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三 终于等来了盼望已久的这一天。 这天下午一点多钟,化了妆的刘小兵妖里妖气地来到了绿园宾馆总服务台前。 以假身份证开了一间上等的带会客室的单人套房。然后,径直上了楼上的803 房 间。紧闭房门,一声不响地缩在里面眼巴巴地望着门把手进行了甜蜜不安的等待。 就在他等得有点不耐烦之际,门把终于转动。一个与他同样打扮的女人悄然 无声地飘了进来。 他一惊,几乎就要惊呼出声――他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打扮得俗里俗气 的十分妖艳的女人,就是他们的那位高贵而又典雅的夫人。只见她头上顶着金黄 色的爆炸式卷发套,身上穿着一件缀满了亮片的紫红色拖地长裙,下巴上靠右侧 处还贴了一颗长了毛的美人痣。嘴唇是血一样的红,但薄得几乎没有。脸是雪一 样的白,就象个白种外国人。通过巧妙的阴影处理,使得她的鼻梁也显得比平时 要高一些――这实在不是那个一向淡妆素裹的夫人! 符香香一进门便抛给他一个十分妩媚的微笑,顺手挂出了“请勿打扰”的招 牌。接着,又上好了反锁。 刘小兵兴奋不已地迎了上去,抱住这位可爱的夫人就要亲嘴。 “咯咯,别急嘛!看你这猴急样,象当了多年的和尚!”符香香轻盈地从刘 小兵怀里挣脱开来,飘向了一旁。一边又媚笑道:“我带了酒呢!我们得先来上 点情调是不是?做爱,就得充分显出有爱的样子!一见面就猛干。这跟动物有什 么区别?那能干出什么爱来,能玩出什么情来?与其这样担惊受怕的,不如干脆 弄上个助性器好了。” 刘小兵立即不好意思地缩回了手。 “嘻嘻,你真有趣!”符香香绕有兴趣地紧盯着他上下打量,“看上去还真 象个风骚妩媚的女人。就是老板见了,只怕也会要禁不住动情呢!哈!不把他吓 一大跳才怪呢!他眼里的准夫人,原来竟是个同性恋!” 说着,她竟乐不可支地打起了得意的哈哈,笑得直弯下腰去。 刘小兵也不由陪着直呵呵地傻笑。 符香香从挎包里掏出了一瓶洋红,向刘小兵一扬,笑道:“只带了一瓶,就 图个情调。你用开水去把俩荼杯洗了。我们慢慢地喝上它一阵子。等喝得来了兴, 再来干正事。” 刘小兵与符香香并坐在床上慢悠悠地喝着酒。喝了一会,符香香突然抓过了 身旁的挎包,从里面掏出一盒伟哥来,取出一丸向刘小兵递了过去,笑盈盈地吩 咐道:“你把这个服了吧。” “我不用。保证能让你舒舒服服地得到充分的满足。”刘小兵笑嘻嘻地道。 昂起了头,挺起了胸,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哼,你先别吹牛!我还没试过,哪知道你所说的是不是有假?我可不希望 你也象老板那样,在弄得我刚来兴时就打起了退堂鼓!叫我那个难受……我们这 还是第一次,你得先让我尽情地吃个痛快,把以前所缺的都给补上来。你要真能 行,等以后我不再那么饿了,再撇了这玩意儿吧。” 刘小兵微微一笑,立即接过伟哥就着洋酒一口吞了下去。面对这个饥渴了多 时的女人,他也有了点不自信。 然而伟哥一吞下肚,他不但没有更雄壮起来,反倒软软地趴了下去,歪倒在 床上,静静地睡着了。 符香香的嘴角泛起了一个得意而又邪恶的微笑。她很及时地接住了刘小兵手 中即将掉落的荼杯,顺手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不慌不忙地从挎包里取出了一副 塑胶手套戴上。随即拿上荼杯,匆匆地走向了卫生间。 一股清凉之气直冲头顶,刘小兵很惬意地睁开了双眼。但全身很快又掠过了 一阵惊恐的震颤――他触到了两束可怕的目光。那冰冷的眸子象剑一样寒光闪闪 地几乎要刺穿他的心脏。 直盯得他心底透凉,头皮发麻。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可怕的眼神。他傻 傻地眨了眨眼,完全清醒过来。张口便欲说话,想给对方一个讨好的迷人微笑, 却发现嘴巴早已被东西堵住,双手也早已被反剪,双脚被绳索捆缚得紧紧的。他 一惊,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古怪的念头。他想:自己只怕碰上个变态的性虐待狂了。 本待挣扎着翻起身,可一时间竟无法动弹。他就象被施了魔法似的,静静地躺在 那里紧望着夫人的脸等待着她的处置。 夫人已脱去了他给她置办的那条艳俗的华丽长裙,转换上了一件宽大的蝙蝠 衫和一条紧身的牛仔裤。脸上,已洗净了浓厚的脂粉。清丽的脸庞,素面朝天。 冷冷的,更显出她那超凡脱俗的风韵来。 符香香冷冷地与刘小兵对视了一会。突然绽开了一个颇为迷人的微笑,弯下 身去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柔声问道:“还认得我吗?” 这笑容使刘小兵稍稍安了点心,赶紧乖乖地点了点头。符香香笑了笑,更温 柔地问道:“真的认得我?” 刘小兵的眼里泻出了困惑之色。 符香香轻叹了一口气,娇媚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是不是自认为比老板要年 轻英俊?” 刘小兵的脸红了红。他在心里表示承认。但却不好意思在脸上表现出来,因 此再不点头。 符香香又是一声轻叹:“可是你有一样不及老板――老板比你会尊重女人。” 顿了顿,她接着又问:“你以为我真的喜欢听那种下流的黄色故事么?” 她朝他促狭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快意地拍了拍他的脸娇媚地说:“我在逗 你呢!不过,我确实很开心。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突然,她一声断喝,厉声问道:“还记得五年前那个被你们玩过的女大学生 么?” 刘小兵全身一震,脸色立即转为苍白。 符香香对他发出了一声怜悯的叹息。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几近呢喃道: “你真傻!我又没有整容,也没有化什么浓妆。你怎么可以看不出我就是她来?” 她挑了挑眉,带着一种调皮的神情娇笑道:“现在仔细看看,觉得很象了吧?” 接着她又万分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说:“你认为我们今晚还风流得成么?” 刘小兵一片死灰的脸上早已写满了痛悔。 符香香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脸几乎耳语般地说:“你想 我会怎么处置你?” 刘小兵眼里流出了垂死前绝望的光辉,脸都变绿了。想逃,却怎么也挣不动。 符香香又是一声怜悯的轻叹。将脸凑到他脸旁,紧贴着他的耳朵娇声笑道: “告诉你一个秘密:老板其实是一个很雄壮的男人,雄壮得让我感到害怕呢!我 若不杀你,他也会杀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上了他的准老婆的主意!你知道 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变成没有脸皮的人棍么?只因他想跟我跳贴面舞。你更厉害! 竟然想跟我睡觉!你说你会变成人什么?我比老板心软,只让你变成个不带把的 太监好不好?这样,你做了鬼也仍然是一个有手有脚的英俊鬼――你应该感激我 才对!” 语毕,翻开他身上的裙子,挥起手中的刀子便切了下去。那种狠,那种快, 只怕牟梁见了也要心惊。 刘小兵一声闷哼,疼得又昏了过去。 符香香扯开了塞在刘小兵嘴里的短裤,向那大张着的嘴巴里又投入了另外一 枚药丸。一边冷冷地说:“没有人能够逃得过天道的惩罚。你造了孽,你就得付 出代价!”说着,解下了捆缚刘小兵的绳索,掀起了他身侧的盖毯,将他从脖子 开始往下严严密密地盖住,使他看上去就象正在熟睡一样。然后,走进洗手间, 不慌不忙地化起了妆。 一会,一个头扎黑马尾、肩挎牛仔包、黄皮脸上长有络腮胡、鼻梁上架了一 副镶金边的浅茶色眼镜、额上还长着一个青色胎记、貌似艺术家的中年男人出现 在卧房里。他目注着床上那浓妆艳抹的刘小兵得意地嘻笑道:“嘻,公安什么时 候才能发现你原来竟是个男人呢?”说着,“啪”地关了灯,飘然离去。 十四 刘小兵的死直到第三天中午才被终于起了疑的服务员发现。这当然得归功于 宾馆那充分尊重顾客要求的周到服务,和那现代化的高科技致冷设备,以及刘小 兵对那间房长达一个星期的使用权。 曾虎平获悉此案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的事了。他当时刚刚在市局里参加 完一个案情总结大会。最近,在他的参与下,市局重案组破获了一起影响力巨大 的杀人抢劫大案。一犯罪团伙在去年国庆节时蒙面持枪抢劫了市内有名的珠光大 金行。当场便打死了五个人,其中有两名是顾客。影响极坏。曾虎平在侦破此案 中功绩最为突出,加上武功高强,市局已决定调任他为市公安局的刑侦大队长。 大会一过,分管业务的江副局长便将他喊进自己的办公室里,向他传达了局里的 这个决定。谓:只待他一将分局那边的事务彻底移交清楚,他立即就可走马上任。 将调任决定一传达完,江副局长这才告知他:下午三点市局接到了他原所在 的和平区公安分局传来的一个报案通知,说是绿园宾馆出了个杀人案。 江副局长说:“这死个把人的小案子,你就不要直接去插手了吧。先由他们 分局去作主要负责。你现在的任务是赶快给他们打完最后的移交,尽早到这边来 上任。这里还有好多更大的未了案等着你呢!” 曾虎平立道“遵命”。其实他并不是不屑去管一个小案子,而是打心眼里不 愿去接触那个案发地点。自从经过了符香香的事件后,绿园宾馆于他已成了个最 讨厌、最不愿意听到和看到的地方。因为它总会让他联想到符香香,想起符香香 的那个案子,想起他为她的那个案子而频频到那里去作过的一切努力。 因此,一出了江副局长的办公室,他便迫不及待地兴冲冲地赶回到了向阳区 公安分局。他想在下班前将自己留在那边办公室里的东西全部清理出来。如果可 能,就在今天下午将那最后不多的一点移交手续打完。 五年前还是朝阳路派出所所长的他,如今早已是C 市向阳区公安分局主管刑 侦事务的副局长了。五年前的那次全市大规模的扫黄行动数他所管辖的片区行动 最快,硕果最丰。不但为所里乃至局里都创下了可观的丰收,还有力地抑制了辖 区内猖狂的卖淫活动。为此,他受到了上级部门的褒奖,很快便被提升为他所在 的向阳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去年,又因为在侦破一起特大经济犯罪案中表现出 色,才被市局看中,将他暂时借调入市局重案组里担任副组长一职,参与了那件 杀人抢劫大案的侦破工作。在追捕首犯的过程中,他的赛过警犬的长跑技能令所 有的目睹者都大为惊服。为此,市局对他已是爱不释手,不愿意再放他回去。这 也正中了他的下怀――市局的刑侦大队长,一个更具挑战力的角色,早已是他心 仪至深的宝坐。 仕途上平步青云的他,如今还拥有了一个“铁面判官”的美誉和一个“铁猫” 的雅称。这“铁面判官”可说是符香香带给他的。那次案结后,底下的人便立即 奉送了他这么个享誉很高的称呼。都说他大公无私,不徇私情。为了彻底打击邪 恶,连老乡的情面都一点不顾。这让他曾经为之哭笑不得了好久。而去年的那次 特大经济犯罪案,更使得他的这个“铁面判官”之称声威大振。由于他的刚正不 阿,那些个凡与此案有过牵连的大大小小的硕鼠几乎都毫无幸免地落入了法网。 正局长高兴之余便戏称他为“铁虎”。但好开玩笑的另一副局长王大开则认为称 他“铁猫”更为贴切。他抓的不是一些贪吃贪喝贪色贪占的硕鼠么?当然叫他 “铁猫” 最为恰当。这一叫便叫开了名。如今在C 市,人们――那些个知他名的无论 是心怀有鬼还是无鬼的人们,一谈起他这只“猫”便都要色变。赞赏他的自然是 面现惊佩之色。而疾恨他的当然是恨得咬牙切齿。为此,曾虎平很是自我陶醉。 时至今天,还一直在暗地里陶醉着。 在事业上他毫无疑问地是春风得意了。享有这么高的威信,在单位里他理所 当然地成了中流砥柱。而在婚姻家庭里,表面上看来也确是志得意满。妻子是出 了名的贤内助。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全不让他操一点心。事业上也从不对他横加 干涉。这使得他的同事们都羡慕不已。 人们都认为:他在事业上之所以能够如此一帆风顺,与他的妻子之开明与贤 达不无关联。 但事实上,他与妻子之间根本就是貌合神离。时至今天,他仍没能对她培养 出多少感情来,对她仍象初婚时那样总是那么不咸不淡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当 初对她原有的那一点点新奇感与关怀之情都没有了。回到家里,他几乎再难得与 她说上一句温情话。两人的交流已仅限于对孩子成长的关心与家庭的重大事务上。 但仅这一点点不多的交流也是一副外交场上公事公办的样子。他们这对夫妻堪称 是世上相敬如宾的夫妻之典范。这使得他家里总是被一股令人极不舒服的冷冰冰 之气笼罩着,久了也终于生厌。曾虎平自己也认为夫妻之间太相敬如宾了就会显 得生分,就会缺少那么点爱人间该享有的温馨与甜蜜。夫妻之间是应该随和点的, 放肆点的。是应该相亲相爱有说有笑有打情骂俏的,有时甚至还不防浪一点的。 是应该推心置腹连心连肺的。可是他们之间却没有!这当然不能完全怪陈喜兰。 曾虎平很清楚其真正的症结所在,也很想改变这种无趣无味的婚姻状况。可是, 他对这位乏味的、毫无情趣的橡皮人妻子就是没法提得起兴来。对于她,他除了 敬重如宾外,还是只能敬重如宾。除了责任,还是责任。 午夜梦回时,他偶尔也会想起火车上的那次邂逅,想起那位在火车上一路哼 歌的、能把他的心哼软的、看上去清纯可爱的美丽女孩,想起她那略带愠恼的、 娇嗔的一瞥,还有那乐融融的、充满温馨的一顿晚饭。想起她的那桩案子,她那 悲愤的神情和那撕心裂肺的呼号。想起她时,他就会不住地摇头苦笑,心头泛起 一种难言的失落与怅惘。 他经常见到她仪态万方地出现在公众场合。每当此时,他的心都会不由自主 地抽动一下。然后,他就象避蛇蝎般地远远躲到一边去好奇地对她进行窥视―― 他怎么也无法把这个艳光四射、风情万种的女人与那个天真清纯的姑娘联系起来。 开始,他将自己对她的这种过分关注归因于那桩案子。他曾经也担心甚至怀 疑过那是一桩冤案。但当出狱后的符香香真的成了娱乐场中有名的交际花后,他 便释然了。甚至还为自己当初对她产生过那种热烈的恋情而生气、而不平起来: “我怎么会爱上她――一个人人所不齿的下贱妓女!我真傻!” 可是,他仍不由自主地要继续对她付诸暗中的关注。 当符香香成为牟梁的地下情人时,他并不以此为怪。甚至还因此而对她生出 了更强烈的鄙夷与憎恶。心中原有的那种抽动的感觉也随之渐渐地消失了,麻木 了。 于是,他又将自己对她的这种热心关注归因于对牟梁的职业关注。牟梁是省 内有名的款爷,很有可能还是黑社会真正的后台老板。出于职业的需要,他当然 得关注他身边所有的人。符香香是牟梁最得宠的女人。他作为公安能不关注她么? 就在符香香成为牟梁的地下情人不久,即传来了牟梁为她闹离婚的消息。他 开始感觉有点意外。牟梁这么一个表面上还算风光体面的人物,怎么会疯到要去 娶一个娼妓做夫人?她不是已经成了他的情妇了么?何必非要把她扶正来玷污自 己体面的身份呢? 想起符香香的狡诈与虚伪,他又不禁释然。自己不是也曾被她蒙过么?不是 那次突击扫黄行动,只怕他也要傻乎乎地把她当作纯情少女去追去娶呢! 怎样的一个女人!有着怎样多的面孔?哄得个个男人都围着她打转,让她牵 着鼻子走! 他和太多数人一样不明白符香香为何一直拖着没有与牟梁体面地走上结婚殿 堂。做这么一个有钱有势、根深蒂固的大佬的夫人难道还会委屈她么?是她觉得 牟梁这种人迟早会倒台,还是她竟贱到情愿去做妓女,让更多的男人来对她进行 践踏? 这种女人,天生的贱体!母亲为她喝了农药,传遍了整个乡。家里辛辛苦苦 把她培养成了大学生。她竟然为了一时的贪图去暗中做了娼妓。纯朴的农家,怎 么会生出这种女儿来?都是到大城里禁不住诱惑之故! 曾虎平回到向阳区公安分局时,暂替他代管业务的王大开早已带着一帮办案 人员从案发现场勘探完毕回到了局里。一个个正聚在小会议室里闹得不可开交, 为此案的初步定性而纷纷发表各自的见解。相互间吵得个不亦乐乎。最喜瞧热闹 的老好人王大开也不加以阻止,只是一边美美地喝着茶,一边饶有兴趣地听着。 王大开一见了曾虎平便嚷道:“哈!老弟,你回来得正好!这下子我可要松 一口气了!啊咦――!”说着,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似乎这兼职工作真的已经把 他累得不行。 曾虎平暗笑道:这家伙,看来还没有得到我要调离的通知。 他也不说破。顺势往一张空椅上一坐,说:“听说绿园宾馆今天出了个杀人 案。你们初步调查得怎么样?把情况说来听听看。” 刚刚还争论不休的会场一下子静了下来。在这位冷面的办案能手面前,大伙 谁也不敢太放肆。 还是王大开嘻嘻笑道:“哈!老弟,很可惜你没有去过现场。这案子有趣呢! 这我有生以来还是头一回碰到。连江医生在内,刚开始都把他当女人了。那家伙 一副时髦女人打扮,还化了很浓的妆。直到最后,江医生才检查出他原来竟是个 男人!你想这是为什么?” 曾虎平眼睛一亮,不假思索地说:“那玩意没了?他是被割了那玩意儿致死 的?” “不仅如此。据法医说,他很显然还中了毒。”中队长李俊强接道。 曾虎平想了想,又问:“这死者,是什么身份?是外地人还是本地人?” 李俊强说:“他就是等你来歌厅的副经理刘小兵。一洗净脂粉,我们就把他 认出来了。据总台服务员反映:那房间还是他自己开的。开房时他便装的是这副 打扮。当时她们也直把他当女人。因为他用的是一张女人身份证开的房。在她们 给他做登记时,他还直对着一面小镜子涂口红。” 曾虎平一惊:“等你来”歌厅!那不正是符香香开的么?这事会不会与她有 关? 他突然间抑制不住地对这个小小的杀人案萌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们看,这案子会不会是个女人做的?”他有点紧张地问道。 王大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这家伙打扮成那个妖里妖气的样子。很显然 是个同性恋者。 刚才大家已经议论了一会,基本上都认为如此。他很有可能是被他的那个情 人给杀了。那家伙要么是另有了新欢而要甩掉他这个旧人,要么是对这种变态的 恋情已感到了厌倦而不愿意再继续下去,却被他纠缠不过才只好杀了他。当然, 也有可能是刘小兵对那家伙生了厌。他对他因爱生恨,也不得不杀了他。但从他 那开房的热乎劲来看,这后一种可能性很小。另外,李队长认为他也有可能是被 其情敌所杀。因为同性恋者一般都没有多少专一性,往往会产生多角恋爱。互相 之间既互为情人又共用情人。为了达到独占某个出色情人的目的,也有可能利用 与他曾有过的旧情关系而将他诱骗至那里杀了他。“ 在曾虎平的追问下,众人又七嘴八舌地告知他有关他们对此案的初步探查经 过:他们已一一向宾馆的有关人员作了详细的调查。然而所收集到的线索实在是 有限得很,几乎等于零。宾馆里没有任何人看到过还有第二者出入过那个房间。 现场上也没有留下一丝罪犯痕迹。这刘小兵似乎是一进入房间便被人杀了。因为 房间里原有的摆设几乎未曾被动过。连茶杯都是按原样放着。但在他刚进入房间 不久,宾馆服务员曾给他送过一次开水,发现他正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下午六 点,总台服务员曾见过他从外面进来。因为他在步入大厅之时,火车站的钟声刚 好敲响六点。当时她们只把他当成了三陪女郎,所以才注意到了他。此后两天来, 房间一直紧闭。由于房门上挂有那块“请勿打扰”的招牌,宾馆服务员也不好随 便去敲门。直到今天中午,一名细心的服务员才感到了奇怪:都快两天了,803 号房间房客还没要求换过开水。这人要躲在里面寻欢作乐也不是这么个乐法吧? 与人谈起,众人便都觉得可疑,于是报告了客房部经理。这才敢将房门打开。一 走进去,发现里面冷气袭人,空调直开到最低档。 服务员冒着挨训的危险,叫唤了那躺在床上熟睡的小姐几声,不见回应。这 才知道,她原来已经死了! 刚才大家讨论时都一致认为:此案肯定是刘小兵的熟人所为,而且一定是因 情而杀。原因很简单:他死在宾馆。房间是他是自己开的。他开房显然为了与人 幽会。他身边所有的钱物都原封未动。他没有出现挣扎搏斗迹象――他不可能是 被图财害命,也不太象是被报复杀害――报复杀人刘小兵不会如此地乖乖就范。 报复杀人现场也不会如此整齐清爽。 从刘小兵的有关情况和他这身古怪的装束看来,他很显然是个同性恋者:他 年近三十了,至今未娶。他打扮妖娆,穿着半高跟鞋和艳丽长裙。脸上化着女性 浓妆。他身带女式挎包,包里装有一整套已使用过的女性化妆品――他显然常作 这种打扮。他这么鬼鬼祟祟地用假身份证开房。这说明他的这个秘密约会是很见 不得光的。他的那个与之幽会的神秘情人很有可能还是个颇有身份与地位的角色。 如此这杀他之人最值得让人怀疑的自然是他的那个特殊“恋人”。原因正如 上所说。――当然,也有可能如李俊强所分析的那样是被那个情敌兼恋人所杀。 王大开愁眉苦脸地叹道:“我有种预感,这案子我们这边将无人能破。他妈 的这凶手经验也太老到了!连半个指纹也不肯给我们留下!我真不敢想象,如果 这刘小兵之同性恋之癖并无人知晓的话,我们该怎样去找出这个凶手。老弟,不 是我激你,你要是有种,就帮我们办了这个案再走。就当是为老家作次义务贡献 嘛!你要是就这么走了啊。此案又得提交到市局里去。那也让我们太没面子了嘛!” 曾虎平笑了笑:“我试试看吧。留是在这边留不住了。江副局长刚才已经找 我谈过话,局里那边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我去处理呢!不过,我可以抽空在旁边 协助你们一下。侥幸办得成,功劳还归你们这边,如何?” 看过了众人所作的调查记录后,曾虎平仍觉不放心,决定亲自到案发现场去 走一趟。晚饭后,在李俊强的陪同下,曾虎平又一次来到了这个令人讨厌的绿园 宾馆。可惜,他也如王大开一行一样,没有搜索到任何可供追查罪犯的蛛丝蚂迹。 晚上九点多,在市局派来的法医参与下,法医已将尸体解剖检验完毕。尸检 报告很快被逞到了王大开的办公桌上。尸检表明:死者大约死于前天晚上六点半 至八点半之间。主要致命原因为多种有毒化合物中毒。但鉴于其失血过多,案发 现场又一直处于16℃的低温状态,其尸斑和尸腐便都不太明显。加上药物的缘 故,使得其体内的无机化合物都遭到了破坏,不能再按常规确定其正常演变时间。 因此,其具体死亡时间当可再往前推半小时或往后推半小时。 这样,其确切的死亡时间的推断之误差又增大了近半个小时。当然也将给查 案带来了更大的困难。 一切情况都表明:这是一起手段高妙的恶性蓄意谋杀案件。曾虎平和王大开 经过一番商议后当机立断:连夜对此案展开调查。因此,一待看完尸检报告,曾 虎平便带着李俊强驱车来到了“等你来”歌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