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症 不知大厅做了什么视觉处理,竟是出奇的大。比平常感觉的还要大上许多。洛 遥被他拉得一趔趄,就这么和他一起站在了角落里。望出去一片光明,亮得能蜇痛 眼睛。 他们的位置,恰好是宴会区。扫了一眼,很多熟人。人人衣着正式,男士好歹 也是西服笔挺,就算向来排斥西服的老馆长,也穿了一身中山装,倒也有很有大家 风范。至于女士,有穿晚礼服的,像林大姐那样穿着正式套装的,也算中规中矩。 洛遥看看自己和李之谨,无语的叹口气。 她也没挣开他的手,只是试图往角落移一移,至少也不要这么扎在人群中显眼。 有侍者从身边经过,李之谨要了两杯饮料,侍者神色间有些怀疑,或许是他要 饮料的动作太自然,到底还是停了下来,冲他们笑了一笑。 李之谨扫了一眼,微笑着说:“你看,那边也有人像我们这样打扮的。” 洛遥哀叹一声,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人家挂着记者证好不好!” 他呵呵笑了几声:“安啦,没事的,我还有请帖呢。” 她正要回他,忽然嘴唇就嗫嚅了一下,声音迅速的黯哑下去,手由着李之谨拖 着,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视线的尽头,展泽诚正在和人轻声交谈,可他的目光,却越过了重重的人群, 和一个年轻女孩子的撞上。 这样的场合,可展泽诚依然是全场的亮点,仿佛是磁石,将所有的人吸引他身 边。可是刚才那一刻,他就这么忽然分了神,正和他交谈的那人有些尴尬的停了下 来,等他的回应。 对方是个女子,银色长裙,身段妖娆,连说话都吐气如兰。可他微微欠身: “对不起,失陪一下。”从她身侧走过的时候,目光牢牢锁在了发现她的那个角落。 他看得分明,是一个男人拖着她走开的。想到这里,嘴角不禁弯了弯,仿佛是 弓弦被拉紧了,笑意冰凉。 他猜到她会躲开,也想到她肯定会不来,独独没想到,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走了几步,因为身材修长,轻易的看到了在堆满花篮的那个展角,她背对着自 己,正和一个年轻男人说话。这么多人,唯独他们穿得普普通通,她还穿着那天晚 上的长毛衣,可不管穿了多少衣服,总也显得瘦,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偏偏这么单 薄的人,却有着那么倔强的性子,即便是自己,也总是得让着她。 这么分神想了一会儿,助理走到他身边,提醒他时间到了。他点点头,将手中 的酒杯交给助理,又低低吩咐了句什么,才转身走开。 厚重的红色丝绒覆着那个长方形的玻璃柜,人人的目光注视着那里,仿佛是无 形的焦点。就连李之谨和白洛遥,也将视线投向了那里。 她清楚的记得他的手,漂亮得像是钢琴家的手。事实上,他的确也会弹。那时 他不无得意:“之前教我弹钢琴的老师说的手天生就适合弹钢琴。”是啊,那么修 长,又有力,握着她手腕的时候,几乎能将她的骨头捏碎。 那双手轻轻的一拉,那块丝绒质感太好,宛如如流水般落在地上。灯光恰到好 处的从底座打上来,给那尊上古怪兽的铜器踱上淡金色的优雅和神秘。每个人的目 光都被这件酒器所吸引,一时间,寂静无声。 洛遥明明知道它有多珍贵,它的两只羊背部相连,各探向一方……羊角弯曲, 羊背相连托起尊筒,羊身上长着怪异的鳞片……她也想看了很久……可是目光却偏 偏不受控制,牢牢的盯着他的袖扣,彩虹单眼黑曜石,仿佛是带着灵性的黑猫的瞳 孔,他还戴着。 而台上的那个人,似乎有了感应,目光随意的抬起,隔了那么远,依然看得到 她的脸色苍白,仿佛枯萎的白色玫瑰。他不经意的抬了抬手腕,似乎想要提醒她什 么东西。而沉如墨的眸子,却比黑曜石更加深邃。 她的头无意识的抬起来,看着他的唇角,那边有她熟悉的微笑,就像此刻他所 展示的那样,英俊的让人屏住呼吸。 他的嘴角只是很浅很浅的弧度,却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展泽诚是在笑,心情 愉悦。闪光灯又是一阵乱晃,人人在抢一个好的角度,竟又将那尊文物的风头抢了 回来。 主持人正在邀请他说几句话,可他站着不动,只是优雅的摆摆手,对着母亲做 了一个请的姿势。看样子依然是不愿意公开的讲话。 方流怡款款的走上去,从容不迫。话筒都是调试好身高的,她看见儿子从一边 走了下去,定了定神,开始讲话。 洛遥不敢再看,后退了一步,喃喃的背诵着:“它的两只羊背部相连,各探向 一方……羊角弯曲,羊背相连托起尊筒,羊身上长着怪异的鳞片……”仿佛这样做, 就可以控制自己的心思。连李之谨都看出了她的异样:“你没事吧?” 她真的不要再呆下去了。匆忙将手里的糕点放回了身后的长桌上:“我真的还 有急事。你去找一下那个助理小姑娘吧,再见。” 仿佛水草,瞬间滑溜出了视线,李之谨看着她逃命一样消失在门后,耸了耸肩。 洛遥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定了定神,才又出门的。她从旁门走,却依然要一 阶阶的走台阶。博物馆的台阶非常之多,又高,每次走在上边,总有一种气势磅礴 的感觉。可是对于一个有着强迫症的人来说,这并不是有趣的事,的她会情不自禁 的去数,然后走到一半,强迫自己忘掉。于是每次都会回头去看那走过的台阶,仿 佛在心尖上撒上了一把钉子一样难受。 然而这一次,她迫得自己不得不数下去,因为不知道从哪一阶开始,她见到那 辆车停在最下边。只有数数,会让自己安心。她知道自己逃不开的,即便刚才选择 从旁门出来,即便此刻转身回到办公室——只要展泽诚下定了决心要见到自己,那 么自己毫无办法。 索性加快了脚步,接着下冲的力道,小跑着站在车前,微微喘着气。 车门悄无声息的弹开了,她借着灯光,看见他坐在后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让出了半个身位。 洛遥挣扎了很久,她知道自己不和他一起走他不会罢休——可是她不愿意和他 坐在一起!她扶着车门,良久,语气轻而坚定:“我不要和你坐。” 他从黑暗中抬起眸子看她一眼,似乎无限耐心,吩咐司机:“你下车。” 最后坐上车,洛遥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熟悉路景,忽然觉得悲哀, 他看似妥协了,可其实妥协的永远是自己。就像此刻,身不由已的被他带到不知名 的地方。 他也在沉默,只是偶尔看一眼后视镜。她安静的坐着,没有张牙舞爪,没有嘶 声力竭,温柔美好。没多久,绕进了一个社区,他把车子停下来,然后在前面等她。 可是洛遥坐着一动不动。他站了一会,替她拉开车门:“下来吧。” 仿佛是被逼到了极处,她不情愿的跨下车。错身而过的刹那,他的手背擦过她 的手指,温温痒痒,竟让他在一瞬间一怔。很强烈的冲动,从心底无穷无尽的涌出 来,他想去牵她的手,然而只是这片刻,她已经快步往前走了。 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周围是轻薄的绝望,他和她,要怎样才能回到从前? 展泽诚领着她进了一幢别墅,一边说:“晚上吃饭了没有?”绝口不提在博物 馆两人之间微妙复杂的眼神交汇,又说:“你不是爱吃素斋么?我请了人来,就在 家里,喊你来尝尝。” 他如今就住这里吧?有自己熟悉的味道,薄荷清凉的味道,清浅的烟草味道, 甚至是皮革的味道。灯光将他的脸这么坦诚的露在了自己面前,她看得很清楚,他 一定太久没对人笑了,原本自己总爱说他的法令纹很可爱,逼着他笑……可现在, 他笑起来这么勉强,而摄人的目光里,竟有几丝担心。 洛遥在沙发上坐下:“好。” 他大约早就布置好了,不过几分钟之后,就有人端着菜引他们在客厅里坐下。 真是花了心思的。 红梅虾仁,银菜鳝丝,翡翠蟹粉……每一样都是无不能做到假乱真,可是洛遥 握着筷子,迟迟没有动手。 “如果我没去那里,你没见到我,你预备怎么办?” 他淡淡一笑,喝了口水:“你不是在加班么?加班完了,大概也是回家吧?我 会去接你。” “我要是不愿意来呢?” 他的杯子就握在手里,不急不缓的抬起头,笃定的说:“你会来的。” 此刻他只穿了白色的衬衣,真是清贵逼人。她又看见他的袖口,那对黑曜石, 不知想起了什么,手指竟然一松,啪的一声,镶银的红木筷子掉在了餐盘上,溅起 了菜汁点点。而她不管不顾,手指执意的去够那对袖扣,有些慌乱的说着:“你还 给我。我不要送给你。你还给我……” 展泽诚只是往后一靠,似乎惊讶于此刻她的失态,皱眉去握住她的手:“洛遥, 你怎么了?” 她的手被他握住,依然温暖柔软,熟悉的亲密感刹那间击中了她,白洛遥一动 不动的缩回了手,低头看到自己毛衣,一点点,溅满了黄色的汁液。素斋做的太逼 真,竟然还嗅到了蟹粉的味道。 她几乎忘了这是在哪里,那些斑斑点点被无限的放大,就在眼前——她随手抓 起了纸巾,往毛衣上擦去,那张纸几乎被揉烂了,可是斑点还在——洛遥在刹那间 几乎无法可想了。餐碟下还有一块餐布,她随手就这么一扯,哗啦一声,两层叠起 的镶金骨瓷碟就这么跌落在了地上,细细碎碎的一地碎片。而她似乎全无发觉,继 续在擦,仿佛要把身上的毛衣揪破。 展泽诚就这么看着,眉头愈皱愈紧,忍不住开口制止她:“擦不干净就算了。” 她没听见。 他终于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疯了么?” 修长的身躯投下了一片阴影,展泽诚几乎将她笼罩在下边,洛遥一声不吭,握 着那块餐巾,努力的挣扎。他强制般的把她的双手分开,强迫她看着自己,语气尚 自克制:“你到底怎么了?” 他认识了白洛遥这么久,只看她哭过一次。那是在她导师的病房里,她看着医 生将白布蒙在了老师的脸上,哭得双膝跪在了地上。从此之后,即便那次她被同学 送去医院洗胃,迷迷糊糊中见到他赶过来,也倔强着眼神,狠狠的吐出了一句: “滚。” 可是这一次,她却呜咽着,宛如被夺去糖果的孩子:“展泽诚……你放开我… …你让我擦干净好不好?” 她一哭,自己便是一愣,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洛遥趁机挣开他,又一点点的 开始擦拭。 展泽诚薄唇抿起,终于还是觉得不对劲,一手扶了她的肩,不发一言,另一只 手开始剥她的衣服。 管家进来送菜,看到这么一副情景,挑眉看了看他,似乎有些惊讶,却什么也 不说,悄悄的退出去了。 幸好她的衣服是开襟,她的力气又小,只是片刻,衣服被扔在地上,她只穿了 一件薄薄的打底衫,被他强制的固定的怀里。 他的声音有些轻微的不稳,微微偏过头,吻在她的额角,低声说:“洛遥,你 到底怎么了?” 毛衣被抛开后,其实她已经安静下来了。就这么抱着她,只是自己的私心吧。 他太久没有这么亲密的抱过她,就像抱着一个孩子。 他一低头,看见她眼角还挂着泪珠,仿佛是被他欺负了,真是楚楚可怜。于是 一手抚着她的长发,嘴唇轻贴着她的耳侧,宛如轻轻啃噬:“什么时候有这个病的?” “我没病……可是我见到你就紧张……我害怕……你让我回去……”她的声音 还带了轻微的呜咽,连身体都在轻颤,“你让我回去好不好?” 他真的熟悉她的目光,很久之前,她就很会这样看着自己,眸子仿佛是一池春 水,盈盈落满了轻花。而只要看到她这样的神情,自己就毫无办法,心软得不可思 议,任她做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拒绝。 他悄无声息的叹口气,放开了她,却不放心的再确认了一遍:“你真的没事?” 她只是要回家,似乎再在他身边呆上片刻,情绪就会越来越糟糕。 他开车送她,车速很慢,因为她不喜欢坐快车。过了十字路口,就是大学。 洛遥觉得自己是恍惚了,竟然说了一句“到了”。 那么自然而然的说了一句,连展泽诚都是愕然,然后转头去看她。以前他总是 在那个转弯的地方放下她,她叽叽喳喳的说完话,笑容里都有依依不舍。其实自己 心里也总有些舍不得,于是去亲吻她的脸颊。她等他亲吻完,却又抱怨他总是面无 表情。 他不动声色的开过校门口,校门从视线里掠过,他看见她微微垂下了头,有心 和她说话:“快单身节了。” 快单身节了……洛遥也记起来了,认识了他之后,她终于不用被朋友拉去参加 单身派对了。 那是入学后的两个月。洛遥的室友王敏辰算是学生会的积极分子,为了举办每 年一次的、在文岛市高校内赫赫有名的单身节派对而忙里忙外的拉赞助。直到在某 一个下着大雨的下午,敏辰非拉着她去易钦的总部,说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学长, 又是老乡,大笔的赞助已经有望了。 白洛遥就在秋困中,被她从床上拉起来,挤上轻轨,然后第一次踏进了易钦。 师兄在开会,她们就坐着等。因为室内温暖如春,即便一双鞋子全被泡湿,洛 遥发现自己居然还能靠着敏辰的肩膀打瞌睡。 直到会议室的门哗啦一声打开了,洛遥在浅眠中被脚步声吓了一跳,坐直了身 子,听到敏辰偷偷拉自己袖子:“哇,看,帅哥。” 她眯着眼睛望过去,那人已经走过去了,只见到一个背影,却说不出的熟悉。 正发怔的时候,那个男人停下了脚步,仿佛看见了什么,淡淡回头扫了一眼。 展泽诚! 洛遥一时间觉得难以置信,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刚才还是公事公办的肃然神 色,又有拒人千里的冷漠,他却在片刻之后对她微笑,细微不可见的向她眨眨眼睛。 这份熟悉,仿佛两人之间的小秘密,因为旁人的毫不知晓而显得叫人快活而兴奋。 也只是一瞬而已,有人走上前,毕恭毕敬的递给他资料,又把他的视线挡住了。 师兄高池飞见到她们,相当热情而客气:“不好意思啊,刚才开会呢。老板亲 自来的,实在走不开。” 王敏辰就八卦了一下:“就是刚才走过去那人?” 高池飞点头:“就是他,新官上任,,我们哪敢怠慢?” 王敏辰的口水都快流一地了,转头却看见洛遥还在微笑,于是推推她:“你笑 什么?” 洛遥忙摇摇头:“没事没事。” 才送走两个师妹,二十七楼的办公室就来了电话,通知高池飞上去一趟。他上 去的时候还在努力的回忆,难道刚才开会的时候自己打了瞌睡?还是最近犯了什么 了不得的大错?竟然有这份荣幸被请上二十七楼? 高池飞最后离开的时候,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人中,他怀疑刚才的问答自己是 不是没听清楚?展泽诚……难道抠门如此?就连一笔小小的赞助也要插手?还要问 得这么详细? 王敏辰一路上连嘴巴都合不拢,刚听到那笔赞助的金额时候快活的几乎要跳起 来。她拉着洛遥:“哎,我给你留个名额。” 洛遥摇头:“我不去。” “哎呀,人家抢着报名呢。外校的帅哥好多,真的。你研究宗教的,难不成真 要当尼姑?” 洛遥终于还是忍不住笑起来:“谁说的?你懂宗教么你?” 出了轻轨站,两人打了一把伞往回走。本来就已经淋湿了半边身子,手机又很 不恰当的响起来。洛遥接起来,并不意外,只是下意识的往外侧挪了挪,低声说: “怎么是你?” 两重含义。 总之电话那头声音很从容:“你从来没问过我。”随即语调有些微微上扬: “那笔赞助够不够?嗯?交友还是联谊?” 洛遥微微有些发窘,不知道说什么,路又不好走,只能不吭声。 他最后说了一句:“不许去。” 秋风冷峭的日子,白洛遥忽然觉得不冷了,她小心的跨过一个水坑,然后吐吐 舌头,有着可爱的坚持:“干嘛听你的?我答应了同学的,一定要去的。” 后来到底还是去不成,那天她都收拾好了,可是走到门口,就被展泽诚带走了。 她坐在车上,开始给王敏辰打电话:“我真是临时有急事,走不开,真的走不开!” “有没有搞错啊?女生的名额就一百个,别人都还是经过筛选的,白洛遥,现 在我这里少一个人啊,怎么办!” 她没来得及解释,电话就被轻巧的夺过去了。他连车都停下了,平平淡淡的问 她:“你还真准备去?” 那天天气还是不好,阴蒙蒙,仿佛是老天也垮着一张脸。他从头到尾的打量她, 马尾,浅蓝色的毛衣,牛仔裤,一双板鞋,要多朴素就多朴素,要多简单就多简单, 清清爽爽的素净。他忽然就这么笑了,阴霾尽散,可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算了, 看你也没打扮得花枝招展。” 花枝招展这个词,可不是抬举她么? 她哪里担得起这样的词? 洛遥忍不住转过脸来偷偷的笑,露出一排漂亮的牙齿。 她说:“你这个人真不浪漫。” “联谊不是你们独家赞助的么?你该安排一下,然后八分钟约会的时候,你就 坐我对面,这样多好。” 展泽诚更是没好脸色:“你小说看多了吧?我真是吃了空,还去你们那里交友 联谊。”最后又强调了一遍,“我也不是故意来找你的。正好有空,就带你去吃个 饭。” 真是口是心非。可洛遥心底暖暖的,就去握他的手,他正把着方向盘转弯,眉 头也不皱,“别闹。”她更放肆,索性把头靠在他手臂上。 “你放心啦。我去了也不会怎么样的。就是去见识见识。” 他专心致志的开车,仿佛没听见她的解释,可是却在不经意间侧过身子,让她 靠得更舒服一些。 洛遥想着想着,不过一晃神的功夫,车子已经到了小区门口,她没说再见,径 直推开门就下车了。展泽诚一低头,后座满是零落的纸巾片,因为被她出去时开门 的气流一带,落得到处都是,像是一场将下的飘雪。 他如墨的瞳孔轻轻一缩,又远远的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怕冷似的瑟缩着,在如 水月华中简直缩成了小小的一点。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