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结局 作者:炎黄 阿惠回到家中照往日惯例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打开电子信箱,这是她半 年来形成的一个习惯,这个习惯的形成完全是由于士刚的出现,士刚是她在半年 前结识的网友,在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强大的吸引力渐渐地把她吸引过去, 一种男性大气的魅力男子汉的魄力,像一个磁场一样将她整个的身心吸咐过去, 他们之间的网聊从不涉及过低俗的性之类的话题,而是像大哥对小妹一样出于一 种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关心她平时的饮食,关心她虚弱的身体,常常表现出 一种体贴和温暖。虽然是远隔数千里之遥,可说是口惠而实不至,但对阿惠来说 这已经足够了,自己能有一个千里外的从未谋面的男友经常地向自己问寒问暖, 细致入微,如涓涓细流一般天天来滋润自己的心田,这是一种情谊,这是一种安 慰,这是一种力量,时时地来敲击着她的心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潜移默化, 确有一股神来之功力。在一种看不见的进攻力量下,她的一切防线已显得那样的 脆弱,如此不堪一击,也许这就是那种坚韧的意志力吧。 阿惠在上网聊天之初,曾对自己定下规矩:不和本省的人网聊,不和网友聊 “性”,不和网友见面。这是她的三不政策,是她必须恪守的道德底线,这是她 受过的高等教育对她的影响,也是作为一个有品味的知识女性的人格体现,更何 况她有一个爱她的体贴她的丈夫,一个有地位身份的领导干部的丈夫,她要对这 个家负责,对丈夫负责,对女儿负责,对自己负责。然而当初的她,今天自己似 乎也不认识了,一切在变,是世界在变,还是自己在变,是别人在改变自己,还 是自己在改变别人,自己的初衷现在似乎已变得面目全非,自己也难以置信,今 天自己似乎鬼迷心窍一样深深地陷在情感的泥淖里面。今天在她眼前的电子信箱, 不是一个普通的信箱,好像是阿里巴巴面对藏满金银珠宝的宝窟一样,心醉神迷, 以至迫不及待地渴望打开它,给自己带来一笔笔巨大的财富,士刚在半年里几乎 每天给她发一封信,有时长达千言,有时寥寥数言,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 却总似一道道闪电一样瞬间照亮自己的星空,特别是在自己劳累了一天之后,或 是工作不顺心,心情有点沮丧时,更是一道精神大餐,一个日见日新的惊喜。 今天阿惠在回家的路上,顺便买了张明天去东北沈阳的飞机票,父亲年迈, 严重的哮喘病高血压等多种病交替出现,成年累月地折磨着他,父母早就希望她 回来看看,真有一种朝不虑夕的感觉,和父母是见一次少一次,和他们相隔几千 里,平日里不能尽一份孝心,一种负疚的心理一直压抑着她,他们是在和死亡争 夺时间,说不定在哪一天长眠不醒。 她也设想在探亲归来途中下车会一会她的网友,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网友, 因为这半年来他们几乎是天天在一起交流思想情趣生活家庭……他好像就生活在 自己身边一样,熟悉到似乎嗅到他那男子汉的气息,熟悉他的一举手一投足,熟 悉他在家中孤身一人炒菜做饭时的各种动作。但又很遗憾他倒底长得怎么样,什 么脸形,是长是方是圆,只是据他自己说身高17米,体重145 斤,究竟如何,是 不是有男子汉的魅力,还是猥琐丑陋,对自己而言,这还是一个谜,阿惠想见面 时来揭开这个谜。只有这样才能把他的思想情趣语言装到他的躯壳之中去,形成 一个完整的有血有肉的人,一个活生生的可爱的人,否则对他的了解只是一个虚 无飘渺的灵魂。 和他见面这一天的到来,并不遥远,所以她今天的心情特别兴奋,也想把自 己的这一个决定在信箱中传递给他,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想到此她打开电子信 箱,一眼就看到那个熟悉不过的E-mail地址,点击收件箱,阿惠看到收件人姓名: 艳丽,感到十分惊诧,自己又不叫艳丽,难道是别人错发邮件到我这里,但收件 人地址和发件人地址都不错,收件人是自己,发件人是刚。她感到疑惑不解,再 细看内容,这和自己昨天收到的由刚发来的信的内容一字不错,她细细想来,这 只能是这样一种情况,他把同一内容的情书同时发给她,也发给别的女网友,而 且同时发给几个人也难说,这无疑是对自己感情的亵渎,只是一种游戏,现在这 种看似十分真实的情感却变得一文不值,而且是那样的荒唐可笑。她好像是吃了 一道美味菜肴时看到了一只死苍蝇一样,他只能称为用滥了情感的批发商,用他 制造的一张情网把众多女性一网打尽,而别人还痴情地依恋于他。 这个打击对阿惠似乎太无情了,将她的梦击醒,这是不是有点可怕了,怎么 会出现这样的事,自己一向对他的人品是看高一线,却原来有这样的行径,太令 人失望,也好,终于认识了一个人,一个一向看重的网友。 阿惠将信原封不动地转发回刚,并且加了几句话: “刚:其实我不想告诉你,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缺少真实感,我一直把你想 得很完美,这大概是天主的意思。我明天要到东北探望父亲,本想在回归途中去 看你,但现在恕我没有了这种心情,请原谅。” 那一晚阿惠喝了不少酒,这是她的一个坏毛病,每当遇到不顺心的事,总要 借助酒来麻醉自己,借以摆脱沮丧的心情,总认为越是聪明的人烦恼也就越多, 这好像是但丁说的一句话,这也许是洞察世事对人生情感过于敏锐而导致精神的 大起大落。 阿惠从东北回来后心灵的创伤始终得不到痊愈,情绪一直显得消沉,她还是 不由自主地打开信箱,发现了刚的一封来信。 阿惠:你好,很高兴收到你的邮件,我一直在盼你的回信,我终于盼到了。 你说收到我一大堆邮件,还有别人的,我记得有一天我给你发了不少邮件,可我 不记得会有别人的邮件,我这个信箱,只有你,我女儿和我妻子用的,怎么会有 发给别人的信呢?如果真的有,请你以后不再理我,也许这是我发给你的最后一 封邮件,别了,永远爱你的刚。 刚初次结识阿惠,是因为她的怪异的网名:“我要下地狱”,世上竟会有主 动要求下地狱的人,能有“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这种非凡的勇气过人的胆识, 又是一个无神论者。而自己是一名给下地狱签发通行证的工作人员一名狱警,通 过自己之手把一批又一批在人间犯下滔天罪行的犯人送向地狱。天堂地狱究竟是 否存在,这仍是一个千古之谜,信者自信,冥冥之中的虚无世界,自己似乎是常 和地狱打交道的人,所以也毫无忌讳,直言愿陪阿惠共赴地狱。这种怪诞的想法 和她产生了共鸣,一下子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初步得到了她的好感,她似乎找 到了一个难友,能共同直面可怖的地狱。 刚是一名留守男士,妻子和女儿移居美国,自己独守空巢,孤独的单身生活 无所寄托,一个人的生活,有时可以很快乐,可是只有一个人,便不能说是幸福。 他常常因此而变得无聊焦灼,只能到网上寻找精神抚慰。 刚有一些相识相知日趋见深的网友,他成了护花使者,在网上精心地培育着, 给她们浇水施肥,当然内心深处也有他自己的一份私心谋算,自己和妻子的婚姻 也是名存实亡,妻子是水中月镜中花,协议离婚是迟早的事,预则立,希望在这 些网友中寻找一名未来的妻子,因此他写下一份份情真意切的情书,不惜时日, 字斟句酌,推敲出一篇篇醉人心房的蜜语。但对阿惠并非倾心向往的偶像,只是 受人之托,作一番姿态,以期取得良好的效果。 刚一步步地把阿惠拉近自己编织的情网中,此时他不得不嘎然中止,他不想 弄假成真,也许戏演到高潮时落下帷幕,这时是观众意犹未尽,纷纷推测结局如 何,剧情将如何发展,主人公的命运如何?这是戏剧要达到的最佳效果,好像嚼 青橄榄一样,越咀嚼越有味,回味无穷,这一封看似误发的信,此时正让她陷入 重重的痛苦之中。阿惠一次次打开信箱,一次次失望,情感是何等的脆弱娇嫩, 需要不断地灌输新的情感,那样才会有滋有味鲜活旺盛。而今却是枯竭,生命之 中需要源头有活水来滋润。 人生本来就是苦乐参半的,只是乐时不在意,苦时却记在心里。她即使是在 少女时代也从未品尝过失恋的滋味,而今人到中年倒反而要来品尝失恋滋味,此 时心情犹如太空人在宇宙空间中失重一样整个人在空中飘漂不定,悠悠晃晃,又 似初断乳汁的婴儿一样有一种抓摸不着的失落感,真是情到深处人孤独,为此她 开始失眠头痛,更多地饮酒,来麻醉自己脆弱的神经,想以此来抹去对他的思念 之情。 阿惠在痛苦之余,写下了“抹去回忆”。 悄悄地悄悄地我试着抹去对你的回忆, 尽管这是一段温馨的回忆, 一段回味无穷的记忆, 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一段每天都有一个好梦的回忆, 一段每天在播种情谊,却没有收获的回忆。 尽管这美好的一切从此画上了句号, 但是这令人心醉的情谊, 无法从我心灵的版图上删去, 就好像抽刀断水水更流一样。 往日,你炽热的话语燃起我的情焰, 每天一句话一封信都是一把干柴, 熊熊火焰把我的世界焚毁。 抹去回忆,你的千姿百态的倩影, 抹去回忆,你的一封封烫人的情书, 抹去回忆,你的一声声甜蜜的呼唤, 让这些令人心碎的回忆, 随着秋风飘向远方, 从此心中想的念的盼的不再是你, 希望从此在我心中不留一丝痕迹。 但心灵之海是点点滴滴水珠的汇聚, 心灵之海是日日夜夜的情思积攒, 想打开心灵的闸门, 一夜之间放掉所有秋波, 这是我生命中的千古难题, 前世的冤家,如何叫我忘掉你, 我的欢喜冤家啊! 阿惠不相信一见钟情,她觉得爱上一个人是需要时间来磨练,是需要经过情 感的淬火,只有经过长时间的走近对方,融入对方,情在双方心中悄悄地萌发, 始而朦朦胧胧,如烟似雾,继而相互试探,欲明欲暗,终于彼此吸引,难舍难分, 在这情的长河中,只有纯洁的琼浆,容不得半点虚假和庸俗。在人世间,双方的 说话亲吻拥抱都可以淡忘,但两颗灵魂一朝在过眼云烟的世态中遇到了,认识了 以后,那感觉是永久不会消失的。 爱上一个人不容易,爱上了要忘记却更难。 阿惠试图到网上和别人聊天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或者说上网是为了可以发 泄心头的郁闷,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倾诉自己的种种烦恼和内心的痛楚,一吐为 快,渲泄也是一种情绪的放松,网友劝她道: “网络本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大可不必当真,因为在这个世界里,谁也不必 为自己的言行担负什么责任,假假真真,真真假假,你怎么可以信以为真呢?骗 子还少吗,骗钱骗情,快刀斩乱麻,当断则断……。” 阿惠和网友唯一通过电话的是刚,他们谈得很投入,她说想在他的心里占据 一个角落,他说他的整个心都属于她的。说话余音犹在,而炽情却已飘逝。 阿惠欣赏着一位网友发来的一段短文: 从前有一座圆音寺,每天都有许多人上香拜佛,香火很旺,在圆音寺庙前的 横梁上有个蜘蛛结了张网,由于每天都受到香火和虔诚的祭拜的熏陶,蜘蛛便有 了佛性。经过一千多年的修炼,蜘蛛佛性增加了不少。忽然有一天,佛主光临了 圆音寺,看见这里香火甚旺,十分高兴。离开寺庙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看见 了横梁上的蜘蛛,佛主停下来,问这只蜘蛛: “你我相见,总算是有缘,我来问你几个问题,看你修炼了这一千多年,有 什么真知灼见?”蜘蛛遇见佛主很高兴,连忙答应了。佛主问道: “世间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蜘蛛想了想,回答道: “世间最珍贵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佛主点了点头,离开了。 人生是不能没有希望的,没有了希望也就没有了前进的动力。阿惠原来对刚 也有一个完美的形象,就好像天空中一道绚丽的彩霞,在春暖花开的静谧的夜空 中一轮朦朦胧胧的月亮,也许距离能产生一种美,距离可以产生浪漫,充满渴望 的憧憬,往往是最美的,最浪漫的,最值得回味。刚曾这样对她说过:“因为有 了你,蓝天才这样高远,土地才这样神奇,鲜花才这样艳丽。” 情也有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心存对方喜怒哀乐,并以此为己的喜怒哀乐, 则为无我之境,此为情的至诚至纯境界,而芸芸众生则以己为中心,以对方服从 于己,则为有我之境,此情难以长久。 人是复杂的,不能简单地以好人坏人来论定一个人,如果单从刚来信的脉脉 情意来看,无疑是一个知痛知热有血有情的汉子,但他的情感游移不定,朝三暮 四,不能说是一个情有独钟的执着的追求者,而只是一个泛爱的情种。 女人是有了深深的爱才有性的,如果为了性,阿惠的QQ上不乏有二十多岁的 青年追求者,说要和她创造人间奇迹,有的青年看中的是她的钱和物,常常向她 索要,把她当作一个养汉的富婆,对于这些只有钱物性的青年,她是避之如恐不 及,这也是她不想上QQ聊天的原因。 阿惠一心想抹去回忆,但他的思维神智已不由她作主,她在电脑收件箱中一 遍遍地翻阅着以往刚的来信,那些一度成为她精神食粮的话语,那些曾经一再触 动她神经末梢的“软件”。 阿惠:你好,昨天因时间未能把话说完,所以今天接着说,你不烦吧,这两 天身体有点不适,有点发烧,昨天说到哪也不记得了,如果说到不开心,我和你 一样,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去下地狱,就是真的去了,我也无悔,因为那是我自 己的选择,可你我都知道我们谁也不会轻易的选择,这是因为我们都有不能割舍 的东西,共同点:有希望有追求有亲情;不同的:那就是因人而异了。我记得曾 和你说过: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样的名言,如果你试着去做一 做感觉一定会很好。当然我说的是能忍的则忍,该退则退。如果有人把刀架在你 的脖子上了,那就得要理论理论。应该说,你比我要好得多,至少有孩子和老公 在身边,现在又多了一个我这样爱你的朋友,不知可否这样说,但我敢向你作这 样的承诺,如果你有什么不快,可以向我发泄,把心里所有的烦恼一吐为快,对 我你可以什么都不必顾忌,我还应该向你声明,你这位朋友是很有理性的,是非 常注重情感的,假如你要以官太太的富贵向我显赫,那么我就不去陪你下地狱了, 和你说这些我是非常认真和严肃的。 马上要过大年了,先祝你大年大福大吉大利,我好想到你那里去过年,你别 怕,我不是真的,你知道为什么吗?我自己一个人过大年已经是连续第七个了, 也不知是谁出的这个坏主意,“过大年”,本来平时我都非常的孤独寂寞,这一 过大年就更……哎,朋友,为我难过,为我悲伤吧!我要疾呼,我要呐喊我的大 年,就叫它见鬼去吧! 你过大年能给我打个电话吗?这是我一个不小的奢望,如果你不在乎这点破 费,我会把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你,就说这些了。 你的刚 阿惠:给你的信刚发出去,就看到你刚刚发来的信,你别喝酒好吗?那样会 伤身体的,为了爱你的刚,在梦里我一定会把你抱得紧紧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我爱你…… 你的刚 亲爱的惠:这几天我真的快急死了,因为有事出差,所以无法上网给你写信, 今天刚回来看到你的信,得知你生病的消息,心里特别着急,现在很想给你打电 话,又怕你不方便,我爱你,你有会有事的,我知道你很想爱我,我和你一样, 每时每刻都在想,亲爱的惠,我好想,要你。 爱你的刚 阿惠:你好,你寄给我的贺卡收到了,我好喜欢,我觉得你就在我身边一样, 我会永远的珍惜你所给我的每一次情意。你三月一日的信我也收到了,我看了好 几遍,说是看你的信,倒不如说我在读你的心,惠,我能读懂你的心,只要能使 你的心情好,我做什么都愿意。我没什么可难为的,只要有机会,我会给你发邮 件,我虽不敢说天天给你写信,可我敢说在我心里天天都想着你,惠,你感觉不 到吗?所以我想让你把心里最深处的话说给我听,有快乐让我和你一起分享,有 痛苦和你一起分担,好吗?惠,你要知道,也应该知道我心里牵挂的是你,自然 我也让你多了牵挂,惠,我爱你,又不能和你多说了,我也要回去睡了,梦中见。 你的刚 惠:你知道吗?我想让你知道我正深深地爱上了你所以我要你特别的保重你 自己,因为我也为了你把眼泪擦去。 爱你的刚 阿惠:亲爱的,你好!你发给我的邮件都收到了。惠,我爱你,在我的心里 你已经是属于我的了。我当然想拥有你,而且是永远的拥有你,惠,你愿意嫁给 我吗?是从心里思想上嫁给我,为我而愉快地工作,为我而开心地生活。为了我, 你要做你不愿做的事情,惠,你能做到吗?有人骂你,你不要还骂他,也不要生 气,你可以风趣一些地说:别污染空气啦,讲究口腔卫生啦,大男人要有风度啦 等等。惠,你能做到这些不大又很难的事吗?我想让你做,是为我而做。惠,我 爱你,好想好想,要你,惠,你明白我的心吗?爱你的刚,没办法又要下了,每 次我都觉得有说不完的话,只能下次再说了,晚安。 爱你的刚 阿惠默读着刚的一封封来信,好像在挖掘一座富矿,如此丰富的情感剧烈地 震撼着她的心灵,被人爱是幸福的,而且她也确实曾经爱他,现在仍然使她再一 次沉浸在这幸福的回味之中,从信中也可知,刚付出的爱有时也是十分痛苦的, 可当这种爱一旦得到哪怕是一丁点爱的回报他,也会变得欣喜若狂会沉浸在那种 不能自己的幸福之中。 人是最值得珍惜的是什么?“得不到”和“已失去”的东西。阿惠和刚都得 到了对方的爱,一种炽热的心灵之爱,但他们都没有得到对方的性爱,也许这是 一种柏拉图式的精神之爱,是一种不完整的爱,而今连这种心灵之间的交流,相 互倾注的爱也画上了句号,对他们来说,他们已经失去了这份浪漫的爱。人间最 值得珍惜的是什么?有人却认为是:把握住现实的爱。 最近阿惠常常一个人自斟独饮,几碟简单的菜肴就能让她一个人慢慢地消磨 几个小时,一直要喝到舌头发麻头脑昏昏沉沉,举着竹筷的手似乎不听指挥,有 时插不到菜盘里,有时夹几下也不能把菜夹到嘴里。她女儿来把酒瓶收走,菜盘 端走,她还不高兴,嘴里叽哩咕噜不知说些什么,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最后扑 在桌子上睡着了。 有一天,阿惠在她丈夫的手机里发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那不是刚 的手机号码吗?怎么他也会有,难道他是从我这里窃取后去责问刚,以期阻止我 们的网恋,还是有其它的意图,这是个谜,原来他也悄悄地插足其间。 几天后,阿惠翻阅了她丈夫的一本笔记本,有这样几段: “惠沉溺网聊,男友不少,是否情有别移,为何对我情淡意薄,平日做家务 事也是心不在焉,草草了事,一心钻到聊天室,怕日久生情,红杏难保不出墙。” “我找到生意场上的一位挚友,告知惠常到的聊天室及她的网上芳名,托他 与惠网聊直到网恋,让她堕入情网,并要做到滴水不漏,不露出丝毫破绽,把她 的心牵住,看看她对外人的情有多深。” 阿惠感到震惊,原来是自己的丈夫在幕后牵线指挥,设立这个圈套让我钻。 “惠在刚的甜言蜜语下沉陷进去,看她打开电脑时的神色,充满着一种神密 的压抑住的兴奋激动,有时还会发出轻易不易发觉的淡淡的笑容,像是少女进入 初恋时的那种神态,只不过经过巧妙的掩饰罢了,但快乐是掩饰不住的,在脸上 在眉宇之间分明写出来,我怎么会读不懂呢?” 阿惠没想到自己的丈夫有如此细微的观察能力,看来他是真的吃醋了。 “刚告诉了我惠的QQ的密码,他们在QQ中的聊天内容暴露无遗,虽然我是有 意安排刚和惠网聊,但他们的恋情已是异常炽热,刚不愧是情场高手,如此发展 下去,结局如何很难预料,而且对自己而言,真有些可怕,这种情感不能任其泛 滥下去。” 怎么会有刚这样的无耻之徒,把自己的恋友出卖,阿惠对刚狠得咬牙切齿。 “刚又告诉我,他和惠多次通电话,且通话时间较长,看来他们真是情投意 合。……” “惠后天就要到东北探望她的父亲,这一去她有可能顺道去和刚见面,因此 我要当机立断,通知刚立即了结这份孽情,不能任其自然发展,否则后果难以设 想。” “刚来电说,他故意将一封给别的女友的信发到惠的信箱,以便引起她的妒 意,果然惠中计。昨天她还是兴致勃勃地准备行装,今天却是一脸阴沉,一语不 发,像经霜的花草,蔫了,浑身不自在。” “惠从东北回来后,一直是心情沉重,问她怎么啦,她说父亲身体不好,我 怎么高兴得起来?虽然和刚断了线,但这风筝依然没有飘向我,对我仍然一如既 往一样,不冷不热的。” 丈夫的用意原来是想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笼络我的心,什么办法不能用,却 用这样低级的办法,这样做只能冷了我的心,只能适得其反,阿惠愤愤不平。 “阿惠和刚断了,整天闷闷不乐,且常常独自一人喝闷酒,封闭了她的内心 世界,也许我还要刚来点拨她,让她迷途知返,回到这个家中来,成为一个称职 的妻子。” “刚用另一个网名来启发她,说这种一见钟情的网恋纯粹是一种感情游戏, 来无踪去无影,这本身是一个虚无的世界,不能当真,更不能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香殒玉消也无济于事,谁当真谁就是疯子傻子……” “惠被刚训了一番,骂了一通,她倒好像洗过一次桑那浴一样浑身轻松起来, 心情也舒畅了不少,酒也明显少喝了,家务事也做得有条有理,对女儿的学习也 当回事来管管,只是对我的感情依然是冷若冰霜,”新刚“对她的蜘蛛的故事作 了一番解释,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也不是”已失去“的东西,而是 把握住现实的爱,这才是给人带来幸福的真谛。但她对此好像无动于衷,对我的 感情没有可喜的进展。” “惠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网恋,尽管我不知她的网友,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 的感情又开始全神忘我般地投入,不过,这一次可不是我蓄意安排和操纵的,看 来我只是栓住了这个人,却栓不住她的心,她的心早已出墙,投入别人的怀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