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忏悔录 作者:weigaili 第一个向我示爱的人,是雪晴,那时我二十五岁,大学毕业还没满一年。 雪晴是我的学生,我的第一届学生。当她不顾一切地爱上我的时候还没满十 八岁,她说她爱我的老实忠厚的性格,还爱我偶尔卖弄的两三句唐诗宋词。那是 少女最初萌动的春心啊,是还没有到盛开时期的花儿,鲜嫩含羞的花骨朵被我采 摘了,分手之后想起来我只有内疚,可我一辈子的内疚也无法换回我俩的青春时 光,也无法扳直她走出的人生的弯路。 我们在只有情爱的时候我应该悬崖勒马了,可我没有。我做了什么?先是糊 糊涂涂地接受了她献上的初吻,再过不久,占有了她的初夜。 第一个晚上,是提心吊胆而又刻骨铭心的。她叫我亲她,然后我们抱在一起, 滚倒在床上,不断地在对方的身体上抚摸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下眼, 又无数次地清醒过来,情不自禁地吻在一起。那个不眠之夜,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那一夜我们虽然没有性交,但两个人都心满意足了。 本来雪晴应该继续她的学业,可是到我那个简陋的房间睡了十四个晚上之后, 她不再去上课了。那十四个晚上,我们两个人都尽量克制着。我的手探入了她的 身体,她也用手满足了我。最忍不住的时候,她让我趴到她的身上隔着裤子挥写 快意。到了这个程度两个人都忍不下去了,再下去就戴着避孕套品尝性爱的终极 快乐。 那样一种生活,是没有未来的,所以除了做爱的时候忘记了生活压力,我们 的同居日子一直是与忧愁相伴。我那间二十平房米的破瓦屋,盛着她很多很多的 阴郁,经常是我上课回来就看见她对着办公桌上的梳妆镜发呆,问她怎么了,她 就拉我坐在身边,两手搭在我的双肩上,有点幽怨地盯着我良久良久才问道: “你说我老了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还象现在一样要靠你一点微薄的收入养活。” 叫她不要想太多,她说怎能不想呢,就算你心甘情愿地养我一辈子,我心里也不 会好受,我一定得做什么养活我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她就这样想着忧伤着,有 时候不声不息地流了一串串的泪水下来。 那时候,雪睛在学生下课时间都不敢出门,她不能面对往日的同学们,我去 上课也没有学生听了。叫同学们如何原谅这样一个老师呢?其他老师见了我也是 一种怪怪的表情,脸上挤出一点点差不多看不出来的笑容,然后很快地别过头去。 我和雪晴双方的家都比较封建,我们的事都不敢让他们知道。我们与世隔绝 了,我们只能靠彼此相拥来取暖。没有亲情和友情,只有畸型的恋情,每天除了 必须的工作,我多数时间就是陪着雪情。我们花很多时间躺在床上,没有什么做, 想说话也找不到很多令人快乐的句子,两个人的童年和曾经的校园生活是没有多 少件事可供我们躺着讲几个月的。闷了只有做爱,在学校配给我的简易的木床上, 我们一天做爱两三次,在追求快感的动作里挥霍我们精力,借以消解一点无聊和 烦闷。在邻居都在的时候,我们做爱都要小心翼翼的,害怕床板震动的声音会穿 过千疮百孔的墙壁传进他们的耳朵里去。实在不能控制的时候就只好把席子铺到 地板上,我们谁也不出声,却动作疯狂到都大汗淋漓的程度。这种时候,我们什 么都不想,感觉到天地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别的人和事都与我们无关,她可以 无数次地问:“你爱我吗?”我可以无数次地肯定回答回答说:“爱!” 从我们感情急剧发展到我们每天关着门那样以彼此的肉体互相安慰,过着差 不多与世隔绝的生活,只不过短短的三个月。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雪睛的父母很快听到了我们同居的消息。他们整个家 族到学校来闹,学校对我进行了记过处分。我的课还要继续上,尽管所有的学生 都要求换老师。因为雪晴还是不听家里的话,一定要跟我在一起,她家的人都怪 学校对我的处理太轻气忿忿地告到了市教委,还说不给个说法的话就一直告上去, 不到国家教育部不会罢休。结果,我的公职丢了,我离开学校的时候雪晴跟我出 来,我们一起向那个告别了那个山区小镇,来到了北海这个不大的海滨城市。用 我那一点积蓄租了一个单间之后,我们开始不断地找工作。雪晴高一都没有念完, 只能找苦活累活,而且大半年里换了很多个,啤酒推销员、饭店服务员、保姆, 几乎能干的都干过了。她看起来比在学校里的时候成熟了很多,不过还是一副纯 真的面孔。我虽然是本科文凭,可是因为没有一门特长,没有哪一行的工作经验, 人又长得属于歪瓜裂枣的那一类,找起工作来比雪睛还要难。碰壁了一个月才在 一个私立中学里找到了一份教语文的工作。新的工作工资也就是一个月四百来块 钱,但要尊守的条条框框比公办学校里的多得多,稍不小心肯定有被炒鱿鱼的危 险。在周末的时候我也曾试着去寻找薪水高一点的工作,但总经理秘书之类的既 要笔头功夫过硬还要会电脑和懂开车,我只好望洋兴叹。至于导游,在北海这个 城市倒是招得很多,要求也不是很高,可最关键的导游证我没有。在人才市场里 转,没有什么岗位适合我的。我换不了工作,和雪晴两个人的工资都很低,付过 了房租就所剩无几,生活过得非常拮据。每天两个人都很累,我和雪晴生理上的 欲望没有先前那么旺盛了。人变得更加烦躁,开始吵架,开始彼此埋怨,渐渐地, 两个人都觉得以前走到一起真是感情冲动,可惜已经不可能回头了。 后来我们麻木得连架也懒得吵了,冷战了一个月,雪晴突然搬走了她所有的 家当——一辆自行车和一袋衣服以及那个布衣柜。我下班回来见到小房间里空荡 荡的,接到她的最后一个传呼,她说,我很快会离开这个城市的,但在我离开之 前,不要想找到我,就算见面我们也是陌生人了。她说,没有意义的苦日子我也 过够了,我们就到今天为止吧,祝你早点过上好日子。 雪晴真地从北海人间蒸发了。又过了四年,在我已经三十岁的今天,我仍然 想念雪晴,仍然为我对她造成的伤害内疚。 我已经不做老师了,因为愧对学生们那些纯真的眼睛。 在这个小城市里我没有稳定的职业,也没有稳定的收入,所以我往往在手头 充裕一点的时候预付半年甚至一年的房租,以免到时候交不出钱而要被迫流落街 头。我是活该如此,谁让我以自己的不理智悔了一个少女的一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