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长期以来,我的双臂因为经常转动轮椅,已经锻炼的很有力量了,我得靠自己 的毅力,爬上这个路坡。 路坡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难爬,虽然上面布满了尖利的石块,但是也有许多铿 草和星罗棋布的蔓生植物。 这些已经足够了。 我的双手一把一把抓着这些根部深深扎在土和石缝中的植物,胸膛象坦克车一 样碾过尖利的石块。 我的精神始终不肯懈怠,每接近一点路面,我的喜悦便凭添一重,到最后,我 趴在凉凉的路面上,已经快乐地想大声歌唱了。 我想唱。 但是,喉咙突然哑住。 我上来了,轮椅呢? 轮椅还侧躺在下面。 轮椅是我的腿,没有腿我不能走动。 如果从这儿爬到平安站,至少要爬到天亮。 我的眼睛红了。 我顾不上恨自己无能,双臂撑着路面把身体靠近路坡,不由分说重又滚了下去。 我的脑子里“忽忽”响着,希望能找到一个捷径。 我必须把轮椅拖上去,可是它怎么才能上去呢? 考验我的时候到了。 终于,我“嘿嘿”笑了起来。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趴在沟里,费力地解开腰带,又把鞋子脱下,然后学着蛇的样子扭动腰身, 一寸一寸向前挪动。 裤子褪下来了,真象刚刚蜕下来的蛇皮,疲软地瘫在地上。 我把一条裤腿牢牢系在轮椅上,另一条裤腿用牙齿紧紧咬住,象一头倔驴,拖 着轮椅向上爬去。 我做好了半路滑下来的准备,同时每抓住一把铿草和藤蔓都要小心翼翼试一试 它们的承受能力。 我觉得我很清醒。 其实,我再清醒也是疯了。 我象一个杀昏了头又看到一滩鲜血的疯子。 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我第二次爬上了极顶。 我趴在路面上狂乱地喘息,腰象折了一样剧痛,双手和胳膊痉挛的无法自控, 牙齿更是磕得脆响,口水流出老长。 我突然有一种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使我安详地体味着伤口的疼痛,它们从脸上开始,顺着脖项,扩展 到双臂和双手,然后集中在胸膛。那些疼痛在胸膛上乱踩乱跳,继尔疯狂地呼叫着 窜向小腹、大腿、膝盖和脚趾。 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受。 这是一种新鲜的疼痛。 这种疼痛新鲜的象花瓣一样一片一片绽开,在我的全身摇曳。 我的心一下子跳了出来。 我的腿和脚趾怎么会有痛感呢? 我想让腿动一动,没有反应。 我下意识地用拳向大腿砸去。 “嘭——” 我的大脑轰鸣了。 痛感! 痛感! 痛感! 痛感! “嘿嘿嘿嘿——” 我象心里怀着旷世阴谋的歹徒,阴险地低声笑出来,唯恐被这个世界听见。 我用力抿着嘴。 我狂喜! 我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