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灭侠计划 山中一片静谧,只有寂寞的蟋蟀在忧郁的歌唱,月色撩人。 正在睡梦中的燕儿突然被两声惨呼惊醒:“老爷爷……” 朦胧的双眼刚睁一半,她就已经看到了血,鲜红的血。 明亮的月光透过粗造的木制小窗照在堆满干柴的小屋中。 躺在另一张床上的老樵夫妇已经身首异处,血流满一地,大开着的门渗进了凄 凉的山风。 “你这个无恶不作的花花公子……”燕儿惊惧的向墙角缩去。 沈飞摇头自己手中的折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不到 我虽然因为受伤而进山晚了一点,还是捡到了你这个活宝。” “谁……谁是活宝,这样吧,你这样找到我太没有挑战性了,不如先放了我费 点功夫再把我抓回来。”燕儿圆睁着双眼看着沈飞。 沈飞笑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再说了你只是奉那个什么花姑娘的命令杀我姐姐,我想像我这种小角色,您 就不必那么认真了。”燕儿作出很乖的样子。 “说得好,可是如果杀了你有人会给我一百万两银子,那我该怎么办?”月光 下的沈飞笑盈盈的道。 “怎么可能,我哪值这么多?哪有人会出钱卖我一个小孩子的命?你一定是被 人骗了!”燕儿摇着头道。 “你就是值这么多,要怪就怪你那当王爷的老爹吧!”沈飞看着她道。 “你既然知道我爹是当今皇上的皇兄,如果你放了我,我自然会让我爹重重的 酬谢于你。”燕儿眨着眼睛道。 “怎么个重重酬谢?是满门抄斩吧!”沈飞缓步向她逼近。 “等一下!”燕儿突然笑了。 “什么事?”沈飞不耐烦的道。 “看一下你的身后,我姐姐的师傅来了。”燕儿指着他身后道。 沈飞摇了摇头:“小鬼头,我知道你狡猾,可是我不吃你这一套。” 燕儿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绝望的表情:“那只有来世再见了。” 就在这时,沈飞也觉察到身后有异,他不禁眉头一皱,手中折扇倏的展开,他 的平身所学残天十三式的杀着也随之展开。 江湖上能接下十三式的人已经很少了,更何况杀着! 血光一闪,白花花的五脏六腑混在血中撒满了一地,沈飞已经活生生的被人斩 成了两段。 沈飞的尸身后站着一个不怒自威的白发银须老者,一身黄袍手上抓着一把精光 四射的宝刀。 燕儿睁着大眼道:“龙伯伯你终于赶来了。” 那姓龙的银发老者,长臂一伸,立时将燕儿揽入怀中:“小公主,其实我一直 都在这儿等你们,你姐姐在哪?” “她和一个朋友走另一条路,因该很快就会到的。”燕儿在他怀中懦懦的道。 “她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万一误交匪类怎么办?这次的事我本来就不答应她 参与的,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这做师傅的……”银发老者抱着燕儿大步踏入月光 之中。 “放心没事的。” “叫我怎么放心?你爹的政敌又多,今天不是我赶来的话,你就死在了你爹政 敌的杀手的手下了。” “我现在不是没事。” 那银袍老者抱着燕儿转眼间就隐入黝黑的树林之中。 五个黄衣人立时从那山中樵夫的小木屋上翻了下来。 为首的一人与同伴交换了一下眼色,五人立即散了开来。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小木屋被吞噬在其中。 “咦那边山头有人点火把。”李无月指着对面的一个山头道。 “不像是火把,可能是火烧山也说不定,对了别转移话题。”周平将双臂枕在 自己的头下。 漫天璀灿的繁星此刻似乎都安静了下来,都像在准备倾听李无月的秘密。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李无月望着周平笑道。 “具体的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你从京城来,非富即贵。” “我是李弼的女儿。”李无月柔声道。 “原来你是当今皇兄的千金,失敬,失敬。”周平嘻皮笑脸的道。 “你不吃惊?”李无月道。 “为什么要吃惊,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罢了。”周平淡 道。 “谁情窦初开?你这个死不要脸的登徒子。”李无月表面上佯怒,心中却是非 常高兴,因为周平没有因她的身份而与她生出距离。 “继续说呀,打情骂俏时间还没到。”周平笑道。 “这次我到白城来,只是为了参加我爹交由我师傅主持的灭侠计划”李无月平 静的道。 周平却立即皱起了眉头,埋在心底的不安涌了上来:“什么意思?” “消灭所有打着行侠仗义招牌的武林人士。”李无月道。 “为什么?” 李无月将凝视他的目光投到了遥远的青山处缓缓的道:“在现在这样的太平盛 世,象侠这种东西对这个世界上来说根本就已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周平本来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你说。” “我们的世界本来就是一个法制的世界,我们身边的社会秩序也就是建筑在法 律之上,我们虽然常说以德服人,但终究还是要以法制人以法制国。”李无月沉声 道。 “不错。” “然而,所谓的侠却是一种个人意识,个体行为,全凭自己脑中的善恶观念, 仗着自己的武艺去判人生死,这是法所不容的,这是以武犯禁。”李无月的声音变 得坚定起来了。 周平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如果每一个人都仗着自己学过两手功夫,都打着行侠仗义这个幌子按照自己 的个人意识去判人生死的话,那这个世界又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李无月越说越激 动。 看着沉默的周平,李无月又道:“所以在这个法制的世界中,侠这种东西本来 就是不该存在的,我们的政府所以才制定了这个灭侠计划,首先把这一干以侠义先 锋为名的武林人士铲锄。” “所以你才用你幼稚的行为想挑起武林纷争,所以你们才设下这个白云宝藏的 大骗局将天下武林各派通通骗到白城来,一举歼之。”周平淡道。 “一举歼之是不可能的,只要将进入白云山的武林人士杀个遍甲不留,再放出 谣言,说他们是自相残杀所致,从而煽动武林各派大火拼,然后再派出军队坐收渔 利,从而完成灭侠计划。”李无月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周平过了良久才道:“那你对你身边这个法治的世界又了解多 少?” “我相信我了解的并不会比你少,最多差别就在大家了解的不同罢了。”李无 月坚定的道。 “你不要忘了,法律终究也是操纵在人的手上,难道你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存 在着多少循私舞弊,以权谋私,滥用法权的事情吗?”周平道。 “我知道,但他们就算做错了,也用不着你们所谓的侠,自有更高一级的法来 惩治他们。” “你说得非常好听,可是你知不知道在这个现实的世界中有太多太多法律之光 无法照到的角落,有太多太多的用法律无法解决的不平之事。” “法律无法解决就用你所谓的侠去解决吗?” “你把这个复杂的世界想得太过简单了,你把侠也想得太过片面化了,你可知 道侠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吗?”周平看着她道。 “你说。”李无月不以为然的道。 “侠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代表着希望,当遇到了不平事时,所谓的法律却无 法替那些遭遇不平事的人们伸张正义时,人们就只有寄希望于行侠仗义的侠,其实 所谓的侠就是老百姓心中理想化的法律,在很多普普通通的人的心中,都曾有过一 个梦想,梦想自己拥有高强的本领,扶弱除强,行侠仗义替天行道。而那些被称为 侠的武林人士正是背负着许许多多普通人的梦想,替他们去实现侠的意义,我不否 认武的负面效应,但武侠这二字却是活在我们这个世界上人们心中最亮的光,既使 在黑暗与不幸中也能付予人勇气与希望的力量。只要这个世界上存还在着不平之事, 侠就不会消失。” 李无月听着听着不觉痴了,缓缓的道:“那你也是侠了?” 周平淡淡一笑:“如果要厚着脸皮说一句的话,我认为每一个善良而有正义感 的人并且能对身边遭遇不幸的人与事伸出援手的人都是侠!” “是吗?” “当然了,你只要愿意也有希望在为明日之侠,哈哈……” 李无月低着头道:“可是……可是你说的与我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是两种完全不 同的东西,我还……” “道不同不相为谋,等我的伤完全好了以后,我们就分手吧!”周平贼笑道。 “想利用完我就把我甩开,门都没有。”李无月举起粉拳。 “两个私奔的小淫贼,在荒山野岭偷情?”两个只觉眼前一花,小溪旁月光下 竟多了一个白衣老者。 两人顿觉毛骨悚然,因为他们看到了老者身后竟还跟着一条小小的白蛇。 李无月此时也知道了来者的身份,急忙抄起了放在一旁的剑:“你……你别过 来。”她心中不禁暗暗叫苦,现在周平是受了伤无法动弹,自己微弱的武功别说保 护周平就连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 月光此刻冷得尤如夏雪,李无月的手已经颤了起来。 周平微笑着看着她。 白蛇先生却蹲到了地上低着头似在对那条小蛇说话:“小白,是不是她身上有 吸引你的香味呀?” 那小蛇红信狂吐,不住扭着身子向他们游了过去。 “喂,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的老婆是我杀的,和这位姑娘没有关系。”周平笑 道。 白蛇先生眼中光芒暴涨:“什么?你杀了我……我夫……人?” 李无月对周平气道:“你这个白痴,他本来不知道的,你……” 白蛇先生立刻叱住了小蛇,转身背对着他们道:“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假的” 李无月与周平一同叫了起来。 “你们给我说真话,若谁骗了我,我就让我这条小白一口一口的吃掉他,不过 我这小白胃口小,一个人好说也得吃上个百来天的。”白蛇先生冷冷的道。 李无月狠狠的瞪了周平一眼,悻悻的道:“你这个白痴,反正都是死痛快点罢 了,是真的。” “能死一起也是缘份了。”周平望着她傻笑道。 “好吧,好歹都是死,就让你先死在我的剑下吧!”李无月高高举起了手中的 剑。 “你们两个死到临头了,还在打情骂俏。”白蛇先生转身对他们道。 李无月低声道:“谁打情骂俏了……咦?” 她看见月光下泪流满面的白蛇先生表情却是笑逐颜开? “终于解放了!二十年了,二十年生不如死的日子总算被我熬到了头,乌……” 白蛇先生仰天狂啸。 李无月与周平却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那个恶婆娘,白天把我当家奴晚上把我当性奴,自从和她结婚以后,我是活 得一点尊严都没了,洗衣煮饭带孩子不说,她只要心情一不好,我就成了出气筒, 我……我也是一个男人呀,特别是在她面前,别说女人就连女孩子她都不让我正眼 看一下,说什么女孩子迟早也会长成女人……” 听着白蛇先生的惨痛回忆,二人想笑又不敢笑。 “为了夺这个什么宝藏,她又逼着我不眠不休,将附近山头的蛇全聚在了藏宝 地附近,她自己倒是乐得轻松,她死了我也就不用去抢那什么劳子宝藏了……” 李无月心道,怪不得这两天她没有把蛇招来,原来白蛇先生此刻已经把蛇们都 弄到了白云深涧。 周平也松了一口气,刚才还以为再劫难逃,现在却出现了意外的转变。 白蛇先生顿了一顿,看着他们道:“我曾暗地里发下誓言,若有一天谁能助我 逃脱这个恶婆娘的魔掌,我就送那个人一样我所拥有的东西。” “为什么不是答应别人一个要求?”周平道。 白蛇先生笑着摇了摇头:“傻瓜才会发下这种誓言,而我的誓言对我来说就有 利多了。” “那好,把你自己送给我们。”周平接道。 白蛇先生悻悻的道:“你们错了,我不是属于自己的,是属于那个死去的恶婆 娘的,小伙子想跟我斗智……” “那把你这辈子穿的衣物都送给我吧。”周平又笑道。 “你好坏,让一个老先生一辈子不穿衣服,这不是虐待这世上女人的眼睛吗?” 李无月知道周平另有所图,便极力配合。 白蛇先生闻言,脸一红干咳了两下:“小伙子,你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用你们妖蛇门唯一的一颗碧胆丹替我治伤。”周平淡道。 白蛇先生眉头一皱:“你要我们妖蛇门这颗代代相传的宝命神丸?” “不错,我就是要你的那颗传了上百年由千条药蛇炼治而成的疗伤圣药。”周 平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直视着白蛇先生。 白蛇先生面有难色的道:“以你对我的大恩来说,把这颗药给你无妨,就是… …” 李无月插道:“就是什么?” “就是不知道过期没有?” “……” “月儿你回避一下吧!”周平突道。 “为什么?”李无月看着躺在岩石上的周平不解的道。 “马德刺我的那一剑伤口极长,一直从胸口拉到了私外上面,你想看吗?”周 平笑道。 “那我就离开片刻吧!”李无月转身对白蛇先生一躬:“那他的伤主拜托先生 了。” 白蛇先生看着她道:“你的汉子敷上我的药,再服了碧胆丹以后,我保他三天 以后一定生龙活虎。” “谁的……”李无月转身就走。 月光如水,溪流清澈,李无月绕到一处周平他们目力不及的地方,褪下衣衫跳 入溪中。 躺在凉爽的溪水当中的她喃喃的道:“不知现在燕儿和铁化水怎样了?明晚就 是宝藏开启之时,我和他是无法准时赶到了,这样也好莫要教他妄自送了性命……” 一阵轻盈的风卷起几片嫩叶从她身边刮过,她侧目望去直至叶儿遁入黑暗之中。 “老大怎么办?我又累又饿。” “还不是你这小笨蛋,把水和干粮弄丢的。” “老大我们迷路了。” “如果有一张床那该多好呀!” 黝黑的树林中,四人黑衣人围着一个灰衣中年人不停的叫苦。 他们正是乱斩帮的五人。 “我想回家,我想妈妈。”年纪小的黑衣人索性哭了起来。 “老大你也要说句话呀!” “老大好象饿晕了。” “出来行走江湖还真不容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