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恋 凌晨两点半,她还没有睡。坐在咖啡馆里。 她已经很累,睡意也渐渐袭来,但是她不能睡。她已经喝了七、八杯咖啡。每 一次她都会看到老板娘善意的笑,但谁又能真正知道她的笑容之后是什么呢? 她在等一个人,一个曾经爱过现在仍然爱着的人;一个有家室、有妻子女儿的 男人;一个优秀的却从来不属于她的男人。 看了一下手表,仔细算了算,(她总得给自己找些事情来排遣我等待的、不安 的心。虽然她看起来是那样一个悠闲的、半夜里仍坐在咖啡馆里喝着咖啡的女人。) 她已等了两个小时零二十五分三十八秒。从北京----上海的班机下来就坐计程 车到了这儿。而且她将继续等下去,直到他出现。在此之前,她却在远在北京的单 身公寓里看着朋友从国外带来的原版片,为着片中主人公的爱情而流泪。 他打电话来时她显然有些吃惊,而听到他的声音她更是感到意外:她们已经有 半年多没有联了,确切的说是六个月零三天,也就是说一百八十四天。她仍记得当 时他说的话。他就坐在她现在坐的对面的位置上。他说“就这样吧!”然后就不再 开口。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睛是红红的,声音也是嘶哑的。(她记得他有一副标准的 男中音,带有磁性的,是她最喜欢的那种。她听过他用这副嗓子唱过许多歌。)但 她没看到他的眼泪:他中途去过洗手间,回来就这样了。 他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好男人,在遇到她之前。(当然她也绝非是个坏女人。唯 一的错是时空让他们错开了十年,但是,她会爱上十年前的他吗?答案是肯定的。 无论是十年前,或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她都会爱上他。)他有任何一个 成功男人的优点,却没有他们的劣根。他爱他的妻子女儿,爱他们的家,他从不在 深夜里打电话给妻子说不回家,更难得的是他没有任何绯闻! 他们是在一次商会上认识,然后是所有商会结束后的娱乐。无非是歌厅或舞厅 之类。他们去的那家叫“红玫瑰”歌厅。 他们都点了歌,在这种场合是不会有人怯场的。他也点了一首。但是很快包厢 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所有的人都出去跳舞了,当然不是一个人。他们一到就各自点 了一个小姐,这也是正常的。只有他是孤家寡人,她有些许的意外。 他唱了,很投入,也很好,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形容词来形容他的声音,总之 是只有感情充实的人才会唱得那么好! 她正听得入迷,他却把话筒递给了她,她一看,是首情歌,她不知自己什么时 候点的,也许是在点歌时按错了号吧。她有些尴尬,总不能她一个人唱吧。 他却找来另一个话筒,对她微微一笑:“不介意吧?” 他们配合的很好,然后气氛就轻松了许多。他们合唱了许多,有一首是《牵手》, 很奇怪的是,她的印象上分似乎真的牵了她的手,当然这也许只是她的臆想! 他的妻子很漂亮,本来她对自己的容貌也挺自负的,但是她仍然不得不承认她 的美。 那是一次在朋友的家宴上,本来他并不准备带他的妻子的,但是他妻子不知从 哪儿知道了,只好带着她了。他们在一起是多么相称啊!她的心隐隐得痛,她知道 那是妒忌。 他不敢接触她的眼睛,只是跟她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倒是他的妻子对她很热情。 她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席。与其看着他跟他的妻子亲热,不如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一到办公室,就听到电话铃声大作,是他。 他没说对不起之类的话,只是问我下了班是否有空。我沉默着。 他说没空就算了,她想何必为难自己呢?明明是想他的嘛! 约好是晚上八点,在影城门口。 她整八点到了,却没见他的踪影,她又等了会儿,他来了。手里是当晚的电影 票。 那是一部爱情片---《人鬼情情未了》! 结尾,当男女主人公终于要分离时,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落在他的肩膀上。 她知道他们终有一天会分离,只是她多么不希望那天到来啊! 他握住了她的手,默默的看着她。 如果他不是那样一个把家庭放在首位的人,如果她是个自私点的女人,也许就 不会这么痛苦了。 他说他忽然很想她,事实上这半年多来从未停止过想她。他说这句话时远在万 里之外的纽约。他在候机室里给她打电话。再过十分钟他就要上机,他说要见她。 于是她立即去买了飞机票,然后就坐在了这儿。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傻,也许他们都有些疯狂,因为爱而疯狂! 他还没来,但她会等,直到他出现。 她又一次看了一下手表,再过半小时,顶多一小时他就该到了。不知他们会以 什么方式迎接对方。 她轻笑了,真傻! 这时她听到了一则新闻:纽约飞往上海的班机因某不明故障,在起飞十分钟后, 坠毁。 警方正… 不,这不可能,不会是真的,这只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她似乎听到有个女人尖锐刺耳的叫声,她还听到身体里某样东西破碎的声音… 她开始打电话查询,但我的手在键上颤抖。总是按错号。咖啡店的老板娘过来 帮了她。 电话很忙碌,怎么也打不通。 她的心是乱的,也许根本不能仅仅用乱来概括。 电话在她绝望之际通了。小姐甜美的声音并不能让她颤抖的心平静下来。 她的嘴好像被什么东西封住了,面对她的问话,居然发不声。 还是咖啡店的那个老板娘替她问了。 自从她听到那则新闻,嘴里就一直不停的念着他的名字。 在等待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心急如焚。 犹如在炼狱中,她不断祈祷上帝:不要带走他!她发誓:如果能让他平安回 来,她将永不与他见面! 上帝终于还是惩罚他们了,但我却希望被罚的人是她! 一会儿,是一会儿吗?她感觉好像过了整整一个世纪!小姐温婉甜蜜的声音又 在耳边响起:对不起,没有你要找的人,他也许坐的另一班飞机,祝您好运! 是吗?她是这么说的:他不在那家飞机上。那么说他并没有死! 她呆呆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她经历了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一个来回。 是的,上帝并没有抛弃有罪的人。 桌上手机的指示灯在一闪一闪的亮着,水晶屏上显示的号码是他的。 他问还在等吗,她说是的。他说真对不起,因为纽约办事处忽然打电话给他, 有一些技术上的问题。他一心急就忘了通知她。 对不起!他再一次地向她道歉,其实她又怎么会生他的气呢?能再次听到他的 声音她已很满足了。 他问她是否仍会等他,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就挂了电话。 她爱他,永远!如果让她等,她会一直等下去。但是她希望他好好的活着,为 了她。 (至少这一方面她还是自私的。) 她可以离开他,可以接受没有他的日子,却无法接受失去他。 她决定明天就搬家,再把电话号码给换了。然后,然后…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 睡觉。她真的很累了。在经历了生生死死之后,能不累吗? 她离开了这间咖啡厅,她望着大门上闪闪发光的招牌:过客咖啡厅。她笑了, 笑容里是种复杂的味道。只有经历过大喜大悲的人才能体会这种味道。 她也是个过客吧?以后她是不可能再来了。 她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头发,又回头望了一眼:她看到有个三十五、六左右的男 人和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年轻女人,他们的眼光交织在一起。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他 们俩个。 她摇摇头,很快她的身影溶入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