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初三开学时,我们发了新课本。上学的时候,我总是对新发下来的课本有着浓 厚的兴趣,我喜欢听新书书页翻动时哗哗的脆响,喜欢闻那股淡淡的油墨香味。 在七、八本新书里有一本是《生理卫生》,挺薄的,封面是淡黄色的。翻开课 本,有几张彩页,是人体解剖图,很生动地标明了各个器官。课本的第十一章是 “生殖与发育”。 我好奇地翻到那里,看到了男女生殖系统图,但说实话,由于是解剖图,我看 得并不明白。在第二节“发育”里,我了解到在青春期里,男性开始出现排精。原 来我已经进入了青春期,已经有了排精的经历。而女性在青春期开始乳房发育,并 出现月经。 我不禁想到有一次我和孙青山到女生书包里找东西时,无意中翻出一个塑料纸 包装的小包。那东西是白色的,摸起来又软又滑,还很有弹性,似乎里面塞着一小 团棉花。 孙青山邪邪地笑着,很诡秘地问我: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我当时其实并不知道,但又不想显出我的无知,于是我不屑一顾地回答: “当然知道。” 这时看着书,我隐约觉得,那东西可能和女性的月经有关。而现在的中学生们 肯定不会这样无知了。电视、报纸上常有卫生巾的广告,什么日用型的,夜用型的, 带护翼的,防侧漏的等等等等。商场、超市里都有一大块区域,花花绿绿的摆了一 片,各种牌子的都有,任人挑选。 后来在大学里,我听到了一个上联: “月经带月月戴越戴越经戴” 月经带是以前妇女们在月经时使用的。它是用布缝制成的一条专用的带子,来 月经时就在带子上垫上草纸之类的东西夹在阴部,而带子与腰带系在一起,很稳固。 因而需要经常更换的只是带子上的草纸等,而带子是可以长久使用的。这个上联用” 月经带”及其同音字巧妙地组成合理的一个句子,据说这是个绝对,至今还没有人 能对出下联。 在初三的下半学期,我们终于学到了这一课。老师在黑板上挂了两幅彩图,他 很含糊地给我们介绍了阴茎,睾丸,输精管,卵巢,子宫,阴道等器官。后来我们 听说,有很多其他的学校根本就不讲这一章,甚至课本的这一部分都被撕去了。所 以,我很感谢我们学校保留了我们接受性教育的权利,虽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那时候,我越来越喜欢见到苗雨,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我会感到很快乐。晚上 在家的时候我会想,明天的苗雨会是什么样子,我该和她聊些什么。但是,我们俩 从来没有在一起单独地待过,哪怕只是几分钟,更不要说有过什么亲密地接触了。 而现在的社会已经是越来越开化了,我常能在街上或公交车上看到一对对十五、 六岁的孩子说说笑笑,搂搂抱抱,很亲热的样子。那时候,我觉得我就像那只怎么 也吃不到葡萄的狐狸,但我不会自欺欺人地说葡萄是酸的,因为我知道那是甜的。 转眼到了要毕业的时候,想到要和苗雨分开,我感到心神不安。同学们在互相 传送着贺卡和纪念册,上面写满了互道珍重的话,我想我也该送给苗雨点什么。冥 思苦想之后,我选了一本那时很流行的席慕容的诗集《无怨的青春》作为纪念物。 “在年轻的时候, 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 请你, 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 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 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 那么, 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 若不得不分离, 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 也要在心里存着感谢, 感谢他给了你一份记忆。 长大了以后, 你才会知道, 在蓦然回首的刹那, 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 如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 我并不认为我和苗雨之间有真正的爱情,那顶多只是一种朦胧的情感罢了。但 在这三年里,我们的确一直是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是一种无瑕的美丽, 我也就了无遗憾了。那年我正好16岁,十六岁的花季只开一次—— “爱原来是一种酒 饮了就化作思念 而在陌生的城市里 我夜夜举杯 遥向着十六岁的那一年” 毕业以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面。我想这样很好,这份记忆可以永远美好地保留 在我的脑海里,而不会让现实给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