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你爸爸 作者:陈九 此前,我是标准的纨绔子弟。家里每月给我的生活费大约3000元左右,包 括:吃饭500元,抽烟200元,手机费300元,剩下2000元交友(有男 有女)。 此后,我是凶狠的搏击选手。俱乐部每月给我的出场费大约3000元左右, 包括:吃饭300元,抽烟100元,手机费100元,照顾儿子500元,剩下 2000元存银行(给儿子的)。 之间,也就是99年秋天,丽丽提出分手。次日,妈妈打来电话,告诉我爸爸 破产的消息,并再三叮嘱我省点花钱。第三天,我失手打伤当地一个臭名昭著的地 痞,因为地点是红灯区,学校给我留校查看的处分。我打他是看不惯他欺负女人, 当然,肯定也有泄愤的缘故。第四天,经朋友介绍,我加入搏击俱乐部。 公元2001年7月1日,校园里一片凄云惨雾。同学们都很迷惘,心中既有 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也有对此时此刻的眷恋。 “明天上午9点毕业典礼,别睡过了……”丽丽没忘提醒喜欢迟到的我。她的 现任男友正费力的扛着捆少的可怜的书本吭哧吭哧跟在后面。“知道,”我支吾着 把丽丽的两大包行李一手一个使劲掼进出租车的后备箱里,“陈九,别再打了,你 不是小孩子了……”丽丽拽着我的衣袖认真的劝说,“六哥,回见啊!”我热情的 冲她的男友招呼着,顺势挣脱。 “呵呵……”丽丽这个学生会主席男友永远只会奴颜卑膝逢人便笑,可谁叫大 家敬爱人家的平庸呢? 推开家门之前我还一直在想象,丽丽男友现在是什么感受?四个字——受宠若 惊,陈九居然主动和他说话。 “爸爸,你校队的队友刚刚来过,个子最高的那人叫你明天下午务必要参加告 别赛,还说教练想你啦!小杰用心的刷我那双好久没穿过的篮球鞋,看见我回来愈 加卖力。 “没说别的?”我踹死一只降落在墙上的蚊子,“说了,说你的什么学位证书 明天拿不到了,跟处分有关吧,他就这样说的。”“Cao”我又踹死另一只企图 看清墙上死者是谁的蚊子。 小杰是我儿子,今年五岁,我没法送他去幼儿园,就雇保姆看着,我们住在离 学校不远的一所民房,为了补偿他的孤独,我买了许多玩具给他。小杰乖的很,不 哭不闹。我常常想,一个听话的儿子实在胜过一百个任性的女人。夏日的清晨,我 总要把光溜溜的小杰从胸口轻轻移开才能起身,走的时候,我会吻他粉嘟嘟的小脸 蛋儿,拍拍他肉乎乎的小屁股,于是我就很有成就感,心满意足的上课去。 临睡前,我固执的回想起四年,梦见漫天飞舞的绿色学位证书,我吃力的跑着, 跳着,却抓不到哪怕一页书皮。“你不是人,我们分手吧。”丽丽悄悄走开…… 凌晨4点,外面下起小雨,我绑好沙袋,沉重的冲入雨中…… 毕业典礼,我委靡的象只骄阳下的蛆虫。 告别赛上,我玩命般一个接一个灌篮。 “毕业啦!毕业啦……”我抱着教练哽咽,眼泪不争气的滚落。 “大人了,以后别那么贪玩。我想骂你也骂不了喽。”教练眼睛红红的说。 回到家里,小杰正小心翼翼的鼓捣煤气罐,我高声呵斥:“干什么”,小杰知 趣而又委屈的让开。 “必须赢一场赔率大的比赛。”我对自己说。因为赔率大,钱将是普通比赛的 10倍;因为钱很多,我将有把握砸倒贪婪的教务处长;因为砸的倒他,我将有希 望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清楚,我注定败多胜少,但我只能不计代价的赌一次。 我横在床上痴痴的想,看见小杰无助的蹲在窗台上。 “小杰,知道你爹地我最爱什么吗?” “我……想想……”小杰对于突然发问的我明显感到不适应,“是……是…… 丽丽阿姨?”孩子到底是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Cao!”我抓起本《数字电 路技术》撇过去,“是七星烟?”“Cao!”又飞过去一本《机械原理》,“青 岛啤酒?”小杰胸有成竹洋洋得意,原因是没有飞来横祸,“我Cao!”手边没 书,好不容易从床底抽出一本,立即撇出去……“咦?上面的叔叔阿姨怎么不穿衣 服?”小杰目光钉在画报上凝重思索…… “呵呵,告诉你吧,爸爸最爱和我的小杰去游泳啦!”我尴尬的拿回画报塞进 后兜。 儿子兴奋的象只小魔鬼,天蒙蒙亮就挠我的咯吱窝,我无奈坐起,严肃的说: “照惯例,夏日的户外活动你无权着衣。”“就一条,就一条短裤。”小杰苦苦哀 求,“也罢,onlyone,而且只能是三角的,” “你也三角!” “那不行,以前说好的,谁骑自行车谁说了算,你能吗?” 房东的自行车比我还老,路上,我稀里哗啦的撒野。我威风凛凛,仅着短裤反 戴棒球帽,单看表情及挺拔的上身,谁都以为我是胯下赤兔的吕布再世,小杰丝毫 不逊于我,身着三角内裤反戴棒球帽,决绝肃杀宛若周仓,一手扶我一手为我擎烟, 傲立破烂不堪的车后架上…… “摸摸你的头呀……”我唱。 “好温柔呀!”小杰接。 “摸摸你的脸呀……” “好正点呀!” “摸摸你的手呀……” “跟我走呀!” “我爱你!”小杰接。 “看见帅哥喊什么?” “臭狗屎!” “爸爸是什么?” “最臭的狗屎!” 小杰运气过猛,我险些上树。 中午日头正毒,我老牛般慢慢往山坡上拱。路越走越窄…… “叫你带地图的,自己猪头不知道吗?”小杰晒的晕忽忽的直发牢骚。 “给我点支烟,” “第七支了啊……”小杰慢吞吞的点着烟。 “少tama烦我,你什么时候变娘们啦?” “爸,我饿!” “吃呀!” 夕阳西沉,我终于驶进水库大门。“省门票啦,”我躺在地上猛喘……食物悉 数吃光,天已经黑透,我和小杰索性连泳裤也不穿,大大咧咧跳进水里。小杰水性 得我真传,极精。 清凉皎洁的月光,沁人心脾的水草芳香,远处机场不时有闪亮的刺刀直搠苍穹, 岸边许多窈窕女孩嬉戏追打……“丽丽应该到家了,他的男友?傻B!”我狠狠击 打一下水面,下意识的舔舔去年镶的两颗门牙,愤然上岸。 “啊?!”一个白衣女孩尖叫跑开。 半夜,我饿的头昏眼花翻来覆去直想吃掉儿子。“不行,”我一骨碌怕爬起, 怕睡着了真去咬小杰。 “打扰一下我是隔壁107房客现在很饿我把一百块钱从门底缝塞进去如果你 有吃的帮帮忙请从窗户扔出来。”我蹲在走廊狠啃对方扔出来的半只烤鸡,喀嚓喀 嚓的我听来很爽别人听来必定很恐怖。 “喂,阿九吗?明晚12点开赛,1赔50……”穷鬼的电话总是在我睡的最 香时打来。 “fuck!”我套上短裤,外面响起敲门声。 “进来。” 白衣女孩推开门,不知她能否认出我?“你的。”女孩把钱递给我,“客气客 气,您救苦救难,受之无愧,收下收下。”我连连拒绝,殷勤的象个太监,“我不 喜欢油腔滑调的小白脸儿!”女孩甩下钱头也不回的走了,酷毙! “喜欢火暴的是吗?明晚12点北桥洞搏击俱乐部2号馆够胆儿来看呀!”我 以最快的语速说完,自顾自笑起来。 为了保存体力,我和小杰打的回家。 晚饭后,小杰专注的和保姆下棋,我偷偷溜出,钻进接我的丰田车。 “阿九,你不是新人了,知道我们想要什么,观众想要什么,总之一句话,撑 够时间,报酬不变。黑虎是职业的。”穷鬼说。 “1赔50,一赔50……”锣响前我念念有辞。 反正是输,我毫无保留的施展绝技,水银泻地无懈可击。不得不承认,我的功 夫80% 集中双腿,实战性跟观赏性比起,前者大打折扣。一连串的直踢侧踹凌空 劈斧刀脚,观众如痴如醉,没经验的甚至以为我能赢。黑虎不动声色的游斗,残忍 冷漠如同一只扮成木桩的老鳄。 一组美仑美奂的空中三踢完成后,我立觉不妙,攻出的右腿已然来不及收回掩 护下落的左腿,黑虎的右肘不失时机的重重擂在膝弯处,我半跪着地,巨痛难忍… …“冷静,深呼吸,气势上绝不能输。”这是大伯教我功夫时常说的一句话。我尖 啸腾起,用更加猛烈更加快速的攻击扭转颓势。 黑虎面无表情一一化解掉我暴风骤雨般的腿击。 “正常人在空中不可能做出四击。”大伯一再告诫心高气傲的我。我到底没能 练出四击,但是我有我的三击半。 情急之下,我后撤数步助跑跃起,左脚正踢黑虎面门,挡出;右脚蹬踏黑虎心 窝,挡出;下落时,右脚斜踹黑虎小腹,挡出;最后一次机会了,电光火石间,我 以触地的左手作为支撑,调用全部腹髋力量右脚尖呼啸扫出……黑虎的血从眉梢处 汩汩流出,观众出现寂静的骚动,瞠目结舌无人喝彩。 我疯狂炫耀着年轻人的出色体力,尖啸声不绝于耳,动作摧枯拉朽雷霆万钧。 明眼人看的出,我已是强弩之末,正在做无谓的困兽之斗。 …… 灯枯油尽的躯体开始排斥一切有关我想腾空的欲念。疼痛由强至弱,身体里迸 射出的篷篷血雾在空中凝结幻化做无数道晶莹剔透的彩虹,慢慢消失,又重新被新 鲜的彩虹取代…… “我板着脸从医院走出,丽丽厉声质问:”陈九,你是人不是,你的孩子呀, 真的要拿掉吗?你没有负罪感吗?‘’闭嘴!‘’我要把孩子生下来!‘’你敢! 拿掉,听见没有?‘我暴跳如雷。“ 黑虎的膝盖不断撞击直不起腰的我,我死力护住头脸。一颗炸弹在眼前引爆, 硕大无朋锃明瓦亮的白光闪现于左眼瞳孔的正前方。白光褪尽,一抹血帘欢畅的为 我戴上红色太阳镜,视线暖融融的…… “撕心裂肺的哭喊回荡走廊,我缩成一团痛苦的扯下头发……‘还算顺利,’ 医生木然的告诉我,‘谢谢,我可以看看吗?’我一边感谢杀死我孩子的刽子手一 边踩开……我用手捂住嘴,继尔咬住手臂,眼泪和着鲜血吧嗒吧嗒掉进医用垃圾桶 ……陈九,你不是人。” 我感到内脏在有序的整体上移:胃顶到嘴里,心提到嗓子眼,肠子填满食道, 我大口大口的呕吐…… “我在操场坐了一天,丽丽找到我 .‘你不是人,我们分手吧。’丽丽悄悄走 开。我没有阻止她。” 我瘫软在绳圈上慢慢后仰,一张张变形扭曲的倒脸加速我的昏迷。合上眼睛的 一刹那,一个白衣女孩满脸热泪。丽丽,我只能做这么多了,我对自己说。 7月16日下午,我在病房练习发音,左腮依旧不听使唤。想抱抱小杰,可惜 他在家,我只叫保姆每天早晨带他来一趟,我小时侯就很讨厌消毒水的味道,想必 小杰也是。 “我叫兰兰。”白衣女孩手提果篮立在身后。 “哦,我叫肖童,拍《永不瞑目》续集吗?” “真聪明,讲述一个古道热肠剑胆琴心的大姐姐帮助自甘堕落濒临崩溃的男大 学生重返美好人生……” “Cut!我还没死。”我傲然转过身。 兰兰的照顾下,我恢复很快,她总拿我开涮- 裸泳的事。 24日出院。 小杰和一帮小孩正在打溜溜球,有个兔崽子输了还不认帐,“我爸是空军中校, 一拳能打倒一栋楼,你有爸爸吗?行不行?出来比比?” 兰兰拉住作势欲冲的我问:“小杰是你什么人?” “儿子。” “亲生?” “No,捡的。99年秋天。” “叫你爸爸出来呀!有吗?敢吗?”兔崽子还在挑衅,小杰眼看忍无可忍。 “小杰,跟这个小jiba说,我就是你爸爸,我就是你爸爸……”我一把抱 过小杰,咬牙切齿的骂道。 兔崽子哇哇大哭,其母闻声杀出。 “喂,喂,是你儿子先欺负我儿子的……”兰兰针锋相对没有半点惧色。 附:26日,我跟兰兰说我要用稿费养你们,兰兰差点笑死,说你还是好好养 病吧。我怎么坐的住,北京物价也太高啦! 真实姓名:曲成跃,笔名:陈九,所属栏目:情感世界。 --------- TOM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