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也许是因为在我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因此我的生活一如往常。虽然我 的工作远未落实,但我并不曾因此而感到烦躁。事实上在临毕业的那段时间里我的 情况就是如此,一方面为最后的论文答辩而忙碌不已,另一方面心里却空虚得百无 聊赖。我在学校近旁租了套房子,房间不大,但设备齐全。我租这套房子原是因为 上个暑假小南到这里来的缘故,小南回去之后这里就成了我们这群人的聚会之所。 而当他们都不在、只剩下我一人的时候,我就会被一种巨大的虚无感所淹没。临毕 业的那段时间这样的时间相对较多,于是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我会坐在居所的那把 小转椅上,对着阳台的门口。门外没什么可看的风景,只有一排默然耸立的颜色苍 白的建筑,建筑后面有一座类似脚手架一般的塔状物。我常揣想那是派什么用场的, 可每每思考不出什么结果。如果是天好的傍晚,夕阳的余辉就均匀地涂抹在这座铁 塔的边缘上,象镀了一层有色金属似的。当这层镀金的色泽渐渐淡去,对面建筑的 窗口就开始一盏接一盏地亮起了灯火。我在阳台门口常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来回 点算着铁塔纵横交错的格子数目,这不失为打发时间的一种好办法。 有时阿牧会过来陪我喝上一杯。在我们这群人中,论酒量阿牧和我棋逢对手, 所以一有空他就会来找我一起喝酒。那段时间他总见我精神恍惚,于是有一次他便 开口问我:“工作的事怎么样啦?” 我摇了摇头,顺手打开他带上来的啤酒罐头。 “你不为小南考虑考虑吗?”阿牧望着我。 他说中了我的心事。在感情方面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因此想到要 维系这一份异地相思的关系我总是心烦意乱。我想我不会选择到南方去工作,小南 那边工作不好找,找到我恐怕也适应不了。在我想来,小南理想中的对象理应是在 这个现实的社会上游刃有余的人物,靠着灵活的头脑玩转每一条游戏规则。而我不 行,我在任何方面都从不对自己提出过高的要求,更不会因为现实而去改变一些什 么。小南将来如果把自己交托于我,我该如何让她由衷地感到安定和幸福呢? 其实与小南相识两年多来,一直是凭借着小南坚执的要求,我方才能满怀信心 走到这一刻。这一点总让我感到歉疚。阿牧问我的话更让我自责:若非小南,孑然 一身的我在人世间不可能走得如此从容,亦不可能始终怀着一颗平常心面对身边人 事的起起落落。我已习惯在睡前读一遍小南的来信,揣想一下她夜自修结束独自一 人走回寝室时心里所怀有的些许落寞。 “有时也好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在走回去的路上有让我一靠的肩头。不过当我 想到在天空的另一头你也在孤单地想念着我,我的心里就平静多了。是的,两个人 的寂寞加在一起就有了一点点的快乐,而这一点点的快乐已足以温暖我微凉的小手 ……” 小南的来信总是如此地温情脉脉,从开始到最终。 然而我却不愿意为了她而稍事振作吗?我这样反问我自己。于是,后来的那一 天,我一口气填了二十多张应聘的表格。 说到这里我倒想起来了:我竟还是有过一份比较象样的工作的。就在我交出去 的那二十多张表格中,有一张收到了回音。通过并不如想象中困难的面试,这家单 位录用了我。那是一家中等规模的报社,挺有朝气,工作氛围比较轻松,我在那里 渡过了比较愉快的第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