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没料到小山子会来找我。那天我刚从操场晨跑回来,看到他蹲在我的宿舍门 口呆呆吸着烟,见到我时,他习惯性的把烟头儿撵死在洋灰地面上,然后冲我笑笑, " 回来啦峰哥。" 我把T 恤搭在肩膀上," 找我有事儿?" " 没......没嘛事儿,那什么,来看看你,呵呵,看看你......" " 小山子,你今年多大来着?" " 过了年就二十五了。" " 几月的?" " 九月。" " 哦,我十月的,按理说你还比我大一个月呢,以后甭叫我哥了。" 他抿了抿嘴儿,笑了," 这怎么话儿说的呢,你是万哥的朋友,万哥把你当自 家兄弟,我理应喊你一声" 哥" 的。" " 老万收了你这么个小弟,也不知那老家伙上辈子烧了多少香,说吧,找我什 么事儿?" " 峰哥你甭这么说,真的,万哥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那天你走了他郁闷极 了,一个人灌了一晚上酒,谁劝也不顶用。" " 那是为我吗,啊?那是为女人,女人!" 我把T 恤从肩膀上抻下来,用力甩 了甩。 他长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样子," 峰哥你还不知道吧,万哥为那女孩儿投 入了太多东西,自打他七年前失恋以后,我从没见过他对一个女人这么动过心思。 " 我坐到宿舍门口的石阶上," 有烟没?" " 有。" 他迅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递我给,我叼在嘴里," 火儿。" " 我给你点上吧峰哥。" 我用力吸了一口,转头看向他," 你觉得小碟这女孩儿怎么样?" 他也在我身边坐下,默默的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好久才冒出了一句话," 我怎 么感觉不重要,关键是万哥怎么想,他说好就好,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 我操,你怎么活的跟个僵尸一样,你没点儿自己的主见吗,啊?" " 打峰哥救我的那天起,我连命都是他的了,更甭提主见了,主见值几个钱? " 我突然把烟甩在地上,伸出右脚狠狠撵踩着," 行尸走肉!" " 峰哥你甭急,你不是我,你不明白一个人在大雪纷飞快要饿死的晚上,有人 突然给你递上一块儿热乎乎的烤山芋是种什么感觉,真的,何况万哥给我的比这更 多。所有违背他意愿的事儿我都不会做,换句话说,只要他想要的,我都会替他办 了,哪怕那是件错事儿。我没什么文化,可我就是这么想的。" 他的脸在清晨的阳 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嘴角干裂,微微泛着血水,他下意识的抿了抿嘴,把烟头撵在 脚下," 峰哥,其实我这次来....." " 为小碟!" 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 " 万哥喜欢她。" 他低垂着头,默默踩着脚下的烟头儿。 " 实话告诉你小山子,我不喜欢她!" 我一边说一边用力甩着手里的T 恤,就 跟它跟我有多大仇一样。 " 可万哥他......" " 甭跟我提老万,老万是圣人吗,他就不会犯错,他看人就不会走眼?" 我突 然站起身来,原地蹦了两下," 我现在在问你,小山子你跟我说实话,你觉得小碟 这女孩儿到底怎么样?" 他抿了抿嘴,我发现这是他说话之前的习惯动作,他说:" 还是那句话峰哥,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万哥怎么想!" 我突然想蹦起来啐他一口,再骂他一句" 没有原则的狗腿子" 之类的话,老万 又不是他二舅,他为何如此没有观点没有立场的围护他?可是我没有那么做。我想 起了半年前小山子得急性阑尾炎的情景。那天,我恰巧在老万的酒吧里玩儿,小山 子突发阑尾炎,被我和老万送到医院,被告知要动手术。老万急得冲医生直嚷嚷: " 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 医生劝他别急,他跺着脚冲医生穷嚷嚷:"我能不急 吗,啊?躺在那儿的可是我弟弟,是我亲弟弟知道吗?" 医生无奈," 就算是你亲 哥哥,他得的不也是个阑尾炎吗,小手术,别担心。" 老万慌张地摆摆手," 甭说 别的了,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都给我用最好的!那个可是我亲弟弟......" 最后惹得医生把我拉到一边语重心长地问我老万是不是神经病。 其实这些也只是一些小片段,我相信老万给小山子带来的感动远远不只这些。 想到这里,我突然就理解小山子了,在他心里,老万确实比他二舅还要亲。朋友是 什么?朋友不单是在你要冻死的晚上给你一些微薄的银两让你去购至一件棉大衣, 而是在那些大雪纷飞的时节,他渴望同你一起走过那些饥寒交迫的日子,再多的伤 痛,你们一起度过。我突然想到了苏谨彭,想到了那些久未联系的弟兄们,大学时 代的我们也是如此这般,为了兄弟义无返顾的。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