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是被他拍醒的。我极不情愿地睁开眼,他几分羞涩几分着急的说‘姐姐,我 要方便’‘你看不见洗手间啊?’每次被人叫醒,我都不会有好脸色。他指指他的 脚,我像被电击似的弹坐起来,一瞬间连耳跟都被红潮占据了。他那可能已被我大 半个上身压麻的双脚一得解放,三秒钟之内就带着他逃到洗手间去了。 这从小养成的习惯我到现在还是无法更改,小时候抱着妈妈睡,大一点抱着毛 毛熊睡,成人时抱着爱人睡,以后或许会抱着宝宝睡,再以后。。。。不过我的选 择顺序先是爱的人,其次毛毛熊,实在没有就枕头充数。抱脚那是第一次,却不是 最后一次,以后只要和他闹别扭,我都会调头背对而睡,醒过来时的姿势却千篇一 律。和第一次如出一辙。 那天我们在屋里天南地北聊了一天。合定了一些制度(只针对他):不可接我 的电话。不可让他的朋友知道他在哪里。不可出门(安全问题,吃饭打电话叫快餐) 等等。打电话对妈妈撒谎:隔壁装修,吵地无法入睡。不等我转入正题,妈妈已在 叫我回去住了,我肯定是非常乐于满足妈妈的这小小要求的,一举两得。又把《教 父》《基督山恩仇记》《三剑客》《契柯夫精选集》等一些我认为即通俗又经典的 书从我那大书柜里找出来,推荐给他。(过了几天他告诉我他不喜欢看,原因是外 国人名字不好记)。他后来说那段日子他挺崇拜我的,有三成原因是因为我那内装 近两千册书的木柜帮的忙。 虽然不许他出门,却怕他有被关的感觉。我还是把钥匙留给他。我走的时候, 他的眼睛有点湿。 回到父母家,妈妈早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像迎接贵宾似的。两年里我只在父母 家住了两晚(俩个大年夜)。当我躺在床上,我又失眠了。 第二天上班时他打电话来,问我睡的好不好。我说一般。他说他睡不着,环境 太温馨了。我鼻子发酸,却笑说头天他睡得像猪宝宝。他问我下班回家吗?我说要 回家陪父母。他说那也好。连着三天,都是他打电话过来,平时都能说会道的两人 却在简单问候以后拿着电话沉默。每次我都以父母为推脱,却每天下班以后都和其 他朋友在‘的吧’疯到12点差几分才回去(12点关大门)。那种欲爱不能的滋味很 酸很酸。 可我的早出晚归却导致了另一后果。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那晚当我轻轻打开门,却看见妈妈正坐在沙发上怒视着我。我心虚道‘妈,这 么晚你还不睡啊?’‘你也知道晚?你看你成什么样子了?’什么样子?无袖无领 露脐小上衣,一条膝盖有洞的牛仔裤,还有满身酒味。天,一时间我都感觉自己是 如此不堪入目。‘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呢?’什么:堕落?刹那间积蓄多日的委屈借 着酒劲以自尊为借口,在我最亲的人面前演变成火山喷发。看我如此不可理喻,属 龙的妈妈又忍不住说出了那句她只说过两次,却把我推向了两个男人的话(第一次 是19岁时,我的初恋)———‘你给我滚’。家门让我重重地摔在了身后。 我一路痛哭失声,跌跌撞撞的走着。无意识地走在那回家的路上(我现在才明 白那实际是离家之路)。终于看到我那还有灯光的窗户,心里的感动我现在还记忆 如新。在楼下我停了五分钟,把眼泪搽干,深呼吸了几次才上楼。他看到我那样子, 一下两手抓住我肩膀,‘你怎么了?’(后来他说他以为我被强奸呢)‘没事,吵 架了。’我径直倒在床上合上眼。他什么都没问,坐在椅上看着我。眼泪不知不觉 中又涌出了眶,我极力忍着,不发出任何响声。他却已经知道,他走过来坐在床边, 轻轻的拍着我的背。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