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 作者:吴驹 正在街上逛着,忽然传来鸟叫声,儿子的目光便立即循声转过去,用稚嫩的 小手指着卖鸟的摊档,闹着要买。但近年来我的环保思想越来越重,加之家里较 为狭窄,不忍心困着这不会说话的生命,然而儿子很固执,似有不达目的不罢休 之势,想起去游动物园时母亲说过:“同样是动物,有的被养着,有的就在野外 自己找吃的。”如今的山林和草地已越来越缩小,能被养着,也许不算是坏事, 我买下了儿子看中的一对小鸟。 伺候这一对小家伙也着实不容易,每天早上给他们充足地换上吃的和喝的, 而后挂在走廊上,让他们能看到点外面的天空和呼吸到屋外的一些空气。有那么 个晚上,我听到小鸟在惊恐地扑腾和鸣叫,出去一看,不禁为小鸟捏了一把汗, 原来是被楼下的那只猫瞄上了。我只好从此拿他们进屋来睡觉,但又给找吃的老 鼠骚扰上了,吓得小鸟在笼子里拼命乱跳。我索性把他们放到我们的卧室里,从 此没再受到惊吓。有时会有些别的鸟飞到对面的树上来撒欢,引得我这一对小鸟 四处找缺口,想冲出去。我看着就有些于心不忍,心想他们要是在林子里,会无 助地被猫和老鼠惊吓,会眼睁睁地看着同类在外面的树上欢乐么?但问到儿子还 要不要鸟时,儿子坚决地说还要,我没办法。 小鸟在渐渐长大,儿子也在渐渐长大,会跑了,会跑以后的儿子总是想到外 面去玩,但外面车多人多,我们尽量限制他外出,儿子便常常以哭闹来抗议,我 们只好尽量带他外出,甚至于有空就去旅游。一到外面,儿子就很开心地满地跑, 我们害怕他摔倒,总要跟在后面扶着,他倒好,硬是要我们离远一点。我们只好 离远一点。偶尔也会摔倒,但很快就会爬起来,大不了哭一趟,终究也没什么大 的损伤。这又使我想起自己小时候父母也常不准做这样,不准做那样,结果使得 我们很胆小怕事,凡事都过分地循规蹈矩,因此凡事都落在时代和别人的后面。 爱跑出去玩的儿子渐渐地忘记了他的小鸟,本该放走他们,但养得久了,多 少也有点感情,我们舍不得。 某个黄昏里,母亲忽然看见笼子里只剩下了一只鸟,再仔细一看,原来雌性 的那只飞走了。家里没人打开过鸟笼。那时是白天,家里人都在,大门也开着, 没有猫来过。鸟笼是悬挂着的,老鼠的跳高水平不可能那么厉害。显然是鸟自己 打开笼子飞走了。母亲想留住剩下的那只,我说,开着笼门吧,伙伴走了,留下 人家也怪孤独的。没多久,雄性的那只也飞走了。母亲很担心这两只鸟,说: “这里没有什么树林,不知他们去哪里吃和住,怪可怜的。”我说:“长着翅膀, 就总要想飞的,哪怕外面没什么树林,也比在笼子里坐牢好。” 飞走以后的小鸟再没有来过。 儿子也在外学会了很多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