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隐私,连我的父母也不知道。在他们看来,我也“老大不 小的了”,也该有对象了。我有个哥哥,已经结婚了,于是我成了家里唯一的牵挂。 他们对我也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就是希望我有个稳定的工作——似乎这点我已经 做到了,再找个还不错的对象,然后结婚,过上幸福的生活,这就行了。于是他们 总是很热心地为我张罗着介绍对象。 以前我总怀疑自己有病,所以根本不敢考虑这事,到过X医院后我才开始对自己 有了点信心。这时又有人为我介绍了一位,是个中学老师,比我小一岁,教数学。 我一直很尊敬老师这个职业,就想:这个也许能不错,那就见见吧。 国庆期间的一个晚上,我们在介绍人的家里见了面。在日光灯的银白色灯光下, 我偷偷地看了她有5秒钟,便低下了头再也没看她。后来介绍人对我妈说,你儿子很 害羞,那天晚上在那姑娘面前不敢抬头。我心里想你知道什么,我在那5秒钟内已经 把她看得很清楚了,自然不需要再抬头了。 她圆脸,皮肤白皙,齐耳短发,戴一副椭圆型的金边眼镜,个头中等,身材也 是中等,穿着很大方也很得体。看着她,我的脑子里闪出一个词:端庄。这个词形 容她真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初次见面,彼此对对方都还没有很差的印象,于是后面我们开始了约会,无非 是在一起吃个饭,看看电影,然后散步,最后把她送回家。在一起聊天时,我们总 是很难找到共同的话题,她对我讲她的工作时我没有兴趣听,她询问我的工作情况 时我又没有兴趣讲,和她说说我喜欢的足球或是音乐,她又没有兴趣听。我们就像 是一组平行线,虽然没有交点,但又是一个整体,存在于同一个平面上。由于她的 端庄,我在她面前总是表现得很老实,很规矩,感觉就像是她的学生似的,心里怎 么也放不开。 有天晚上约在一起吃饭,我发现她稍微烫了头发,头发微微地打着卷,像起伏 不大的波浪,还是蛮好看的。看着她的新头型,我眉头一皱,想起了一个挺有意思 的故事。我说: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她很有兴致地抬起头看着我,说:“你讲吧,我听着呢。” 于是我就嬉皮笑脸地讲道: “有一天面条和馒头打架,结果馒头被面条痛打了一顿。馒头咽不下这口气, 就找了些朋友帮忙一起去找面条报仇,但面条躲了起来,怎么也找不到。这时迎面 走来了一包方便面,于是馒头们上去就把方便面痛打了一顿。 方便面很委屈,问:你们要找面条,但为什么打我? 馒头说:你以为你烫了头我就不认识你了?” 讲完后我坏笑着看着她。没想到她有点恼火,冷冷地说: “你觉得我的头型不好直说就是了,何必要拐弯抹角地讽刺我。” 我顿时觉得大事不妙,也挺没趣的,赶紧道歉,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 是开个玩笑罢了。她虽然也没再追究,但那天我们那顿饭吃得都很没滋味。 过了几天她打来电话说:“晚上来我家吃饭吧,我父母想见见你。” 这是我第一次被邀请到她家,心里感到有点受宠若惊,晚上拿了些以前收到的 礼品便去了。她父母对我都很热情。在她妈妈准备晚饭的时候,她爸爸问我: “会下象棋吗?” 想到在单位里和领导下棋时的尴尬场景,我赶紧摇摇头说:“不会。” 吃饭的时候他们问了我许多问题,父母的情况,兄弟姐妹的情况,工作的情况 等,我一一坦白,心里很希望他们能够从宽处理,让我舒心地吃一顿晚餐。突然他 爸爸问我: “你以后的打算是什么?” 这真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我顿时有种被卡住了的感觉,一块炖肉在嘴里嚼 了半天也没有咽下去。过了一会儿,我含糊地回答说: “目前我还没想到以后有什么打算。” 一时间屋里肃静了下来,像深夜里的医院,静得吓人。她更是很不满意地看了 我几眼。而我却是镇静自若,那块炖肉也终于咽了下去,心里感到痛快了许多。 那以后的星期天的中午,她约我出来见面,我们约在了麦当劳。顺着电话线, 我已经感到了她的寒气,见面后她那冷若冰霜的面孔更加证实了我的感觉。我要了 一份巨无霸套餐,她要了份麦香鸡套餐。我们先是默默地吃着,过了一会儿她终于 开口了: “你那天为什么说你对以后没有打算?”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说:“我就是没有什么打算。那 么你以后的打算是什么?” “我想当个好老师,并且争取尽早地被评为高级职称的老师。你难道就不想做 好你的工作,以后有个什么职务吗?” 我很茫然地摇摇头说:“没有,确实没有。” 她眯起双眼坚硬地笑了笑,说:“那你对我们的以后肯定更没有什么打算了?” “我们还这么年轻,对以后怎么打算?”我心里这样想着,但嘴上没敢说,低 下头很专心地蘸着番茄酱吃薯条。但没有回答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当我这样吃到 第5根的时候,她扔过来硬邦邦的一句话: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然后她站起来气呼呼地走了,身子碰了一下桌子,我面前的那杯可乐摇晃了半 天,险些摔倒。我坐在那里默默地蘸着番茄酱吃薯条,那种又酸又香、绵软的感觉 我很喜欢。吃完了我的那包,我又拿过了她几乎没有动过的那包很有兴致地吃了起 来。吃完了薯条后我又吃起了“巨无霸”,细细地品尝着里面丰富的味道。最后, 我一边悠闲地吸着那杯凉爽的可乐一边在心里想,这真是完美的一顿午餐啊。餐厅 里一直很嘈杂,孩子们的吵闹声此起彼伏,而我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地坐在那里,有 一种“心远地自偏”的意境。 我们的这段恋情——如果这算是恋情的话,维持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它就像 是一杯白开水,平淡地开始,平淡地结束,最后也没有留下什么值得回味的东西。 现在我连她的名字也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