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二十七 卧房里,一派辉煌。橙黄的灯光雾似地泻满了整个房间。显得宁静而又温馨。 牟梁斜倚着床头悠然地吸着雪茄,心里头是美滋滋的。午饭时,薛蕊便交代 他今晚上要早点回来。说最迟不能超过十点,因为她将有要事与他商谈。他当时 就从她那隐含深意的笑语里猜到了定是为他们俩的婚事,激动得一个下午都行坐 不安。本待要与她一起用晚饭,她却说已经约了乌梅。他知道,女人在决定出嫁 前总是有点瞻前又顾后、患得又患失的,总要找她们的亲朋好友最后商议一番。 这其实是一种喜信――他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在最后的一刻又变卦。晚饭后他便断 绝了一切应酬,早早回到家来开始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不安等待,终于等来了春 风满面的她。看她依在他怀里时那温情脉脉的样子,毫无疑问,她带给他的必是 那个令他振奋的结果。 “你再等会儿哈。等我洗完了澡,我们再慢慢谈。只这一会儿。你以后就再 也不用继续那难耐的等待了。”她亲昵地亲了他一下,便轻快地钻进浴室里去了。 所有的迹象都在向他表明:她带给他的必是一个惊喜――预料之中的惊喜。 她就要成为他的正式夫人了!那难耐的等待,总算就要结束。他现在就象是 吃了定心丸似的,正暗自盘算着在不久的将来将举行一个怎样盛大的婚礼――他 要向C 市所有的头面人物展示:他牟梁娶的是一位多么出色、多么难得的人间尤 物。她的美貌,她的歌喉,她高雅的气度,她迷人的神韵,还有她那令人钦佩的 才气与智慧,都是一般女人难以比拼的。有了她,他必定是如虎添翼。他的事业, 必定会更加蒸蒸日上,成直线往上发展。 想着想着,他竟情不自禁地嘿嘿笑了起来。 这时,符香香身着雪白的丝绸睡衣轻飘飘地走了进来,坐到他身侧的床沿上, 拍着他的手臂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 “看把你美的!”符香香娇嗔的斜睨了他一眼,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轻摇道, “哎,在谈那事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你还需要人手吗?” “呵,就这事你也要跟我谈条件呀?”牟梁笑眯眯地开起了玩笑,“你说, 你又要给我塞些什么人啊?那些人都给了你什么好处?是不是也分给我一点点?” “你这人――真是的!一家人还说两家话。什么分不分的?哪里有什么好处? 人家在给你招揽人才呢。真是不识好歹!”符香香嗔怪地嘟起了嘴,打了他一巴 掌。 “好,算我说错,算我说错。”牟梁赶紧讨好地哄道,握住她的手问:“你 说说看,是什么人?” “我记得两年前那个死鬼刘小兵曾跟我提起过青岛的一位叫老马和一位叫七 号的人,说他们两个都算得上人物。一个做起案来滴水不漏。一个则扒东西手到 擒来。我想他们也许会对你有用,当时本来就要帮你去招他们。但刘小兵却推三 阻四地不肯出面帮忙。我想他也许是怕他们来后会抢了他的风头。为了稳他的心, 也就作罢了。如今又突然想起,觉得不应该再错过。你何不把他们招来?也许还 真能派上大用场。” “哼,你听他吹牛!人都死了这么久了,你还记着他啊?”牟梁有点酸溜溜 地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 “你这人,人家跟你谈正经事呢!又吃的哪门子醋?活人我尚不把他放在眼 里,何况是一个死人!你说你犯得着吗?”符香香又打了他一掌,甚感好笑地揶 揄道。 牟梁有了点不好意思:“他们也都死了。你要我去收死人啊?” “啊,他们也死了?”符香香一声惊呼,紧接着又显得很惋惜地叹道,“那 可真是太可惜了!”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他们这样死了也算是活该!那个七号,也许还有点可 惜。但那个老马――哼,早就该这样死了!” “怎么说?” “那家伙典型的野狗,到处乱拱!他十四岁时就弄坏了邻居家的一个三岁大 的小女孩。二十五岁不到,就因强奸罪连进了三次宫――这种人,连畜牲都不如, 我要他来干什么?” “啊――”符香香怔了怔,随即又天真地问道:“你对他怎么这么清楚?你 跟他很熟吗?” “他曾经想要来投靠我,我对他作过调查。” “哦,你就为的这个没收留他们吗?” “那当然。这种人留下来,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太好色了,只会给你 惹麻烦。说不定还要坏你的事。历史上哪朝哪代的亡国之君、败事之将不是毁在 了好色之性上?我真要了他,不是给自己身边安放地雷么?” “嘻,你自己不也很好色么?能比他强到哪里去?你就不怕你自己也可能把 自己给毁了?” “我?”牟梁涨红了脸,羞恼地瞪了她一眼,“我有他那么好色吗?你怎么 可以拿我去与他相比?我承认,我是好色。是男人都好色!在美女和丑女之间, 人们当然会更喜欢美女。我是个正常男人,又是一个精力充沛颇有品味的男人, 我当然也喜欢漂亮女人!可我好色却有个度!我从不强迫女人和我干那事。你跟 了我这么久,这点你最清楚!我什么时候强迫过你? 你作为我的女人我都不强迫,我还会去强迫别人吗?要想得到好女人还不容 易?男人只要有本事有钱,自会有漂亮女人自动送上门来!用得着用暴力手段去 强迫吗?用这种手段去征服女人,也未免太没出息、太无耻!这也只有那种愚味 无知的下等男人才干得出来。我牟梁再不要脸,也根本不屑此为!何况还要恶心 到去伤害一个刚发芽的小孩――你简直是在污辱我!“ 牟梁竟越说越气愤,越想越感委屈,赌气地甩开了符香香的手,倒身下去蒙 头便睡。符香香却似乎听得呆了,怔怔地瞪视着牟梁那露在被子外面的头发直出 神。 牟梁似觉意尤未尽,蓦地又翻身而起,冲着符香香悻悻地道:“我知道,你 仍然感觉我不太可靠,把我当作一般下流的男人。我最恨的就是这点!我承认, 我是很卑鄙,但我不认为我很下流!下流是什么?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劲儿地往 下溜,什么恶心下贱的龌龊事都干得出,什么低档次的女人都可以要!我是好色, 可我还没有下作到那种饥不择食的地步!我是玩过不少女人,可没有一个女人不 是有点品味的!也没有一个女人不是心甘情愿地主动来投怀送抱的。这么便宜的 事,有几个男人不会去占?你以为这世上真有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么? 屁话!只不过是那个勾引柳下惠的骚货不合他柳下惠的口味而已!我也曾拒 绝过不少投怀送抱甚至当面脱光了衣服的女人。在那些女人眼里看来,我该比那 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更坐怀不乱了!自从有了你之后,几年来哪次出现了这样的 女人我不是拒绝?你还能说我是下流无耻的好色之徒吗?……你这个小女人啊, 我真是恨死你了!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傲慢无礼地对待我!也没有一个女人让我 为她如此费过心机!你真是太不识好歹了!不把我的爱当回事,反倒要这样小看 我!当初别人都把你当作下贱女人看待。只有我看出你不是人们所想的那样! 只有我从来就没有小瞧过你!你说,我对你还不够好还不够尊重吗?你为什 么就不能也尊重我?我本来以为你该是最了解我的。没想到你会让我如此失望! 你是不是待我也要象别人那样认为你是个下贱的女人后才会识得出我现今的好歹 来?可你下贱吗――就象别人所说的那样?“ “我……”符香香心头大震,感动地流下泪来,一头扎进了牟梁的怀里,哽 咽道,“哦,牟梁,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好!你不是一向 不把女人放在眼里吗?你应该对我也要持无所谓态度的。可是你……哦,牟梁, 你就不怕我有一天会背叛你甚至谋害你吗?” 牟梁长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她的头无限感慨地说:“唉――!我也不知道为 什么要对你这么好。我是有点情不自禁!我想我们俩是同一类人。你就象是我身 体的一部分。我欣赏你就象欣赏我自己一样。我是把你当作我的接班人来培养的。 我相信我的这副摊子只有你才能够把它接管好――你一定会把它打理得比我更好 的!我当然也相信你绝不会背叛我。”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我是真心爱你的!我不只把你当作了我的妻子,我的爱人, 我还把你看作了我的妹妹,我的女儿。你在这世上缺少的正是这些爱。我把你所 缺的爱都给了你,你就不会背叛我。” 符香香感动得已是泪如泉涌:“哦,牟梁,你真叫我感动!我……我真希望 我能够嫁给你,堂堂正正地做你的夫人,伴你渡过下半生。可是我……我却只能 使你失望!” “怎么?!”牟梁大吃了一惊,这结果真是大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他的声音 都为之颤抖了。 符香香抬起了泪眼,有点激动地叫道:“我讨厌杀人!讨厌流血!讨厌野蛮 与暴力!我不喜欢你这种在刀尖上打滚的日子。整天提心吊胆的,活得有多累人? 我不愿意和你一样成天为了争一些闲气和身外之物而勾心斗角、打打杀杀。那太 可怕了!我劝你也最好是趁早退出江湖。别再整日在刀尖上打滚摸爬的。要知道, 走多了夜路,终会撞见鬼!你敢保证你永远也遇不上一个隐在暗中的杀手吗?你 现在钱已经够多的了,势力已经够大的了,何必再去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呢?横 财来得快,散得也快。你看你钱是挣了不少,却尽养了些亡命之徒,何必呢?只 做做正当生意岂不是很好?够吃够穿够花销就行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那都是 沾有血腥气的呀!你如今已是过五十岁的人,也该收手了,该安安稳稳地过上几 天舒心日子了。就算是为自己的后代和下辈子积点德吧。你说呢?” “……” 符香香伸手捧住了牟梁的脸,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里去,语重心长地说: “牟梁,听我话! 我这都是为你好。只因为……你对我也确实太好!我不希望你将来出上什么 事。要知道,你现在早已是树大招风。公安虽说还没怎么为难你,可他们肯定早 就已经注意上了你!要不是那些贪官污吏们时时给你保着,你只怕早就挨了枪子 儿了!――我真为你担心哪!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还有一个人值得我去关心, 唯有你了。只因为……只因为我这才知道你原来竟是那么地爱我。这世上,也只 有你才会这么珍视我。可是我却没法回报你的爱!我只有及时地劝劝你要知道激 流勇退。我希望,你不要叫我失望。不要叫我不得安心。“ “唉――你该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不,只要你下定决心要干的事,没有什么是不能够做到的!我相信你有这 个能力,也有这个条件。你是老大,没有人能够挟制得了你。大不了就是少带点 钱走!你要知道,金钱固然重要,但生命更重要!我是很珍惜我的生命的,所以 我才对你的那些事一直不太热心。现在,我也开始珍惜起了你的生命。我希望你 能够好好地活着,为我而活着,活出个堂堂正正的人样来……” 牟梁大受感动,心里头对她涌起了无限的柔情蜜意与敬意,猛地抱住她给了 她一顿狂热的亲吻,激动地说:“我很高兴你能够对我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你终 于也关心起我的安危来了! 我答应你:只要时机成熟,我就立刻退出这是非场地!绝不再让你担惊受怕! 绝不再让你为我操心受累!但这都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留下来帮我吗?永远呆 在我身边,做我的妻子,做我事业的接班人。我眼见就要老了。儿子又是个才气 平庸的人。我身边极需要一个人来为我分忧。你该知道,就是做正当生意也需要 人来接替的。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即使是不用非法手段,你也能把我的事业发 扬光大。我本来就没指望你将来也和我一样在江湖上混。我只是舍不下这份辛辛 苦苦挣下来的基业。这可都是众多弟兄流血流汗拼出来的呀!我自己就为此差点 死过几次。你说我怎么能够让它将来就此散尽?儿子没有多大才能。一旦我死去, 这大好家业一定会很快就被他败光!你得嫁给我!无论如何你都得嫁给我!你得 为我支撑住这个家,维持好这份产业。不要说只能令我失望的话。你要懂得,接 管我现成的这一切,总强过你再独自到外面去闯荡。“ 符香香挣脱出了他的怀抱,急急地道:“可是我还是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牟梁心里有了不快。 符香香默默地看着他出了一会神,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你知道老马是怎么死的吗?” “听说是被毒死的,也象刘小兵一样给割了那家伙。”牟梁伸手向跨下一指。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看干这事的八成是个女人……”说到这里,他突然缩住 了口,紧闭双唇,怪怪地盯着符香香半天都不作声。 符香香淡淡笑了笑:“怎么了?你这么死盯着我看干什么?象要吃人似的。” 牟梁猛地伸过手来,捧住她的脸,爱怜地亲了一下,哑声道:“唉――让你 受苦了!” 符香香全身一震,将脸扭了开去,强笑道:“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苦了?” “七年前,你的那桩案子,还真是被冤枉的。” 符香香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倾泻而出。她哽咽道:“你……都知道了?” 牟梁万分怜惜地为她拂拭着眼泪,沉痛地说:“当年我看上你之时,也曾对 你作过详细的调查。那时我就断定:你那案子十有八九是被冤枉的!我为此还大 费了一番功夫。可是我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一点对你有利的证据来。由于事情已 过去了几年,我只能靠公安所收集的那些证据去查。这等于是与他们走了同一条 路。想来,如果发案当时我就着手对此事进行调查,说不定会出现另外一番结果 ……你又是怎么查出来的?你不是对他们的印象都很模糊吗? 公安的案卷里,你所描述的有关强奸犯情况几乎都等于零。“ “我……”符香香吸了吸鼻子,抽噎道,“刘小兵……是刘小兵让我忆起了 那个献花的人。 可是我仍不敢十分肯定。经过多番探询,叫他给我讲趣事,才好不容易让他 把此事给抖了出来。你那时……你那时还误会我,常对我生闷气。我真怕你一气 之下把他杀了。那我这条唯一的线索就要断了。我的仇……只怕永远都不得报了。 我那时真是恨死你了!恨不得你快点死去!“ 牟梁苦笑道:“我哪知道……我哪知道……小傻瓜,你应该事先告诉我的。 你不应该独自去承担这份痛苦!不应该独自去冒这个险!你跟我不就是为了好报 仇么?可是这么些年来你在我面前竟然对此只字未提!我见你不提,也不好问。 你要是早告诉我啊,我会叫他们在一夜之间都一命呜呼!哪用得着费这么多的周 折,担那么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就要送命的呀! 你怎么能这么傻?“ 符香香吸了吸气,哽咽道:“我只想亲自手刃仇人……再说,我就算告诉了 你又有什么用? 我自己见了当事人都不敢十分肯定,你又怎么去查?我想过了,如果十年之 内我自己仍然查不出头绪来,我就要动用你身边的一切力量,将所有外号叫七号 的人都找来。如果再查不出,我就要杀尽天下所有的好色之徒!宁可错杀一千, 也不使一人漏网!包括你牟大老板在内。“ 牟梁吃了一惊,愣了一会,突然咬牙切齿地恨道:“该死的!我早该想到是 他们!你那案发时,他们正好来C 市找我,一行也是五个人。这么龌龊又周密的 事,也只有老马这样的惯犯才做得出来!可是我怎么就没把他给联系起来?” “所以啊,这世上还有一人是该杀的。只可惜我已经下不了手。” “谁?我帮你去干!”牟梁不假思索地急问道。 “就是你自己。”符香香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牟梁给吓了一大跳。 “牟梁,你不觉得你也有罪么?”符香香好笑地看着牟梁惊得发白的脸嘻笑 道,“不是你枝大叶大财大势大吸引力太大,他们怎么可能要到C 市来找你?我 怎么可能会撞上他们?怎么可能遭那一场罪?追根究底,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此份罪恶的真正源头!他们都是由你引来的。你说,你不该杀么?”符香香说着 伸手向他脖子上摸了过去,把牟梁吓了一大跳。 惊惊慌慌地将头歪了歪。似乎她的手上真的握有一把锋利的刀子。 “嘻,你别害怕。我不会杀你。我说过,我已经下不了手了。”符香香说着 轻叹了一声,感慨地道:“我本来是要杀你的,可是我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没有 收留他们。如果不是出于什么好理由,那你就死定了!可是你好叫我感动。你居 然还懂得男人靠暴力手段去征服一个女人是很下流无耻的。哦,为什么、为什么 他们就没有这种觉悟?从这点上看来,你还不失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你虽然也 很坏,杀人不眨眼,干尽了伤天害理之事,但你却也有你的可贵之处。就凭这一 点,我饶过你了。” 符香香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又是一声叹息:“可是我虽然饶过了你。却也不 能嫁给你――说到底,你还是我的仇人……” “薛蕊,我……”牟梁双唇颤抖,痛苦地嗫嚅道。 符香香哀叹一声,眼望虚空流着泪自顾自地说:“你知道吗?你枕头底下的 那支不知杀了多少人的手枪,本来也要在今晚上成为你的催命符的。可是你却感 动了我……我虽然已杀了不少人,但却不愿枉杀一个人。我知道你当年没有收留 老马他们竟是为了他太好色之故后,就有点动摇了。你随后又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哦,这世上,如果说还有一个真正视我为正经女人并给我以充分尊重的人, 那就只有牟梁你了。这么些年来,你确实不曾小瞧过我,确实是把我当正经女人 来平等对待来尊重的。我怎么可以杀你?你虽然很坏,杀上一千次也不为过,但 也不应该由我来杀。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现在……我现在都说不清是该爱你还 是该恨你了!说到底,我的大仇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地得以报了,你也有一份功 劳。不是你的手下为我提供了外地的那几个人的信息,我没有那么快便找到他们。 不是你给我提供了金钱和物资上的诸多便利,我再聪明也不能做得那么干净利落。 有了你给我防身用的那些枪支弹药,我要壮胆不少。我去杀老马和七号时,心虚 得很。他们俩个总在一块,又常伴有旁人。要用做其他几个人的方法同样用在他 们身上确实不易。我本来想干脆用枪算了。可是我仍然宁愿用原法。因为他们当 初就是那样对付我的。为此,我浪费了不少时间,但却值得!天可怜见,我还是 成功了!这也叫一报还一报吧。你知道吗?今晚回来之前我又用那样的方法杀掉 了一个人。你猜猜她是谁?”符香香说着转脸望向了牟梁。 “谁?” “乌梅。” “乌梅?”牟梁惊疑地看着符香香。 “是的,是乌梅。”符香香点了点头,“我说过,我不会枉杀一个人。杀了 这个乌梅,自然也有她的可杀之处。你再猜猜看,我为什么要杀她?” 牟梁满脸凝重地陷入了沉思,突然惊叫道:“我知道了!公安的案卷里曾有 过她的调查笔录。 她当时好象是总台服务员――这么说,她其实是知情的,却撒了个谎?“ “嘁,她岂只撒了谎?”符香香冷笑一声,眼里射出了怨毒之色。“她还是 他们的帮凶!她不但给他们开了房,还及时地给他们通风报了信。你也不想想, 扫黄搞的是突然袭击。若事先不得知,他们怎么可能溜得那样快?当然肯定是有 人及时给他们报了信!这个人就是总台的服务员乌梅!她是他们当中徐黑仔的同 乡兼旧情人。这个女人对她的旧情人可算是够多情够仗义的了。可是她却害了我! 害得我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还反到我面前来充好人。不是刘小兵说出来,我怎 么能够想象得到仇人里面还有一个最可恶的她?这样的人,你说她不该杀么?” 牟梁恨道:“当然该杀!她从中作怪,害了你,却反过来靠着你飞黄腾达, 着实是可恶!若换作我,绝对不会这样轻饶她!让她死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应 该把她送到缅甸或泰国去,让她在那里当一辈子受人控制的下等娼妓!让她死在 那些粗蛮的野男人身子底下!那才解恨!” “那样也许确实会令她更痛苦,但我就喜欢她这样的死法。这样才能更彻底 地泄我的心头之恨。”符香香得意地笑了起来,“你不知道她死得多么有趣!你 见了一定也会很开心的。只是我现在却不能够告诉你――” 她娇媚地白了他一眼,嘟起了嘴:“我就是不想让你开心!” 牟梁哪禁得起她这娇嗔的一瞥?嘻笑着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叫道:“说!她 怎样个死法?让我也分享分享你成功的喜悦!”说着就要去搔她的痒,惹得符香 香大叫道:“啊――别闹了! 我现在可没有闲情跟你闹!我还有更正经的事要做呢!“ 符香香挣脱了牟梁的怀抱,又轻叹一气,幽幽地续道:“牟梁,你相信吗? 以前我还在做学生时,一只小棉虫我都不敢去碰。可是我现在居然也连杀了好几 个人。你不知道,每杀掉他们一个,我的心里有多快乐!我那压在心头的巨大的 痛苦与仇恨,总算又减轻了一层。当最后的一个大仇人死在我手里时,我真是快 乐极了!快乐得直想哭!啊,我的仇恨终于得报了! 是我亲自报掉的!我当初所发下的誓言终归都得以实现!我要他们个个都付 出了应有的代价! 自己却没有暴露出丝毫马脚来!他们当初做我时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而我 做他们,更是天衣无缝!他们当初只做我一次,还要靠人暗中帮忙。而我,只一 人就连做了好几次,干掉了他们所有的人!你说我能不得意么?只是,这代价未 免也太惨重了!我宁愿做回那个清清纯纯的女大学生,而不愿做这样一个杀人不 眨眼的刽子手!更不愿让世人都误认为我是一个人尽可夫的下贱货!“符香香说 到这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哀伤地望着虚空出神。 牟梁也随之陷入了深沉的伤感之中。半晌,拥紧了她柔声劝道:“薛蕊,你 如今大仇已得报了,也该好好享受享受人生了。我承认,我对你曾经所遭受过的 痛苦确实怀有某种不可推卸的责任。但那确不是我故意的。我没有成心要招他们 来。尽管如此,我仍然愿意为此作出补报。让我来照顾你好吗?请相信,我会给 你幸福的!我会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快乐最满足的女人!你不喜欢我在江湖上混, 我也答应你。我们搬到国外去,找一个美丽详和的地方安顿下来,过太太平平的 干净日子。好吗?” 符香香怔怔地看着他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牟梁又连声催道:“好吗?答应我!我会让你幸福的!” 符香香抽泣有声:“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说过,我爱你!现在知道你原来竟受了那么多的苦,我更加爱你了!我 希望你此生再不要遭受到任何伤害与苦难。让我来给你关爱与保护,好吗?” 符香香呆了呆,凄凉地笑了笑,黯然地摇着头说:“牟梁,不能的。我仍然 只能让你失望。” “为什么?!”牟梁痛苦地叫道,“难道你就那么仇恨我吗?连一点赎罪的 机会都不肯给我?” 符香香万分痛苦地摇了摇头。突然一声长哭,掩面嘶声叫道:“我……我不 能结婚!我……我根本就不适合结婚!我讨厌跟男人干那事!你不知道,你每次 压在我身上时,我的心里有多厌恶!它总会使我想起那种被人强暴的痛苦滋味。 我每次都得再忍受一遍那种可怕的折磨! 你可知道,每当此时,我需要用多大的定力才能使自己不再发作起来!我的 精神在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与痛苦!可是,为了讨你欢欣,我还得强装笑颜!还 得装出很快乐很满足的样子!――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愿意再过这种痛苦的日子! “ 符香香深吸了一口气,又哭道:“我想我已是没法克服这个心理障碍了…… 我根本不能结婚! 不能做任何男人的妻子!我……我知道你对我好。这世上没有人会比你对我 更好。可是我却只有令你失望!因为……因为我不想再强迫我自己。我……那样 真是太痛苦了!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就不要强人所难。让我们好聚好散吧!“ 牟梁听了此话不由目瞪口呆。他失神地瞪视着符香香看了好一会,突然也流 下泪来,伸出颤抖的双手捧着她的脸蛋哽咽道:“我没想到,我没想到,我会带 给你这么多的痛苦!你……你把我也当强奸犯了!……该死的!这些可恶的畜牲! 他们给你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啊! 你……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会跟你一起去复仇。我会将他们一个个都碎 尸万段!“ “我……我只想亲自报仇雪恨……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到解气!” 两人相拥着哭了好一会。牟梁突然托起符香香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坚定地 说:“听我说,再不要说离开我的话!我不会放你走的!你有心理障碍,没有关 系。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好起来!你可以试着学会爱我。爱会使一个人忘掉仇恨, 忘掉所有的痛苦与不快的。我相信,一旦你爱上了我,你就会忘掉一切的。所有 的痛苦记忆都会随着那激情的产生而自动消逝。 请相信我,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不要就此轻易放弃自己一生的幸福与爱情! 不要让那些可怕的记忆就此打倒!你要振作起来!彻底忘掉那些可恶的坏蛋!只 当他们在你的生命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只当你从来就没有遇上过那件可怕的事! 只当那只是一场噩梦!“ “牟梁……” “任何女人都可以轻易离开我。但你不可以!你是我的爱人,我的妹妹,我 的女儿。你怎么可以轻言离开我?你需要爱与保护呀!我要你永远呆在我身边! 无论怎样都要呆在我身边! 我不在乎你那方面行不行。我只要能抱着你睡,我就心满意足了!你已是我 身体的一部分――我们是一体的。懂吗?我已离不开你――我怎么也不能够失去 你!“ “哦,牟梁。”符香香感动得泪如雨下,“哦,牟梁,我答应你:我不离开 你!永远守在你身边!我想,我是可以克服我的心理障碍了――现在就可以克服! 你来帮我一起克服它好吗? 好好爱我一次,要把我当一个干净纯洁的女人那样地爱。你知道吗?其实我 本来也确实是很干净的――除了那五只禽兽,没有第二个男人真正碰过我。你是 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现在,我要你成为我生命中真正的男人。让我拥有你,同 时奉献出我自己――我要把我自己完完全全地奉献给你!女人,只会为两种东西 献身。一是为了爱,二是为了荣誉。我现在就要为爱而献身。只因为,这世上只 有你才会这么珍惜我――我要为这份难得的珍爱而把自己彻底奉献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