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网事干杯:何日君再来 轮到我说了,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我告诉她们,故事里的男主角就是钟林, 她们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对于钟林,她们都不陌生,那是我在求学时代咬牙切齿 也不肯从嘴中吐出的一个名字。钟林从小学就与我同班,当许多的好友在不停的分 班,升学中逐渐淡出我的生命之后,惟有他,阴魂不散的晃动在我的左右。我们那 时是学校里有名的死对头,从他小时侯打架被我告密后,从小学同桌时为抢三八线 他一脚将我踢飞后,从他撕掉我的作业本被我掀翻了课桌后,我们就一直对对方恨 之入骨,有他参加的球赛我从不去当啦啦队,有我组织的文娱活动他也从来不观看, 这样一个被我厌恶的人居然会闯入我的生命里来?她们都露出不解的神情。 也许只有在网络上才能造就这样的巧遇,我上网不喜欢聊天,只喜欢在BBS上涂 抹一些不被人欣赏却自以为是的文字,通过这些文字我认识了他----“锦瑟”,当 时我希望遇到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可以和我一起谈论喜爱的文章,可以把彼 此的文字拿出来欣赏,锦瑟的出现正符合了那时我的想法,看名字我以为他是个女 孩。等到接触了之后,才知道他是男孩,我明白了,“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 思华年”,有时候,人的痛苦就是来自于记忆。 他从来不说他的痛苦,他只是一个最好的听众,我把对朋友不能说出的话语都 向他倾诉,我告诉他我和钟林的故事,说我曾经是多么想把他一脚踢出我的视线之 外,我告诉他现在他的确是彻底在我眼前消失了,我不知道他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 挣扎求存还是风光无限,但我却是实实在在的回想起他了,惦念起他了。人真是一 个奇怪的动物,当一个人或一件事,在你的身边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不管你 是爱它也罢,恨它也罢,直到失去了之后,都是会感到丧心之痛的。其实钱钟书老 先生早就说过,一个人怀念敌人要比怀念朋友多得多。 如果我对邝冰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一定是表示理解似的置若罔闻,如果对蒋云 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一定会以为我吃错了药,如果是依璐,那就更绝,她一定会千 方百计打听到钟林的下落,然后怂恿我去向他做所谓的“表白”。可锦瑟不同,他 只是一个陌生人,他不会表示过分的好奇,也不会表示绝对的抵制,他只会适当而 婉转的抒发一点感慨,引导你进一步说出你心中的郁闷。 我索性一吐为快,告诉他我和钟林之间只因为彼此相遇太早,勇气太少而傲气 太多。钟林考上了重庆军医大,而我却留在了武汉,临走的前一天晚上,钟林偷偷 在我家门口放了一本书,刚刚高中毕业的孩子是不敢赤裸裸的表达感情的,何况对 方说不定还恨自己入骨呢?书是那一年最畅销的《曼哈顿的女人》,扉页上是他那 挺秀的钢笔字:让这一辈子的自强不息与学友寒漓共勉。落款是:同学----钟林。 虽然他主动与我修好,但也只能表达他男子汉的大度,一丝一毫也没有带上感情的 色彩。书页中夹着一张小纸条,里面简单的写着他离开的时间和车次,我将日期牢 牢记在心里后,将纸条撕去。 到了那一天,我早早就等在候机厅里,远远看见熟悉的同学簇拥着钟林走进来, 我忙躲到了角落里,如果让他们看见我来送钟林,我的面子往哪搁?时间在一点一 点过去,钟林在焦急地频频回首,我却终究没有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从此以后, 我就再也没有钟林的消息了,我既不会去向同学打听,也没有人敢在我的面前提他 的名字,我与他之间,正象歌里唱到的“你我都找到新的依靠,过去对错已不再重 要,只是我们都清楚的知道,心里还有个划不完的句号。” 说完这件一直哽咽在我喉咙里的话,我觉得我轻松了许多,锦瑟却幽幽地说了 一句:“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出现?你知道你不出现让我产生了多大的误会吗?”我 大吃一惊,看来老天给我们的缘分还是够多的,让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年后竟然可以 在茫茫人海的网路上相遇相知。原来钟林以为我始终不肯原谅他,他再不肯第二次 向我低头,于是,在重庆落地,在重庆生根,打算一辈子不回家乡了,而他心目中 最快乐的日子就是那段与我斗气的时光。原来爱情是经不起傲气的考验的,我们彼 此留住了各自的颜面,却失去了对方,日后还要用长长的思念来填补这片刻的自尊 留下的伤痛。 网络虽然可以使我们明白对方的心意,我们却丧失了追求幸福的权利,明白与 不明白之间我却不知道哪一样对于我更残酷一些。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 再来?停唱阳关叠,重擎白玉杯。殷勤频致语,牢牢解君怀;今宵离别后,何日君 再来?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今宵离别后,何 日君再来?” 听到这里,我们全都沉默不语,新年的钟声终于敲响了,我端起满满一杯酒, 用邓丽君的对白道出:“来来来,请干了这一杯。”爱情究竟是什么味道?网络带 给我们的究竟是什么?在这一刻,酒入愁肠,我们只想与网事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