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 这是一个绚烂的黄昏。云云坐上了陈文军的车。 陈文军看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伸手疼爱地抚过她额旁的碎发,打趣地笑道, “你也不等我去接你,就自己跑回来啦!” 云云道,“是被赶出来的。” 陈文军开动车子,脸上露出非常愉快的笑容,云云问道,“我被赶出来,你那 么高兴干什么?” 陈文军笑得有点幸灾乐祸,“我是在想,你这个倒霉的孩子,是不是回到家还 没被你舅舅骂完,接着就被你外公赶出来了?” 云云伸手轻轻打在他的背上,叫道,“你还笑!都是因为你!” 陈文军笑道,“是,都怪我,今天晚上我请你吃东西赔罪行了吧?” 云云道,“气都气死了,谁想吃东西。” 陈文军带她去了“花之语”,那是恋人约会的地方,里面的每一个角落都满是 幽秘浪漫的情调。陈文军开了个房间,云云将东西放在里面,洗了一个澡,然后与 陈文军一起去了一个叫“结心阁”的雅间吃饭。 陈文军拉开窗帘,温馨的夕阳洒落进来,将房间染成柔和的金色。云云坐在陈 文军对面,看见夕阳将陈文军英俊的面庞镶上了一层金边。陈文军望着她,眼睛里 盛满了宠爱和笑意。 服务员不久给陈文军端上来一份七分熟的牛排,云云不吃牛排,只要了蔬菜水 果沙拉。陈文军要了一瓶红葡萄酒,他已两杯下肚,云云微微呷了几口,也不知怎 么回事,脸就开始不可救药地红起来。陈文军出神地望着她酡红的面颊,突然道, “过来。” 云云诧异道,“干嘛?” 陈文军一把将她拉过去横抱在腿上,捧起云云的脸低笑道,“你的脸红红的好 可爱,就像是熟透的樱桃似的,真恨不得咬上一口。” 云云推开他的手欲下来,陈文军抱紧她道,“不许动。”话说着已一头下去吻 住她的唇,她的脸,她的脖颈,然后解开她的衣服一路吻下去。 云云衣襟半开地被他紧抱住,陈文军将脸温柔沉醉地埋在她的双乳间,云云感 受着陈文军男性的气息和力量,心不由一阵阵悸动起来。 陈文军是一个阳刚的、纯粹的男人,也只有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才会展现出少有 的温柔。 比如现在。陈文军感受着云云柔滑细腻的美好肌肤,拥抱着云云春光半泄的少 女的身体,他竟然像一个腻人的孩子一样,依恋着她,像一个馋嘴的孩子一样,去 吮吸她的乳。 云云不敢说话,夕阳的光影消散了,房间里幽幽暗暗的,陈文军只动情地拥着 她,久久地,用情地轻轻地抚摸着她,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云云,我好爱你。” 云云听见他富有磁性的声音,然后看见了陈文军柔情似水的目光。房间里虽然 幽暗,但陈文军的目光专注而真挚,云云不由轻轻闭上眼,拥住了他。 杀一个爱自己的人,即便他是仇人,也是一件难以承受的事啊! 而陈文军吻住了她,他的唇热热的,他轻拍着云云的脸颊宠溺道,“小宝贝, 我的小妖精,我要把你怎么办才好呢?我可不可以把你变成一个小人儿,装在口袋 里,含在嘴里,吞在肚子里,可不可以,我的小妖精。” 云云不说话,陈文军胡乱整理了一下云云的衣服,横抱起她,回到房间里。将 云云放在床上,打开了床头晕黄的灯。 云云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微闭着眼。 她知道陈文军在看她,陈文军正在一点一点地脱掉她的衣服,正在以一个男人 欣赏女人的眼光注视着她。那目光是挑剔的也是满足的,是专注的也是流离的,是 用情的同时也是色情的。 色之于情,本来就相当于因之于果。人本来就是因为目遇成色而心动生情的, 陈文军也不例外。 现在横在陈文军面前的是一具光洁的胴体,那是他的女人。 陈文军抱着她,吻她,吻她的额头,吻她的眉眼,吻她的锁骨,她的手。 蓦地,陈文军发现,她没戴戒指。他停下来,抓着云云的手问,“你的戒指呢?” 云云的心“咚咚”跳了起来,她想起来是摘下来放在舅舅家的茶几上了,于是 小心地对陈文军道,“摘下来,在舅舅的茶几上。” 云云的身体被翻过来,屁股上挨了一巴掌,不很疼,有些麻麻的,陈文军嗔道, “谁让你摘的?” 云云委屈道,“舅舅不许戴,让我摘下来。” 于是屁股上又挨了一掌,陈文军道,“他让你摘你就摘!你记不记得买的时候 我们怎么说的?” 云云自知理亏,好半天才小声道,“记得。” 陈文军道,“给我重复一遍。” 云云不吭声,陈文军于是惩罚她可怜的小屁股,云云痛得“哎哟”一声,陈文 军道,“给我重复一遍。” 云云吞吞吐吐道,“你对我说,要一生一世戴着,一刻也不许摘。” 陈文军道,“否则呢?” “否则,否则你打烂我的屁股。” 陈文军内心窃笑,板着脸道,“那你说,现在拿什么打?” 云云找借口道,“我不敢不摘,他很凶的。” 陈文军掐了她一把,云云吃痛叫了起来,陈文军顺势躺了下来,拥住云云,捏 住她的耳垂道,“你怕他凶不怕我凶,这次先饶你一次,下次再敢的话真的打烂你 的屁股!” 云云钻到他的怀里,求道,“下次再不敢了。” 陈文军笑道,“打虽免了,罚却不能饶,不然把你这小丫头宠上天,连我的话 也敢不听!” 云云道,“罚什么?” 陈文军狠狠地压在她身上,捏住她的鼻子道,“你呆会儿就知道,如果今天晚 上不让你疼得嗷嗷求饶,我就不是陈文军!” 夜已深了,云云躺在陈文军的臂弯里,装作熟睡,脑子里清醒而紧张。 陈文军一夜激情之后也累了,此时睡得正熟,呼吸均匀有序。 云云悄悄起来,无声无息地拿着坤包进了卫生间,她拿出那把刀,那把檀木云 纹淡淡香的锋利小刀。 云云看了一下表,凌晨二点三十二分。她撩开一点窗帘,看见外面下起了细细 的雨,昏黄的路灯皆沉谧在淡淡的雨雾中,有些迷惘。 她在那一刻心里很静,一切都是冷冷的,就像那闪着寒光的冷硬的刀锋。 她一步一步朝陈文军走过去,刀就在她的右手下垂拿着。 陈文军正在熟睡。云云在幽暗的夜色中看见陈文军正在很安然的熟睡,肩头随 着呼吸微微地起伏。 云云上床,半跪在床上,握紧刀,刺过去! 一切都结束了,其实就只有这么简单。 当危险临近的时候,人似乎都有一种突然的警觉。陈文军就是在那突然间醒来,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看见云云朝自己刺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云云的腕子,刀锋一偏,但是已经晚了,斜刺进他的左腰, 他的身体一顿,停住,血流了出来。 他用力地握住云云的腕子,不可置信地望着云云,世界死一般静。 血浸染了床单,云云被他用力地握着腕子,看见他的血,心狂乱地跳了起来。 她松手。 然后陈文军一把将她掀下床去。 陈文军拔下刀扔在地上,他知道自己的伤口斜刺的并不深,并不会危及生命。 他随手抓起床单束在腰上,狂怒得失去了理智。 这个女人竟然要杀他!这么多天的柔情蜜意竟全是为了杀他! 仇恨的怒火使他意识不到自己的疼痛,他一脚踹过去,对地上的云云一顿拳打 脚踢。 夜,静悄悄的。当陈文军静下来时,他斜躺在床上,感觉腰间的血在流。 而地上的云云挨了那么多打,竟然也没有呼喊、呻吟。 陈文军吃力地起身,看见云云正在倔强地抬起头望着他。 他忍痛蹲下身,一把揪起云云的头发,直直地望着她,恨恨地低声道,“为什 么,你为什么还要杀我?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杀我!” 云云的嘴角流着血,吃力地道,“光对我好是没有用的,是你害死了我的哥哥。” 陈文军狂怒地揪紧她的头发,恨道,“我愿意让他死吗?那只是一次意外!” “意外?”云云道,“你说得倒轻快。意外?那不是你亲手造成的意外吗?” 陈文军无语,半眯着眼,审视着云云,目光犀利,冷酷而可怕。云云望着他, 突然流下两行泪来,说道,“从小到大,我就知道,我是苏家的耻辱,李家的负累。 我哥他不嫌弃我,为了我,他三十岁才结婚,刚刚结婚两年,小孩不到一岁,他为 了我,被你的人打死了!我从小受他深恩,此仇不报,又如何有脸再活在世上?何 况,出了我哥的事,你也没有放过我,我被无赖欺负,是你救了我,可是,你对我 好又有什么用呢?我怎么能忽视我哥哥的仇,忽视众叛亲离的结果而和你在一起呢? 陈文军面无表情地听完,慢声道,“所以,你要杀我,而且非杀我不可。” 云云抬目望着他,她的目光很纯净,纯净如水。 陈文军望着她,嘴角掠过一丝冷酷的笑,缓缓地道,“那你知不知道,在这世 界上,我陈文军得不到的女人,别人也休想得到!” 云云绝望地闭上眼。 陈文军松手,云云倒在地上。 陈文军拨通手机,道,“大为,你开车过来一趟,我在‘花之语’203 房,马 上过来。” 十五分钟后郭大为匆匆赶来,陈文军为他开门,郭大为见陈文军一身是血,云 云也倒在地上,大惊道,“文哥,这……,出什么事啦?” 陈文军淡淡道,“没什么,把她打昏,扔到路上用车轧死。” 郭大为迟疑道,“文哥你……” 陈文军火道,“要你去你就去!出事不过是交通事故你怕什么!” 郭大为看看屋里的情形顿时也明白了几分,他上前拉起云云,用胳膊肘重重地 朝云云后脑一击,云云闷哼一声,顿时昏过去。郭大为望了望陈文军,见他没有丝 毫松动的痕迹,于是背了云云出去。 郭大为将云云弃置在离“花之语”不到二百米远的路旁上,回车发动引擎。他 突然有一点犹豫,这个云云是文哥最心爱的女人,他还没见过文哥对哪个女人这么 好过,万一文哥事后后悔了,他怎么交待呢? 凌晨三点十分。 郭大为想着先将云云藏起来,等文哥气消了,再交给文哥处置。但看得出这个 云云似乎要杀文哥,文哥已经将她暴打了一顿,而且陈文军向他下命令时分明是理 智而平静的,那种淡淡的无可商量的语气与平日做出重大决定时是一模一样的,世 上有哪个男人会对一心要杀自己的女人回情转意呢? 郭大为一狠心,开车冲了出去,他闭上眼,他的轮下一定鲜血四溅! 他猛刹车!坐在车上,良久不敢下来。 杀一个人并不难,关键是杀一个文哥至为喜欢的人,不知是吉是凶?他下车, 望去,顿时感到血气上涌,整个人呆住了! 马路上干干净净,湿漉漉的路面折射着路灯光。哪里有云云的影子! 他顿时像见了鬼一样,飞跑回“花之语”,冲向陈文军的房间! 而陈文军在郭大为背走云云之后,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捂着仍在渗血的伤口, 一遍遍地想起第一次看见云云的那个早晨,云云那清纯美丽的样子。 那是怎样一个一见钟情的美好时刻!那个女孩文文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书,她 的侧影美得让人怦然心动。 那种一见之下似曾相识的亲近感觉,那种一见之下内心涌起的暖流和热望,一 切还都好像是昨天一样。甚至,他所置身的这间屋子还充满着云云的气息,在刚刚 不久前的几个小时,他还曾吻遍她美丽的胴体,他们还亲密无间地调情做爱,而在 转眼之间,他们就互相杀害,彼此天人永隔! 一种凄怆的情感重重地打在了陈文军的心头,他一下子感到伤口剧烈地疼痛起 来,他烦乱地拉开窗帘,外面到处飘缈着薄薄的雨雾。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他亲手破坏了一个好好的家庭,是他杀了她和她的哥 哥。 陈文军也说不上来是伤痛还是后悔,他蓦地看见身边的桌子上他给云云买的蜻 蜓水钻发卡,他把发卡拿在手中用情地看着,想起自己曾经是多么地宠爱着那个女 人。 正在这时郭大为慌慌张张地推开门,惊慌失措道,“文哥!……”陈文军顿时 心烦如火,暴怒地抓起桌上的台灯狠狠地砸过去,叫道,“出去!给我滚得远远的, 不要让我现在看到你!” 郭大为看着摔碎在地上的台灯,怔怔道,“文哥,云云不见了!” 陈文军顿时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眼前闪过云云鲜血四溅的惨景,好像云云 的长发蛇一样缠绕过来,心中悚然,人一下子昏了过去!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