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重整旗鼓 春节快到了,黄昆、裘名之两人的问题还是证据不足,组织上考虑春节大家都 忙,人也不好处理,怕出事,要是跳井摸河,跳楼自杀的事发生了,到时就晚了, 这样的例子又多。于是定下来先把裘名之和黄昆两人放了,让贾仁义局长把他们领 回去,反复交待要做好思想工作,千万不要出事。 春节是在压抑的欢乐气氛中度过的,裘名之一家,王然一家,黄昆一家,强装 笑脸,耳不听别人的窃窃私语,眼不看他人的冷漠和白眼。尽量让小孩像往日一样 过一个愉快的节日,大人们的烦恼藏在大人们心里。 三十晚上的团年饭,家庭主妇们没有减少过年的风俗,它已经溶入到人们的血 液中,不管是贫的、富的、当官的、坐牢的,都要过年。二十三的请灶王爷,二十 七的炒米花,二十九的给死去的人们烧纸钱,三十晚上团年、守夜,迎接新春,这 一切仍然没有变。 好了,人们只隔这一天,就把灾难和悲愁留在旧年,单把欢乐和幸福带到了新 年。年复一年,代复一代,生生不息。现在的人们,有时也发生一些小的争执,为 的是多吃肉还是少吃肉,多准备菜还是少准备菜问题。女人们愿意忙,男人们吃起 来嫌少,做起来嫌多。还耍个官腔说女人们是习惯思维!女人们就是愿意累,累是 一种乐。看看孩子们欢天喜地的样子,大人们再累也高兴,这不也是一种报偿了吗? 中国文化传统包含春节,太冷清了是要遭到别人的非议的,何况岐凤公司的领 导今年又是多事之秋。人们本来都有点迷信,今年迷信的更重些,怕来年又是一个 灾年,人们生下来就是遭业,要遭受无尽的磨难。他们相信佛教中一些的道理。进 入腊月裘名之家大人就不允里家里人说不吉利的话,不知道又犯了啥忌。人们把梦 中的故事与现实生活联想起来,感到好多事情是有应验的。人们想多了,见到水里 有水鬼,路边有路鬼,人有人鬼,天有天鬼,天狗吃日,扫帚星降灾,九星成一线, 地球要爆炸,说一个地方地陷了多长,最近听说,二十一世纪有二十个大灾难的危 险,方圆几十里地一颗大柳树成了精了。听说官当的越大,越是信迷信,几位经理 的太太比谁都迷信,过春节,更是马虎不得,让去年的灾星都丢在过去。 舒如贞和裘名之商量,三十晚上把舒若兰接来一起过年,姑娘裘凤一家也接回 来了,这是舒如贞刻意安排的。今年裘名之受了委屈,家里不能搞的冷冷清清,一 定要热热闹闹,让裘名之的心情好一些。 亲戚们都来了,看到裘名之没心情,怕挑起伤疤还惹他心烦,打个招呼就到别 处去了。裘名之一个人静静的在那看报纸,有时抬起头来看一下电视。 舒若兰见人多,跑到姐姐那去帮忙,说些闲话。裘凤见到舒若兰在忙,连忙叫 小姨,说:“小姨来了!今天可热闹了!要不是爸……”差点失口。舒若兰手扰了 一下,裘凤自知失口,急停了。 又急转弯说:“小姨今天晚上给我们露一手,好长没吃到你做的菜了?” “好,我们一起做。”舒若兰说着就动起手来。家里人都来到帮忙,老人、孩 子、男人、女人,好大一家子人。女人一多,气氛就活跃,小孩一多就一会哭一会 闹。 漆黑的夜把人们都带入了神圣的气氛之中。晚上,鞭炮声就响成一遍,千家万 户都已开始团年了,随着鞭炮声响,裘家也开始团年了,按传统,按长幼顺序,主 客顺序排好位置,乱套的只有爷爷奶奶,有权把孙子孙女抱在上席。儿子裘果忙到 置桌子,摆碗筷、酒杯。菜已上齐,只等舒如贞,她说:“莫等我,马上就来。” 舒若兰说:“开始罢?” 裘名之点了一下头,大家都端起了酒杯,舒若兰说:“合家团圆,辞旧迎新, 欢庆春节,干一杯!” 大家都端起来喝了一口,裘名之心情不好,稍微沾了一点。 舒若兰,女儿裘凤,女婿吴桐,都找愉快的事让大家开心。 舒若兰说:“来让几个小孙子给爷爷奶奶斟酒。” 小孙子们都挤到抢到要敬酒,噘到小嘴说:“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长寿,节日 快乐!” 把老人们说的连连点头。外孙女给裘名之斟酒,小嘴又会说,鹦鹉学舌抱着裘 名之的腿,把裘名之强拉进快乐的气氛中。忍不住笑了,他的心情一好,全家都高 兴起来。 舒若兰眼睛滴溜溜看到裘名之,裘名之不为所动。舒若兰说:“我来敬哥哥一 杯,今年团年是三喜临门。” 裘凤说:“小姨,哪三喜临门?” “第一喜是今天全家大团圆,对不对?” 大家都说:“是的。” “第二喜是姐夫洗刷了不白之冤。说明了哥哥是清白的。” 裘名之苦笑了一下。舒若兰今天要做好姐夫的工作,要重整裘家的威风。开始, 大家都害怕刺疼裘名之。舒若兰想,干脆把事挑明还好些,免得大家都闷到心里, 别别扭扭的,过个年都不气长,就好像人长了脓包一样,胀到哪疼的还很些,用刀 一挑开,长疼不如短疼。 结果裘名之猛一下像卸了个大包袱,轻松了许多,说道:“若兰说的好,相信 组织,相信群众,相信自己,有时受点委屈没啥,几十年的时间都过了,经得起考 验才行。” 舒若兰说:“从古到今,好多大人物不都是经受了多少磨难?有的干部几起几 落,不还是站来了。” 裘名之老爹说:“不受苦中苦,难熬人上人。” 裘凤也劝不上话,一想到爸爸受了不白之冤,心一软,眼泪就掉下来了。吴桐 看到怕一会搞的酒都喝不成了,一个三十晚上,赶紧转题,忙说:“小姨,你说的 第三喜是什么?” 舒若兰一时语塞,裘凤才破涕为笑说:“是我们小姨今年到我们家团年!您说 来爸爸?” 大家都跟到后面捧场说:“对!对!对!” 舒如贞只想让老头开心,加了个凳子,把围裙往怀里一别,忙到劝菜,特给裘 名之上了几块鸡翅,意思是早点飞起来,早日腾飞。这样你劝来我劝去,两个老人 说吃多了受不了,一会就先离席先走了。小孩也是开始一阵风,你吃一块,我吃一 块,早跑出去玩去了。‘年饱’,‘年饱’吗!? 现在这几个大人酒又搅开了,当然吴桐是跑不了的,裘名之开始又喝了几杯闷 酒,也有些醉意。舒若兰喝酒代替姐姐往上冲,好险冲到丫子里去了,自然今天劝 酒喝酒特别卖劲。女的喝酒上脸就红,越红越能喝,舒若兰的脸就像盛开的桃花, 美丽极了。酒是色媒人,若兰和裘名之酒后互相品味,越品有味。 若兰心中荡漾,不顾外甥、侄儿们在场,眉来眼去,裘名之一扫受审查的晦气, 春心又激活了。裘名之也用掉筷、摸脚、捏腿、揪臀的办法与姨妹子勾搭,若兰把 他的脚踩了一下,让他不要乱动,裘名之认为在勾他,更加兴奋的不得了。 几个子女假装没看到,都说酒喝多了,饭也不想吃。裘凤说:“今天晚上礼花 放的真好看。” 裘果、裘凤借到打了个离身拳,离席出去了。其他人也坐到一边谈 话去了。 这裘名之和若兰靠的更近谈着话,别人还以为在谈工作,那知他们是私情交流 呢?到了单间还在谈,这是干部们的事,小孩们不懂,亲戚们之间谈谈家事,小孩 不能插嘴,当官的谈论国事,家属们不能插嘴。还要专门留出时间让他们好好把大 事商量好,姨妹子陪姐夫哥一直谈到深夜。 正月初一,裘娟、何边带着女儿一大早到娘家拜年,见过岳父岳母,何边让女 儿给舅舅、舅母拜年。何边见到舅子裘名之情绪还好,也很高兴,坐在一起谈着家 常。都知道今年特殊,不论初一初二了。 舒若兰刚从房间出来,一脸倦容,一头黑发蓬乱的披在肩上,衣服还没穿整洁, 脚袜子没穿,穿了踢啦鞋,一只手在理头,一只手在扯衣服,正往卫生间里走,猛 一招头看见有客来了,就“哟”了一声:“这么早哇,来客了!”便几步走进卫生 间梳洗去了。 何边一看到舒若兰,心里一炸,像见了老虎,有点怕,裘娟的小姨可是不好惹 的,怕见鬼又叫撞上了鬼了,人们有一种心理,做了输理事,输理人要一见到有理 人,心里就怵三分。是不是‘降物论’的表现。“一物降一物,蛤蟆降癞毒?” (癞蛤蟆)。 时间不长,舒若兰已打扮的楚楚动人了,头上也抹了摩丝,黑光油亮,根根发 丝散发着一股幽香,脸上抹了白粉又擦了红粉,嘴上打了口红,本来舒若兰嘴就小, 口红一打,像唐朝仕女图,樱桃小口,眼睛做了眼影,安了睫毛,猛一看有点像洋 女,眼睫毛染的多粗一根一根的,像把小梳直上下翘,一对眼珠水灵灵的,有一种 力量能勾魂,鼻梁像是雕塑家雕的,端端正正的长在两眼之间,自然向下,不高不 低,不宽不窄,一对鼻孔如同美丽的几何图,分布在嘴唇之上,话还没说,脸上便 洋溢着喜悦,两个酒窝轻微动几下,脸上就飞溢出美丽与深情。 有人可能是装的,可人家舒若兰是自然的。听人说,舒若兰发怒的时候,脸上 都没有怒色,还是一脸的喜相,让你发怒的人不战自败;有人说这是舒若兰的秘密 武器,好多人都在秘密武器下俘虏,变为奴仆,直到毁灭。 何边傻眼看着舒若兰,舒若兰把头发一甩,舒若兰盯着何边说:“哟,何边呀! 新年好!正早来拜年,还是小妹夫好!” 何边说:“二姐来得还早呢!” 裘名之说:“昨天我们接若兰来团年,晚了没走。” 何边说:“知道舒科长在,我们也来团年,好热闹啊!” 舒若兰说:“你有一家老小,我是单身汉,自由自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能 跟我比?这就是我的优越性。” 何边说:“那倒也是。” 舒若兰坐在裘名之身边,何边不断给裘名之上烟,舒若兰说:“不要抽了,呛 死人了。” 裘名之说:“好好,歇一会再抽,有人抗议了。” 把剩余的半只烟头掐灭,放 在烟缸上,何边也大口大口的抽,呛了一下,把烟头按在烟缸里弄熄了。 何边看了看家里没有别人,才对裘名之说:“哥哥,这回吃的亏太冤了, 不能 白吃了,得想个办法,不然太憋气了,往后的日子咋过?” 裘名之心想,让他办一件事都办不好,还说要怎么样?晓得他是个无用之材, 对他说也无用。脸上平静的说“我已快60岁的人了,没听说淡泊名利吗?享几年清 福算了。” 说罢,把眼睛朝何边看了一下,把眼光落在舒若兰的身上。 舒若兰明白裘名之此时的心境。也说道:“搞事业的人不容易,真是提到脑袋 瓜子在干,干好了两平指,干坏了不坐监也落个坏名声。” 何边说:“现在是这样,干哪一行不难?读书乱收费;考试不公平;当农民天天 还债;当工人又是下岗,又是失业;有人买了城市户口,没有了地,也没有工作, 掉在半截空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在街上混日子,看到,看到儿女们长大了, 没钱来供养。你说日子难不难?听说政府当个干部,今天说55退, 明天说裁减30% —50%,有的单位一起划为企业,工资靠自己挣,财政皇粮要断奶,也吃的不安稳。 有的单位也是在吃皇粮,也吃杂粮。现在不准吃杂粮,杂粮一断,人就要裁减一多 半。现在是什么“紧缩、萧条”,行行都不好做,坐等分配也不是个法,你有钱行, 没有钱看咋过生活?” 裘名之又点起了半截烟,吸了一口,喝了口茶,朝舒若兰看了一眼。舒若兰听 罢何边“理论”,理了会思绪,看了看何边、裘名之。 裘名之淡淡的说:“我老了,退休金总该有吧?照现在物价水平还过得去。什 么名呀!利呀!让年轻人干好了,我也没有什么了,只要自己这张嘴糊得住,船到 桥头直,车到山前必有路!过平常人的生活,苦也是乐,平淡也是乐,官场上的生 活,乐也是苦,苦则是炼狱,睡梦也不得安宁。” 裘名之若有所思的望望窗外,天气晴朗,但西北风刮的树梢“飕!飕!”的响, 让人还是冷的发颤。小娃子穿着大红的羽绒袄,鼻尖冻的通红,还在玩耍,堆雪人, 打雪仗。他发自心底的心声,低沉地说:“我现在需要的是安静!”裘名之心绪翻 滚最后停留在这一定格上。 舒若兰说:“现在处事要谨慎,刀风剑影,有些人像红楼梦中形容王熙凤一样, 明是一把火,暗是一把刀,嘴上说好话,脚底下使绊子。口蜜腹剑是国人的一大国 粹,圣贤会用,奸雄会用,官场会用,普通百姓也会用,听说现在小娃子上学,爹 妈都是这样教他们:当面不要提老师、同学的意见,不记名投票时,再捅他一家伙。 你说中国特不特?” 何边说:“这说明国人水平高,生存技巧强,比其他国家民族有本事,不然我 们五千年文明史辉煌在哪里?听说坏事就坏在那个姓孙的, 搞了个什么兵法,现在 书摊上经常出当官兵法、经商兵法、持家兵法,谈恋爱都引用兵法,厚黑学,把人 都教会了。” “我们那里有个老头,有一手好书法,读的古书又多,思想也旧,留多长的胡 须,经常坐那晒太阳,闭目养神,遇到有人与他闲谈,他就长吁短叹道,‘人心莫 测,世风日下,乱了章法呀!’听多了,别人嫌他无聊,见了他躲的远远的。” 若兰说:“你在下边只知道老头说,在上边有些当官的都说,听的就多了,道 理说的更玄,说什么道德沦丧,四不像的……” 何边接着问了一句: “什么是四不像……?” 若兰说:“现在搞改革,国家提出实行市场经济,可是有些地方就是不按国家 的办。原来是计划,他什么都管的死死的,现在搞市场经济,他什么都靠市场调节。 有些地方现在是计划不像计划,市场不像市场,一会说计划也有好处,一会说市场 有巨大动力,结果计划、市场两个方法用乱了,经济搞的一团糟。哪像沿海,经济 活跃,发展好快?” 何边若有所悟的听若兰讲,他一个工人,哪知道这些臭道理,与多数普通百姓 一样,想不通时就骂娘。听若兰讲“四不像”,浅显易懂,不乏有深奥地方。比如 什么是计划、市场就让何边费劲想,市场不就是卖青菜萝卜的地方吗?计划不就是 会计表格吗?也不好问舒若兰,反正对舒若兰这个政府大科长肃然起敬,政府科长就 是与普通老百姓不一样! 随后何边也附和了几句:“舒科长讲的深奥,水平高! 反正说到老百姓的心里 去了。”何边哪里知道舒若兰谈到的那一个层次呢? 裘名之心里也明白,现在就是有什么想法也不能跟何边谈,他档次太低了,没 脑筋。这回事搞砸,就坏在他办事不牢。看来亲戚也有靠得住的,也有靠不住的。 现在亲戚支持也有所求,何边想借裘名之上台后,搞个科长经理干干。听说他 还组织了装修队,等到裘名之掌握了岐凤公司总经理大权后,揽住机关维修任务, 随便搞一下也能搞个几十万元的。 现在哪个不是有所图的?这也不能怪他,现在只要有个人在单位当头,亲戚朋 友把生意都挤走了。认不得的,没有钱的,就没门,干的再好人家也不用你,让你 干气,干着急。 只有自家人有了权,才能控制发包权,定价权,有了这两权,何愁没有钱?钱 赚到手,有了钱也就有了地位,想干啥干啥,也能捞到更大的权,赚更多的钱。 看着我们亲戚朋友个个寒酸,两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香的喝辣的,风光的不 得了,小车接,小车送,花簇簇的亲朋好友,无所顾及的哈哈大笑,个个红光满面。 看我的亲戚,有几个能在社会上人模人样的?没有钱自我矮半截,委委琐琐,一脸的 晦气。 所以,只要听说裘名之要当官,亲戚们个个都喜的不得了,能帮就帮,连犯法 的事也不想,乐滋滋的办,无怨无悔的跑。事出了,就自认倒霉,算丢了几角钱毛 票。 现在荣在一个家族,处罚也在一个家族啊!一个家族一个网眼,断了一个结, 连着—3个结都会断,要不了多长时间也会烂掉。 看着何边,想着裘家亲戚, 心中不免有此酸楚,我裘名之无能啊!挑不起裘家 这个大梁!亲戚们是有所图,可哪个亲戚不望日子过的更好?人往高上走,水往低处 流吗!歌词中说道:“那个不想富,那个不怕穷,开船遇到了顶头风。”人啊! 在 世一生就是磨难,有原罪,就该磨难,消沉能摆脱世俗间烦恼?进退真是两难,组织 上审查才结束,便走便看。 裘名之停止了沉思,脸上减少了困惑神情。对何边说:“现在搞啥工作都不容 易,今后的工作你要多动脑筋,有些事要办好,经得起考验,人过了七灾八难,或 许能成为‘真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哥哥的事让你操心了,以后还要多支持, 把事业搞好。” 何边、舒若兰一听裘名之口气变了,消沉的情绪没了,一时来了勇气,看来是 自己划清了道道。何边连忙说:“放心了,吃一斩长一智。” 裘名之纠正说:“吃一堑(欠)长一智。” 何边说道:“我读书时不认真,尽认白字,尽认半匝字,知道是那个意思说不 准。” 若兰心想,像这样‘白字篓’的干部还不少,局长科长念白字的一大堆,习惯 了也不觉得好笑。 舒若兰说:“姐夫,你放心,只要你不泄气,我们会支持你的。 现在岐凤公司 已斗成这样,你要是撤手不管,别人还认为你真有那么多问题。你不要说老,今年 才55岁,还有5年时间,要是在省的你还算是年轻人呢?” 一句话说的裘名之笑了:“年龄吗?说老也不算老,有时不想操心了才说老了, 你看电视里的干部人就走不动了,还在到处剪彩参加活动,共产党的干部嘛!就是 要活到老干到老。” 何边说:“哥哥真是老手,经验丰富。” 裘名之说:“我是过了好多次运动,每个运动都过了关,过一关,升一级,可 这次却失了手,想起来惭愧,小河沟里翻了船。” 舒若兰接着说:“人那一生中能有不受磨难的?过去名人都是受磨受难才成器。 具体不说,只说近的,共产党夺得天下,不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有今天,好多人死 里逃生,才混出个人样来。你说克林顿跟莱温斯基两个人在一起好,要是在中国? 当这样的官,保险没事!屁都没有人敢放一个。可美国把克林顿整的又是检讨,又 是赔钱,一个大国总统,眼泪流多长,哭了一场又一场,可人家克林顿还是工作照 干,对伊拉克、科索沃照打,这就是美国西部牛仔的气质。” 舒若兰停了一会,摸了摸自己的夹克,拉了拉紧身的蓝色牛仔裤,松了下脖子 上的纱巾,又说:“我们中国人遇点事就垂头气,悲观失望,消极等待,不敢与命 运抗争,什么修心养性,老庄学问,不就是躲避现实,当个睁眼瞎,对现实逆来顺 受?实际上那些隐士、逸民心里思想像火一样熊熊燃烧,又想让它冒出来,又用一 种思想来掩饰压制这种思想,结果憋出病来,说话玄玄乎乎的,别人只好说他是得 了仙道,实际上是思想走了邪道,不正常!” 裘名之说:“我年龄大些,对这些酸不溜溜的东西也了解一点,就是思想出世, 还是思想入世,孔夫子让你好好干,老庄让你远离尘世,小国寡民,邻国相望,鸡 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还说要绝圣弃智,你们说这好笑不好笑?这可能 吧?弃智不就成了弱智了?你要是相信,哪就错完了,社会就不会发展了。现在也 不会有电视机,手机了。不行!不行!老庄思想不能要,闹情绪的时候可以,真正 干事的时候还是不能用。人还是要干事,太消沉了也不行。” 舒若兰说:“这就好了,大家就是希望你不要消沉下去,你一定要把事业干到 底。” 何边也高兴起来,说:“只要哥哥你有信心,我们就有信心。我们不图干好大 的事,只想你事业有成就行了。” 裘名之看舒若兰高谈阔论,行如流水,心里越发喜欢这个姨妹子,很有才华, 用赞许的眼神看了看她。舒若兰正等姐夫的回答,饱含秋水的眼睛,刚向裘名之一 看,裘名之眼光像激光一样,一下子刺激使舒若兰脸上泛满了红晕,心跳的像打鼓, 心口的衣服都看得到在乱动。 裘名之从沙发上起了起身,又躺下说:“你们年轻懂得真不少, 每个事业的成 功,离不了多人的支持。好,我们今天应该好好的开心开心,过春节吗!大家高兴 才是!” 何边看到裘名之心情好多了,站起来给裘名之倒水,又给舒若兰削个苹果,接 着又议论了今年春节的联欢晚会,说什么今年春节没有什么新东西,跳不出窠臼, 动不动拿自己老婆耍笑,没有感人的一幕,还不如打扑克、打麻将。又议论哪家吵 架了,哪家发了财,哪里又饿死几个要饭的,还议论哪里又雇凶杀人,把人弄的紧 张兮兮的。正谈着谈着,出去玩的几个家眷回来了。 这边几个女人还在闲谈,那边裘果在给姑父何边递烟,问候了几句,也谈开了, 无非是春节的话题尽捡喜事提,反正心里都明白,不提裘名之被审查的事,不提单 位生意做的如何,企业的好坏不能提,一提国企就要伤心,一个大年下弄的人不痛 快。不能提明年,明年如何,只有天知了。 中午坐席吃饭,姑爷坐上席,其他按宾主落座,裘名之便主动斟酒,带头喝酒, 发动儿女们搅他姑爹何边,又是撩他们的小姨舒若兰。 舒若兰说:“我不能喝,今天下午我还到几个领导家走走,年年搞习惯了,非 要去的不可,不去人家还望到。昨天正月初一,他们在举行团拜会,今天一定要去。 你们喝好就行了。” 何边、吴桐、裘果几个一听小姨口气,都抛来一片敬慕眼光。 裘名之、两个老人也说:“不喝算了,有公事的人。” 大家又互相劝到喝了一 气。 裘名之也尽兴的喝,已喝了七八成,借到酒劲,看到姨妹在,跑到电视机前打 开音响功放VCD,扯到嗓子唱了一首西北风:“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啊!……” 惹得几个年轻人也开怀大笑,两个老人也笑了,不知是心酸还是激动,还是老 了,用手将两个眼角擦了一擦。舒若兰也跑上去唱了几首流行歌,特别唱了一首 《心中有个你》满席的人都说:“不一样!像科班的,还是年轻人行!字正腔圆。” 几句表扬,舒若兰更来了情绪:“我再献上一首《心雨》,给大家助助兴,还请 姐夫和我合唱。” 大家都说:“好!” 裘名之是卡拉OK场上的老手,书虽然读的不多,唱卡拉OK倒还有几手,听说厂 长经理都这个毛病。现在静下来看本书的能有多少人?都是些浮躁不安的权势者。 裘名之和舒若兰声情并茂的唱,旋律、音色、词语,似春风、似久旱之后听到 雨声,似炎热夏季的雷暴,似寒冬里的一盆火,两人都用情的唱,全席的人都用情 的听。听到,听到,大家都感到他们两人唱这首歌有点不适宜,但又不能乱说,正 唱到:“……明年我要作为别人的新娘……最后一次想你……”等唱完,大家都礼 貌的鼓掌欢迎。两个老年人也听不懂,只感到声音大,热闹。 舒如贞高兴的站起来鼓掌说:“唱的好!跟真唱一样!” 只有她还觉不出啥!还在憨憨的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