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很抱歉,从来的冷血,不是我愿意,但是关于时过境迁,还有别的字眼,我 都不喜欢,却不得不接受。时过,境迁。所以,即使我还愿意叫云扬云悠,即使我 还相信,风起的时候,他就是我的天,我们却还是长大了。两年,不长不短。正好 是一个遗忘的长度。或者说,放下。放下了背负的沉重,人便走得更轻更快,所以, 距离,就这样慢慢地拉长拉长,长到,我站在这头,已经望不见那头的你。正如你 曾说过的,我天生薄情。 过去的都不值得留念,因为当你回头的时候,牵绊着的,不过是我们自己而已。 我储存了云扬的电话,作为一个老朋友。我没有跟夏夏联系,因为我知道,有 一天,她真的长大了,她会主动找我的。我没有把那天的事告诉璃子,她一直睡到 下午三点,很酣畅的一觉,后来她跟我说她在梦里参加了一场婚礼。 日子像水一样的流淌,透明的看不见,却能感觉。 从数分秒时,再到天,到周,到月……日期的单位越拉越大,我的新联想手提 也有了一点点岁月的纪念,一直没有用到的F 系列指示键位一直没有清理,可以看 到斑斑的灰尘痕迹。相比之下,常用的KEYS都亮得有些晃眼。 那天璃子说姑姑要我们定期大扫除,所以我们把时间定在周末。房子一直没有 租出去,我们便留一间作客房,一间做储物间,放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说是客房, 也不过是偶尔有几个同事之类聚会留宿而已,其实更多的是,火夫偶尔会来避他妈 妈的火气。不过,他也真算名符其实的“客人”了,因为我们总是按宾馆标间收费。 不过我总是很纳闷,火夫向来不是省事的主儿,他母亲干嘛非要逼着他赶快找对象 结婚呢?26岁,年轻着嘛。所以每次他一打电话求救,我就会跟璃子打一个赌:赌 他住几天才回家。赌资是他走后那一天的午餐,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们都没猜准 过,偶尔只一夜,偶尔三五七天,不过我们一样不担心午餐,他总是很自觉地叫外 卖送到家里来。当然,大多时候,只有我能吃到正餐而已,因为璃子的公司离住处 挺远,而我可以天天回家。呵……别指望我会觉得内心不安,虽然偶尔我真的有不 安的时候,那通常都是我没吃饱的时候。而每当我觉得内心有愧时,我就会自觉地 把璃子的那份也吃掉,因为我很不忍心让她晚上吃剩饭。 璃子最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了,虽然她努力地找借口解释自己晚归的原因, 但是,我知道,她真的是铆足了劲儿地在倒他们公司的楼草。(注:楼草者,就是 在层楼所有男士里最帅滴!) 意外地,那天璃子居然六点半过点就到家了。那会儿正在练倒立,心平气和的, 谁知门“砰”地被人撞开,就刚一倒着的圆规撞入我的视线,我翻下来,看着像失 了魂样的璃子,顺手拿起几上的香蕉剥起来,即将入口,璃子疯了样的冲过来给我 夺了,吼“手在地上撑了都不洗就吃东西!不讲卫生你!”然后把香蕉一口塞进自 己的口里,还鼓起腮梆子像谁跟她有仇似的。我拿起第二根香蕉,得意地在她眼前 扬了扬,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冲出了房间。等她到客厅的时候,我已经把香蕉完 全征服了! 吃完香蕉的璃子又恢复到失魂落魄的样子,说实话,如果我说我不好奇什么事 让她变成这样子那是在哄鬼,我清楚滴记得上次她把窄裙前后反穿着上了半天班回 来,还兴奋地跟我讲,“当九九(璃子的同事)提醒我说我裙子穿反了的时候,我 还煞有介事地跟她讲,今年最流行的穿法,反穿窄裙!结果下午的时候,我把裙子 反回来,可是我们办公室的另外三位穿窄裙的美女全部都把裙子反着了。”我实在 想不出,连这么糗的事都可以处理得这么让人喷饭称赞的人,会被什么事打败。 可是我不能问,如果我问了,她就只会一句一句地说,问一句她答一句。而如 果我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这小丫头肯定会像竹筒倒碗豆一样把所有事都倒个干净。 果然,当她挡在我和电视之间从容地喝完一整杯西瓜汁后,耐心被殆尽,把杯 子随手往茶几上一搁,冲过来跳上沙发偎在我身边,一脸天真地问我:“小妹,你 真的就一点也不好奇我到底怎么了吗?” 听到这个称谓还是把我吓了一跳的,因为来到这边以后,受火夫的影响,她也 一直叫我吟子,至于灰小妹还有简简,都似乎是上个世纪的昵称了。 不过,“知璃莫若简”,大学的时候,一直一直就有的说法了。 我依然漠不经心地样子,随口问:“楼草向你求婚了?” “要这样倒还好了。你都不知道他多难搞定!跟你讲,我那天故意去借他车, 他倒也是爽快的借了,我又故意开车去撞电线杆……” “扑……”我的咖啡一口喷出去,心疼我得——速溶也很贵好不好!——“你 个白痴!你搞没搞错!开车去撞电线杆!你驾考可是打的擦边球耶,你真以为自己 是枪手,那么细的电线杆是你一撞就准的?!下次记得换个大点的目标,要撞也撞 安全岛嘛。至于电线杆那种高难度的目标,还是等你车技练到我这种级别再去尝试 了,你听到没有!!!” “唉呀,放心啦!之前我已经借同事的练习过很多次了,保证能够万无一力道 精确地撞上它。” “啊??你还借车演练过的???这几天又没下雨,你脑子怎么进水了?”我 又吼道,把咖啡杯重重地搁在几上,些许咖啡因为强烈地振动洒了些出来,在透明 的玻璃茶几上留下浅褐的水渍。“我严重地郑重地警告你,下次再敢背着我进行这 种高难高危的动作,小心家法侍候!” “知道知道啦!再有这种高危高难高刺激动作,我一定记得带上你了!”她一 脸认错的乖乖样。 “这还差不多。”我满足地又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悠然地道:“但是这次错既 然犯了,我也不能坏了规矩,你得自觉接受家法制裁,做一星期家务!” “喂,灰小妹你别得寸进尺过哦!” “啊!你刚刚到底要说什么来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实时务者为俊杰, 虽然杯子是空的,但是我猜那纯玻璃的质地砸在头上肯定也不好受,而且杯壁那么 薄,要是不小心碎了划到脸,毁容可就罪过了——虽然众人都一致认为我毁容比整 容的效果还好——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总不能让爸爸妈妈心疼我吧。 扬到半空的杯子终于缓缓地安全着陆,璃子的眼神又黯淡下来,我长舒一口气, 警报过界! “过几天陈建要过来。” “啊?他来干嘛?他还有脸来见你啊!”我把空咖啡杯又重重地搁回几上,不 过已经没有剩余的咖啡可以洒出来了。 “娇娇想要过来这边旅行,可是他们觉得住宾馆太贵了,想起我们在这边,所 以想……” “你答应了??” “要不我能拒绝啊?!” “你姓白还是姓蠢啊?他们这样对你你还能忍了啊!还娇娇呢,人家可没把你 当璃璃!璃子,你清醒一点,不要把自己套死在过去,不要跟这群败类纠缠了,游 戏玩得够久了,早该收场了。” 璃子没有说话,把头埋得低低的,我忽然觉得是我火得太过了,于是伸出臂去 圈住她,她也顺势抱住我,我能感觉她的身体的颤抖。 一年前,还在学校的时候,那天下小雨,宿舍里人都走光了,也是相似的场景, 璃子把头靠在我肩上,流泪,颤抖,轻轻地呢喃着,“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 ……” 那会儿真的不明白,如果说我放弃云扬是因为夏夏比我更需要他,那么陈建离 开璃子便只能说男人本性使然,受不住更大的诱惑,娇娇爱陈建也是人尽皆知的秘 密,早在陈建和璃子交往之前,她就喜欢他了。可是谁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撬自己 好姐妹儿的墙脚,且不说大家同班同学同住一室,曾经也是好姐妹儿,单说当初她 生病休克璃子半夜送她去医院守她一整夜侍候她两三天她就该知恩感恩。真是熟话 说得好,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会儿倒是好,居然还有脸成双成对的专程来招摇,这也算了,还想来同挤一 个屋檐。 真是越想越生气。 “简简,我决定了,正常地面对他们,也正视过去。” “你,确定你能搞定。” “我搞不定。呵,可是还有你啊!”她直直地看着我,像我真的能给她力量一 样。 “好!”我终于爽快地答应,说什么也会挺她到底。 正如我也能和云扬和好一样,他们也需要时间去冰释前嫌。我们都是小孩子, 但是我们不会永远滞留在18岁的年华。 灰暗的气氛渐渐丝丝抽离,我猛然想起来上司说周一要带我去见个大客户,叫 我修修边幅。真够沮丧的,我根本就拿不出来装门面的衣服,也不会画妆,可是没 办法,我这次是以见习助理的身份去调查一桩关于保险理赔的案子,总不能也一身 叛世小孩的混混样进出白领的象牙塔吧。不过又猛然地,想起前不久璃子过生日的 时候我自己送给她的一条裙子,当时也是想糗她,因为她和我一样不爱打理自己的 形象。所以到现在也没见她穿过。 我回头,把一脸极尽谄媚虚假的笑全部搬上脸台,用腻得滴蜜的声音嗲道, “亲爱的璃璃,把你的新裙子借我行么…………”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