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我和吕娃见面是在一个星期后的周末的晚上。自从我去以后刘福仁每天晚上再不用 看校了。刘福仁说我不仅解放了那些孩子,同时也解放了他。我正在批改作业,门敲响 了。我以为是刘福仁又回来了,开了门却不是。我们俩都没有一点陌生感,就像早已认 识了似的,互相笑了一下。我说你就是吕娃。她点点头也说出了我的名字,然后就走进 来坐在我床上。这个典型的南方姑娘五官比较突出,嘴唇较厚,很性感,与我见过的几 个女孩都不大一样。据说厚嘴唇的女孩特别容易让男人产生性交的欲望。我在冒出这个 想法的时候身上热了一下,感到这个想法有点卑鄙。如果按城里人的标准,吕娃算不上 秀美。但在这里她绝对是一朵诱人的花朵。 吕娃说:听说你原来是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真的吗? 我点点头:是的,但那些都是过去了,现在我什么也不是了。现在我和你一样是枫 岭学校的一名普通教师。 吕娃有些吃惊的样子:你为什么要放弃那么优越的生活,到这个落后的山村学校来 当一名不拿报酬的中学教师? 我说:因为我既不想当官也不想赚钱,我怀念过去的教师生涯,所以我就来了。 她望着我,抿嘴一笑。那绝对是聪明的一笑,笑声里隐藏着很多内容。在聪明的女 孩子面前男人往往会变得挺傻。我心里被那笑弄得有点空虚。 我说:你的调动搞得怎么样了?你男朋友在县里干什么? 她望着我,这回笑出了声:你刚来几天,对我的情况了解得还挺仔细! 这句话让我挺尴尬。我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挺关心你这事。 她咯咯地大笑起来,说:我看你一点也不像个当过总经理的人,跟女孩子说话还脸 红。 我也跟着笑起来,我想借助笑掩饰尴尬。我说是吗,我脸红了吗?其实我早已感到 脸上挺热。 你会在这里呆多久? 我说我在这里呆一辈子,你肯定不相信。 我当然不相信,因为你没有在这里呆一辈子的理由。 我十分爱这里,难道这还不是理由吗? 她又抿嘴一笑: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你认为这能算理 由吗? 我竟语塞了。我说我说服不了你,只有请你往后看好了。但请你相信,我是带着真 诚来这里的。 这点我相信。接着她问:你不拿报酬,以后靠什么生活? 我这人一生不爱钱,可我不缺钱花。我现在还有半个公司的股份。我随时拿出几十 万元甚至上百万元不成问题。 既然你有这么多钱,为何不回家与老婆孩子共享天伦之乐,而要到这个与世隔绝的 地方过单身独居的生活? 我顿了一下,说:我没有老婆孩子,本来就是单身。 吕娃不说话,这个聪明的女孩开始审视我。她面前的这个神秘的男人不能不让她产 生某种猜疑。 沉默了一会她又笑了:不谈这些了。她说:我从城里带回了一点纯咖啡,我去拿来 让你尝尝。 我说那太好了,我有很多日子没有喝咖啡了,还真有点想了呢。 这一夜,我被吕娃的纯咖啡弄得一夜未眠。我躺在床上随着心之船溯流而上将自己 四十年的人生仔细浏览了一遍,浏览得好累。朦胧中我看见了一双双眼神怪异的眼睛直 盯着我。他们对我已经非常陌生了。他们问我:你是谁?我说:我是你们的儿子你们的 丈夫你们的父亲。他们惊异地摇着头,说他们从来没有这样的儿子这样的丈夫这样的父 亲。我望着他们泪水慢慢地流下来…… 115 我和吕娃从一开始似乎就在重复着十四年前我和英子走过的路。我一直想避开 这条路,我不想把这条路走得那么沉重忧伤,因此我时刻提醒自己同吕娃保持一定的距 离,这个距离可以使吕娃免遭伤害,也使我的灵魂不再增添负担。可我没能成功。在这 条路上,从一开始就一直是吕娃引领着我,我的努力很快成了徒劳。我们的距离一天天 在缩小,直到消失。 吕娃是一个不同于英子的女孩。英子是个典型的淑女,她的爱从一开始就让我看得 明明白白。而吕娃就像一口山泉,你能看得见她的情丝不断涌出,却无法看清她的底。 在一个大雷雨之夜,她把她的青春胴体送到了我的面前。而在这之前却没有任何过 程作为这一高潮的铺垫,令我震惊不已脑子一片空白,以致无法将她划归哪类女孩。 闪电把屋子映照得通亮。面对吕娃青春的胴体我的防线只进行了短暂地抵抗即土崩 瓦解了。那一刻我变成了一个束手无策的傻男人被吕娃疯狂地吻着,我的身体僵硬得毫 无反应。我的手在进行着笨拙的抵抗,但却显得十分的苍白无力,最后成了某种仪式和 象征。 我说:吕娃你冷静些,你让我感到很害怕! 吕娃没明白我的意思,说:你真可怜,我等了你几个月,你都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这种事情还要一个女孩子主动迈出第一步,真有点让人伤心。她说你是觉得我不漂 亮不能吸引你是吗? 我说:吕娃你误会了,正因为爱你我才不能这么做,这么做会伤害你的。 吕娃说:人只要自己不伤害自己,别人是无法伤害的。吕娃抚摸着我的身体,我感 到了她身体的颤动。那颤动渐渐唤醒了我隐藏着的欲望,它像一只硕大的红球迅速膨胀 起来! 我的一只脚开始朝着罪恶的深渊滑去,另一只脚虽在顽强地抵抗着但却显得十分乏 力。我的身体已经被那只硕大的红球压碎了,成了一只没有生命的死物正在被狩猎者顽 弄。我想我真的完了! 一道赤亮的闪电映照着吕娃扭曲的身体。窗外风吼雨啸,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淹 没了吕娃的呻吟。那声音像雷声又不像雷声,其中隐隐约约好像还夹杂着一个人的叫喊 声,但我分不出是男是女。整个过程像是一座山的坍塌,房屋发出咔咔的摇晃。正是这 一声轰隆隆的声音挽救了我也挽救了吕娃。 我推开吕娃,说:吕娃你听见了吗,外面什么东西倒塌了,还有人在喊! 吕娃仍搂着我不让我离开,她说:那是雷声,是你的幻觉。这里根本没有人。 我说:我确实听见了,我出去看看。 我拿开吕娃的手,打开门,肆虐的暴雨泼了我一身。浓密的雨幕将天地融为一体什 么也看不见。我站在雨中侧耳细听,除了风声就是雨声,并没有什么叫喊声。这时吕娃 在屋里喊我。我回过头,借着一道闪电我看见吕娃仍赤着身子沮丧地望着我。 我回到屋里,给吕娃披上衣服。吕娃已经平静了,她默默地望着我做着这些,轻叹 一声然后靠在我胸前抽泣起来。 我搂着吕娃,就如同搂着我的女儿我的妹妹。我说:吕娃,你干吗这么衷情于我? 假若以后我不能娶你怎么办,岂不毁了你吗? 吕娃说:我并没有打算要你娶我,我这么做只表明我喜欢你,你值得我这么做。她 说你一定认为我是一个很放荡的女人对吗?如果这样你就错了。她说我对性其实很保守, 学校的所有男教师对我都有过非份之心,包括刘福仁。可我硬挺了六年。吕娃哭了,鼻 子里发出堵塞的声音。 听着吕娃的抽泣声我心里很感动又很难受。还有什么比拒绝一个女孩子的爱更让她 伤心的呢?可我只能这样别无选择。我想吕娃日后会理解我的。 我们不再说话。我也没有送吕娃回房间睡觉,就这样搂着她,陪伴着窗外的雨声一 直坐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