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女人 作者:miao 在这世上,毛毛对物质唯一的奢求就是香水。 正因为这,她从不接受男朋友们送的香水。 对她而言,香水之间的差异就象男人的差异,在她的世界里,二者绝不能混淆。 毛毛是有侵略性的女人,所以,我是她唯一的女性朋友——大伟对女人的吸引 力接近零,这也是我选择他的原因之一。象我这样平凡的女人,总可以找到同样平 凡的肩膀来依靠吧。 似乎,也只能如此。 所有认识毛毛的女人,都不屑地称她为“狐狸精”,私底下,却不约而同地视 其为大敌,在公开场合,一见到她,就急忙把自己的男人带走。 这种场面见多了,我就会悲从中来,但更多的,是为男人。 但是,这却是毛毛最骄傲的事。 似乎真的没有男人能抵抗毛毛的眼风,那里面有万种风情,有楚楚可怜,无数 男人在这种眼光中深陷泥沼,不愿自拔。 我曾亲眼见过所谓的“成功男士”在酩酊大醉中,深情款款唱着“在你的眼中, 总是藏着让人又爱又怜的温柔……再怎么心如钢铁都成绕指柔”。而毛毛,却在他 柔情万种的眼光中不顾而去。 毛毛的男人,必须是坚硬的,她不怜惜柔情似水的男人。 坚硬的男人,只把心情和快乐交给毛毛。 柔情似水的男人,把心交给她,不久之后,就被遗失了。 她的男人就象名牌香水,他们或许不是传统概念上的好男人,但却都是精品, 会赚钱,会享受,而且非常知情识趣。 毛毛的乐趣,就是驾驭他们;但她永远不想被拥有。 每一个男人,对她而言都是一种香水——有的象HUGO BOSS ,浓烈入骨,销魂 刺激;有的象YSL ,虽然邪恶,但骨子里却能让人终生难忘;还有的,就象GIORGIO ARMANI,永远清新如水,呵护备至;其实连我都奇怪,象这样原谅她的一切,包容 一切的男人她都不想拥有,她究竟想要什么? 但毛毛说,她一个星期至少要用七种香水,那么,七种香水怎能配一个男人? 其实也是这样,她见一个男人,总是洒着同一种固定的香水。 同样的气味,是她的“专情”,也是她控制男人感情的武器。 但是,感情时过境迁以后,这气味会不会成为那男人永生难忘的痛? 毛毛从不考虑这些,她的人生,就象一场盛宴,只有征服与欲望。 其实我最不能原谅的,是毛毛对童童的态度,这个大男生,非常象电视剧“永 不瞑目” 中的肖童。 他是毛毛生命中一缕七月的阳光,毛毛甚至专门买了一瓶VERSACE BLUE JEANS ——照她的话说,用来配合童童。当然你不得不承认,毛毛对男人的鉴赏力,确是 常人所不及。这瓶“蓝色牛仔”,真的与这个活力四射的大男生极其合拍。 三个月,仅仅三个月的时间。 童童就象夏夜的昙花,在她不断的艳遇面前,迅速凋零了。 童童的阳光,无法照亮她心中被自私与欲望填满的深渊。 对这个大男生而言,七月也许从此不再美丽? 他,就是那个被七月阳光灼伤的小可怜。 没有人来得及告诉他,永远不要试图接近那朵危险的WIND FLOWER. 其实,抛开毛毛对男人的自私和伤害不谈,她关于男人和香水的言论确实精辟 ——她说,好男人有两种,一种象经典香水,有着前中后味的微妙变化,让人回味 无穷;还有一种,就象近年来风行的“块状香水”,如同一团氤氲的雨云,铺天盖 地而来,虽没有变化,但本身蕴含的气氛已足以让人沉浸其中,浑忘身在何处。 她说,男人一定要有特点,无论怪异或者清新,都足以让人怀念。所以这么些 年来,她用过的香水几乎没有花香调的,因为那太平常;花香调的香水是平凡女人 寻找的“好男人”,不是她要的那种。 她还说,最怕的香水就是没变化,没特点;同理,最怕的男人是面目模糊,言 语无味。 其实我对香水一窍不通,所有的知识都是毛毛灌输给我的。对某些女人,她拥 有的男人就意味着生命的繁茂与丰富,但如果不拿出来炫耀的话,无异于衣锦夜行; 或者用毛毛的想法,就是盛装出席宴会,却没人注意。 毛毛把她生命中所有的男人都用香水来代表,所以,关于她每一瓶香水的知识, 我都了如指掌:“一生之火”带有东方的神秘色彩;贝纳通“冷水”是温厚的檀香: “绿茶”是“轻轻地来,轻轻地去”,回味无穷:“水之恋”是食之无味,弃之可 惜:“毒药”是宴会上让你大出风头,但平时绝不留恋的…… 象我这样的平凡女人,在她心目中,只怕是不够资格用香水的?所以,我生活 中的气味一年四季都是花香——玫瑰,白玉兰,桅子,百合,桂花…… 气味代表的,是毛毛生命中的男人;是我生命中的四季。 我以为,毛毛会一直沉浸在这种衣香鬓影的生活中,直到有一天,芳华褪尽。 但是,四季会更迭交替,事物也会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个中人却常常懵 然无知。 自从与毛毛过从甚密以来,很多无法预期的事,都从气味开始,多数时候,我 只是她的听众与分享者,但这次,我却成了主角。 又是气味。 是八月,我生命中嗅觉的高潮,无数花朵渐次开放。 那天,我的小屋里,绽放的是白玉兰,这样忧伤的花,生命只盛开刹那,连香 气中都带着淡淡的忧郁。 大伟来的时候,忧伤的气息中竟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混合,是天然的香气被人 工合成香精侵入的怪异。 回头,看见的是大伟纠结的眉心,平日总是淡然的脸上,写着神思恍然。 他不说,我也不问。 这不是默契,而是长期相处形成的习惯;我们都说过,不要激情的曾经,只要 天长地久 ----在这充满变数的时代,这样的承诺实在稀有。然而,我一直以为,象我们这样的庸常男 女,能拥有的,也只能是天长地久罢了。 依然是安静的拥抱,依然是平淡的亲吻,爱抚,也是轻描淡写的。 这就是日子? 我以为是。 从那天起,那股人工的香气侵入了我的生活。 那香,淡淡的,象青草,象田野。 那香,很象大伟这个人。 生活,对我们这样的人而言,有时候就象参加婚宴,都是别人的精采,都是别 人的主角;你可以参加,但是,接下去的汤汤水水,都是可以预料的,你甚至不能 拒绝。 琐碎也好,难以下咽也好,只能继续。 继续,或许只因为大多数人都处于这种难堪的境地,自己也就忍受了。 毕竟,人生的宴会,大多数人都是可有可无的陪衬。 与大伟一起,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彼此都是主角,我是知足的。 分享毛毛的精彩,不知不觉成了我生命中难得的享受。就象看电影,看小说, 每个人都可以在别人的故事里,找到自己的体验。 毛毛是有故事的女人,象我这种平凡女子,对她,连嫉妒都不会有。有的,也 只是淡淡的惆怅,对生命,对自己。 在梦里,我也有过那样的精彩? 想不到,有一个故事,竟是我无法分享的。 柜子里,有一瓶香水,淡绿色的瓶身,细长婀娜。 整个柜子里,只有它,是我不认识的,换句话说,它代表的男人和故事对我而 言是陌生的。 当我打开瓶塞时,毛毛回来了。 三个月以后,我离开了这座城市。 这里,只有毛毛的故事。 而我,想要一个天长地久都不可以。 后来我才知道,那种香水叫SHISEIDO. 那种香水,淡淡的,有着青草和田野的 味道。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