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八 跟刘柯寒同居到38天的时候,我的生活出现了变故。我不能说三八是个不吉利 的数字,毕竟这个数字牵强附会地可以说成与女同胞的尊严和荣誉有关。但是,这 个数字的确给我带来了麻烦,比如上中学的时候骂女生三八曾被人朝脸上泼过墨。 而这次的三八事件,显然要比被人泼墨严重许多倍。 那天是星期六,天气好得叫人骂娘,刘柯寒很晚还没有回来,我做好饭菜在家 里等她,等到屁股发麻的时候打她手机,却关机。我于是又在电视机前面坐了很久, 屁股再发麻,我再打,依然关机。跟她认识这么久,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我进行 了一些猜想,她的手机可能被盗了?没电了?不会!自从跟我在一个被窝里撒野, 我每天晚上都会为她的手机充电。常常,我觉得自己是个细心的男人。 饭菜都凉透了,拿出喂猪,猪都有可能不高兴了。我戴着我那顶黑色的帽子出 门。我在街边招了辆的士,冷冷地对司机说去平和堂。刘柯寒的公司就在平和堂附 近,我去过两次,不熟,但认得路。 那是一幢只有五层的楼房,不新不旧,徐娘半老。整幢楼都没了灯光,我不禁 有些失望,觉得白跑了一趟。不过在楼上转悠了一番,我从裤子口袋里把手机掏出 来,拨了刘柯寒办公室的电话,响到耳朵抽筋都无人接听说实在的,我很心虚,我 不知道刘柯寒会到哪里去,会去做什么。依她的长相和身材,还是能引起很多男人 的下半身骚动的,各种各样的担心都是有可能的。 我点了支烟,站在楼下慢慢抽着。 也不知道呆了多长时间,手机响了。我有些激动,赶紧又掏,空喜一场,又是 高洁的。 “朝南哥!” 我说高洁啊,什么事,我正忙呢。 也许我的声音里透露出不高兴,高洁没像以前那样对我大呼小叫了,而是很规 矩地说:“那,那朝南哥你先忙哦,我晚一点再打给你。” 我把手机放回裤兜,转身要走。突然听见有人说话,是有人下楼。抬头,楼道 的声控灯已经亮起。那灯太暗了。 我躲进黑暗里,掏了掏耳朵,试图把有可能存在的任何声音听得清楚一些。不 掏还好,一掏我就听见了刘柯寒的声音。一点没错,她撒娇时的那德性我太熟悉了。 我的心凉了大半截,对,是大半截!我退到一边,躲在了对面的那幢楼边上, 倚着墙。 人终于出来了,是两个,其中的一个当然是刘柯寒,而另一个当然是男性。那 男的比较矮,也就那样,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肯定比我有钱。我想掏家伙,可是我 只有手机没有机枪。我于是只是摸了摸头上的帽子,然后摘下来,我想看看帽子是 不是已经变成了绿色。 我无法想像,一对男女,在一幢乌漆麻黑的房子里,能干些什么。按正常的逻 辑推理,应该是该干的都干了吧。这种时刻,我突然觉得“干”是个带有污辱性的 字眼,就连“干活”这词在我的念头里也有了肮脏的意味。都说劳动光荣,但有些 劳动绝对是可耻的。 我乖乖地躲在墙根,直至刘柯寒和那个男人走远,我没有窜出去堵在他们面前 骂他们狗男女,我深知这样骂只能让自己更不爽。如果自己的女朋友或者老婆被别 人爽了,我想任何一个人格正常的男人都是爽不起来的,我也没有对他们进行跟踪, 虽然我很喜欢间谍这种职业,但我一直反对爱情也需要侦探这种做法。 总之,刘柯寒的所作所为很出乎我的意料。我之所以选择她,是相信了她的。 我把摘下的帽子戴上,越想越窝囊。比较晚了,街风有点凉。 九 在我住的那栋楼下,往上看,屋里的灯亮着,我忘了是我出门的时候留的灯还 是刘柯寒回来了。我觉得这已经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决定只要一进门,就立刻 把桌子上的饭菜倒进垃圾桶。我居然认为这样能解一解我心头的恨。 犹豫着转动钥匙,门开了。面前站着的是刘柯寒。我看着她,表情应该有些错 锷。我不说话,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她问我到哪里去了?她的问题问得很好,先发 制人。 我侧身进到房间,装作心不在焉地问:“你呢?上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也不 打电话给我,让我怪担心的!”我拿了一次性杯子,放了一大把茶叶,自己给自己 倒了杯水。 我手里端着那杯滚烫的茶坐下,把电视打开,刘柯寒已经在找衣服准备洗澡了。 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没有告诉我她到哪去了,她什么话也没有说,连撒谎都没 有。 我感到肚子抽筋。 她洗澡的时间很长,长到我能把两集电视连续剧看完。没等她把澡洗完,我就 先上了床。跟她在一起这么久,我是第一次这样。我把卧室的灯调成暗色,看不清 脸上表情的那种,她进来了,很轻,我假装睡着。然后,她上床了,在我身边躺下, 我还是一动不动。 很努力地,我说服自己什么都别想,先睡一觉再说,最终却是我对自己无能为 力。我很清醒地躺在她身边,也想抱着她,再一次用身体包围她的身体,但我控制 住了自己。 我说:“柯寒,你睡着了么?” 她还醒着,转过身子,从背后把我紧紧缠住,不说话。她把头埋在我的后颈根 上,用舌头撩拔着我。 良久,她才说:“睡吧!” 在我最茫然无措的时候,高洁回来了。她实习结束,回学校处理最后的一些事 情。她没叫我去接她,而是叫的谢小珊,就是我上次去他们学校看到的那个浑身上 下都非常强悍的胖妞。 高洁从深圳回来的第二天就给我电话了,叫我去他们学校看她。挂电话之前, 我责怪她:“小屁股你给我记住哦,回来了竟然不叫我接站!”她支吾着不知道怎 么回答我,缓了缓神才说:“朝南哥,不是啦,我怕你女朋友误会!”不提倒好, 一提我就火冒三丈。我恨不得对着高洁大吼一顿,告诉她,你朝南哥都戴绿帽子了, 绿油油的那种,怎么戴怎么不爽! 十 6 月的长沙已经热得叫人想当街脱光,如果没城管,裸奔一下都可以,跑起来, 呼啦啦的有风,会凉快些。下了班,走到五一路等车,快6 点了。地面的热气腾腾 地往上冒。 站在我旁边跟我一起等车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很成熟。当然,她心理 成不成熟我不知道,但胸部绝对是成熟的,是一眼望过去就不想把目光移走那种。 我很不自觉地偷看了几眼,然后在心里形容了一下,无非就是这些词儿:大,大得 恰到好处,满抓! 以前在大学里,男生讨论女人的胸部就喜欢用满抓这个词,说的时候还不忘把 手伸出来,很夸张地张开,很形象,比较过瘾。以前说这些,做这些,会被人视为 流氓,不过现在不会了,现在这个社会宽容多了! 因为看一个陌生的女人,我错过了两三趟车。 高洁发短信给我,说:朝南哥,你到底来了没有啊?我跟小珊在我们校门口等 你! 抓狂啊,带着谢小珊等我,这不等于拿条蛇咬我吗? 见到高洁,我大吃了一惊。不到两个月时间,这丫头变化不少,剪了很精神很 职业的短发,还略上了点色。我兴奋地叫她小屁股。这么久了,我发现自己挺想念 她。我神经兮兮地要跟她握手,她不肯,而是指了指身边的谢小珊说:“朝南哥, 还认识吧?”我有些尴尬,笑了笑,说:“认识,当然认识!” 谢小珊好像对我上次的失礼并没有太多的在意,看我的眼神依然是友好而温顺 的。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在荣湾镇找了家馆子。高洁和谢小珊坐一边,我一个人一 边。我看着她们,然后又把目光转移。席间,三个人话并不多,好像谁都不知道说 什么好。要是没有谢小珊在,我跟高洁可能会无拘无束一些。谢小珊是一个很容易 给人压力的女孩子,虽然没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么强悍了,但仍旧有些可怕。我估 计过她的体重,大概有120 斤以上。 这只是一次很普通的见面,吃完饭走到街边,高洁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电影, 我说免了,对那玩意没什么兴趣。她也不勉强,说那你先回去吧。 跟高洁她们分开后,我并没有急着回住所。我知道这个时候刘柯寒应该到家了, 我不想这么早回去,也不想给她电话,告诉她我现在在哪里,我想知道她到底在不 在乎我。我一个人走过湘江大桥,很慢地走,像在梦游。 刚上桥,我就收到高洁的短信,她说她刚才忘了问我回不回老家,她毕业之前 想回去一趟。我说那好吧,一起回去,也好有个伴。 一路上,我都在想刘柯寒,想那个晚上,那个男人,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这种 欲知不能的感觉很难受,更要命的是,我舍不得离开她。走到大桥中间,想得最矛 盾的时候,刘柯寒打电话来了。 “你在哪里呢?”她的声音冷冷的,低低的。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 一个人在街上随便走走。“你最近怎么了?其实这几天我已经看出来了,你不再爱 我了对不对?”我心里顿时就犯了一下嘀咕,心想这个女人厉害啊,自己想另攀高 枝了,竟然顺势把责任往我身上推。我不想把两个人的对话继续,没有任何解释就 把电话挂断了。湘江的风一点点地大了起来,凉凉的,不觉得寒冷,但把心吹得飘 忽,把思绪吹得凌乱。 我鼓起很大的勇气,发短信对她说:我们分手吧! 她没有反应,我知道聪明的女人不会这么快说好。 十一 回到住所,刘柯寒已早早上了床。我看了时间,才不到10点。平常的这个时候, 我们应该还在打情骂俏,至少应该还在捏捏摸摸吧。她没为我留灯,我在黑暗中进 到卧室。我轻唤一声:“柯寒,睡了吗?”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还这般温柔地叫她, 我为自己感到莫名其妙。她没有答应我,我再把台灯打开,找了衣服,去洗澡。 轻轻地钻进被刘柯寒睡得热乎乎的被窝,我有些蛮不讲理地从身后把她抱住, 手环过她的胸部。我刚喊了一声柯寒,她就转过了身子,睁开眼看着我。或许,她 一直就没睡。为了阻止她说出什么,我无比及时地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嘴巴。 我从来不知道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做爱还可以那么疯狂,至少在我看来,我是疯 了。刘柯寒的回应也前所未有的强烈,她不断地、很不完整地叫着我的名字。就在 临近纵身一跃的时刻,我的手机响了。我怀疑中国移动也在对我们这次可能已经没 有爱的基础的做爱提出抗议。 刘柯寒看着我,我看着搁在床头的手机。她说,你接吧。我于是就接了。 “喂,是朝南哥吗?”很不幸,又是高洁那丫头。我的心里很不舒服,我停顿 了一会才开口说话,因为我的心跳很快,气喘得特急。我的话很简短,说:“是我 啊,怎么啦?” 刘柯寒已经换了睡姿,背对着我躺着,一动也不动。而我,已经很努力地掩饰 自己的状态,但还是被高洁听出了异常。她问:“朝南哥,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回事啊,我很好,刚到家!” “那你怎么气喘吁吁啊?” “哦,我跑步上的楼!” “上楼你跑什么啊?” 跟高洁一番对话下来,我都困惑了,她绝对不会想到一个人上气不接下气,还 可能是因为在做一种难以启齿的运动。上气不接下接这个词,小时候写作文经常用 到,用来形容相互追打后的样子,很贴切。那时我跟高洁也经常上气不接下气,她 追着打我,我跑着躲。我想这可能是最纯粹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高洁说,她打电话给我也没什么事,就是看看我到家没有,她说她看出我心情 不是很好,怕我一个人跑去喝闷酒。我说:“你朝南哥没事的啦,而且就那么点酒 量,要真有什么事,把自己灌醉活受罪,还不如直接自杀。” 高洁笑了一声,最后说:“朝南哥,以后你别跑步上楼了哦!” 我说好,以后再也不跑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