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傻,但是我不在乎 作者:javier (上) 把皮鞋擦的锃亮,我对着赃兮兮的镜子瞅了一眼,还过的去。晃出门骑着我 那没闸没铃的28大车才知道为什么皮鞋坏的那么快。眯缝着眼看着校园里面来来 去去的匆匆忙忙的苦孩子们,一个个的面带菜色,铁青着个大脸忙碌的西来东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舞厅。 空荡荡的舞厅放着几首老掉牙的曲子,阴暗的角落里坐着模模糊糊的人。真 不知道跳舞有啥吸引人的地方,大一时看上国标队的一个女孩,还象模象样的学 过一段国标。那个女孩现在不知道是在哪国人的怀抱里面,我练的那点国标也已 经忘的差不多了。 琦打扮的象个明星似的来了。虽然我不喜欢女孩子化妆,但是说心里话,看 着她把自己捣整的面白如玉,白里透红,走起路来带起一阵香的还真的挺诱人。 我总对她说别把自己整的跟个大香饽饽似的,小心真碰上个饿极了的吃了你。她 不屑的对我说,谁怕谁啊,谁在乎啊。真想掴她一大耳刮子。 搂着她下了舞池,人不算多。忘了舞蹈多年的我还能跳出些花来,心里正得 意呢,一不小心一脚踩在了她脚上。她穿的是那种流行的我叫不上名字的象拖鞋 样子的塑料凉鞋,这脚也挺重的。我特惭愧,赶忙道歉。她在那里疼的直呲牙咧 嘴,说踩的这么狠想把我踩残废了啊,想让我这辈子非你不嫁是不是?我笑嘻嘻 的说哪不正是我等的么。她哼了我一下,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认真的问,没事吧, 要不要上医院。她说没所谓啦,反正没啥事。我说我可是第一次踩女孩的脚,她 说她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踩有啥稀罕的。 终于开始蹦迪了,人多起来了,形形色色的人。我很早就发现:在学校里面 跳舞的学生并不多,更多的是外面来的人。其中有很多学校中没有的漂亮女人, 不过更多的是学生样子的孩子。有几个留着平头的小混混一样的人在舞厅的中间 疯狂的蹦着,吆喝着。门口聚着一帮人在抽烟,象是和他们一起的。 我和琦跳累了,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琦旁若无人的掏出一包长长的「摩尔」, 用紫色的指甲从里面夹出一根,问我要不要。我无奈的摇摇头,撒个谎告诉她我 戒烟了,其实我从来也没抽过烟。她拿出很漂亮的一个小火机轻轻把烟点燃,叼 在嘴角,很淑女的吐出一片烟。我找个借口说我去买水就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新鲜的空气令我心旷神怡。看着情侣们勾肩搭背的在我面前晃来 晃去我还挺开心,喝着一块二毛钱的水哼着一首我也不知道是啥名字的歌。想想 琦一个人在里面也挺不放心的,又钻进了那烟雾缭绕的舞厅。一进去,看见她在 和一个男生说话。她也看见了我,和那男的说了啥,那男的向我这边看了一眼就 走开了。我走过去,轻轻把水放在她手里,她含情脉脉的看着我,看的我头晕眼 花的一个劲的告诉自己镇定。作正人君子状的把她轻轻揽在怀里,心里觉得特甜 蜜。 总觉得远处有人看着我,转头一看却又找不到人。刚才那个和琦说话的男的 在门口蹲着抽烟,个子不高,脸上有很明显的一道伤疤,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 琦问我:“你认识他?”我摇头说不,琦说她也不认识,刚才上来找她借火, 瞎聊了几句。琦说觉得他不象坏人,我呵呵乐了,是坏人又咋样,坏人哪儿有写 在脸上的。 她认真的说,他说话挺幽默的,还会讲道理,劝她女孩子吸烟不好来着呢。 我心里话现在满世界都是哲人,是个人就会跟你讲道理。看看那些杀人放火的哪 个不整的象个人似的。心里这么想着,啥也没说,搂着她又下了舞池。 我们在舞池中很随意的蹦着,琦的身材极好,好的让人不敢看第二眼。节奏 越来越激烈,那些小痞子不怀好意的接近琦。琦不以为楮,灵活的舞着,只是在 那些人接近的有点过分的时候巧妙的靠着我的身体闪躲开。那帮小痞子很快就在 我们身边围了个圈,还有的不怀好意的碰撞着我,令人十分讨厌。 看看她,并没有表示反感。她就象舞厅里面的皇后,尽情的舞动着。我开始 对那帮小子还算客气,跳了一会儿,我也渐渐有点真的生气了,动作也很生硬了, 不再和他们客气,有几个小子被我撞的飞了出去。看看那个伤疤脸,还是很安静 的坐在那里吸烟,仿佛身边不是喧闹的舞池,而是安静的湖泊。 舞散了,我揽着琦的腰向门口走去。我预感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果 然,到了门口那些小混混中的一个招呼我过去。琦紧紧拉着我说我们走,别理他 们。我说过去看看,怕啥。琦说他们人多你不是对手,我说这要是在外面我都不 会算了何况是在学校里面。琦说你真傻。我亲了下琦的脸颊说我不在乎,便向那 帮人走过去了。 那帮小混混把我拥到了厕所里面,那个刀疤脸在里面我一点也不惊讶。惊讶 的是里面居然有两个人在吵架,那帮小混混都退出去了,剩下我们两个看着另外 两个吵的热闹。 听了一会儿我才听明白原来是那个矮个子男的带了他认识的一个女孩来跳舞 那个高个子男的盯着女孩看,两人怒目而视,于是跑到这里来解决。 “你刚才瞪我干嘛?” “谁让你刚才盯着她看的?” “我盯着她看关你什么事?” “她是我妹妹。”这一方似乎语塞。 “她是你妹妹?”另一方似乎找到了突破口,把声音提高了八度,“你骗谁?” “我X !”另一方似乎要指天发誓,跺着脚说,“她就是我妹妹!” “胡说八道!就不是!” “就是!就是!” “就不是!” 两方似乎也不愿就此罢休,一方试探的推了对方一下。 “你敢动手?”另一方作横眉立目状。 “动手怎么了?”另一方有点紧张的向后退了半步,“你敢碰我?” 另一方用手指轻轻触了他一下:“碰你怎么了?你先动手的。” “是你先!” “你先!” “你!” “你!” 我看着这两个人表演,很想笑,但是更多的是烦躁,这俩也都是老大不小的 人了,怎么就这么猥琐的缩头缩脚呢?看着刀疤脸还津津有味的看乐子,我有点 忍不住了,轻轻把两人拎到了门口。俩人都急了说你干啥,让我打死Y 的完事。 我说你们直接去问问那个女孩到底是不是她妹妹不就啥事都没有了么,出去的时 候把门给我带上。俩人一楞说也对,挽着手就出去了。 我回过头来看着刀疤脸,说该解决咱们的问题了。他一楞说你Y 胆子够大的, 知道我是干啥的么?我说我从来不说脏字,说脏字是害怕的表现。他呸了一口说 他妈的老子蹲大狱的时候你还没断奶呢你充什么大尾巴缨子! 我不等他说完一巴掌抡了他一个大嘴巴子说你少跟我这儿装葱装蒜,他捂着 嘴嗷嗷直叫嚎着就冲我冲过来了。我一闪身把他死死的按在门上,把他的双手倒 背了过来。他还想挣扎,我干脆把他脸朝下放倒在地上,顶着厕所的门。外面那 帮小混混大概是没有料到这么快会动手敲打着门要进来。刀疤脸还想使些蛮力翻 身我捏着他的双手轻轻的做了动作从他的关节处发出“喀岔”一声以后他就再也 不想动了,嘴还硬着说:“你小子小心点,这是北京。别惹我,小心我做了你。” 我知道他已经害怕了。但是对于这种坏人你一旦软弱他翻过身来倒霉的就是 你,毛主席不是还说过革命要彻底呢么。我一狠心我说我让你嘴硬,把他的脸按 在了冰冷的地上,我说哥们我今天豁出去了,就算你找人打死我,我也要捎上你。 外面的敲门声更激烈了。 他吱唔着说何必呢,为了个妞,你犯的着么?傻不傻啊?我嘿嘿笑着告诉他, 我乐意,他不吱声了。这时那帮小混混冲进门来了,把我撞了一个踉跄。刀疤脸 也翻身爬起来说妈的我倒要看看这不怕死的,一拳捣在我肚子上我差点把所有吃 的东西都吐出来。 我心一横,瞅准了这些混混里面最面的那个,照死里捏丫的,拳头、皮鞋暴 风骤雨般的落在我身上。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外面放风的大喊:“校卫队的来啦! 快撤!”这帮小混混抱头就溜,走不动的互相架着就往外溜。 我擦了下鼻子里流出来的血,心里啥也不想。整理了一下被锨飞了三个扣子 的衬衫,捋了下头发就走出去了。出去一看,跳舞的人都走光了。原来校卫队的 人也没来,只是有人听到里面有人打架,故意这么喊的。。 荒凉的停车棚里面只剩我那一辆破车了,推起来刚想骑,发现气门心被人拔 了。妈的,这帮孙子! 没办法,推着车沿着道往前走,到一个小卖部门口发现刚才被我劝出去那俩 哥们正站那儿一块儿喝酸奶呢,大概是找那女的没找到,跟这儿联络感情呢。看 看人家,想想自己,是挺傻的。 回到宿舍里,脑子乱乱的,被捶的地方一涨一涨的疼。拿出一包上面落满了 灰的茶叶,用暖瓶里那最后一点半凉不热的底儿冲了一下。喝了一口,从里面喝 出一口小时候老家里面大衣柜味道。看了眼床底下摆的乱七八糟的被女生称作 “酱制”了的球鞋,做到床上我一个劲的发呆。 这时候突然有人敲门,我「哼唷」一声爬起来去开门。开门一看,原来是琦。 她一看我,大喊一声妈呀!我赶忙捂她的嘴,都这么晚了你找骂啊?这么大声音。 照照镜子发现自己左额头上一个大包,脑门上还有半个鞋印子,鼻子下面的血迹 没有擦干净,衬衫也被扯的不成样子,乍一看,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去洗了把脸,换了身T 恤,虚脱了似的躺在床上看一张从床头翻出来的不 知道是哪年的报纸。琦从药箱里找出了碘酒和棉球在我脑门上擦着,我疼的哇哇 大叫说你要谋财害命啊,不对,是谋害亲夫,啊呀呀呀她笑嘻嘻的说谁让你刚才 逞能呢,后悔了吧。我把头转过去,不再理她。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把头放到了我肩上,在我耳边轻轻说:“其实我特欣赏你 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特男人。你为了我去和那帮人”我大喝一声你打住, 谁为了你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她吓了一跳说你干啥那么凶,死要面子。我无话 可说,撑着爬起来披起衣服说走,我送你回去。 琦说就你这样还送我,我可不想看你昏在半道上。我说就算昏在半道上也是 我自己的事。她往床上一坐说我今晚就住这儿了。我没办法抱起被子说你不走我 走。还没走到门口一阵头晕我「哇」的吐了,她把我搀到床上我昏昏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空气中除了我习惯的她那 玉兰花香的香水味还有一股令人感到饥肠辘辘的粥的香味,看着她在炉子前面熟 练的忙碌着我感到一种家的温馨。她把粥端到我的床前我一口气喝光了三碗,她 说小心点,烫,又痴痴的看着我把粥喝光,然后去洗碗。我知道她这次是动了真 情心里也挺感动的,斜靠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她。她不好意思的问你看我干吗。我 环住她问她我能吻你么?她微笑着说你真坏。 我匆匆忙忙的从公司往回走,约了琦晚上一起去看电影。上周末听完音乐会 后我们去泡吧,培养小资情调。喝了几杯酒以后她在我耳边说亲爱的我爱你,我 握住她的手说作我的女朋友吧。她呆呆对我笑着说你这个样子真傻,我傻傻的笑 着认为她默许了。 这一周的活干的特别快,安排了一周的活,三天就干完了。闲的时候我就跑 到BBS 上去瞎聊,四处奔走告诉大家我有女朋友了,心里特愉快,找到了那种踏 实的感觉,再也不是从前放荡不羁,随波逐流的我了。 忽然看见路边有一家小花店,牌子是心形的,感觉特温馨,于是停下车进去 逛逛。小姐甜甜的问你先生来束玫瑰?我不知道是不是爱的感觉是写在脸上的, 怎么卖花小姐一看就能看出来呢。我摸摸身上刚发的补助,说给我来束红玫瑰。 玫瑰真是高贵的花,有的昂着头一展笑颜,有着捂着脸欲笑还休,这一大束 玫瑰每朵都是那么的可爱,它们是爱的精灵。狂往学校骑,就怕它们这些精贵的 宝贝在半路上有啥损伤。我认为玫瑰是不能随便乱送的,我只送过从前的那个她。 到了她的宿舍,她不在。在看楼大妈盘查的眼光下溜出来,想想这个时候不 在宿舍能在哪儿呢。进小卖部买了包口香糖,出门的时候不经意的看到琦从远处 的一辆白色捷达车里面钻出来。开车的男的也下了车,递给她好大一束金色的郁 金香,在夕阳下闪着耀眼的光。她和那男的热情的吻着。那个男的我认识,是我 从前的一个哥们,这两年进了外企给美国人打工,上个月我介绍他和琦认识的。 我看呆了,半天才转过味来,连上去揍人的冲动都没有,眼睁睁看着他钻进车里 开车走掉,她在那里大声喊着byebye~~~ ,那一大束郁金香在空中摆动象是在我 心头摆动着。我与从前那个她的一切又出现在我眼前,我觉得头痛欲裂,手中的 玫瑰不知何时散落在地上,被来往的车和人压个稀烂。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象电影里面那样找个地方想个傻波一一样喝个烂醉, 然后痛哭一场,指天唤地的骂着说我再也不会相信这个贱人,可是我做不到。 我在校门外找了一家又小又脏的饭馆,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要了一盘酸菜粉, 一碟花生,半斤饺子,三瓶啤酒,有滋有味的把它吃下去。打了个饱嗝,没有喝 醉,反而觉得愈发清醒了。 回到宿舍,我发现琦在等我。我居然一点也不激动,也不愤怒,也不难过。 开开门我们进了屋,她问你喝酒了?怎么没去找我。我平静的看着她,告诉她我 去找过她了,什么都看见了。她呆了一下说这样也好,我开始就告诉过你我有男 朋友,在美国,我是要和他结婚的。你的这个哥们是个傻小子我只是陪他玩玩, 对你我可是真感情。我平静的看着她,就象看着一个雕塑。我说对不起我也是个 傻小子,不仅傻,而且穷,这辈子也不会出国的,你去找你的美国男朋友去爱找 谁玩找谁玩吧,我很累,我想休息了。她哭着说你这又是何必我跟你是认真的啊, 我说去你的认真吧我不在乎。 她讶异的看着我说你怎么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我嘿嘿笑说你说对了,你以 为你是什么宝贝,你又不是我的第一个女人,玩你哪,谁理你啊。看着她作哭泣 状的走出房门,我的头疼的象要炸了。打开上次我们喝剩的半瓶香槟我一通猛灌, 我对着门口哈哈大笑,痛快啊,真他妈的痛快。 我下意识的对着窗户看,不知道希望能从外面看到什么。忽然回想起她出国 前劝我出国被我拒绝时对我说的话:浅薄的爱国主义,你以为你一个人这样不出 国就算爱国了?没看现在的人都以跟外国人沾亲带故为荣么?你看看我们的上一 代就是你这个思想,怎么样了呢?除了饥饿贫穷还是饥饿贫穷!!想显示爱国的 话你住什么楼房啊,住窑洞去啊! 那个时候系里面有一个出国学习的名额,以我的成绩和担任的社会工作这个 名额简直一定是我的,我主动向系里退掉了这个名额,急得她跳着脚的骂我傻, 她甚至急得告诉我要是我不接受,咱们两个从此谁也不认识谁。我笑着告诉她谁 在乎啊,就这样,她走了。 回想起她的一点一滴总是有种隐隐的痛,我一直觉得她和琦都是很好的女孩, 甚至到分手。只是每个人对于出国就象对于性的观点一样,是不相同的,我不是 看不起那些出国求学闯事业的人们,我也不是蜷缩在窝中的麻雀,谁不想过好日 子呢?我唾弃的是那种为了出国而放弃人格国格放弃感情的人!每次路过新东方 学校,看着从门口一直排到马路尽头的长长的队伍,里面的高矮胖瘦各式各样的 人木木的看着手里的书,我心里就有一种悲凉。如果说我们的上一代除了饥饿贫 穷只剩下饥饿贫穷了那么难道我们这代人除了考托出国只剩考托出国了么??出 国吧,想出的能出的都出去。有能耐的考出去,考不出去工作,工作出不去就嫁 人,嫁不了人就偷渡。去那边享受天堂吧,聪明的人们。 琦从我这儿拿走了她的一切。 时间永是流逝,街市依旧太平。 无论怎样我还是要上班,还是要活下去。我要用事实向人们证明我们所有的 并不都是贫穷和饥饿。我晒着懒懒的太阳歪歪扭扭骑着破车在喧闹的街道上,麻 木的看着周围的人问着你要不要光盘,VCD. 进了公司依然是被资本家剥削,跑着各个公司,见着打扮的衣冠楚楚的来剥 削老百姓的大资小资们,还要象牛象马一样搬东西。累的汗流浃背,心里恶狠狠 的骂,脸上还要对资本家陪着笑容仿佛被他剥削是我心甘情愿似的。我日他祖宗! 看着资本家对着顾客哭喊着血本无回,哭的人肝肠尽碎,转过头去就美滋滋的低 头数钞票,我出离愤怒,但是又能怎样呢? 中国鬼子有的时候一点也不比外国鬼子仁慈,这是我出校打工以后体会到的。 熬到了下班,带着一身的疲倦往回走。刚推车走入校门觉得不大对,好象后 面有人跟着我。骑上车猛向前骑,骑到一条小路,冷不防被斜里飞出的一辆大车 撞飞了出去。好在我反应快,还是摔在了地上。后面两个人也追上来了,一看, 竟是刀疤脸。妈的,这帮家伙卯上我了。我瞅了眼周围这儿怎么这么偏僻,看来 今天要栽。 刀疤脸嘿嘿笑着说兄弟好久不见啊,我打着哈哈儿说谁是你兄弟您高抬我了。 他说你小子给脸不要脸啊还这么嘴硬?说话间几个人就围上来了,几个小子的军 用皮带吧嗒吧嗒的扣着,我瞅了下心里还真有点发虚。这时脑袋后面被硬邦邦的 来了一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打小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昏,醒来的时候嘴里特干。心里想着完了,今儿 个把小命差点送进去。看看周围,好象是在哪个大楼的地下室里,我坐在一把椅 子里面,屋子里除了这个椅子和头顶一个灯泡啥也没有,还挺渗人的。我满脑子 净是拷打俘虏的镜头。 吱呀一声门开了进来四个人,其中一个是刀疤脸,另一个象是他的老大,另 外两个是打手。我靠,黑社会啊。老大问刀疤脸,就是这小子上次打伤了咱三个 人?刀疤脸诚惶诚恐的点头称是。老大骂道你们这群废物!被个还在学校混的小 子给打了,真给我丢脸,给我出去等着去!刀疤脸哆哆嗦嗦的出去了,老大把脸 转向我,两个打手站到了我身后。 老大很慈祥的对我说你小子很勇啊。心里盘算了一下跟他不能来横的,但也 不能丢了咱自己的脸,想想当年在老家混日子的时候我哥教的那些东西还记在心 里。我说我很一般只是你手底下的人有几个太面。老大直直的看着我的眼一楞说 你小子果然牛逼居然还这么犟,啥样的人我都见过,嘿嘿,就是还没见过你这样 的大学生,你死也不怕?我看了他一眼,低头没出声。这时感觉身后两把尖尖的 东西顶在了我的两腰上,我一激灵。我对着老大说我现在害怕了,不过按照道上 的规矩一对一我谁也不懔,要来也得让我心服口服。 老大一楞说你还在道上混过,你是哪儿的?我嘿嘿一乐,一方山水一方码头 我们那儿的你可能不认识。老大道我原先也不是北京的后来老家散伙才过来的。 我和老大一说原来我们还是老乡。老大说出了当年在那边他排老三,问我怎么称 呼,我说那时我还在上中学顶多也就是个混混,不过红花七朵,梅花老五是我亲 哥。 这我倒没有骗他,五哥是我的邻居,人特义气,从小看着我长大,拜把的哥 们。他说我以后一定有出息,但是要学会面对各种各样的人。怕我吃亏,他说以 后遇见道上的就说我是他的亲弟弟。 老大一激动说原来你是小五的弟弟,小五当年为了大局,一个人抗了抢喷子 的那个案子,被判了二十年,我们都欠他的呢! 和老大唠了很久,提起了五哥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父母,我说自从我哥 进了局子两位老人家都终日以泪洗面,不过我哥的那些朋友也够义气,逢年过节 总是来看两位老人,有的是帮着买东西,有的帮着扫房,有的更是放下一袋子钱 转头就走,说我这条命都是五哥给的,您要啥都成。临结束老大对我说以后有什 么问题就找他,他一定帮我的忙。我心里说恐怕没有这样的机会,嘴上还是谢着 他。 刀疤脸看见老大有说有笑的拍着我的肩膀走出来,眼都直了。 老大见我走道还晃悠悠的,叫刀疤脸开面包送我回去。 坐在副座上吹着凉凉的夜风我清醒了很多,刀疤脸一个劲的跟我套瓷,说咱 哥俩是不打不相识呢。我懒得理他,哼哼唧唧的敷衍他。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你那个女朋友还真漂亮,兄弟你挺有艳福。我嘿嘿笑 道现在已经不是我女朋友了。他说啥你别开玩笑了,那么漂亮的妞你舍得啊?我 说真的呀人家有美国男朋友。他骂骂咧咧的这帮美国孙子,人渣,没一个好东西。 我说话不是这么说的,兴许人家真的不错是两情相悦呢。刀疤脸说,得了吧,这 种妞我见的多了。等着,等丫回国的时候我帮你做了丫。我说谢谢,还是不用了 吧。他说你不能就这么算了啊,你怎么能这么不在乎呢?不是我说你,这不是玩 你呢吗??就这么放了她,太傻了你。我呵呵的说我不傻,只是没法在乎。 (下) 打那以后刀疤脸为了表示道歉跑过几次我的宿舍,总是捎上一箱啤酒,两只 烧鸡什么的,喝到深夜。和他聊聊,觉得这个人除了地痞的习气太重以外人并不 是特别坏,他在我这儿挺收敛,连烟都不抽。他说他的朋友里面我这个知识层次 的几乎没有,和我聊聊挺长知识的。 这天我在屋子里面坐着弹琴,想想好久没有给家里去电话了,正想着是不是 要打个电话给家里,忽然有敲门声。我想大概是刀疤脸,打开门一看,竟然是琦。 她递给我一个红色的喜帖,说他回国了,明天我们结婚希望你能来。 我一点也没惊讶,我对她说,进来坐坐?她说算了,一进去就伤心,能不能 陪我出去走走?我想了下说好吧,披上风衣走入了夜幕中。 她说:他很好,我爱他,所以我要跟他结婚。我耸耸肩,无动于衷。她说我 们结婚以后会很幸福的,我并不是为了钱或别的什么,重要的是他对我是真心的, 我恩着。她说你怎么不说话,我说我觉得无话可说,我祝你好运,真心的,你想 听什么呢?仅仅是祝福,还是想要我跟你这儿撕心裂肺、死去活来的哭叫一把? 你才觉得满意了?过瘾了? 她楞住了,说你还在生我的气。我说没有,我没有傻到生你的气的地步,我 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是我太爱幻想,不够现实。她说明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不会 不来吧,我说不一定,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一定去。 她楞了一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你又是何必,我其实是爱你我说你给我 打住!算了吧你,不要又说你是爱我的,这个时候你说爱我是什么意思呢?要我 后悔一辈子?后悔一辈子没能把握住您真挚的感情么?我告诉你,挂在嘴边的爱 那不叫爱,那是他妈的对爱的亵渎!你做的一件小事体现的爱比你说十万句“我 爱你”体现的要多的多!爱不是一场游戏,也不是拿来换取绿卡或者汽车洋房的 商品!那是一种责任!!!你懂么?呵呵,你不懂,还是好好爱你的男朋友去吧! 对不起,应该说是你先生。 她呆在那里,咬着嘴唇,大滴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她哭着说,真没想到你 是这种人,算我没有来过。她从我手中抢过喜帖,一把撕个粉碎,把碎末抛在我 的脸上,转身就跑。 我心软了,我知道就算明知道前面是个温柔的陷阱我也会跳下去,我追上了 琦,吻着她。她说你快要把我吻化了,我是真心爱你的啊。我说那好,不要嫁给 他,嫁给我吧。她拍拍我的脑袋说你怎么还这么傻啊?我以为你会变呢,变的聪 明一点,你知道我对这次婚姻所抱的希望,这是我证明我人生价值的方式,我实 在是厌烦了我现在这个环境了,我希望有所改变,这些你能给我么?我是一定要 嫁给他的啊。我轻轻把她推开乐呵呵的说我知道啊,我已经不傻了,还有点自知 之明,我等你结完婚然后出现感情危机然后离婚然后再我们再结婚对吧? 她叹着气说道,我们不要讨论这个问题,这样讨论下去我们永远讨论不清。 我们两个什么都不说了,默默向前走着,夜深了。她突然说你的那个朋友要是和 你平均一下就好了,你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而他是在乎的要死,好 象没了我就不能活似的。这两天他知道我要结婚了,疯狂着缠着我,令我很头疼。 我看了眼琦,什么也没说。 走到琦的宿舍下面,我看到我熟悉的那辆捷达车,那辆在我心里把送给琦的 玫瑰压碎的捷达车,我满意的拍拍它的脑袋。向远处看,我看到了我的哥们。他 蹲在那里,手里拎着瓶啤酒,名贵的西装披散着,领带耷拉到了地上。他一边喝 着啤酒一边大声哭喊着琦的名字说琦你出来我是爱你的啊!!!你出来看看我啊! 有很多人打开窗户向下张望着,琦蔑视的看着他。 这时来了几个校卫队的人把晕晕忽忽的他架到车上,他昏昏的睡过去了。我 无奈的和琦说了再见回到自己的宿舍。 回到宿舍,看见了刀疤脸和跟他一起的另外两个哥们。进了屋他就问:兄弟 咋了,一身的香水味脸上还有口红印,又开荤了?自打那个贱那个漂亮妞以后我 就没见你碰过女人,我还真以为你要保持晚节了呢,另外两个跟着嘿嘿的笑。我 说你丫给我打住,今儿我烦,他一看我是真的烦赶忙给了我一瓶啤酒说别烦了, 来,哥们先陪你干一个哥哥我先干为敬。我说好我们来个不醉不休,端起杯刚要 喝忽然门口又有敲门声我心里纳闷是谁。刀疤脸急忙说对了刚才有个气冲冲很牛 逼样子的男的找你来着,要不是不知道他是谁我们真想揍他一顿。恩?气冲冲的 男的,会是谁呢?我带着疑惑去开门。 门开了,一个中等个子方脸的男人站在我面前。没等我开口,他做了自我介 绍:我是琦的丈夫。 我说哦,好,我们出去谈吧。我走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他气势汹汹的说, 这儿说话不方便,我们去楼下去谈吧,楼下地方宽敞。 我说我没有觉得什么不方便的,有话就在这儿说好了,我还有客人。他大概 是以为我害怕了,作慈祥状的对我说:别怕,我不会打你的。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耍这套?都是我中学就玩腻了的。我作害怕状的说你走 吧,我不想这么晚出去,外面太黑,出点什么事你承担不起责任。他说好我最后 再问你一遍跟不跟我出去,我笑着说你吓唬谁啊,我就是不去。他大声的面目狰 狞的对我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刚才就在你们后头,你们俩干的事我都看见 了!做完了事想拍拍屁股就走,门都没有!周围几间房的人纷纷打开房门看是不 是有人在打架。 我心里话这是你看见的,你没看见的还多着呢,我看你怎么跟我算。我没想 到他会跟踪琦,倒真的有些生气了。再斟酌一下,倘若我要是真跟他动手了把他 再打伤了明天结不了婚琦一定认为我是为了争风吃醋才这么做的,这黑锅我可背 不起。再说要是真的因为我耽误了琦的婚礼,耽误了她飞向天堂的伟大计划,她 还不得恨我一辈子?想了想我说你走吧,我不想理你。 他看我犹豫了下,以为我害怕了,正想冲上来。正好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 又退回去了,想了想。他恨恨地跺着脚说,行,你小子给我等着,这儿是北京, 我看你是不想在这儿混下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一边回头看着我一边往大 门口走。我笑嘻嘻的目送他。 这时身边突然有人喊道:“慢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这是你们家开 的澡堂啊,让你跟这儿撒野?”刀疤脸和他两个弟兄推门走了出来,几个人不由 分说的把他架进了屋子,我跟了进去。 刀疤脸乒的一声锁上了门。 我看他脸色都变了,大概是没有见过这个阵势,还强自挣扎着说你们想干什 么,不怕我告你们去?刀疤脸嘿嘿说你告啊,你不是挺能耐,挺了不起么?我今 天就要看看你是不是多长了俩脑袋,跟我兄弟这儿耍横。 我怕刀疤脸喝多了做出点过火的事,我把刀疤脸和他的弟兄劝出去了,他们 临出去对我说兄弟我这是给你面子,这种狗屎一样的男人我是见一个打一个的。 我把门又锁上了,屋子里面只剩下我们俩。 他看见屋子里面只剩我们两个,就把衣服一抖,又想装凶相,但是怎么也凶 不起来了。 他站起身来,我说你给我坐下!他弯着膝盖说我就不坐。我说由不得你了, 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按的坐在床上。他嘴里还在硬着,说我就不坐,却规规矩矩的 在那里不动了。 我说,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么?现在说吧。 他想了想对我说道:琦怀孕了。 我的头“嗡”的就大了,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这时倒显得很平静,跟我说:兄弟我跟你实话实说了吧,我认识她是在我 出国以前,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我最清楚。我不在乎我不在的时候她背着我做了啥, 明天婚礼之后我就带她去把孩子打掉。我们三周以后的飞机,在这之前我不想再 看到你出现在我和她面前。 我呆了下问她也想要把孩子打掉么?他说她倒是不想,她想把孩子生下来交 给她父母带然后再出国,可是,哼,没那么容易。我看你是条汉子,我明着跟你 说了吧,这次回国我要是想随便找个漂亮女人结婚,那够我结一年的,我对她是 真心实意的,我也是看准了她才回来的。你没出过国,你不知道在国外一个人那 种难受的滋味,我天天对着花盆说话,那是真的难受啊,那他妈的不是人过的日 子!说话间,他的眼角有泪光。 我看他是真的可怜,刚才的愤怒一点也没有了。我说又不是我求你出国的, 是你自己千辛万苦,哭着喊着考出去的。到了那边汽车洋房,每个月千来块美金 的拿,你还不知足? 他无话可说,默默坐在那里,忽然他象是想起了什么,在口袋里面摸索了一 阵,掏出了一叠花花绿绿的票子。他说:我这个人从来不会让别人吃亏,这是一 千美金,虽然不多,但是我没等他说完我说你丫找抽啊?有劲没劲哪你,来这套? 当我是三岁孩子没见过钱怎么着?一千美元就能让我咋的?你趁早给我收起来, 否则我大嘴巴子抽你丫的。 他叹着气把钱慢慢的收好,又在口袋上捏了一下。 我低头沉思,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小说里面的情节都发生在我身上了呢? 真他妈的奇怪。我又怎么知道那孩子一定是我的呢?琦那种女人,会不会这时我 的心象是被谁揪了一下,我觉得难受,我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我为了我自己 想法的龌龊而感到惭愧。不,琦还是有原则的,我相信。即使这个孩子会给我带 来很多麻烦,我也宁愿他是我的。想着想着我就想远了,我心中却忍不住有一丝 苦涩中的喜悦,我不禁在想,如果这个孩子能生下来,是会像我多些?还是象琦 多些?象我这样的傻?还是象琦那样的聪明? 突然的,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他从床上站了起来,下定了决心似的“咕 咚”跪在了地上。 他哭着说道,我对她是真心的,你就不要再参合我们的事情了。兄弟,算我 求你。你还年轻,又在国内,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打小长这么大还没人给我下过跪,何况是一个快三十岁的哭哭啼啼的大男人, 我一时手足无措,好象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看看那个在地上哭的男人,我只 是觉得可怜。琦曾经说过,当时他追求琦的时候就是多次的连哭带跪让琦不知如 何是好没办法才答应的他,现在他跟我来这种软磨硬泡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我 说你先起来有话好说。他说你答应我了?我说只要琦不来找我,我是不会去找她 的,我们两个现在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他站起来说,那好,就这样吧,我要走了, 明天还有婚礼。我说我不送了,便去打开了门。 他在刀疤脸恶狠狠的目光下头都不敢回的走出去。刀疤脸冲着他走的方向狠 狠的啐了一口。 万恶的资本家似乎也来凑热闹,看我还不够乱,拼命的给我加活。今天一天 要去见三个客户,回来还要帮着设计方案,简直是不拿我当人,拿我当牲口使唤。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不再是人,而是穿着西装的畜牲,给资本家拉着车。 三个客户里面其中有一个是国外著名电脑A 电脑的亚洲区总代理。据说是老 板亲自千辛万苦的争取来的面谈的机会,对于这种跨国跨洲的大公司,不要说是 合作,能够和他们面谈都是我们的荣幸,老板这样交代道。 我跟着老板走进这北京最大最好的饭店。饭店好大,象个小花园似的。坐上 饭店内部准备的小电瓶车,驶向饭店内部的写字楼去和美国鬼子谈生意。 美国鬼子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带着一股傲气。坐在高大的老板椅中,面 前是好大的一张桌子。不愧是亚洲区总裁,一口的中国话很地道,用他的话说是 非常的溜。说起北京话是字正腔圆,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和老板递上了了 自己的名片和公司的一些材料。 粗粗的看了下我们公司的材料,他很缓慢的对老板说:根据贵公司给我们的 资料,我觉得贵公司没有与我们合作的实力,你们可以回去了。老板似乎不死心, 继续一个劲的申诉说我们的产品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便宜。美国鬼子似乎 有点不耐烦了,说坦诚的跟你们说,你们还是去找一个中国的小公司去合作吧, 你们这种小公司是不配和我们美国公司合作的。你们的产品我们信不过,现在这 笔三百万的项目,就算你们白送给我们,我们也不会要的。他转头叫秘书小姐送 客。 老板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要走,我是一肚子的怒火,恨不得把面前茶杯里的 水泼在那美国鬼子的脸上。妈的,美国公司就一定有多么了不起么?你们真的那 么了不起的话干什么要来开发中国的市场?在美国你们瞧不起中国人就够了,到 了我们这里你还这么趾高气扬的给谁看?真是欺负我们欺负到家了。看的出老板 也生气了,拉着我准备向外走。真是的,没有竞争的实力,能和人家谈什么呢? 看了眼美国鬼子周围的小男汉奸和小女汉奸们,我转过头来,用英语对着美 国鬼子说:对不起,我想收回我的名片。美国鬼子一楞。我接着说道,我们的确 是小公司,也绝对不会白送您三百万的项目,但是从你身上我没有看到一点合作 的诚意,所以,我想收回我的名片。我不会为公司而随便送掉三百万,但是我至 少可以为公司节省三毛钱。 看着美国鬼子很尴尬的吃惊的把名片送还给我,我心里比揍了他一顿还愉快。 回到公司,老板开始发威了。几个小子恰好又不争气,在那边泡BBS 玩游戏, 方案是一点也没做。老板吼着说外国人不是东西你们他妈也不是东西!这个月你 们的奖金全完蛋!我看几个小子的脸都白了便劝老板说他们也不是故意的,让他 们抓紧一下把活做完就是了。老板冲我吼到说你这儿跟我装什么好人,你小子也 不是好东西,整天除了臭贫什么都不做。妈的,一群饭桶! 我也怒了我说有能耐你跟美国人使去别拿我们哥几个撒气!瞧瞧你那德行跟 自己同胞这么能耐在外国人跟前屁都不敢放!我把门一甩,便走了出去,我对自 己说大不了我不干了。 我知道琦这时大概婚礼已经结束了,我是不会去打搅他们的。茫然的我走到 了琦的宿舍楼下,心想来了不如进去看看。遇上一个刚从婚礼回来琦的女友告诉 我明天上午琦在那个医院做手术。 转天上午,我不知为什么醒的很早。走到了那个医院的门口,眼睁睁的看着 一辆出租车把琦和她丈夫从里面吐出来,看着他们走进医院。我不敢进去,不是 怕他丈夫,而是怕我自己忍不住,受不了。我感到悲哀,也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 力,我恨我自己。看着琦被他丈夫搀扶着从医院里面走出来,我的最后一点幻想 破灭了,我颓然走向公司。 揣着早就打印好的辞职书我昂首挺胸的进了公司,准备在老板一通臭骂之后 煽他一巴掌然后很坦然的辞职。 老板一见我,大笑着跳着高叫着跑过来说你知道了么?我漠然的说什么啊我 不知道。老板拍着我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那个美国公司昨天在我们走后重新仔细的 看了我们的材料,总裁很满意,今天早上来了电话,准备和我们签一份长期的合 同并同意我们作他的金牌代理。老板高兴的连头发根都跟着笑。我淡淡的笑道, 恭喜你啊,老板。老板笑嘻嘻的说到我知道这是你的功劳,昨天我不该发火,我 准备给你加工资。 我淡淡笑笑说不用了,我打算辞职。老板一楞说哦你已经知道了?这回是我 倒真惊讶了我问知道什么了?老板说你别装了,美国总裁昨天下午从我这儿要了 份你的材料,他很欣赏你,准备聘你去作他的私人助理,还说无论你在这边的工 资是多高到了他们那边加倍。你是要跳槽是吧?恭喜你啊,高升了,老板冷冷的 笑着,说我早料到了,拿去,这是你两个月的工资。我接过工资把辞职信「啪」 的拍在桌子上大声的对老板说你看扁我了,我是因为受够了你才辞职的,我这辈 子就算饿死也不会去给狗日的美国鬼子打一天工! 我在大家错谔的目光中推门而出,我在无尽的解脱中感到一丝失落。该打破 的一切就让它被打破吧。 我在茫茫人海中孤独的走着,我明白我也只不过是很平常的人,并不比别人 高明,也不一定非要达到人类的巅峰、做的比别人好不可。但是人的一生毕竟只 有一次,无论怎样,我不能愧对自己的良心,只要有成功的机会我当然也会抓住 的。现在我只是想做好我自己而已,只是想平平常常简简单单的爱一个人而已, 这不该有错。我不傻,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但为什么总是这样无 可奈何呢? 我悲伤,我象《城市之光》中的卓别林一样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上,看着来 来往往的人,每个人身上的故事其实都可以写一本书的,各不相同但却有着相同 的开头和结尾,也许这就是生命的悲哀之所在。 我路过我那个开捷达的哥们的家,发现门口摆着两个花篮,门边上写着「恕 报不周」。我诧异的走进去发现桌上摆着我哥们的遗像,屋子里面有好多人在忙 活着。他的老母亲拉着我的手哭的死去活来,哭的让人心酸。原来我哥们两天以 前的那个晚上大概是晕糊糊的开着车撞上了一辆迎面驶来的大货,送医院的途中 人就死了。我看着眼前这一切,不敢相信是真的。听着老母亲那悲怆的哭号,我 鼻子发酸。我默默把刚领的两个月的工资放在了桌子上,转身走出了门。 外面的空气令我舒畅,我不再感到悲哀而是感到麻木。我清醒的看到了生命 的脆弱,我清楚的意识到我还活着。我看到孩子们在空地上玩着,女孩子们蹦着 皮筋,男孩子们揪在一起扭打着,头顶上是多么明亮的一方天空。这时,出不出 国,爱与不爱似乎都成了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事情,重要的是我们还活着, 而且要很好的活下去,有些事你真的不能太在乎。 天很快就黑了,我在人行天桥上看着流过来又流过去的车,看着在这个城市 中流过来又流过去的人们,看着在这尘事间匆匆而来而又匆匆而去的芸芸众生们。 我坐上了末班的公共汽车在这灯火辉煌的不夜城中游弋着。汽车有节奏的轰 轰的响着,身边的人都在大声说着无论怎样都听不清的话,我哼着一首苍凉的歌 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透过玻璃窗我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发现那美丽如此之近却 遥不可及,我看到围着围巾的老太太在寒风中蹒跚的推着买废品的小车前进,我 看到热恋中的男女在路边树下热吻,我看到几个男人围成圈欺负一个女孩,我看 到卖羊肉串的夫妻俩的摊子被人踢飞,也看着一辆辆的奔驰车从身边开过。我终 于明白我们都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每天无数的故事都在我们身边上演着, 你又能在乎多少,你又能怎样去在乎呢? 下了汽车我往宿舍走,突如其来的寒风令我的身体感到寒冷,我买了瓶二锅 头空着肚子喝下去,我感觉酒在我胃中燃烧着,我感觉血液在跳动着。我在风中 蜷成一团向前走着,几个小青年骑着自行车拎着啤酒瓶子从我身边过去,大声喊 着:傻逼~~遛弯哪?其他人跟着哄笑。我看了眼他们,对着他们呵呵傻笑着。 几个小青年觉得没意思,说怎么碰上一傻子,别是神经病吧,真他妈没劲,骑车 走远了,回过头来把啤酒瓶子扔在我的脚下,啤酒瓶子炸开,啤酒和玻璃溅了我 一身一脸。我还是什么感觉也没有,感觉到冰冷感觉到疼的是我的身体。我依然 保持着笑脸,倒在路边睡了过去 当令你快乐的一切不能再令你快乐,当令你悲哀的一切不能再令你悲哀,甚 至激怒你的一切不再能激怒你的时候,是不是很可怕? 一位哲人曾经说过:这叫做苍老。 不要说我很傻,因为我不在乎。 不要说我不傻,因为我已无法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