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煞 大漠,飞沙,阳光。穿越这一切,就可以到达传说中的楼兰古国了。 小楼听雨强睁着干枯发涩地双眼,喉咙里象有千万条蚂蚁蠕动似的,奇痒难忍, 有一点一点的火星在口腔中不断地燃烧着。他的水囊已经空了三天了,整整三天水 米未进,已使他耗尽了全身最后一丝气力。他倒在漫天黄沙之上,身边是一片死寂, 当所有的豪情都化为一堆枯骨后,没有人会知道你曾是多么高明的剑客。 传说,传说,关于楼兰宝藏的传说已不知害了多少代豪侠剑客了,进入沙漠中 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那倾城的宝藏,绝世的神功,只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 神话。 小楼听雨是江湖中新近崛起的少年高手,他的剑快如疾风,他的眼明如闪电, 是多少花季少女的春闺梦里人,但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慕容莞尔。慕容莞尔是武林第 一美人,不止是人美,琴声更美。她毕生的愿望就是能一奏寒琴。传说中寒琴是楼 兰国的传国之宝,在楼兰国覆亡前夕,国王将寒琴随着足以颠覆一个王朝的财宝和 足以称霸武林的绝世神功一起藏于一个废墟之中。 小楼誓将寒琴找到,作为聘礼赠于慕容莞尔,一时之间在江湖中传为美谈,大 家引颈期盼着他的好消息。然而,此刻他躺在漠漠无边的黄沙之上,绝望地怒视着 天空,一个战士如果不能死于战场,一个剑客如果不能死于决斗,那将是何其悲哀, 他不甘心,他陷入了一个无形的包围圈中,那是无法预知的自然的力量。 他的身体渐渐失去了知觉,思维越来越涣散,在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枞榕的绿 色,淙淙的水声,有叮叮咚咚的琴声由远及近,慢慢地飘散过来,模糊中有一个白 衣长发的女子神情专注地抚弄着一把淡蓝色的琴,琴身是水浪,泛着清凛的寒光, 琴弦是透明的,根根有血丝一样的纹痕。而琴音如流水,似行云,足以令神龙回首, 凤凰敛翅,百鸟齐喑。这是来自天堂的声音,他觉得他的灵魂已经进入天堂,他如 饮甘露,身体里的燥热也渐渐散去,纷纷乱乱的思绪也平复过来,他又能感觉到久 违了的舒畅充盈到他的四肢百骸。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时,他才明白他的灵魂并没有飞升,他的身体还困于黄沙之 中,那天籁般的琴音不过是驼铃声而已。他自嘲地笑了笑,传说中的寒琴已深深烙 进了他的心灵,他甚至可以勾画出它的模样了,他更加坚定了此行的决心,他知道 他一定能够见到那把旷古绝今的寒琴。 他的眼前是一头高大的骆驼,骆驼上坐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那少女身着一 件水湖绿色的轻衫,如沙漠中的一棵垂柳,摇曳生姿。她拿着一管碧绿的玉萧,正 饶有兴趣地观望着他。小楼明白是她救了自己,他从不肯轻易受人恩惠,但也不会 轻易地忘记别人的恩惠,他有些不自然地对少女拱了拱手,正打算离去,他知道救 命之恩不是单单一个谢字就可以道得清的,他只有来日再报答她的大恩了。不料那 少女跃下驼背拦在了他的面前:“你去哪?”小楼皱了皱眉头,但碍于她救过他的 命,只好回了一句:“楼兰。” 少女听了这话却拍着手大笑了起来:“要去楼兰,怎么不问我呢?你知道怎么 走吗?”这下可难倒了小楼,他已经绕着沙漠转了十天了,依然没有半点头绪,不 知道还要转多少个十天才能找到目的地,小楼迟疑地望着少女,考虑着该不该相信 她。那少女却先说了:“不如这样吧,我带你去,反正我也要回楚天客栈。” “楚天客栈”?见他不解,少女解释道:“那是去楼兰的必经之地,过了楚天 客栈就进入整个沙漠的沙眼了,传说中的楼兰古国就在那里,不过去过的人都是有 去无回,是不是真的有楼兰废墟就不得而知了。”小楼向少女道了谢,从踏上寻找 寒琴的路程开始,他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在他的心中,慕容莞尔的笑容比自己的 性命要重要得多,他坐到绿衣少女的身后,继续向大漠深处走去。 沿路虽然仍然是一片单调的黄色,但他却贪婪地欣赏着生命里最后的美景,还 有几天,他就要进入飞鸟难渡的沙眼之中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古国遗址。也许,他 的身体包括他的梦想都将埋葬在那片沙海之中了。 不知道来自于哪里的乌鸦声已经围着客栈叫了好几天了,逍遥前前后后找了几 遍,就是寻不到乌鸦的踪影,而那令人失魂的叫声却依然在耳边不断地聒噪着。逍 遥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他预感到在自己这家小客栈中会发生一些重大变故了。 一连几天,除了寻常过路的商家外,来了好几拨行迹可疑的人物,凭着他多年 的江湖经验,他看得出这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这其中最招摇的是一对武官,领 头的是一名一品带到侍卫,他在江湖中有个大大的名头叫“最佳撩友”,是指他撩 上了哪个女子,那人就绝对逃不了他的魔爪,但这个名字很有些贬义,人们就模糊 地叫他“最佳聊友”,算是明里赞他有一只巧嘴,暗里讽他其实是个采花大盗。那 “最佳聊友”最厉害的就是一双铁掌,所谓“铁掌手下死,艳鬼也冤屈。”不说这 “最佳聊友”,单就其他几位武官俱都造诣不凡,一个个目露精光,各有所长。他 们说是去关外买马,但看他们时时关注天气变化的情况看来,他们是打算进入沙眼 了。 还有一位少年,看起来象是豪门贵胄,举手投足自有一派威仪,他在这种苦寒 之地,依然是仪表堂堂,就象是在江南游山玩水的公子哥儿。他经常一个人坐在大 堂上喝酒,一杯接一杯,好象这是他唯一的乐趣似的,但逍遥从来没有看见他醉过。 最最可疑,但却最最没有杀伤力的是一位书生,他象是进京赶考的秀才,却偏 偏出现在大漠,这就是他唯一的可疑之处,除了这个,他到是个俊美的讨人喜欢的 人物,只是他从来不出房门,连饭菜都是直接送到房里去吃的,也许他还在寒窗苦 读吧。 一下子齐集了这么多江湖中人,看来都是与沙眼中的楼兰宝藏有关了,而且看 来朝廷对这些宝藏是志在必得,派出了一品带刀侍卫打前锋。逍遥这几天都是小心 翼翼地观察着这些人的动静,而小妹芊芊出去好几天了,也不见回转,他不禁有些 担心起来。 正思量着,一绿影风一样卷了进来,并且大声地叫唤着:“大哥,大哥,来客 人了。”逍遥苦笑摇头,这活宝妹妹,总是这么咋咋呼呼。这一阵轻快的叫声引起 了厅里喝酒的少年公子的注意,他停住酒杯看了看绿衣少女芊芊,芊芊对着他做了 个唬人的鬼脸,他被她逗乐了,第一次,脸上露出了春风般的笑容。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望向了芊芊进来的方向,从门外正走进来一个落拓不羁 的少年,他的神情是据傲的,脸上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他就是被芊芊救回来 的小楼。他的洒脱和厅中少年的高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逍遥还来不及招呼他,他 就径直走到喝酒少年的桌前坐了下来,他悠闲地解下肩上的长剑,舒展地伸着麻木 的双脚,说:“满屋子的人,我只瞧得起你一个,怎么样?请我喝杯酒吧。” 他这嚣张的态度引起了邻桌武官的不满,有人嘀咕着:“想白喝就直说,犯得 着拍人马屁吗?”胆小地商家们眼见要起争端,纷纷走避,小楼摇头晃脑地说: “狗腿子的酒请我喝我也不喝。”武官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逍遥息事宁人地出来打 圆场:“小妹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这酒当然该我来请了。”“最佳聊友”示意武 官坐下,武官悻悻地坐了下去。 那喝酒少年拿起一个坛子扔向小楼,呵呵笑道:“小楼一夜听春雨,果然是狂 得够劲,这酒还是我请。”芊芊纵身接过酒坛,轻飘飘地落座在二人之间:“喝酒, 怎么能少了我这一份呢?”两个男人相视哈哈大笑。小楼拿起一个酒坛,一饮而尽, 道:“好酒,好酒,小王爷玉树不临风的酒果然是好酒,不喝白不喝。”这话一出 口,才解了逍遥多天来的疑惑,难怪他举手投足是如此的优雅,充满了贵族之气。 “最佳聊友”忙率众武官来给小王爷请安,玉树不临风叹着气说:“本想清清静静 地玩几天,没想到被你一眼看穿,又惹来如许麻烦。”他挥了挥手,让武官退下。 只有芊芊瞪大了眼,半天想不过来,这样丰神俊朗的人为何会叫玉树不临风呢? 是不是太漂亮了风一吹就会坏,所以断断不可临风呢?玉树和小楼看着她冥思苦想 的样子,都笑开了怀,二人连干数杯,酒逢知己千杯少,他们打算一醉方休。 沙漠中的夜来得特别早,寒气骤然而至,客栈也早早地关门打烊了。芊芊独自 坐在屋顶上,她每天都会这样幽幽地吹着玉萧,静静地看天高地远。萧音婉转缠绵, 诉说着一个旷古久远的故事。她感觉到有人在寒风中伫立了好久,象是已与萧音融 为一体。那人在她身后坐了下来,问道:“有心事?”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玉树 不临风,因为小楼是不会这么问的,他只欣赏慕容莞尔的琴声,断断不会理会萧声 中有什么心事。虽然玉树不临风能感应到萧声中有故事,但这个故事却是不能向外 人道的,只能由萧音付于黄沙。 芊芊抚弄着萧管,她想听玉树不临风说说大漠之外的天地,因为她自己是从来 没有出过这片沙漠的。随着玉树不临风娓娓的述说,那金陵的繁华,秦淮的歌声, 在芊芊眼前一幕幕展开,它们深深吸引了芊芊。玉树不临风问她为什么不自己出去 看看呢?芊芊只是哀怨地叹了口气,在一些事情没有做好以前,她生生世世都不可 以离开楚天客栈,这些对玉树不临风又怎么能说得清呢? 忽然,一声尖叫从暗夜里传来,显得格外地刺耳惊心。当芊芊站起来的时候, 玉树不临风的身影早就穿窗而入,到达出事地点了,同时赶到的还有小楼和“最佳 聊友”。当芊芊到达的时候,武官们才踩着纷纷乱乱地脚步声带着逍遥赶了过来。 死去的是那个总躲在房里的书生,此时,他的脸已变得一片模糊,象是被什么 野兽吃去面皮似的,身上的皮肉也被抓成丝丝碎片,惨不忍睹。武官厉声斥问逍遥, 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怪兽?没等逍遥回答,玉树不临风就否定了这种猜测:“我一 直坐在屋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接近过这家客栈。”这句话提醒了所有人,大家面 面相觑,同时想到凶手就在这间屋子之中。 首先被怀疑的是小楼,只有他是今天到达的,偏偏就在当晚出了变故。小楼辩 驳道:“我为什么要杀他,我甚至不知道客栈中还有这号人物存在。”“最佳聊友” 瓮声瓮气地说:“因为你要去找宝藏,你要独吞就要杀掉其余的人。”“呵呵。” 小楼怒极反笑,他冷冷地扫视着周遭所有的人:“好,我会找出凶手,给你们一个 交代的。”那眼神令芊芊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玉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从小楼开始追查凶手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天了,依然没有半点头绪,而客栈中 的人还在一个一个离奇死去。“最佳聊友”身边的武官已经死去三个,三个人的身 上都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有颈间一丝淡淡的红印,无声无息,致人死命,连挣扎的 机会都不曾有过。这样的伤痕只有小楼那把快剑可以造成。客栈中其他的商旅都已 冒着风暴离开了客栈,他们宁肯将命运交于不可知的自然,也不愿死在同类的屠刀 之下。 小楼的杀人嫌疑已经越来越昭彰了,“最佳聊友”恨不能将他生吞活拨。玉树 不临风与小楼一见如故,他不信小楼会这样暗算人,凭他的武功,他大可以直接向 众武士挑战,完全没有必要设计这么多的阴谋出来。玉树不临风提议今晚和小楼同 睡一室,再看动静。 这晚,玉树不临风和小楼都没有睡意,他们凝神倾听着客栈中的一举一动,就 是一只苍蝇的舞动都别想逃过他们锐利的耳朵。他们的心中已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在这家客栈中,只有他是最方便暗中杀人的。这一夜安然度过,他们相视松了一口 气,双双走出房门。然而迎面而来的是“最佳聊友”的铁掌,小楼挥剑接战,二人 斗得难解难分,芊芊神色凝重地对玉树说:“最后一个武官也死了。”玉树不临风 大喝一声:“住手!”“最佳聊友”勉强停住了铁掌,小楼也不再追赶,两人同时 看着芊芊问道:“逍遥呢?” 芊芊紧张地望着他们,知道他们在怀疑哥哥,她摇着头,急急地不知该如何解 释。“最佳聊友”欺身而上,捏住了芊芊的脉门,“这鬼地方我一天也住不下去了, 我也不等什么好天气,现在就去沙眼,你给我带路。”芊芊痛得眼泪刷刷地往外淌, 小楼正准备挥剑去救,只见逍遥缓缓地从暗影深处踱将出来,“放开她,我带你们 去。” 一行人艰难地跋涉在风沙之上,太阳扭动着身躯,将它毒辣的刺须向四周伸展 着,蔓延着,露出妖娆的媚笑,这里是它的王国,它以摧毁一切的姿态统治着它的 国家。面对着威力无比的大自然,人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再高明的武功此刻也派 不上任何用场,此时,他们只有抛却一切爱恨情愁,同心协力才能与无情的风暴相 抗衡。 芊芊默默地跟在逍遥的身后,逍遥肯定地给了芊芊一个坚定的眼神“相信我”, 她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旋即她又深思起来,剩下的这一队人中,排除哥哥和 自己,就是小楼,玉树不临风以及“最佳聊友”了,而“最佳聊友”断然不会杀掉 自己的部下,那么,不是小楼,就是玉树?这是多么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呀。 一路上,除了芊芊凄怨的萧声,他们之间再没有一句交谈,沉默象一张无形的 网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让气氛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入夜,他们在沙漠中安营扎寨, 离开了楚天客栈,血腥的氛围依然没有消散,今晚,又会是谁死于非命呢? 玉树不临风的神色是凝重的,敌人可以瞒过他和小楼的耳目杀人于无形,可想 而知,杀人者的武功是何其高强。也许,穷玉树不临风与小楼联手之力都未必有所 胜算,更何况,这中间还有一个暧昧不明的逍遥。 当第一缕晨曦照进帐篷的时候,小楼第一个醒了过来,他走出帐外,没有丝毫 异样,他信步走了开去,对着阳光懒懒地舒了一下筋骨,早晨没有霸气的阳光看起 来是那么的温柔。 忽然,在他的眼前展现了一片枞榕的绿色,耳里传来淙淙的水声,有叮叮咚咚 地琴声由远及近,慢慢地飘散过来,模糊中有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神情专注地抚弄 着一把淡蓝色的琴,琴身是水浪,泛着清凛的寒光,琴弦是透明的,根根有血丝一 样的纹痕,而琴音如流水,似行云,足以令神龙回首,凤凰敛翅,百鸟齐喑。这一 切和他的梦中是多么的相似。 小楼恍惚了,不知身在何方。他咬了咬手指,疼得直冒冷汗,不,这不是梦。 小楼兴奋了,这是事实,他看到的是事实,那白衣女子抬起了头,清亮的眸子温柔 地直视着前方,是慕容莞尔,弹琴的女子正是小楼魂牵梦萦的心上人。 他张开双臂,正准备去拥抱爱人,他发觉不对,慕容莞尔的眼神不是望向他, 在他的前方还有一个人,赫然正是“最佳聊友”。“最佳聊友”痴立着,目光中满 是沉醉,慕容莞尔更加温柔的拨弄着琴弦,在电光石火的刹那,血丝一样的琴弦飞 射过来。小楼本能的闪躲了一下,但琴弦的目标不是他,琴弦绕过了“最佳聊友” 的脖子,他却一动不动地站立着,脸上有诡异的笑容,琴弦贪婪地吸着“最佳聊友” 喉咙里的鲜血,直到他僵硬地倒在地上,琴弦才收了回去,而那流动的红色更加闪 动着媚惑的光芒。 “不!”小楼大叫着,冲进了那片绿洲,但眼前的一切俱消失不见,周围除了 黄沙还是黄沙,没有慕容莞尔,没有寒琴,甚至连“最佳聊友”的尸体都不见了。 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醒之后了然无痕。但这分明不是梦,他知道,这其实就 是人们常说的海市蜃楼。他见到了海市蜃楼,目睹了一起凶杀案,甚至还不能算凶 杀,因为看样子“最佳聊友”是自愿献上自己的鲜血的。 他想到了客栈中武官颈上的血痕,那么,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慕容莞尔做的了, 但,她是如何得到寒琴的?她杀人的动机何在?他想起了琴弦饱蘸热血后的妖冶, 心中不寒而栗。 芊芊的呼声随风传送了过来,“小楼,最佳聊友!”小楼从冥想中回过神来, 答应了一声,快速地向营地走去。芊芊远远地看见了他,高兴地跳了起来,她一叠 连声地说:“太好了,回来就好。”知道他无恙,大家都松了口气。 但“最佳聊友”不归,却令他们绷紧了刚刚松弛的神经,恶魔还跟随着他们, 下一个目标,也许是你。也许是我,谁也逃不脱。 剩下的路程,小楼一直是恍恍惚惚的,“最佳聊友”的尸体还没有找到,他知 道附近一定有一处水源,慕容莞尔就是在那里杀掉“最佳聊友”的。但他不能说, 他还没有想清楚,他该如何面对她?是诉说别后相思还是拔剑相向? 在“最佳聊友”神秘失踪后,逍遥隐约找到一点凶手的影子了,在所有死去的 人中,除了最先死去的书生外,其余的人死因都一样,致命伤都是颈间的血痕。只 有书生的死因颇有一些蹊跷,他的面皮被揭去了,似是怕人看出死者其实是另有其 人。而他自己就可以躲在暗处,肆无忌惮地杀人行凶了。逍遥打了个寒颤,当初他 一点也看不出书生会武功,只有全然不会武功或是武功深不可测的人才会表现出他 那模样。那么,自己这些人中有谁是他的对手呢? 逍遥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玉树不临风表示赞同,他们一致约定,由玉树和 小楼留下保护芊芊,逍遥熟悉地形,就由他去把敌人引出来,大家再合力围剿。在 商讨布局的时候,小楼总是心神不宁,他觉得不妥,但具体有何不妥却又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是担心大家的处境,还是在担心慕容莞尔的处境。 夜到深更,逍遥按原计划出发了,逍遥走后,小楼也偷偷溜了出去,玉树不临 风早就觉得小楼不太对劲,也与芊芊尾随其后离开了营地。小楼走一段停下来捏捏 沙子,有时候还放到嘴里嚼嚼,芊芊小声地说:“他是在找水源。”不错,小楼就 是想找到海市蜃楼中那处绿洲,他要向慕容莞尔问个明白。 近了近了,他已经能试到沙子中的湿意了,他撒腿狂奔,眼前渐渐展现一片枞 榕的绿色,有淙淙的流水声传来,他知道他没有找错地方,这就是他梦中的伊甸园。 但此时,风中传来的是阵阵腥甜的香味。迟了,寒琴的琴弦已温柔的缠上了逍遥的 脖子,小楼长剑一抖,要削断琴弦,慕容莞尔倏地将琴弦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收回, 令小楼一剑斩空。 “哥!”芊芊凄厉的呼声传了过来,她一把扑到逍遥身边,逍遥缓过一口气来, 颈间的鲜血涌泉一样往外淌,他拉住芊芊的手,拼尽最后一口气力说:“回去吧, 没有楼兰宝藏,没有绝世神功,有的只是楼兰国千年的诅咒,咒语就在寒琴之中, 拨响了琴弦的人就拨动了咒语。从此,为楼兰千年的亡魂复仇。她,就是那书生。” 逍遥指着慕容莞尔说完这些,颈间的血已流尽,他疲累地闭上了眼睛,临死前总算 解开了寒琴的秘密,死也瞑目了。 芊芊见玉树不临风困惑地望着她,她抽抽噎噎地说出了埋藏于内心多年的秘密。 她和逍遥本是楼兰国王的后裔,他们世代守着楚天客栈,就是守护着客栈地窖中的 寒琴,他们只知道琴中有个秘密,解开了这个秘密就解开了楼兰千年宝藏之迷,此 后就复国有望了。只是,他们一直把寒琴当神一样供奉着,谁也不敢去弹奏它,所 以穷几代人的精力也没能解开寒琴的秘密。没想到,却被慕容莞尔发现了寒琴,并 解开千年古咒。 芊芊说着这些的时候,慕容莞尔始终没有半点表示,她的眼神游离,表情淡漠。 小楼心痛地向慕容莞尔走去,“走吧,我们回去吧,丢掉寒琴,我们忘掉这一切, 回去吧。”看到有人走近,慕容莞尔警觉地捏紧手中的琴弦,她的眼中发出淡蓝色 的光芒,瞳孔放大,象一只随时准备扑啮的猫。而通体上下,白衣之中有红色的血 芒在奔流。芊芊大叫道:“不要靠近,她已经不是慕容莞尔了,她就是那把琴,琴 咒已经与她的灵魂合二为一了。”话音刚落,琴弦已与小楼的长剑纠缠了起来,小 楼边招架边躲闪,渐渐被逼到了绝路。 玉树不临风腾身相助,二人勉强与慕容莞尔战了个平手,但由于小楼只守不攻, 他们的形式越来越紧迫。寒琴越战越兴奋,琴弦中的血液欢快地奔腾着,发出激越 的清音,琴音忽然一变,琴弦转了个方向,一把将芊芊卷起,拉到慕容莞尔的身边, 琴弦越缠越紧,越缠越紧,渐渐已深入她的皮肤。 小楼使出狮子吼,大喝一声:“莞尔!”慕容莞尔的脸上现出一丝茫然,她若 有所思地望着小楼,琴弦的力道慢慢松弛下来。芊芊将手中一直紧拽着的玉萧抛到 嘴中,她对着慕容莞尔的咽喉吹了下去,从玉萧中发出无数道精芒,一起钉入慕容 莞尔体内。寒琴“咚”得一声落在地上,慕容莞尔的身体缓缓向后仰去,黑发在风 中飘散,象一面招展的旗帜。 小楼飞身上前接住她,将手抵在她的后背,想用功逼出她体内的针芒,慕容莞 尔的眼神慢慢聚拢过来,她看清了小楼,一滴清泪划过她美丽的脸庞,最后,她含 笑倒在小楼的怀中盍然而逝。 芊芊趁大家都去注意慕容莞尔的当口,悄悄拾起了地上的寒琴,她拨动琴弦, 将逍遥的尸体卷了过来,琴声惊动了站在旁边的玉树不临风,玉树本能地举起手来, 拨动琴弦的人绝不能让她活在世上,否则,世间又会多一个复仇的琴魂。但面对芊 芊幽怨的眸子,他的手缓了缓,迟疑着没有落下,就在着瞬间的迟疑中,芊芊已带 着逍遥和寒琴远远地消失在大漠深处了。 后记 几天后,入关的大道上走来了两个风姿不凡的少年,一个羽扇纶巾,风流倜傥, 一个清高狂放,桀傲不驯。他们就是从大漠中回来的玉树不临风和小楼听雨。小楼 叹着气说:“你的一次心软,又会让武林掀起多少腥风血雨。”玉树朗朗一笑: “你和我一样是性情中人,何必说我呢?如果你早一点说出是慕容莞尔用寒琴杀人, 也许逍遥就不会死了。”二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楼停住脚,向玉树不临风拱一拱手,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后会有期。” 玉树点了点头,问小楼有什么打算?小楼摩挲着手中的骨灰盒说:“我要带她浪迹 天涯。”玉树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小楼关切地询问道:“你真要回楚天客栈?” “是的,”玉树望着绵绵沙丘,眼中有坚定,有神往,“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