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姚黄 作者:任婷婷 一相识 八月,正是薄秋时节。 小县城,穿城而过的主道上,贩瓜卖浆的吆喝之声时起彼伏,到也有几分安 居乐业的气象。 忽听马蹄得得,伴着疾利的鞭声,行人纷纷退避。 酒楼上,有客低语:“这世道,唉。” 老百姓,卑微如蚁,心中纵有千般忿怒,却也只能低头喝酒。 有那年青的后生,到底是按捺不住:“这花花太岁吴虎,只不过有个当宦官 的叔叔,就这般耀武扬威!” 角落里,一着白衫男子眉微蹙。 楼下的马声突停。 却又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 白衫男子踱到窗口,向下望去。 见一班恶奴正在强拉一女子。站在一旁满脸邪气,呵呵乐不可支的必是乡人 口中的一方之霸吴虎。 围观者甚众,也有怒目而视者,却都是敢怒不敢言,无人出头。 那女子,象是外乡人,搀一老妇人,反应稍慢,挡在路中央,有恶奴就要下 鞭,吴虎却见那女子惊恐中的一张俏脸,于是引来这场劫难。 白衫客自语:须眉众多,却无一人是男儿。正要动手。突听一声高喊:“住 手!” 人群外走进一少年。书生模样,服饰讲较,气质儒雅。身后还跟着一书僮。 分明是进京赶考的书生。 吴虎斜撇了两眼书生,不以为然地说:“小子,你不认识本少爷吧,劝你少 管闲事。”又打量了打量书生,说:“等考上了状元再来管爷爷也还不迟!” 书生正义凛然:“天下人管天下事,青天白日,强抢民女,该当何罪?” 吴虎冷冷笑道:“小雏儿,那也得看看是谁,这点破事,谁敢管我?”脸暮 地一沉。 “王子犯法尚且与黍民同罪,管你是谁?” 吴虎道:“今儿少爷我心情好,才与你胡侃两句,你还上脸了。你什么时候 看到过王公贵族抢了几个女人判罪的?要不看你不是一般贱民,我早收拾你了, 还不知趣的快滚!” 书生道:“欺凌弱女,还敢狡辩?” 吴虎忽地又笑了:“你总不是弱女吧,来,孩子们,先和这位公子玩玩。” 膀阔腰圆的打手走了过来。 眼见着书生要吃亏,书僮忙叫道:“谁敢,我家公子是王宰相的公子!” 吴虎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是谁家少爷,王宰相,不是死了么?还神气什么? 上!” 一打手轻轻一拔,书生已跌到在地。吴虎与众打手哈哈大笑。那打手见主子 高兴,举足便踢。 “哎哟。”那打手突痛得呲牙裂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就见一白衫男子玉 树临风般站立当场。众打手一拥而上,却又一起摔到在地,恍惚间,竟不知白衫 客如何出手。 白衫客扶起倒地的书生,轻轻道:“兄台,没事吧?” 见书生摇头,转身面对吴虎,眼若利剑。吴虎竟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放了那姑娘。”白衫客说。 吴虎连连点头。 白衫客又说:“你狗仗人势,血肉乡里,以为就没人管你了么?” 吴虎忙道:“小人……不敢了,求……侠客饶命。” 白衫客道:“饶了你这次,只怕以后会变本加厉,给你留点记念吧。若再让 我知道你为害一方,你可小心了。”说着随手摘下一片树叶,轻轻一掷,叶子贴 着吴虎的脸飞过。众人不明就里,再一细看,吴虎的右耳不见了。 吴虎犹自不觉,依旧不住求饶。 “滚!” 吴虎如闻赦令,惶惶急奔而去。 姑娘和老妇人早已乘乱离去。 众人散开,唯留书生。 书生抱拳道:“侠士世外高人,请受小弟一拜,多请方才搭救之情。” 白衫客连忙道:“阁下不必客气,到是阁下相助弱女让人钦服。” “哪里哪里,小弟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幸好遇到高人,若不然……”说 完自嘲地一笑。 白衫客说道:“如此更为不易啊。”拱手而别。 二相伴 白衫客暗忖如此一来,自己在这小城太过引人注目,不如出城去。 城外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白衫客四顾无人,转身入内,再出来时,翩翩少年 已变成个俊逸娇俏的女儿,举手之间竟是娇弱无比。 小憩片刻,日已偏西,残阳如血,暮色渐重。 白衫客,不,现在是白衣女子再次入城。 进城来,一路是惊艳的目光。 白衣女子来到客栈,命小二取几样清淡小菜送上楼。 她上得楼来,拿出包裹中的瑶琴,轻轻抚弄。 一曲《月下吟》,婉约缠绵,是母亲谱的曲父亲填的词,自小她便听熟了的, 到六岁学琴时,那曲调就自然地在手中流出来了。 只恨可恶的奸人! 心念甫动,琴声立变,弦断音绝。 八岁家破人亡,被师傅救上山去,每日苦练武学,想得是为父母报仇,又怕 触琴伤心,几年来是从未动过。 这次下山,携琴同行,途中数次拔弄,每次总是弦断而终。 这琴,在她手里,怕的是再也奏不出欢悦缠绵的韵律了。 忽听得楼下一阵哭喊。 正逢小二送菜上来,她边收琴边问:“怎么这么喧哗?” 小二忙陪笑道:“小姐有所不知。今日一过路的书生得罪了地头蛇,被暴打 了一顿,还不准郎中为他治伤,眼看着奄奄一息,那书僮急得六神无主,所以哭 叫。怪可怜的。” 女子眉头一挑,问道:“那地头蛇可是吴虎?” 小二一楞:“小姐认识?” 女子起身,对小二说:“带我去看看,治跌打损伤我有家传密方。” 小二喃喃道:“阿弥陀佛,那公子可遇到贵人了。” 女子来到楼下一间客房。就见床上躺着一人,浑身是血。白天见到的那书僮 在旁呜咽。屋里围满了人,七嘴八舌却无良策。 女子轻按脉息,见无内伤,先自放心。忙从怀中取出一药丸,托着他的下巴 灌下。复取过剪子,把粘在身上的衣物剪开,取出一小瓶,将瓶内白色粉沫倒在 伤口上。 众人盯着女子的一举一动,倒也无人阻拦。 女子对书僮道:“让你家公子休息一下,再过一个时辰他就会醒了。” 书僮忙连声道谢。 女子不理众人的注视,转身回房。 这可恶的吴虎,居然这般胡作非为。本来她也虑及吴虎不思悔改,怕他借人 发威,故而再次入城,却也未曾料到他竟敢立竿见影地进行报复。 倒是她害了那公子了。 她虽八岁学武,十五岁开始独闯江湖,寻访仇家,早知人心险恶,但母亲自 幼与人为善的教诲却是深植于心。故行事宽厚,在杀人如蚁的江湖是少有的,又 因她师传的武功招数皆与花有关,众人送她一个雅号“百花圣女”。 却不料今日为小人所乘。若不惩戒,岂有天理? 关好房门,又换作男装。 熄灯,从窗口一跃而出,跳过几道屋面,进入一小巷中。 黑暗中一男子迎面走来。她上前问道:“请问大哥,吴虎家在何处?” 那男子看了看她,闷声闷气地说:“不认识!”扭头就走,那一眼满是敌意。 她一把拉住,厉声道:“说,他家在什么地方?” 那男子却有了几分欣喜,道:“你是白天在酒楼的那位侠客,他家出巷子, 向右走,街头第三家,最大最气派的那户!” “多谢。” 她依言走到那一家,黑漆大门,两尊狰狞的石狮子。她旁若无人地跃在房顶。 就听里面吆五喝六,推杯换盏,正在大宴宾客。 吴虎坐在主位上,不停地有人向他敬酒。有谄媚者在一旁说道:“敢有人惹 我们公子,不想活了。那白衣人是溜的快,要不然让他和那书生一样。” 众人附和道:“是啊是啊。” 她轻轻一点屋顶,优美地在空中旋身,落入厅院,喝道:“吴虎,你不是想 收拾我吗,我送上门来了。” 只听得屋内一阵混乱,杯盏入地的声音。 她冷笑道:“怎么,好威风的,敢作不敢当了吗?” 一脚踢开门。 就见吴虎正瑟瑟地想向里间屋跑。她一步跨上,有几个打手冲上来围住她, 却又欲战还退,眼神里充满了畏惧。 她随手一招“落英缤纷”,使了三分力,却已将打手尽数掀翻在地。 随即一跃而上,凌空点了吴虎的死穴。 转身对打手们说道:“吴虎不思悔改,为害百姓,死有余辜。尔等为虎作怅, 谅是从犯,放你们一条生路,速速改邪归正。” 又道:“今日事是我百花圣女所为,不可牵扯无辜,如若不然,吴虎就是下 场。” 众打手诺诺。 回到旅店,一个时辰尚未到,到底放心不下王公子,说起来他父亲对她家还 有恩,更过衣,去看公子。 门虚掩着。 书僮吓了一场,哭累了,伏在一旁睡着了。 她看公子呼吸平缓,脉息平和,知是药丸起了作用。那药丸是师门灵药,集 灵芝、首乌、雪莲各种灵药炼制而成,无论多重的内伤,只要有一口气在,也能 起死回生。若以这点小伤,江湖人早该醒了,到底是书生,体质亦不比深闺的女 子强多少。 正胡思乱想之际,那书生却悠悠的发出声来。 “小成,我饿死了。” 啊,这就是他醒来的第一句话,百花圣女不由地想笑。 那唤作小成的书僮却犹处黄梁梦中。 得,好事作到底了。 她出房,高声唤小二,送点粥来。 书生见她在房中,惊异无比,问:“小姐是何许人,缘何在此?” 她淡淡地说:“你被人打伤了,我是你的大夫。” 书生道:“如此多谢小姐。” 她说:“不必客气,令尊与我家是有恩的。” “噢?” “我是前枢密院副使林杰之女,当年父亲遭奸人暗害时,满殿文武无人主持 正义,只有令尊,当日的吏部尚书,仗义直言,虽未能力挽狂澜,然令尊之义铭 记在心,不敢忘却。” “哦,原来如此,令尊的冤案早已昭雪了。” 她脸色一变,道:“虽是如此,但该冤案的始作俑者依旧高官厚禄!”又道: “不说这陈年旧事,来,你饿了,吃点粥吧。” “不敢有劳小姐,小成,小成。” 小成连忙过来,道:“公子,你可醒了,吓死奴才了。” 见她在,又道:“多亏了这位小姐,医术高明的很。” 百花圣女见此,道:“让你家公子好好休息,是应春闱吧,时间还早,也不 急于赶路。我就在楼上,有事可以找我。” 吴虎之死一下子闹的沸沸扬扬,却并未见官府有何实际的举动,竟就这般不 了了之了。 王公子的伤很快好了。这日准备起程,专程来向她道别,又问:“小姐意欲 何往?单身一人路上很不安全啊。” 百花圣女不禁偷笑,嘴里道:“我亦往京城寻亲。” 公子道:“这么巧,那何不同往?” 百花圣女想,他虽手无缚鸡之力,难得的是这片侠心,看他这般不会自保, 衣衫又这般华贵,千里之途,难保不出差子,看在他是君子的份上,上代亦有渊 源,就护送他一路吧。便道:“好,一路全承公子照应。” 三相知 那公子名唤王超,是个博学之人。四书五经,裨官野史无所不知。一路上听 他说古谈今,竟不觉寂寞。 那里象是在赶路,分明是在游山玩水。 王超振振有词:“古人有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书中的知识是平板的, 唯青山绿水间才有灵动鲜活的思想。” 对她呵护备至,有君子之风。 知她小名叫馨儿。 这种感觉很久没有体会到了。几年来,她的生活是风餐露宿,刀光剑影,为 了报仇,她不能有丝毫懈怠。女儿家的柔情深埋在心已成习惯,几曾有过这般恬 静的生活? 《月下吟》居然能够完整地弹下来了。 也许她天性更喜欢这种澄静的生活,待事了之后吧。 灭门之仇尚未报,如何心安? 这日已行至京城郊外。 王超家有一别馆在此。当日王父贵为宰相,门庭若市,常到此躲得半日清闲。 后来王父亡故,王超和母亲扶柩回乡,这里还是留了几个老家人看管。这次来京 赶考,母亲曾嘱咐:可先至此读几日书。 王超请百花圣女一起前往,边住边慢慢寻访亲人。 家人早已收到书信,知公子近日会到,早就将房间收拾停当,都是老家人, 那份殷勤不必细说。 那别馆看似小小巧巧,却不料是曲径通幽。 后花园内亭台楼榭,假山喷泉,薜荔藤萝,别有一番洞天。 夜深,百花圣女以树枝代剑,在花园内练武。 从“傲雪寒梅”到“魏紫姚黄”,这套“百花剑法”共计一十二式,却又包 含无穷的变幻,端的是奇妙无比。而这一十二式中又以“魏紫姚黄”为最。足下 须以本门上乘的轻功“柳絮飞花”配合,剑招繁琐,功力高强者演开来,竟带有 五彩,远看就象是一朵硕大无比的牡丹,故以“魏紫姚黄”命名。色彩越鲜艳, 花朵越大,则功力也越强。百花圣女虽有上好的资质,却到底还只能开出一朵白 牡丹。 刚练完,忽听有人叫“好”。扭头一看,原来是王超。 王超笑道:“小姐好兴致,夜这么深,还在独舞?” 百花圣女将错就错道:“让公子见笑了,公子也还没睡嘛?” 王超道:“小姐真是好才华,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这一支舞叫什么?比《霓 裳羽衣曲》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百花圣女道:“唤做《魏紫姚黄》。” “是么?愿借小姐的瑶琴,试演一曲,请小姐细听。” 只见他拔弦轻唱:东方故国兮,盛产牡丹;花中极品兮,魏紫姚黄;国色天 香兮,唯我馨儿。 窈窕馨儿兮,玉立亭亭;婉如游龙兮,翩若惊鸿;解语之花兮,唯我馨儿。 百花圣女低头不语,良久方道:“公子取笑了。” 王超道:“词虽鄙俗,却是出自真心。待到蟾宫折桂之时,定当迎娶小姐。” 百花圣女道:“多承错爱,只是你尚不知我,说这般话,是否鲁莽?”又想 到了血海深仇。 王超道:“我怎不知?我与你好似相识好多年了。今生我非小姐不娶。” 百花圣女柔肠百转,低头道:“山无陵,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 与君绝!” 每天王超除过看书,就来与馨儿聊天,下棋。有时两人无言凝视,却是无声 胜有声。 只是每到夜静之时,百花圣女必定悄然入城。 她去探访她的仇家。 她的仇人是当今国丈。 一连数日,她跃进国丈府,躲过戒备森严的守卫,只为摸清那恶贼的起居规 律,好择机下手。那知那老贼是亏心事做多了,不仅请了武林高手护府,而且居 无定所,连下人都不知他在哪里。 皆无功而返。 王超却是志得意满,顺利地过了会试。 三月初一,殿试。 王超胸有成竹,临行前对馨儿说:“为你,我也必定高中。” 今岁考题是试论当今时弊。 王超洋洋洒洒就是一大篇,自觉是字字珠玑,感觉相当不错。 就等着放榜。 忽一日,父亲昔日的门生便服来访,神色慌张,犹恐人知。 见了王超就道:“世兄啊,你闯祸了,怎么写了那么一篇文章啊,李公公知 道后大怒,说你是影射他。卷子给他压下了,还要来拿你。你快走吧,要不是这 两日是赵太后生辰忙不过来,你早完了。”说完,匆匆而去。 王超一时间就没了主意。不及细想就欲避走。 百花圣女闻知,对王超说:“公子且莫慌张,我自幼学得看相之术,知公子 这科必定高中,到时总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 当夜,百花圣女乘黑入宫。 见有一太监哈欠连天地走过,一把拖入暗处,问:“说,李总管住在哪里?” 那太监早吓得瑟瑟发抖:“那边……就在那边。” “带我去。” 到得门口,将那太监点穴扔在一旁。 悄悄进入房中,一股难闻的味道,朦朦胧胧见有人卧于床上,一把拽起: “是李总管么?” 那人睁眼就见一把匕首,先自魂魄吓走了三分。不敢开口,呜呜点头。 百花圣女道:“听说你想陷害王宰相的公子?” “不敢不敢。” “你可听清楚了,我是受过王家大恩的鬼灵,如你敢害公子,你就先准备棺 材吧。这科公子必定高中,明白吗?” 见他忙不迭得点头,抬手一点,李总管只觉得身体一麻,已动弹不得。 果然风平浪静。 王超金榜高中。钦点为探花。 王超搬入城中居住,临走,对她低语:“不日就会来接你。” 四相离 这一夜,她又去国丈府。 刚隐入枝影婆娑的树丛中,就见两家丁过来,两人低语:“老爷又在弄玉阁 陪九姨太?”“一定是吧,要不咱八姨太怎么又指桑骂槐,坐卧不宁?” 弄玉阁?百花圣女细想,好象在那边。 飞身而去。 远远就闻丝竹之声。 掠上屋顶,掀过片瓦,往下细瞧,就见居中坐一老者,举杯而饮,有一美人 在翩翩起舞。 是那老贼!竟与画像一般无二,唯有神色更显嚣张。 定了定神,今日定要成功。 抬头正自思量。 就见远远一人影向这边走来。 是一小婢,手中的托盘里是岭南特产荔枝。 点晕小婢,拿过托盘,向屋内而来。 离那老贼尚有二尺,再走近两步,便有十成十的把握。 忽听老贼叫道:“你是何人?” 一边叫,一边就欲起身后退。 见行迹败露,百花圣女将托盘向老贼身上砸去。随手抽出宝剑,出手就是那 招“魏紫姚黄”,待到护府家丁一拥而进时,那国丈早已横尸到场。 百花圣女横剑立于当场:“我乃林杰之女,今日特来报灭门之仇,挡我者死。” 一招“桃杏迎春”,划到一片。 冲出门外,忽见一清癯的老者飞奔过来,看那身法,着实快。莫不就是老贼 请的世外高手? 身边的护院都散开去。 动起手,才发现竟是成名以久的黑道人物:鹤顶红。 听其名,就该知道他是如何毒辣。他既擅掌法,又长于用毒。与他交手,得 时时小心。但高手对招,岂容分心,这般一来,便自先输了三分。 唯一的办法是令他无机会下毒,那就是身法比他快。 全力以赴。 一招一式,都发挥到最好,她是那种对手越强发挥越好的人。 可是依旧没有找到机会全身而退。 只剩最后一招“魏紫姚黄”,她的绝招,成败在此一举。 “王超,助我。”心中默念。 她熟练的施展开来,一朵美丽的白牡丹,不,不是,竟带着些微的五彩。 鹤顶红居然被她的剑划破了右臂。 不等他反应过来,百花圣女已飘出宅院。 她终于回来了。 不会有人想到她会在这儿,所有,这儿很安全。 长久以来,那仇那恨总在噬咬着她的心,常常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现在,一 切都解脱了。 万事俱了,从此她将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将成为一个温柔娴静的妻。 几日来,百花圣女总在房内弹琴,心情说不出的轻松,琴声也变得明快。 这一日,王超忽回来,直冲进她房中,一把拉着她的手,压低声音吼道: “国丈是你杀的?” 百花圣女看了看他,道:“对,你该知道,他是我家的大仇人。让他如此逍 遥地活着,我有何面目做林家的女儿?” “可是,杀人偿命,现在满城都已贴出海捕文书,揖拿于你,明明白白写着 林飞之女!” “不错,杀人偿命,他杀了我全家六十三口,怎不偿命?”抬头,眼光凛然。 “哎,你让我怎么办?” “如此,绝不敢拖累大人。” 王超默然不语。 良久方语:“你我缘份已绝,你快走吧。”转身而出。 百花圣女呆坐半晌,拿起瑶琴,心中一痛。 又想,亦不能怪他,刚中探花,春风得意,踌躇满志,怎肯为我自毁前程。 只是,过了三年五载,万事平息之后,他会不会来找我? 一切由命,走吧。 未到书房门口,就听书僮小成在对王超说:“公子,真就这么让小姐走了?” “那我能怎么样?现在她是通揖犯,我不拿她已是犯例,若娶她,不啻于自 寻死路。” “可公子曾说过小姐一家是被奸人所害。” “是啊,皇上不是给昭雪了吗,还这般……”片刻沉默,又道:“今日李大 人来跟我说,皇上有意把长平公主许配于我,我还托辞家母不在,现在看来这也 许就是天意。” 门外的百花圣女木雕泥塑一般。 很多年后,有人误入深山,不料意外地发现一座牡丹园,满是魏紫姚黄。远 远地听见瑶琴声声,乐声是说不出的凄惨,孤傲,竟冷得使人不敢走近…… --------- TOM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