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脑死脏器移植演习——想说奉献不容易 一个人大脑已经死亡了,该不该判定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有别于心脏判定死亡的一个新话题出现在人们面前,这就是脑死判定。脑死判 定是个新话题却并是新名词,因为人们已经为之争论许久,但是真正判定脑死而且 立即实施了脏器官活体移植的却少之又少。今年日本正式把脑死判定推上轨道,但 是真正实施的只有三例而已。 今天下午,天气晴朗的像是明媚的春天。然而我的的确确是在这样一个冬日里, 目睹了一场表面轻松的脑死判定并实施脏器移植的演习。在日本**县立医院的五楼 多功能厅,一个普通的演习已准备就绪,但是从场面上来看就知道大家对这个问题 的关心,因为到会人员中记者比医学专家还多。 脑死判定并进行脏器移植,这首先是伦理上让人无法轻易接受,一颗明明还在 跳动的心脏却要被摘除,这对很多人来说是无法接受的甚至是残酷的。然而,在医 学上的贡献却是巨大的,因为只有有生命的心脏才能在移植上更有把握。这一新说 提出的最初理由就是,一个人大脑死亡了,其实就已经死亡了,即便靠呼吸器等科 学手段维持心脏的跳动也不会长久。但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沉迷多年的植物人也有 可能复苏的例子,况且医学界有很多病人心脏停止跳动多少小时以后重新被救活的 奇迹。因此判定脑死成为最关键的环节,医生要两次确定,院方要派出小组确认, 相关组织要派人确认,警察要在最后关头监督。当然,最关键的前提是,病人在生 前填写了有关的“脏器提供意思表示卡”,而且在因交通事故等创伤致死(脑死,心 脏仍然跳动)后家属完全同意脑死判定并进行脏器移植。 演习的大段都在脑死判定和与家属及有关方面的认正上,大致的程序是这样的, 首先要与全国脑死判定相关网络联系,然后专家到达制定家属许可,这之后才开始 判定脑死,再后是警察协助监督,最后是脏器摘出并立刻送到需要的地方进行第一 时间的活体脏器移植手术。由于一切都设计的有条不紊,而且人人是手中拿着首先 写好的脚本,因此让人觉得演习像演剧。其实在日本各个大医院都在进行这种演习, 他之所以引起关注还在于对于人权的尊重。当然这里最让人为难的是一个顺序问题, 这就是应该更多尊重生者,还是更多关注死者。人们说,实行脑死判定脏器移植是 对死者生前奉献愿望的尊重。但是单从脑死判定来看,要强电流刺激,要强光刺激, 还要把冷水从耳朵灌进去进行试验,看看病人大脑受到极度刺激后有没有反应。试 想,如果有反应这个患者就惨了。 旁边的翻译对我说,换个角度来想,想一想那些面临着没有合适的脏器移植而 必须面对死亡一天天临近的人们,你就会觉得脑死判定是对生者多么大的贡献。医 学和人类要跨出这一步是多么具有划时代的历史意义。日本是1997年10月对脏器移 植有关法律予以通过并开始实施的,同年12月,脑死判定基准做成委员会设立,19 98年6月正式认定脏器移植设施的提供,9月伦理委员会对脑死判定基准和脑死判定 医疗方式予以承认。今年,有三例脑死判定艰难地迈出了活体脏器移植的宝贵一步。 日前,由于一例判定出现问题,脑死判定脏器移植再次成为争论话题并面临被搁置。 对于医学上的问题最多的还应该让医学界自己去解决吧,记者们关注的是警察 在其中的作用。到会的县警察署巡查科科长表明,警察在这其中的重要作用是监督 而不是判定患者是否死亡,他们的任务是判定是否有违反法律的问题出现。 我关注的到是对患者家属的回报,就是脏器提供者是否是有价提供。多方征询 之后才明白,在日本是绝对不会给钱的,因为是死者自愿提供。而且有关人士告诉 我,这其实是国情的差异,因为在日本,个人在遇到疑难病症时是完全由国家承担 医疗费用的,因此在这种制度中,脏器的移植被定性为无偿自愿,也就是我们场说 的奉献。 望着窗外绿草茵茵,犹如公园一般的开放式医院楼前广场,心中想着这么一个 普通县府的国立医院就这么发达,的确是有着太多与中国的国情差异了。对于我们 来说,的确是想说奉献不容易。脑死判定的争执,其实也是对人们生存的一种争执。 在生者与死者之间,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奉献可以概括的。 国外近年来一直对安乐死争执不休,而国内也开始对罪犯实行注射死亡法,而 不是以前那种令观者触目惊心的枪毙。这与脑死判定一样,都是一种对于人死亡的 尊重,既然已经面临离开,何不尊重他生前的意志让他在离开前作一次最有意义的 奉献。台湾前些日子一强奸女学生的罪犯,在临死前番然悔悟,决定把他的器官捐 献出来移植给急需的重症患者。除了巨大的感激和对新生的千语万言以外,有哪个 患者知道自己心中跳动的可能就是一颗强奸犯的心。可惜没有脑死的先例,台湾的 这个犯人是在被拉赴刑场执行枪决后,又被拉到医院被实施移植器官的。生是一种 权力,如今死也变成一种权力。也许这种可以选择的权力对人类来说还过于脆弱, 但毕竟自己称自己进入文明时代的人们已经开始涉足于此了。 朋友说,在日本的许多商店里,脏器提供意思表示卡随处可见,填起来很方便, 而且可以选择捐献的器官有哪些,包括心脏等等,划圈就可以了。尽管是提供意思 表示卡,最后一项还是不提供脏器的选项。其实只要是填这个卡的人哪有会选择不 捐献的,拒绝捐献就拒绝填卡了。但对于日本来说,这也体现着一种对人的尊重。 演习中有许多趣事,为紧张的气氛增添了许多花絮,最有意思的是快结束时, 新式的投影仪器突然不知怎么坏了,有关人员连忙赶过去修理,这本来没什么,关 键在于有关人员就是扮演死者家属妻子的医务科人员。我们后来悄悄笑着说,这充 分体现家属要比医生还着急。至于最后提问时间,更是不知道谁的BB机响个不停, 从主治医生到科长到主任,纷纷一个接一个的拿出传呼来看,最后发现是院长的传 呼响。提到这段插曲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日本人用传呼机,这之中也体现着一 种对病人的尊重。要知道,在日本手机是不要钱的只要交话费就可以任选一种手机 来用。医生们用传呼,是因为他们在工作时是不能打手机的。可以想见,尤其是珍 疗和手术时!当然,这也使得BB机在日本仍极小范围的存留着。 走出会场时已近黄昏,但暖洋洋的夕阳余光和飘着一种莫名麦香的空气,真让 人觉得这是一个冬日里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