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又见相亲 “相亲,相亲,我要相亲。”我胡乱地拍打着桌子,仿佛要把一切都发泄出 来似的。周围的几个人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这人怎么天天来这买醉呀!” “别招惹这种人,多半是受刺激了。”“相亲都会受刺激。呵呵,他可衰到 家了。” “相亲。”我喝了一口啤酒继续嚷道。 “先生,您醉了。”一个女人拿着杯红酒站在桌边,像是在欣赏着一个小丑 的表演。“您的喊叫声,吓走了我不少客人。”“呵呵。”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 来,随即腿一软又跌坐在椅子上。“你的客人?你是,是来这拉皮条的。”刚说 完,一杯冰凉的红酒扑到了我的脸上,里面还夹着少许未曾溶解的冰块儿。“如 果,你是来这儿坐客的话,我表示欢迎。但如果你来这儿是为了发酒疯的话,就 恕我不客气了。”女人嗔怒的面孔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寒意。被冰凉的红酒这么 一泼,酒劲儿倒也醒了几分。“你是,是什么人?”我打着酒嗝问道。“哼,我 是这里的老板。”女人招来服务生,又把杯子续满。“哦,老板娘。”我拍了拍 洒在身上的红酒,“能给我找条毛巾吗?”“呵呵。”女人冷笑了一下,示意服 务生取了条毛巾过来。“你倒还有七分清醒。”我拿着毛巾擦了擦脸,“你弄脏 我的衣服了。我还得相亲呢。”“哦?”女人在我对面慢慢坐了下来,“你天天 来这儿喝酒,喝醉了天天喊着要相亲。请问,你相过几回了呀?”我掰着手指数 了半天,“今天,喝得有点多了,数不清。明天,再告诉你。”“哼。”女人不 屑地瞥了我一眼,“就你这副德性?”“不相信?”我放下酒杯整了整上衣, “告诉你,和我相过亲的女人,多了。而且,个个儿都比你,漂亮。”“是吗?” 女人连眼皮也没抬一下,“都是酒鬼吧?”“呵呵。”我得意地坐了下来, “不是,最多也就,是个酒娘。”“你。”女人立刻柳眉倒立,杏眼圆睁。“哎, 我,可没发酒疯呀!这次,你可不能把红酒,再泼我脸上了。”“哼。”女人犹 豫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酒杯,拿起邻桌的一杯橙汁泼到了我的脸上。“当然。” 我拿起毛巾擦掉脸上的冰渣和橙汁。本想也擦干衣服上的污渍,可一看,上 衣已经湿了将近一半,也不用擦了。“你干嘛泼我?”我站起来怒气冲冲地问道。 “酒劲儿醒了?能站起来了?”女人讥讽地说道,“第一次泼你,是因为你 发酒疯;第二次泼你,是因为你嘴巴不老实。”“哦?你的理由挺充分的。”我 拿起一杯啤酒朝她的脸上泼了过去。“你。”女人用手擦拭着脸上的酒水。几个 服务生见状冲了上来,却被女人拦住了。女人一边擦拭一边愤恨地说道“从来没 有人敢在这里闹事,更没有人敢把啤酒泼在我的脸上。”“是吗?”我把双手插 进裤兜里,“我不是闹事,只是追求一下男女间的平等。如果你觉得你的权益受 到了侵犯,你可以去法院告我,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是我的错,我会对你进行陪 偿。” “律师?”女人拿起名片看了看,极不相信地说了一句。我轻笑了一声, “如假包换。不过,如果我侵了权,你也一样可以告我。律师做事,也是要付法 律责任的。” 女人挥手示意冲上来的服务生们下去,自己却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不坐 吗?坐下来谈话,气氛会融洽一点。”我笑了笑,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女人招 手要了两瓶啤酒,笑眯眯地看着我。“你在起诉别人的时候,喜欢请对方喝酒吗?” 我把啤酒推到了一边,“来杯咖啡吧,我可不愿再有人趁我酒醉的时候侵犯 我的合法权益。”“呵呵。”女人欢快地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你 认为我会起诉你吗?”“为什么不呢?”我笑着说,“依你的性格,你是不会吃 亏的。 你可以起诉我干扰你正常营业,也可以起诉我对你进行人身攻击。你的方法 很多,何乐而不为呢?“服务生把咖啡端了上来,女人将杯子推到我的面前。” 我不会起诉你。“”哦?“”我还没有蠢到和一个律师打官司的地步。“女人喝 了口酒,鲜红色的唇膏印在酒杯上面像一朵绽放着的玫瑰。”那你是想私了?讹 我一笔?“ “呵呵。”女人笑得前仰后合,胸脯随着笑声剧烈地起伏。“这倒是个好主 意。 不过,我要讹你些什么呢?“”钱呀。“”哼,我有的是钱。也不稀罕钱。 “ “是吗?那倒有点可笑了。”“为什么?”“因为,我最缺的就是钱。一个 有钱人要讹一个穷鬼,你说可笑不可笑。”“呵。确实可笑。”女人向椅背上靠 了靠,胳膊交叉在胸前。“不过,我不会讹你。”“是吗?那我可要谢谢你了。” “不用。这声谢也太违心了。”“哦?”我犹豫了一下,“那既然没事了,我就 先走了。”我一口喝光了杯里的咖啡,起身要走。“站住。”女人急忙站起来拦 住了我。“怎么?后悔了?”我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老板娘。“那倒不是。只是, 你不为今天的事感到报歉吗?”“那你要怎么样?”女人眼珠转了转,意味深长 地说了一句“和我相亲。” 我被重新按到了椅子上,女人则还是坐在我的对面。“你究竟要干什么?直 接说出来好了。”“和你相亲呀!呵呵,你不天天喊着要相亲吗?”女人笑着说, 直笑得我心里发毛。“你没事儿吧?”我烦燥地说道。“有事儿也好,没事儿也 好。反正,今天我这个亲是相定了。”女人摆弄着手里的酒杯,不紧不慢地说。 “呵,就算相亲也得有个媒人呀。你的媒人在哪儿?”“哦,也对。”女人 略加思索了一下,伸手把两瓶啤酒拿了过来。“就是它们了。还行吧!”“这。” 我苦笑着说道“简直是胡闹嘛!”“你不也是胡闹吗?又有什么权利说我呢?” 女人得意地说,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女人。她的穿着使自己感觉上成熟,但那不时转动着 的眼珠透着些狡猾的意味。脸庞显得有些稚嫩,言语却咄咄逼人深黯事故。“你 相过亲吗?”我有些不屑地说。“没呀!现在什么年代了,哪有人还相亲这么老 套?”女人的神色显得更加不屑,似乎我在她眼里是一个乡下人。“那你还相什 么相呀?”我有些纳闷地说。“是呀。正因为现在没人相亲了,所以好不容易碰 到你这么一个坚持古典的,我还能轻易放过吗?”“呵呵。”我不禁让她逗得笑 了起来。“没见过你这么死缠烂打的。”“我也没见过你这么神精失常的。”女 人说话时总是带着微笑,笑得有点让人心里发毛,笑得不怀好意。“唉,你不用 勉强你自己嘛!”我一副语重心长地样子,“相亲这事儿,得双方自愿。要是有 强迫就不叫相亲了,那是耍流氓。”“谁说我不是自愿的?你才耍流氓呢?”女 人有些生气地说,但随即立刻又微笑着说“我是自愿的,更不会强迫自己,你放 心。”“哦?”我点了支烟吸了两口,“你是自愿的?”“当然。”“唉,如果 你是自愿的,那你就更不对了。”“什么?”女人不解地看着我。“你不能因为 你自愿就强迫我呀。那不还是流氓吗?”“你,臭男人。你说谁是流氓?”女人 忍不住了,腾地站了起来。我故意装作很惊讶地样子,“怎么了?我只是随便说 说嘛。你也这样吗?”“哼,少废话!”女人气横横地坐了下来,“相亲就是相 亲,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那相完我就可以走了?”我逼进一步问道。“是 啊!”“好,那么开始吧!” 女人坐在对面气愤地盯着我,仿佛恨不得眼里射出两把飞刀立刻把我肢解了 似的。“相吧,看我干嘛?”我坏笑着说。“废话,你是相亲白痴呀?相就是看 的意思。”女人咬牙切齿地说。“那你得看多长时间呀?”“得看我心情。” “呵,来杯咖啡。”我招手要了一杯咖啡,“那您瞧仔细了,慢慢瞧吧。” “我也来一杯。”女人招手说道,“记他帐上。”我惊诧地看着她,“凭什么记 我帐上?”“废话,你见过相亲的时候女方请客的吗?”女人振振有词地说道。 “见过。”我想起了和张露的第一次相亲,虽说是王伟替我去的,但毕竟是张露 请的客。想到这里,神情不免有些潸然。“见过也得你付帐。”女人说话有些开 始不讲理了。我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想着。自从张露出事以后,我拿着鲜花去 医院找过多次。可是每次都遭到她家人拒绝,他们也许永远无法原谅我。后来, 王伟告诉我。由于张露两个月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她的家人准备把她带到国外 接受更好的治疗。三个月前,他们举家去了国外。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女人试探着地问我。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 不是说相就是看吗?还说什么呀?”“现在看够了,你介绍一下你的情况吧。” 女人命令似地说。“刘剑,男,31岁,未婚。”我有气无力地答道。“这些 名片儿上都写着呢!还成天嚷嚷着相亲呢,你相过没有?”女人不满意地说“看 我给你做个示范,一会儿学着我做。”女人喝了口咖啡,把身子直了起来。“我 叫李蔷……”“切,假男人。”“你说什么?有没有文化?是蔷薇的蔷。”女人 叫喊着。“那你说清楚点儿呀,也怪不着别人会误解。”女人瞪了我一眼,随即 收起怒容重新说道“我叫李蔷——蔷薇的蔷,今年二十五岁。容貌佳,身材好。 感情外向大方,有气质。月收入万元左右,由于事业烦忙一直没有时间解决个人 问题。 愿意找一位情感专一的男士,一同携手走过美丽的人生。“”哈哈哈~“我 大声笑了起来,差点没把咖啡喷了出去。”你这哪是自我介绍呀,分明是征婚广 告嘛!“ “笑什么?这样才说得清楚嘛,就照这样做。”李蔷继续命令着说,但也被 我笑得脸红了起来。“哎,你没相过亲谈过恋爱没有?”我打趣地问道,“我看 你恐怕连恋爱也未必谈过吧?”“少废话。”李蔷瞪大眼睛说道,“你说不说? 不说,你今天就别想离开这儿。”“好好好。”我妥协道“我说,我说。”我放 下咖啡杯,把烟掐灭。“我叫刘剑——宝剑的剑,享年三十一岁。容貌不佳,身 材不好。 感情内向小气,没什么气质。月收入不足千元,也根本谈不上什么事业,整 天行尸走肉一个。愿意找一个奇丑无比,水性杨花的妇女作伴(会煮方便面者优 先)“ “你正经点行不行?”李蔷训斥道。“我有不正经吗?格式和你一样呀,而 且言语也没怎么轻佻嘛!”“你要照这么介绍,谁会嫁给你呀!”李蔷的话说到 了我的痛处,“是呀,我也不希望谁会嫁给我。”说话间,我又想到了张露。每 次想起她,心口总会隐隐地疼。 我把酒水钱放到桌子上,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里。“干什么?要走呀?还没 相完呢。”李蔷跟着站了起来挡在了我的面前。“是的,已经相完了。”“我说 没完就没完。”李蔷抱着肩膀轻蔑地看着我。我们久久地凝视着对方,气氛骤然 变得紧张了起来。李蔷被我发狠似地盯着,身上有些不自在起来。“啊!”李蔷 被我用力地扯到了怀里,头紧贴在我的肩膀上。一只手臂反扣在背后被我揽过腰 紧紧地握着。“你,你弄疼我了。”李蔷忍着疼痛说道,她的脸正贴着我的耳朵, 尽管只是轻微地呻吟也让我听得分外清楚。“谁也拦不住我。”我咬着牙狠狠地 说道,“我的命都已经不重要了,我还会在乎什么呢。不是早告诉过你,我已经 是行尸走肉了。”我没有松开她。李蔷索性把头枕在我的肩膀上,可能是因为疼 痛缘故她哭了,眼泪顺着她的脸滴落在我的肩膀。我心软了,仿佛李蔷也不是那 么的令人可恶。我松开了她的胳膊,她仍在我的肩膀上抽噎着。声音很小,只有 我们两个人能清晰地听到。我缓缓地推开她。她已经不哭了,但脸上仍有泪痕。 红红的眼睛小心奕奕地看着我,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洁白的牙齿不停地撕咬 着下唇。我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勿勿地走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