我想可以帮你,8259090- *****”“我马上就打,”这句话出现的斩钉截铁,我尚在回过头来重新看这句话时,腰间 的BP机振动了…… 我站起来冲到隔壁的电信局,拨通了电话。 电话号码显示是在城市东面的园区,我很熟悉这个号码,因为我有个朋友在这间公司里 做。 总机号码通了,是录音电话,我拨了分机,这个号码和我朋友的分机号差了四十多位, 不知两个部门近不近。 “喂,”…… 我直到现在还不知如何形容那声音第一次听到是什么感觉,也许根本没有感觉,只是听 到了一个年轻而且有活力的女孩子声音。这声音让我略一迟疑。 “你打的CALL机?”我已经确定是她。 大约有1秒钟的停滞,“是,是我。你真的回电?!” 真的,一切到现在都是真的。 但我曾考虑假如我能未卜先知在后来的10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这一切兴许都不会是 真的。 我能未卜先知么?不能。 所以,是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借用一下JHT的造句方法,不知有没有版权?) “你真是个好人。” 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赞扬,但我并不高兴,也没有头晕,同许多故事情节中的人物一 样,我的心一阵激荡…… “我不能让她死!!”我这么想着,可口头上还是非常的轻松,“我是好人么?!这很 正常啊!”我的口气象是早晨吹过的风,轻飘飘的差点站不稳。 “我想现在好人越来越少了…… 你真能打电话过来,我觉得你是好人。” MYGOD!原来我也是稀有品种,刚刚发现。 “不至于吧,只要是善良的人都会这么做,而且现在善良的人很多,”这句话我现在回 想起来是那天最正确的一句话。的确,等到后来我发现这句话果然正确,正确的出乎意料。 接下来的对话让我有种下沉的感觉。她的语气是那么的轻松自然,视死如归的态度和几 乎没有语病的谴词造句让我差点不相信这是一个今晚就要离开人世的女孩。 她告诉我说曾经的两次都没有成功,第一次吞了60粒安眠药,但被人救了;第二次割 腕,但缝了三针,也许是没有经验,刀不够锋利,肌腱没有断…… 今晚她准备的很充分,刀、剪刀、热水,她要死在公司。让那个男孩子知道,她死在离 他不远的地方。 我沉默无语。 隔了半天冒出了一句话,“你是不是神经有病?!”这句话带着明显的骂意,因为我感 到周身的无可奈何,“你神经病啊,为了一个不要你的人去死,值得么?” “值得!”回答干脆的让我心凉,“我大概神经是有点不太正常。” 没办法,一个人自称神经有问题,那真的很难办。 我看了一下手表,3点40,公司里还有活动,况且我也不能在这里耗时间。 “这样吧,你愿意的话,5点半给我一个电话,我们再聊聊,可以吗?”我尽量诚恳的 说出这句话。 她犹豫了一下,“好吧。” 我又问了她的名字,在这里我想这个名字就不写出来了。她在网上用的是KAVEN,为了 便于后面的叙述,这个名字还是留给她曾经的男友。 回到公司,活动还没开始,因为是周末,大家显得很轻松。布置活动的人跑来跑去,其 他人因为还没到下班时间,各自做着手里的事。 我坐在办公桌旁,大脑里盘旋着等一会该怎么说。我曾考虑过算了,死就死了,反正这 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路人,碰巧看到,但…… 任意生命的流逝是不道德的,会让人良心不安。我试想着某天从朋友口中听到那个女孩 的死讯,我不能保证我会无动于衷的或同情一番或可惜一番,我想我会做噩梦。 四点四十五了,活动还没有开始。我看看手表,等会到五点半说不定活动正是高潮。于 是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我告诉她活动可能会持续到6点过后,等会没时间跟她在电话里谈这件事。我停顿了一 下,问她是不是还是想去死,她给了我一个字—“对”。 我拿着电话,不知是该放还是不该放。最后我用近乎虔诚的声音对她说:“晚上约个时 间好么?我想见见你,”她似乎略有些犹豫。 “反正你今晚是要解脱的,只是见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想这个理由应该是可以 接受的。 她答应了,八点半,网友。 那次活动中我没有受什么影响,因为我当时的思想告诉我这是可以挽回的,她对人生的 态度好象不是那么悲观,而我对自己的说服能力多少有些自信。 我在游戏中玩的很开心,混战中抢了两样礼品。 七点三刻,我吃完晚饭。 在对着镜子梳头的时候,妹妹在一旁打趣,“约了女朋友啦?!头梳勿好了。” 我对在他人面前的形象一直是蛮在意的,在女孩子面前我更是注重有加,何况是去挽救 生命,一个女孩子的生命。 八点二十,我坐在网友,等着她的出现。 下午第二个电话中她告诉我她是很好认的,1.56米,大眼睛,短发,有一个特征,鞋 特别高,有将近10厘米,而且前后一般高。我开玩笑说你见到目光最邪的那个就是我,她 开心的反问是不是最帅的一个,我说别抬举我。我不知玩笑是否能使她的想法稍稍有些松 动,试试看吧。 八点三十五,我看到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停助动车,穿着黄色的滑雪衫,斜背了个包。 在这个女孩子走进门的一刹那,我已经确定是她。她站在门口向屋内的人看去,曾经有 过与网友见面的经验,那次我和一个朋友以一种守株待兔的心情等着某个女孩子,而我是陪 衬。 对于网友的见面我一直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网络有网络的游戏规则,我搞不太懂为什 么有的人那么喜欢约会网上的朋友。如果偶遇则会感到亲切有趣,如果是一个异性,也许还 会增添几许浪漫;刻意的见面,一个偏要一睹另一个的天容,滑稽的成份就会居多,两个人 把曾经敲过的文字再用声音描绘一遍,然后故作有趣状哈哈一笑,如果是个异性,说不定还 会增添几份暧昧,不过放心,大都暧昧不起来,因为两个人都失望的居多。 现在我约了一个网友见面,还是女孩子,不过很坦然,救死扶伤的时候见过医生避嫌 么? 短发,不过决不是粱咏琪的短发;厚厚的嘴唇,白唇膏,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嘴唇厚性 感的说法;大眼睛,目光似乎有点涣散,有些浮肿的眼袋,好象休息的不好,涂了一层白眼 影;还有…… 现在回想起来我居然已记不清她的模样,在电话中我问过她多大,可实际看上去比起其 他20岁的女孩,她多了眼角的细纹与略显疲惫的神情。1米56…… 想起有一次在上海街头遇上一位中学同学,招手再见后表妹不屑的对我说,“扔在人群 里寻也寻不到。” 这个女孩子属于哪一类的我想不说也可以知道了。 她看到我朝她勾手指才确定要找的人。 为了不打扰周围的人,我们找了一家TEAHOUSE,坐下讨论关于自杀的问题。 我们在那里从八点五十坐到了零点三十。扯到的话题从死亡到爱情,从朋友到傻瓜,从 胡说八道到郑重其事…… 我没能让她放弃自杀的念头。 她告诉我说她今晚想通了很多事情,原来她这么不讨人喜欢。的确,看着这个坐在面前 抽烟姿势比我都老练的女孩子,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话语,我实在想的通为什么那个男孩不再 要她。而在我来讲,哪怕下辈子我也不会喜欢这种女子,她让我后背发凉。 她告诉了我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她的爱情故事…… 一年以前,在一个PARTY上,她看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在第一眼之后,她回过 头对旁边两年的男友笑着说:“看来我们没戏了。” 她打听到那个男孩叫KAVEN,是南大四年级的学生,已在园区的一家公司上班。得知这 些以后,她第一件事便是辞去了电台的工作。 她在电台原本做中学生节目,后来调到午夜谈话节目当主持人…… 说到这里我的脑子里掠过一丝疑惑,她行么?但是我没有继续往下猜测,因为她讲到曾 有一个高中女生给她去过信,但因为她没有重视这封来信而最终选择了本来也许可能改变的 道路--自杀。 她说着这件往事,略有些激动,“我原来是可以让她活下来的,我是应该注意那封信 的,可是,我没有……” 当她说到这句话时,眼神中透露出一缕伤痕。 我苦笑着说:“有一天也许我也会对我的某个朋友讲在我手里,有一个年轻的生命流 逝;我知道,但我无能为力。没准哪天有人劝我别自杀时我也会这样讲给他听。” 她点了一根烟,继续讲她的故事: 在辞去电台工作后,她去了那家公司应聘。应聘不是马上就有的,也不是一应就被聘 的。她前前后后面试了四五次。终于进了这家公司,得到了一个很一般且工资不高的职位, 但是这个工作使她能够天天看见那个男孩子--KAVEN。 她搬了家,从城南搬到了城东,因为那个KAVEN;她和原来的男友分了手,因为那个 KAVEN…… KAVEN有一个女友,但她无所谓,只要在一起,就会有机会。 她开始追这个KAVEN: 每天一有空就往KAVEN的办公室跑,有什么KAVEN需要做的而她能帮得上的就成了她的 工作;约KAVEN和他的朋友出去玩;买东西送给KAVEN,陪他聊天…… 有一天,KAVEN说想吃“可爱多”,于是在以后的半个多月里每天一个“可爱多“,直 到一天KAVEN说”可爱多“吃腻了,想吃新鲜水果,她在市面上到处找各种各样的水果买给 KAVEN吃;一次中午,KAVEN说每天我们部门就我一个人不太好意思。第二天起,大家发现 在午饭后多了一道新鲜水果。 有一天水果没买,一个同事午饭后发现没水果吃,惊奇的问:“咦?今天怎么没水果 吃?” 又一天下午,KAVEN说想吃“哈立客”。她为难了,公司周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 心切之下,她想到市中心的地下商场有的卖,于是开着摩托车去买。买好两筒后往回赶,车 到环城东路时撞上了一辆客车,幸亏客车车速不快,否则今天就没这个机会游说她了。她也 不管车祸是因为客车司机的错,也不管自己的两条腿蹭破了都是血,在发现两筒“哈立客” 还幸运的完好无损时,她话也没说就往回冲…… 中国有句古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10月9日,这是她长这么大最快乐的一天,KAVEN向她缴械投降了。KAVEN深情款款的 看着她,“你对我这么好,我不投降也不行了”。 你不知道我对他有多好,”她看着我,“我对他的朋友也特别好,因为是他的朋友。有 一次凌晨2点,我的手机响了,是KAVEN的好朋友JONE,他打牌输了两百多块,身边又正 好没钱了,就打我的手机要我去帮他。我问他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他说我知道但我更知道 你会来的。我告诉他等一会,我半个小时后到。” 我发现我开始越来越头晕面前这个女孩子了。 “可是我们只真正快乐了一个月,有一天KAVEN告诉我说我们分手吧,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句话?我……”她有点激动。 我慢慢的听清楚了前因后果,她对KAVEN好,好的不得了。上班接,下班送,除了在上 班规定时间内他们俩不在一起,其余都是恋爱时间。KAVEN的着装开始变化,因为她买了很 多衣服给他;KAVEN想有一天能有自己的车,她买了一份保险,受益人是KAVEN,她有一套 房子,过户给了KAVEN,算算够一部车的价钱;KAVEN喜欢和朋友们一起玩,于是她常请大 家去吃饭蹦的…… KAVEN的声音被她称为“天籁”。 透过袅绕的烟雾,她的神情显得有些麻木。 公司里的人知道他们俩的恋爱,当笑话一样看着,一个前卫的女孩子同一个平时看上去 乖乖的男孩子之间的恋爱。直到有一天这个女孩自杀,大家才晓得男孩子把女孩甩了,但仿 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公司里的人只是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笑话。 男孩子开始不理她,甚至听到她的电话马上就挂机。连男孩子身边的朋友也不再理这个 女孩子。但是…… 女孩子求过他们,有一次哀求的说,“JONE,我们是不是朋友?是朋友的话带上我一起 去玩。”可是那个曾经在夜半打电话给她的JONE回答她:“不行,因为KAVEN会不高 兴。” 她选择了自杀,但KAVEN对她的死如同看到河里垂死的鱼。 “你值得么?”我有些不平,“为了一个当你不是人的男孩!”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她的这句话已经说不下5遍了,“我可以打这样一个比方, 有强盗拿了一把枪要杀我妈和KAVEN其中的一个,我绝对会让强盗杀了我妈,”她说到这里 神色是平静的。 我骇然! “看过《阳光灿烂的日子》么?”我觉得有必要刺激一下这个让我神经紧张的女孩。 “记得影片最后的一句台词么?” 她笑着摇摇头。 “傻×”。 自从离开学校后这个词我已经几乎不用了,现在当着一个女孩子面而且就是骂她,这是 第一次,我想这也是最后一次。 她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有些尴尬,有些不自然,她勉强的笑了笑,目光黯淡。 “我真想不出对你的行为怎么评价,不过那两个字似乎还比较合适,”我知道写作中的 欲扬先抑。 “你不觉得你给的爱太沉重么?他在你面前象什么?吃软饭的?我想肯定有人会说他喜 欢你是因为你的钱。” 她点头,“有个朋友说他花够了我的钱,现在觉得没意思了,就不要我了。” “不会,”我摇摇头,“如果真是为了你的钱,那么他现在得到了什么?只为了吃你几 个可爱多?没有这种白痴。” 我突然想到她说过的房子与保险,我问她是什么时候办的。她的回答让我出乎意料。这 两件事都是在KAVEN不要她之后而她第一次自杀之前完成的。 匪夷所思。 她歇了一会,继续讲述她的后来。 她有一个从小到大的朋友,青梅竹马的朋友。两家世交,在她失恋后。她的父母亲把那 个男孩子找来,让他去劝劝她。但是整整三天她不睡不吃,抱了一个兔八哥缩在床角哭,兔 八哥是KAVEN送给她的。 最后妈妈受不了了,抢过那个兔八哥剪了个粉碎。 在两家的撮合下,青梅竹马的朋友同她订了婚。男孩子的确很喜欢她,买了一个一万八 的钻戒戴在她的手上。她讲到这里,伸出手指给我看,有些自嘲的说:“一万八,又有什么 用,”顿了一下,“送给你吧,反正也没用了。” 我瞅着在灯光下并不那么耀眼夺目的戒指,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说心里话,我隐隐有一 个念头,“不象一万八的诶,被人宰了还是虚报数目?!”我没说什么,笑笑,“早知如 此,多叫几个朋友过来,还有东西分么?” 她笑的样子很开心,“我的手机答应给JONE了,摩托车会给AMMY,助动车如果你要也 行。” 我晕了,到底我碰上的是傻B,还是我自己是。我发觉脑子开始犯晕。但我好象还很清 醒,是装的很清醒么?还是我自以为很清醒?我现在想起来当时我是糊涂了,糊涂的很彻 底。 圣诞夜,她告诉我坐在KAVEN家的楼上,噢!对了,我漏了一个重点,KAVEN的妈妈非 常讨厌这个女孩子,甚至打过电话去她家数落她的不是,她说如果有可能会杀了那个老太 婆。 她坐在六楼楼顶上,喝着啤酒,等KAVEN的出现,只要一出现,她就跳下去。 但是,KAVEN一夜未归。 我在这个晚上讲的话比她少不了多少,她讲到喝啤酒,我说啤酒让我过敏但看样子你是 高手;她讲能吃辣椒曾有北京的朋友和她比吃生的尖头辣椒,我说你很有个性一定赢了;她 讲别人不喜欢她,我说有个性的人容易遭人妒忌……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相声演员。 26日凌晨,零点三十分,98圣诞节已经过去。 “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去,”她坦坦然然的站起来,拿上手套,看着我。 “OK,Let'sgo!”我觉得也差不多了,没准她会想通的。我们往回的路上,路过一家 舞厅,那家舞厅看来是宾客盈门,门外停满了两个轮子的车。她突然很高兴的样子指着那个 灯火通明的门口,“我喜欢这里,我第一次吃KAVEN的豆腐就在这里。” “他什么表情?” “太黑,看不见。” 一点差一刻,我们到了我家的巷子口。我回过头问她是否还想着去死,她点头。 在沉默了两分钟后,我发觉我已别无它法。 她认真的告诉我在公司里有一个很不错的洗手间,有热水可以洗澡也可以让血液不凝结 而持续流淌,有空调可以取暖也可以让死的时候不会感到冷,还有地毯可以为自杀铺垫。 说实话,我在这个时候出现过一个念头,我有些疲倦了,如果换在平时我现在是在温暖 的床上看我喜欢的书。但是人之所以有时会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是因为人有思维与理智。我无 法在理智上说服自己看着她轻贱生命,在情感上也不能让自己做一次没有天良的事。 最后,我下定决心,和她打持久战。 我锁掉脚踏车,看着她,“你今天死不了,如果你认为能从我身边跑掉的话,你可以试 试看。”后来想起来这种话这辈子是第一次说,不知道是否该符合影片小说中英雄人物正常 的表现,语言平静却让人无法抗拒,眼神平和却能融化所有怨恨,纹丝不动却有泰山压顶的 气势…… 我只觉得很冷,缩着头跺着脚目光游移不定,只是为了加强语气,这句话有好几个停 顿。 她朝我笑笑,做了几个欲跑状,然后蹦蹦跳跳的轻松样,“何苦呢?你看你穿的又不 多,这么冷!” “你回去吧!家里多暖和啊!” “回去吧,我的助动车你开回去吧,我打的回公司,怎么样?” “算了,你已经尽到你的义务了,没人会怪你的,”她一下子又语重声长起来。 “好了好了,我不死了,你可以回去了吧?!”她用很随便的神态甩甩手。 我倒不冷了,站在那里瞅着她,现在我已经完全相信这是一个在死前感到无奈而又绝望 的人,不管她再说什么,我已经不信她不会死。我告诉她如果有办法证明自己不会去死只有 一条路,让我看着她把全家从床上敲起来,然后看着她走进家门。当然,回来的打车钱要她 付。 她开始不说话,看着我,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看着这个有些只象皮在笑的笑,产生了 一个念头,她在后悔。如果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她后悔遇上我这个有些近乎于游击战士的 劝慰者;如果今天在用死开玩笑,她后悔已经让我不相信她会想活下去。 一点三十分。我看着手表告诉她已经很晚了,是否想通。她说在二点肯定会走,因为她 定在二点半离开人世。我问为什么,她开始唱歌,“凌晨两点半,……”我不说话了,笑了 笑,我已在用笑掩盖自己,掩盖心中的悲凉。 十分钟后,她叫了起来,“我们去转转吧!” 这是个好主意,真是冷的够呛,我又想上厕所,但附近没有我又怕她离开视线,而且, 她从八点半到现在没有去过洗手间,在茶室里喝茶时却见她没少喝,我纳闷的同时也相信她 快挺不住了。 于是两个人坐在车上开始转。不出我的意料,我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公共厕所。然后继 续转,转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她停下来抽烟,突然对我说:“算啦!你回去吧。要么我给你 找件有趣的事?” “什么?”人若有了赖皮赖到底的精神,对什么都会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我给你介绍几个小姐吧,一级棒,包你很爽的,”她大概嫌不够引诱力,又加上一 句,“这种事对你们男人很爽的。又温暖,又有情调。” 我突然笑了起来,“我还是处男,不想贡献给那些小姐。” 那天,在那个时刻,我心里骂人骂到了一个高潮,操…… ……………… 她告诉我饿了,想吃东西,随便一点。我对自己说不想随便也不行,我既没钱也没兴趣 和你一起吃东西。随便,好啊,有地方,而且具有一定的情调。 我开着她的车,她坐在后面。车的性能还不错,一拉油门就40码。她双手抱住我的 腰,把脸靠在我背上,问我:“你的肩膀被几个女孩子靠过?” “1个、2个……3个……4个,5个……,数不清了,”我想到《四个婚礼和一个葬 礼》中的对白,可是随后意识到我有点昏了头,干什么和她开这种玩笑,“1个,不过背没 被人靠过。” “那你今天是晚节不保喽!”她的声音轻快的让我经过一块凹陷地面时差点被震的掉下 来。 我们到了一个豆浆摊前,这里已有17年的历史了,不,是18年,别人告诉我17年时 是一年前。豆浆摊每天的凌晨生意总是很好,会持续到3、4点。由于时间的长久,这里已 经具备了让人挖掘文化的资格,但有没有文化我不知道,只是在创建的时候,别的路边摊要 象老鼠一样见不得光亮,他却仍然卖他的豆浆油条茶叶蛋。 天的确很冷,人的确有些饿,吃完豆浆油条后暖和了许多也精神了许多。我觉得有精神 和她耗下去了,现在我只想让她今晚不死,能熬过今天晚上,明天会有别的办法的,因为她 不想死在白天。 付钱的时候,她抢先递过去10元钱,我犹豫了一下,便由得她去了。她告诉过我她的 爷爷是高干,高干的孙女付2块5毛钱当然没有问题,果然,付完钱后她感叹道:“真是太 便宜了。” 是啊,人都要死了,能有人陪着吃夜宵,还这么便宜,不容易啊! 我们开着车又回到了刚才来的地方,一路上她唱着歌,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歌,但听过一 次,很委婉,有些伤感,她唱的蛮好听,就是太冷,天也冷,歌声也冷。我静静的听她一路 唱着,车停下来的时候,她也停了下来,看着我,“你回家吧,你已经尽责了。” “你还想死?” “对,”她的话简直是掷地有声。 二点二十,据说凌晨一二点左右的时间人精神与身体的抵抗力在一天中是最差的,我想 我们两个到了现在已经显现出这个症状了。 我开始不耐烦…… “你这个神经病,你为了一个根本不喜欢你的人去死?” “他给过我快乐,他曾经喜欢我的。” “那你再去求他,求他再喜欢你,你不是很有耐心么?” 我们的声音开始变大了。 “不行,”她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了,“我求过他,可他连做朋友的机会也不给我,你 要我怎么办? “怎么办?满大街都是,再去找一个,拖一个也行。不是有钱么?买一个也行!”我头 脑开始发热了,已经不管自己在说什么,只要她今晚不死,说什么都行。 “不…… 他是我唯一爱过的人,也是我唯一会去爱的人,我放不下……”她靠在墙边慢慢的缩了 下去,泪流满面。 “我知道,他现在讨厌我,别人也都不喜欢我,都是我的错,我死了就不会再给他、给 别人添麻烦了”声音已经哭成了颤抖,人蜷缩在墙角处。 “你疯了?!”我用力把她拖了起来。看这个样子再怎么劝也没用了,人若给自己心里 打了一个死结,旁人是解不开的。 “想死是不是?好啊!去死吧,现在就可以去死,撞墙,还有,你的包里不是有刀么? 拿出来,割吧,哪儿都行,我绝不拦你。有本事你就死在我面前,”我感觉自己从下午开始 积累的怨气与不平在这一瞬间都爆发了出来,抓住她的肩膀,“去死啊!” ……………… 第二天我醒来时,告戒过自己以后不要再这么偏激,不要再把人往绝路上逼,只要有缓 冲的余地,心还是平一些的好。因为在我几乎是喊出最后三个字后两秒钟…… 她突然用力把我往后一推,转身就跑。我被推的向后退了两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再 抬头,她已经离我有四五米的距离了。我这时听到马路上有车从远处驶来的声音,我们站的 位置前面二十米就是快车道…… 我长这么大没有受过如此的惊吓,我无法形容当时心里的惊骇是怎样的一下子笼罩住了 全身,与此同时,我冲了过去…… 在快慢车道隔离栏处,一辆卡车正好开到斜对面,离她不到3米…… 我一把掐住了她的后颈,往后就拽。 几乎是和拖犯人一样我把她一直拖到墙的拐角处,用力往墙上一推,右手恶狠狠抓住她 的脖子。 “你这个白痴,”我一时间想不出该骂她什么好,“想死?好好好,我帮你,”刚才的 惊恐已经转化成了愤怒,我的右手不自觉的在用力。 她看着我,抹了一下眼泪,突然一笑,“我不哭了,今天挺高兴的,我哭什么。行,有 人帮忙更好,你掐死我吧,”说完眼睛一闭头一扁,不看我了。 我的手放在她的脖子上,掐也不是,不掐也不是。真他妈的!我恶狠狠的骂着。 硬的不行,来软的。我开始求她,不死行不行,只要不死怎么都可以。但是好象我并不 善于哀求,才求了两句,声音已经提高了八度,“你到底想怎么样?今晚不死不行么?”没 想到她在我的高声乞求下用哭泣回答我,“我要死,死了他就不会再看见我了,就不会烦 了。” “离开苏州,去哪都行。你不是说你家里人要把你办到美国去?去啊,去了就眼不见为 净了。” “不…… 我舍不得,我要死在他身边。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活着有多痛苦,我一想到他我的心就 会痛,你知不知道?”她无力而又无奈的摇着头。 去你妈的,我这时心里已经无法忍受这种拉锯战了。我一个耳光打了过去,但是在接触 到她的脸时,我的手停了一下,这辈子还没有打过人耳光,难道为她破戒? 我把她的脸重重的推到了一边。 在这个时候,两个人都似乎到了不理智的边缘。她象个丢了魂似的站在一旁,呆呆傻傻 的哭着;我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感觉象一片沉积已久的沼泽被戳了一个洞,咕 咕的往外冒气泡,“我今天这么多话都白讲了么?你什么都没听进去?”说完这句话,我明 白了,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因为我觉得很窝囊,花了这么大力气,花了这么多口舌,没 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回心转意,当初四年大学对所有女孩子花的力气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大。我 竟如此没有成效,可叹! 她抬起头看我,“不,你的话让我懂了很多,我现在知道原来别人是这么讨厌我,也知 道为什么别人讨厌我。KAVEN为什么不喜欢我,”说到这个名字时,她忍不住又哭出声来, “我死了,就不讨他厌了。” “你爸爸妈妈呢?你还有一个哥哥,他们呢?你有没有考虑过还有人在爱你?” 她摇摇头,“没事的,他们会慢慢习惯的,”她到此还不忘记KAVEN,“最主要KAVEN 会高兴,他高兴就好了。” 我要投降了。 我已经开始后悔碰上这个让我几乎丧失冷静的女孩。 如果我去当心理医生,也许我会做的很好,或者当律师也不错。我一直认为在某些紧要 关头我会急中生智,而且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比较优良的,当然,这种承受能力是事实发生 建立在与我无关的基础上。这件事已经把我卷了进来,我一想到要成为一个20岁女死者的 最后目击证人…… 不寒而栗! “你死了,KAVEN会高兴?不会的,他知道你死是因为他的话,他会害怕的,你知不知 道一个人如果惦记另一个人到了你这种地步,死后灵魂也会去惦记他的。”第一次,有生以 来第一次我对灵魂的理解有了认真的态度,甚至在说的同时我认为我所讲的都是真的。 她摇着头,“不会,不会。我活着会控制不住,但我死了以后再也不会去骚扰他了。” “会的,我会告诉他你是因为他死的,我要他知道你死了也还再想念他。”在这一瞬 间,我突然把怒气一下子全部转到了那个叫什么KAVEN的小子身上。如果他不甩掉面前这个 笨蛋,我也不用这么苦口婆心,不用在露天受冻,还是在圣诞节的夜晚。 “我要认识你的所有人知道是这个小子害死你的;我要让你爸爸妈妈哥哥还有你的未婚 夫都知道是KAVEN害死你的,是他逼死你的。”突然的灵感出现让我抓到了一根稻草,我看 到她脸上出现了害怕的神色,“我会让所有认识你的人知道这件事,我要到网上去告诉所有 人有个叫KAVEN的人逼死了一个女孩子,他在□□工作,他在□□部门,他有多高,什么样 子,反正你都告诉我了。” 她摇着头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我,“你不要,你想干什么?”她一把抓住我,“你到 底想干什么?” “我想你爸爸妈妈知道,知道后会去找他。你想想看,再仁慈的父母在得知女儿死在这 么一个人手里,他们会怎样,我不能保证他们做不做傻事,当然,也许那不叫傻事,除暴安 良。”我把每句话都放慢到她可以在听完的同时有足够时间再去想一遍。 “你怎么可以?”她有些急了,“这与你根本无关!” “是啊,与我无关。我喜欢,怎么样?你今天和我聊了这么久,应该知道我的表达能 力。再说你死都死了,我做什么与你何干?”我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觉得今晚到 此应该差不多结束了,我好回家睡觉了。 “好,我想通了。我不拦你,你去死吧,爱怎么死都行,我要回去了。不过我向你保 证,只要听到你的死讯,我一定让刚才的话兑现。”我推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你要不想这件事发生,OK!你回家去,别再动死的念头。要痛苦是你自己的事,你想 不开那谁也没有办法,继续忍受吧。要死,就让所有人知道。”我注视着她的神情。 她呆立了一会,双肩往下一塌,似乎无奈重压着让她无法站直,我知道她妥协了。 “好吧,我不死了。你别去写什么,也别去告诉别人,你答应我!”她走近我,抓住我 手臂。 “可以,你不死那今天我就只是做了一个梦;你死了那就会暴露我的梦境,”我把她的 手拨开。这时我的思想已经飞到了7楼,我的床上,多么温暖的床,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了,你好自为之吧!”我推开已是靠在我身上的她。 “你要回去?求求你,陪我到天亮好么?”她开始求我。 我从大学一年级起就知道自己有时候会冷漠到怎样的一个地步,到工作后更是变本加 厉。我在公车上始终让位子给老弱病残幼,我看《第一次亲密接触》看了三遍,眼睛红了三 次,一次比一次时间长…… 但我曾经看女孩落泪而不怜惜,受女孩邀请而做拒绝…… 现在这个把我折腾的筋疲力尽的女孩子,既不美丽也非有趣,脑子还有病,求我陪她? 我不自觉的露出一缕冷冷的笑意。 “你知道我今天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我目的达到了,你该回去了,不愿回去也行, 不过我没精神陪你了。” “我知道,可你刚才还说要陪我到天亮。现在我的计划被你全部打乱了,你知不知道把 我逼到了怎样一个境地?你现在却说撒手什么都不管了,与你无关了。你让我这么晚去哪 里?”她的语音里又开始夹杂着潮湿。 我不耐烦了,“你可以回家,把全家敲起来。你不愿意回家也行,找个地方去喝茶,反 正爱去哪儿去哪儿,与我的确无关。我这个梦做到头了。” 我想起在小说影片里,好象正常的程序应该是先好言相劝,然后女主角开始哭;劝不 了,用激将法,要注意做愤怒状,要显得激动,女主角仍然在哭,而且越来越大声,实际上 这时已经开始有些回心转意了,只是马上说不死太没有面子,所以继续哭,大声哭则是要男 主角化急风暴雨为斜风细雨;接下来会有一个拥抱动作,然后……故事发展从这里开始各不 相同,看双方的各项条件是否符合发展的需求,符合多一些的可以发展的丰富一些,符合少 一些的就将就着单调一些;但是80%也许会熬到天亮。不过,不巧,我对符合文学思维的发 展一点不感兴趣,我想睡觉。 我转身就走。 “你回来!”她站在巷子当中,哭着喊我,“你不能扔下我!” 我回过头,看着哭的弯下腰的她,走进几步,“回家去吧,半夜三更的,一个人别呆在 外面了。”我觉得结尾时好歹应该安慰几句。 不料想她一把抱住我,“你不能走,不能扔下我!”声音已经嘶哑了。 我用力抓住她的手,让她离开一尺以外,然后用力往后一推,“别碰我!”我被自己的 声音吓了一跳,“再缠着我,别怪我骂你,我什么都骂的出来的,”我一边后退,一边用手 指着她,“你记住我刚才的话,还有,好好活着,不过别再让我看到你。” 她站在原地,没有过来,一脸的模糊,象被雨水泡过的泥地,双手无力的垂着,半张着 嘴,样子如同一个被丢在路边的乞丐,我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转过身走了。 三点十分,我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九点,我醒了过来,不是一夜好睡后醒了过来,而是一夜惊吓后醒了过来。从小到大睡 的最不安稳的一次是5岁时听爸爸讲他小时候看到日本鬼子杀中国人时的残暴,当晚在梦中 是成千上万的妖魔鬼怪,差点就毁了祖国的一颗花蕾;昨晚是第二次最不安稳的睡眠,夜里 迷迷糊糊的不知醒来过几次,每次一醒来就出现那张要自杀的面孔。 我好象不是睡在家里,而是在集中营里。 这一天,我常想着她究竟还在不在人世。上午出门第一件事是到昨天的地方看有没有人 横尸街头。 下午两点左右,我腰间的BP机震动了,是她! 四十分钟内CALL了我3次,我确定她没有死,想到这里心里总算安慰一些,但我没有 回她的号码。 下午六点,我的CALL机中她的号码已经重叠了7次。 又一次震动,我看到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姓张的女孩,我不知道是谁,也没力气去想会 是谁,我回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让我神经为之一颤的声音,“我打了你那么多次CALL机你都不回, 我随便报了一个姓名你居然回电话了。” 我沉默了一会,“很高兴你没有死,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在外面逛,没有回去过。我刚才打过电话 给我的一个朋友,她说你要死还惦记着KAVEN会不会难受,与你又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还想 这么多。” “可我真的求你,别去写什么说什么好么?你让我安安静静的离开这个世界。我现在死 也不是,不死也不是,被你逼到这个地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你就放过他好不好?” 天哪!这个疯子,不可理喻到了极点,我不管了。 想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昨天晚上打扰了,让你没死成,真是抱歉。我答 应你,你去死吧,我不告诉别人关于这一切。不过,我请你临死前好好考虑一下你的爸爸, 你的妈妈,你身边的朋友。再见!”我不等她说任何话,重重的挂了电话。 出乎意料的事又来了,CALL机震动了,又是她!!! 我几乎是怀着仇恨拨通电话,“怎样?” “我想通了,我不死了,”她停了一下,“我真想通了。出来陪陪我好么,就一会,我 想和你说说话。” 这下我傻了,好在平时心理耐打击能力比较强,犹豫了不到3秒钟,我给了她明确的答 复,“我很高兴你想通了。不过,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你。”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你要带我到苏大你的朋友那里去聊天的。”我在昨晚喝茶时说起 过她还蛮能侃的,假如能还活着,有空介绍我的几个有很强语言功底的朋友给她认识。 “是吗?我不记的了。做梦的情节太乱,我已经开始忘记一些说过的话了。” “你怎么能这样?”她叫了起来。 “还有,到此为止我不再认识你了。我不想再在我的CALL机上看到你的号码。否则到 时候别说我不留情面,你自便吧!”我的声音冷的象一块冰。 “好!原来我这么讨人厌,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来烦你了,”这是从我认识她到现在听 到最有骨气的一句话,语气也变的义愤填膺。 电话挂了。 故事至此,应该说已告一段落。我在后来的日子里没有再去想起这个女孩,直到有一 天…… 98年最后一天夜晚,已是11点多了,我坐在网友也有4个多小时了,大家在等待着新 年的钟声将带来本世纪最后一年的好运,欢声笑语,一派安静闲逸。 偶然抬起头,看到一男一女从身旁走过,女孩子挽着男孩子的胳臂,向门口走去,在男 孩子打开门的时候,女孩回头看了我一眼,招招手。 是她!我目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走出大门。 元旦,上午,我进了网络,看到有人在谈论一个骗子,女骗子,据说已是屡屡得手,骗 了若干男孩的同情与女孩的眼泪…… 我一呆,但随后的交谈让我知道我的猜测居然是对的。 那个女孩对不同人讲着大致相同的故事,其中略有改动。于是有人从外地来看她,有人 要给她寄钱。“你也许不是上当最严重的一个,”一个女孩如是说。也许,最起码我知道有 人同样在夜晚陪她胡说八道,不过是到二点半,没我时间长。 一时间,网络中闹的沸沸扬扬,大家对这个骗子的行为议论纷纷,有说应该给她机会 的;有说要整死她的;有说她原来也受过别人骗的…… 但我看到在这个网络中有一个共性,那就是绝大部分人都非常的善良,善良到几乎不会 怀疑。 我想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心倒平静了下来,这个在生活中同样会发生的插曲,现在只 是开始于网络,网络中是千奇百怪的,什么人都会存在,何况一个骗子。 所以我写下了这篇东西,仅供参考,让大家感受一下我在受骗时的真实心情与那个女孩 的“表演”。我不去评论那个女孩的对错,看完这个故事后,我想每个人会有自己的想法; 尤其那些曾经被“骗”的同胞们,更是会有一番心情。 只是……12月31日晚与那个女孩亲亲热热挽着臂的男孩子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