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自立颓了 皮晓乐很八卦地把齐俪佳的话鹦鹉学舌般告诉了于自立,他说完了,一个男子 汉也毅然决然地倒下了。 于自立从早躺到晚,宿舍里没有厕所,要不然,他的吃喝拉撒睡会全在屋里解 决。 曲梓游、静默和皮晓乐轮换给他打饭,饭钱是由于自立独家赞助的。每天于自 立都睡到日正午时,然后等着别人把午饭买回来,吃完午饭接着睡,睡到下午四五 点,再等着吃晚饭,晚上十来点继续睡觉,循环不断,罔替不殆。 静默问他:“你想干嘛?” 于自立说:“避世!” 皮晓乐说:“你在寝室窝几天就得了,千万别冬眠!” 于自立说:“我要把床铺睡塌!” 曲梓游说:“整天这么睡,会不会睡傻啊,脑袋会不会睡扁啊?” 于自立说:“我的脑袋本来就是扁的,被门挤过,没看见我都是侧着身睡嘛!” 睡不着了,于自立就趴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思考人生。 平时闲着没事,佟关就喜欢趴在床上往外看。寝室外是一条国道,每天都有不 少的车辆经过。曲梓游问佟关看什么呢?佟关说,数汽车,算算多长时间过辆奔驰, 多长时间过辆宝马,多长时间过辆劳斯莱斯。这是一个繁华的城市,奔驰宝马随处 可见,偶尔过辆劳斯莱希。 有一天,顾明突发灵感,提议赌一赌将来每个人会坐上哪种档次的车。六个人 站在窗前,按照佟关、曲梓游、静默、皮晓乐、于自立、顾明的顺序,依次盘点经 过的六辆车,相对应的就是自己将来能够坐上的车。 第一辆过来的是现代小跑,佟关扒着窗户望了半天,目送现代离去后,失望地 说,没看清车牌号,将来怎么收购呀? 现代后面是上海大众、奔驰大客、夏利出租车。皮晓乐说,我将来还能坐上夏 利,说明有望混在鱼龙混杂的白领阶层。静默哼哼说,民工也可以坐夏利!皮晓乐 揪着静默的衣领,逼着他还自己的梦想。 第五辆车由远及进,于自立激动地问:“哪来的农用拖拉机啊?” 佟关说:“这条道上过农用拖拉机的几率可不高,你点儿挺正啊。” 顾明挖苦说:“社会主义大家庭只是职能分工不同,工作不分高低贵贱。你要 时刻铭记,有吃饭的就有拉屎的,有拉屎的就有掏茅房的,有掏茅房的就有拉大粪 的,都是人民的勤务员,在哪不是干革命啊!” 于自立随话说:“在哪都是干革命,有拉大粪的就有苗化肥的。” 一辆驴车正慢悠悠地“开”过来。 顾明骂道:“操!市区怎么进驴车了?!” 曲梓游说:“后面杀过来一辆交警摩托车。” 顾明喊:“超过去!” 曲梓游说:“好像是奔着驴车来的。” 皮晓乐说:“又跟过来一辆警车,后边好像是辆灵车,对,就是一辆灵车—— 拉死人的那种!” 顾明喝道:“你丫闭肛!瞧你丫兴奋的,来接你啊?” 皮晓乐果然很兴奋,说:“我们的顾大少爷是骑上厚德载物的毛驴,还是跨上 例行公事的摩托,是坐上法网无情的警车,还是躺在凛若冰霜的灵车,激动人心死 不瞑目的时刻即将到来,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你要再发浪,我就把你从二楼扔下去!”顾明把手指关节压得吧吧响 皮晓乐根本不当一回事,继续说:“洪湖水,浪打浪,一浪高一浪,结果终于 出来啦!摩托截住了驴车,交警叫住了驴娃,交警回车叱驴牵向北,驴娃满地打滚 乱蹬腿,二人言语不和,起了肢体冲突,警车停了下来,灵车飞驰而过。终极时刻, 灵车后来者居上,夺取桂冠。这件事给我们留下了无尽的想象,灵车胜出的动力源 是先人后己的奉献精神,还是赶着投胎的封建迷信呢?” 于自立在寝室蜗居,汪馨开始了减肥新动作。早餐一个茶叶蛋,午餐吃点素菜, 下午茶、晚餐和夜宵全被拿下。汪馨常去的餐厅因多日不见她胖嘟嘟的身影损失了 不少银子,还专门开会研究如何提高饭菜质量,翻新花样品种,增加新客源,招揽 回头客。 寝室的人猜不透她是吃了秤砣要减肥,还是失恋抑制了食欲,让她有口难咽。 齐俪佳猜测网络日记是假的,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多情总被无情恼, 此恨绵绵无绝期,汪馨对于自立有感情,无奈世俗的偏见刻在了她父母的脑门上, 有心冲冠一怒为红颜,又怕花落人亡两不知。苏唐持反对意见,汪馨是心比天高, 身为下贱,丫鬟的身子小姐的命,多情公子空牵念,竹篮打水一场空,矫揉造作是 为了显她秀外慧中。萧潇说,正餐吃得少,不见得人家不打零嘴,我昨天还在 McDonalds 见她大口啃hamburger (汉堡),大口喝cola(可乐)。齐俪佳说,你不会看错吧? 萧潇抿了口咖啡说,我倒希望自己看错了,可那吃相也太明显了。苏唐抻着腰,说, 苍天啊!我也想吃麦当劳了! 情感是需要释放的,过分的压抑会影响身心,精神医院为什么人来人往,大部 分都是压进去的。 于自立连日的抑郁心情无法正常疏导,皮晓乐说给他找个妞,于自立兴奋地倒 在了床上,先是伤风感冒,后是持续低烧。大家商量让曲梓游带他去校医院打针输 液。于自立躺在床上乱叫,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寝室里!吓的曲梓游说,还是直 接打120 吧,精神上也有点儿问题!于自立紧忙坐起来,套上衣服,说,还是校医 院吧,我财政紧缺,坐不起120 的车。 Y 大校医院是学生就医定点医院,学生看病只需交纳总费用的10% ,相比外边 的医院便宜很多,当然,也没什么好药,多数学生待了四年,连阿司匹林都没见过, 最多的药就是诺氟沙星胶囊,又叫氟哌酸,对治愈拉稀有奇效,但不能多吃,吃多 了,反而会拉不出屎来。因食堂的卫生条件恶劣,这种药非常抢手,基本上人手一 盒。 曲梓游跑上跑下打点一切,一个女护士给于自立扎针输液。女护士没带口罩, 看上去还很年轻,但没有点滴秀色,和日本AV片上的女主角差得太远。 于自立支撑着病体,跟女护士套近乎,护士小姐,我长这么大还没输过液呢, 你是第一个给我输液的人。女护士微笑着说,缘分啊,我也是刚从护校毕业的,你 是我的第一个输液的病人!于自立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 曲梓游闲来没事,看药瓶上贴着的标签,看着看着,眼睛瞪圆了,眉毛也竖起 来了。他按住于自立的手,把针拔了,摘下药瓶,冲了出去。到了医务室,曲梓游 把药瓶往桌子上一放,怒视屋里的男大夫、女护士,吼道,这瓶药是过期的! 一听药是过期的,刚才还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男男女女都受惊了。传看 药瓶,核对生产日期和使用期限,结果,的确过期了。 女护士找来了药房大夫,两个人给曲梓游打躬作揖,点头哈腰,求爷爷告奶奶, 赔礼道歉。外面围了很多看病的学生,了解事情的经过后,燃起了“五四运动”的 激情之火,张开血盆大口,痛斥校医院的玩忽职守,草菅人命,有的在人群深处破 口大骂,措词脍炙人口,有的还要给焦点访谈提供新闻线索,捞一笔信息费。平日 里,药房大夫因嚣张跋扈,狗仗人势,在学生中口碑极差,今天可算抓住机会了, 大家一并出口恶气。 于自立看曲梓游很长时间不回来,外面又有吵闹声,随声寻了过来,知道给自 己用了过期的药,他用尽全身之力,喊了一声“啊!”,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 曲梓游拖着他,问,这么快就有药物反应啦?于自立战战兢兢地说,我腿咋这软啊? 药房大夫一边抹眼泪,一边叨叨咕咕,装得跟祥林嫂似的,曲梓游根本没想可 怜他,要像八路军打土豪、分田地那样,不依不饶,打服为止。 最终还是于自立服了软,劝说曲梓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曲梓游要求医院出 具一份保证:院方要承担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如果有任何不良反应,校医院要给 于自立养老送终。在人民群众的唾骂声中,校医院院长签下了降书顺表。 一个新护士给于自立换药,于自立安慰了半天,她抖动的四肢才停止乱颤,但 腿肚子还有些转筋。 药快输完了,齐俪佳缠着汪馨来看病。于自立两眼直冒火,汪馨无视于自立的 存在,颤巍巍从病房经过。 曲梓游礼仪性地探望汪馨,偷偷地问齐俪佳她得的是什么病?齐俪佳低声说, 暴饮暴食引起的消化不良!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