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冬天 我看到冬天窈窕地走来,脸色苍白,裙摆上点缀了衰草及落叶,随手摘取一片 绿色很疲惫的白杨树叶,噘嘴一吹,便有风温柔地翻动起白雪覆盖的往事…… 冬天来了,故乡那清瘦的山脊上也该点染了一抹麦苗的绿意吧?偶尔会有一两 朵耐寒的野花,在灰黑色的岩石的缝隙里灿烂着亮丽的蓝色。灰白的天底下,原野 以一种最慵懒的姿势舒服地静卧着,线条简明而深刻。远方村落里鸭子的“嘎嘎” 声,搅碎了水一样的宁静。 月夜更加清冷了。在那深黑的光秃秃的榆树枝头,或盈或缺的月亮静静地挂着, 有时又跟我一起悠闲地走。在月光下站久了,跺跺冰凉的脚,被凉意浸透的心便渴 望着烫烫的洗脚水,暖烘烘的热被窝、热气腾腾的麻辣红油面,以及母亲温暖而粗 糙的手…… 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世界之大,社会之大乃至人心之高远,常常让我们有意 无意地忽略了许多温暖的时刻。我们往往会忘记雪花轻拂过面颊的清凉,腊梅的清 香,以及在一个晴朗的冬日早晨,“咯吱咯吱”地踩着硬硬的白霜,到水田里去敲 回大块大块厚厚的冰块的乐趣。为了理想、生计、家庭,我们会踏着冬季的第一场 雪急匆匆地奔波、忙碌,而不会抽出哪怕一分钟,伸出手迎接那纷飞的六角雪花, 呵口气,让它们在温暖的掌心中回归生命的原形。 冬天那毫不张扬的美,朴素而深沉。如果要将四季入画,那春夏应为水彩画, 秋为油画、而冬,最适于水墨山水。如诗如画的四季在我们的生命中穿行,最终熔 合我们的气质与生活体验。所以,我们的性格矛盾而丰富:夏为热情,冬为理智, 春秋为活泼而浪漫。当我们用夏一样的热情去拥抱美如春花的理想时,往往会有意 外的风暴摧毁丰收的梦想。田野在秋风中显得萧瑟而荒凉。走进生命的冬天,我们 只有摒弃一切虚荣,面对赤裸裸的自我,在风雪中包扎血淋淋的伤口,挣扎着、思 索着、蕴积着,然后,整装待发。因为,毕竟春天就要来了。 自然的冬天让我们感受到更多人心的温暖,生命的冬天,让我们在冰天雪地中 昂然挺立,心被磨砺得更加坚强。因为有了冬天,四季更为丰满,人生更耐人寻味。 当最后一群大雁在南飞的征程中排成“人”形,冬天,让我们张开双臂,拥你 入怀。 9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