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神经质的黑夜 一 我是个神经质的人,周围的朋友都这么说,因为我总是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情,比如黑夜里一个人在这个刚开发的荒芜的据说经常发现死尸的恐怖校园里溜达, 我是不怕遇到什么鬼怪或强奸犯之类的,每每我这样一个女孩穿着素白的衣服在黑 夜里轻飘飘地走着,鬼都吓得人一般胆小了。 我喜欢黑夜,我觉得黑夜也是神经质的,否则,他为什么那么黑呢? 其实,我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人在黑夜里思考,总是很深沉的。然而,没有 人可以理解我这样一个神经质的女孩。除了苏南 “雅斯——”他总是这样拖长了声音叫我,就像永远拴在我身上的一根绳,总 怕我丢掉似的。 我是不理会他的,如果不是太空虚的话。于是,我不顾他的劝说,依然在深夜 快来临之时在学校里溜达,这真得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我快乐地在黑夜里穿行,寻找这个校园里不为人知的神秘快乐的处女地。这个 新建学校的荒芜和恐惧给了我更多想象和寻觅的空间。 我走在一个小路上,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小工厂,从来都没来过这里的我对这里 的荒乱感到很兴奋。好像总是期待发生点什么。 我突然发现在这个小工厂杂乱的空隙里有一个小院子,有着竹篾的古朴的门, 有很微弱的灯光。在这样一个废弃的工厂里,竟然有灯光。这一切都吸引着我推开 那扇神秘的门,走了进去。 然而等我进去的时候,一切都是漆黑的,除了月光,根本没有什么灯光,为什 么从外面会看见灯光呢?这不禁让我微微害怕。 我环顾这个小院子,突然觉得好像有人跟着我似的,而且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 方。我回过头,一个影子便迅速闪到墙角去了。 我打了个寒战。在这样一个无人的荒芜的地方,一个女孩即使再神经质,在这 种情况下,对自身的安全也感到很受威胁了。 的确是有人在跟着我,我迅速回头,又看到了那个迅速躲闪的影子。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个人已经对我造成了威胁,我必须得想办法躲避,否则,或许明天学校里就 会发现一个先奸后杀的女尸了。 我看到了那个小屋子,一个漆黑的小屋子,我恐惧着后面的眼睛,于是,便推 开门进去,并迅速关好门。 一阵霉烂味迎面扑来,我感到一阵恶心,这让我想到了死尸腐烂的味道。 我忍住恶心,从窗户里瞅着外面的动静。 没有发现任何不正常的事物。刚才明明有人在跟着我,怎么一下什么都没有了, 似乎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没有了。 正在我纳闷之际,一只手突然拍了我的肩头一下,我反射似的回过头,“啊” 的大叫一声。 黑暗中,面对我的是一个人,或者,是鬼。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他拥在了怀里,听着他喉咙里发出“咕噜咕 噜”的声音,好像在叫着我的名字“雅斯”。 他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绝对不认识他的。 “雅斯,你还没有死,你真得还没有死啊。” 我想问些什么?但他紧紧地抱着我,勒得我几乎喘不上气来。“终于找到你了, 我知道你是不会去那个世界的,你不要再离开我了,你的病好了没有……”他说着 一大串话,然后开始吻我,他是那样激动,那样热烈,我感觉得到他对那个叫“雅 斯”的女孩无比的期盼与热烈。 雅斯有病吗?是什么病呢?“你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我一直在研制治你病的药, 我知道你肯定没有死,你会回来吃我的药的。”他激动地开始找药。他是个脑筋不 清楚的人,我应该告诉他我不是雅斯,他心中的雅斯已经死了,我只是个重名的人, 但我竟然说不出口,我不忍心打击他那兴奋的样子。 房子里的灯亮了,但依然很昏暗,我打量着这个有着昏黄灯光的地方,觉得自 己似乎来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接触着一个与世隔绝的奇怪的人。一切都像在 梦里似的,我是他的雅斯,一个他深爱的女人。我甚至有种错觉,我陷入了一场很 热烈的爱情里,我甚至无法抗拒他热烈的吻。 他递给我一些蓝色的药丸,“快吃了,你的病越来越重了,我不怪你,我知道 你是个漂亮的女孩,会有许多人追你,而我也是个没有能力的人,如果有个人可以 好好地爱你,我会高兴的,那也可以治好你的病,但你要保持你心灵的纯洁,要么, 你的病会加重的,甚至死亡,那多么恐惧啊”,他抱紧我,“我爱你,我只要你好 好活着,你可以找个心爱的人爱你,我不在乎,谁让我没有能力呢?但你必须保持 他爱你的纯洁和你爱他的纯洁啊。” 他松开我,然后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我的脸,等他的目光游移到我的颈部时,他 瞪大了眼睛,“雅斯,你的护身符呢?” 护身符?我一时怔住了,雅斯大概是有个护身符的,但我没有,那或许是个很 重要的东西,但我不能说不知道,我现在必须是雅斯,否则我的命大概都保不住了, 我一直觉得他不是个正常人。 我正不知所措,他从脖子上拿下一个碧玉护身符,挂到了我的脖子上,很严肃 很激动地说:“是不是丢了,你总是经常丢东西。这次千万不要丢了,这可以保佑 我们的生命,没有了它就没了命。” 我便唯唯诺诺地“嗯啊”着。但他给了我他的命怎么办啊,我的病是没事的, 而他会因此丢命的。 “不要管我,我注意点就没事情了,只要你平安就好。”他说,“快点吃药啊, 吃了病就轻了。” 我吃了那些药,那些蓝色的药丸散发着死尸的味道,我想呕吐。 “像死尸的味道。”我说。 “就是死尸,”他说,“这药丸聚集了七个青春少女的精气,如果再有一个少 女,八个少女精气合成的药丸就能治愈你的病了。” 我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只有泪哗哗地流,不知是吓的还是其他…… 二 一切像做梦一样。和苏南吃着饭,我无法解释昨晚发生的一切。 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是我的黑夜。 我把冰激凌吃到了鼻子上。 “你爱我吗?”我突然问苏南。 “你没事情吧?”他摸摸我的额头,“当然爱,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诧异 地看着我。 “你会为了爱我而杀害七个少女吗?” 他的筷子掉到了地上,怔怔地看着我。 “你不会这样爱我的。我很失望。”我说完站起身来走出餐厅。 “你发什么神经?”他从后面追上来,抓住我,“你什么意思?你昨晚去哪了? 为什么今天变得神经兮兮?” 我回过头,“你真得爱我吗?你发誓我就告诉你,但不许告诉别人。” 他便发誓他爱我。于是,我把我神奇的遭遇告诉了他。他撇撇嘴,说:“你回 去睡一觉,醒了就清醒了。” 我愤怒地甩了他一个耳光。“我有病,我需要爱情来治愈我的病,而你只会看 着我眼睁睁地死去。”他竟然不相信,爱我的人竟然不相信我。我要死掉了,因为 没有人爱我。想到这里,我伤心地流泪了。 黑夜爱他的雅斯,只有黑夜才可以为他深爱的人去做一切事情,去杀害少女, 去死。 三 “雅斯,你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你今天去哪里了啊?” 黑夜来临,我便想念他了,我发现自己从未这么想念过一个人。他也是那么想 念我,他紧紧地拥抱我,亲吻我。 在这个散发着死尸气味的小房子里,我恐惧而又激动地颤抖着,我是不允许这 样痴情的好人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的。我把玉符摘下来,挂到他的脖子上,说: “不要再杀害少女了,我受不了这种拯救的方式,这是折磨,我情愿去死。” 他摘下玉符,重新挂到我脖子上,“你要好好戴着它,它可以保佑你,找到爱 你的人和你爱的人,然后深深地爱,这样也是可以得救的。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无论发生什么事。” 我扯下玉符,冲他大喊:“我是活不了的了,我没有爱情,没有人可以像你爱 雅斯一样爱我。你不要管我,我只要戴着玉符,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我不要你杀 害少女,我不要你为了我变成这个样子,我不要你为了我变得邪恶。雅斯已经死了, 雅斯真得已经死了,你不要再为她做任何事情了。”我很绝望地哭着,是的,没人 爱我,黑夜爱的是雅斯,而苏南,他是不会和黑夜一样爱雅斯的。 “说什么傻话呢?雅斯,你这样会让我很伤心的,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我是 早晚要死的人,你是我的全部希望,你要好好活着啊。”他说着又给我戴玉符,我 反抗着。 “好吧,”他把玉符给自己戴上,“好了,你不要生气了,我戴就是了,来, 快把药吃了,没有了玉符,你的病会很危险的。” “我不要吃你用尸体制成的药,不要再杀人了,我情愿去死。”我真得很爱他, 只可惜他不是苏南,他总像我的一个梦,而我,也只是他深爱的人的影子而已。 “这不是死尸做的,我答应你不杀人了好不好?你快把药吃了,这只是缓和你 病情的药,是用植物做的。” 我只好接了过来。当我吃了一粒后,我想起了死尸,很恶心,便偷偷地扔掉了 一粒。 “乖,好好睡一觉,醒了之后你就全好了,所有的事情都会解决的。”他意味 深长地说。 我听着他的话不对劲,刚想问什么意思,就觉得一阵头晕,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四 我做了个梦,我梦见他为了我又在杀一个少女,他说这是第八个了,是最后一 个了,他说他也不想杀人的,他说上帝原谅他吧,然而一阵闪电劈来,我跑过去紧 紧抱住了他,一起承受着公理而无情的闪电。 梦到这里,我猛然醒了。 外面有“哗哗”的雨声,我看到那个玉符又在我的脖子上了,屋子里没有他的 影子,我知道了,他给我吃的是安眠药。 我突然有种很坏的预感。 “你在哪里?你跑哪里去了?……”我大喊着冲出门去。 我看到了吃惊的一幕。 雨幕中,他俯身于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正专心致志地把少女的血接取于一个 容器中,同时,他用刀割了自己的手腕,把自己的血也流到了容器里。 我吃的药丸里是这样残酷制造出来的吗?有无辜少女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 天,我无法忍受,我承受不了他这样对我,我承受不了他为了我做出道义上的牺牲。 我要疯掉了,我感觉自己要疯掉了,我要冲过去,紧紧地抱着这个无比善良而 邪恶的男人。 但正在这时,我突然看到了苏南,他躲在离他不远的身后,他扔掉刚刚打完手 机,他浑身湿透,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场景,他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木棍,他眼 中喷射着愤怒,他马上就要冲向他了,他马上就要拿木棍击中专心致志采血的黑夜 了。 “不要——”我大喊着扑过去,紧紧抱住黑夜。 黑夜惊呆了,苏南也惊呆了,但木棒已经无法控制落下的趋势,当我把玉符戴 到黑夜脖子上的瞬间,后背便受了重重的一击。 “雅斯!”他们同时大喊道。 我觉得我会死掉的,但我突然感觉到醍醐灌顶般的一阵起死回生,黑夜又给我 戴上了的脖子。 “雅斯,你在干什么?你在犯罪你知道吗?我已经报警了,你是从那里突然跑 出来的?你怎么会和这样一个邪恶的人在一起?”苏南冲我大吼。 “住口!”我冲他大喊着。 天,他报警了,他为什么要报警啊?黑夜会死的,黑夜会死的,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啊? 我紧紧抱住黑夜,热烈的亲吻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还要杀害少女?我 不要你治病,我不是雅斯啊,你为什么做这么大的牺牲啊?你真得太傻了,你知道 这样会死掉的吗?你告诉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啊……” 雨越下越大,我和黑夜热烈的亲吻着,旁若无人的亲吻着,我们知道,这大概 是我们最后的时间了,因为警车声已经由远而今地呜咽而来…… 苏南痛苦地叹息了一声,“快走,警车要来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他把我 和黑夜分开,黑夜竟然帮他推我走,“快走,快走吧,一切都应该由我来承担,药 恐怕制不成了,你们要好好地爱,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快点走啊……” “不,我不走!我不要走!”我哭喊着。 苏南用力地拉我,“快走啊,你不走谁都走不了了,这暴雨会洗涮一切的,快 走啊……” 我已经没有了力气,我离黑夜越来越远,最后,我只得把玉符摘下来,抛给他, 希望能救他一命。 玉符一离身,后背的剧痛又袭来了,我抵挡不住,终于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五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一睁眼就想起了黑夜,便忍着后背的疼痛一骨碌爬起来。 “黑夜!黑夜!” “你冷静点,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是个梦,你做了一场噩梦而已。”苏南按 住我。 “不,不是梦,绝对不是梦的。梦里不会有这样的爱,不会有这样的伤心彻骨!” 我甩开他,冲出门去。 我的黑夜,我要寻找我的黑夜,我要寻找我的真爱,我狂奔着,我一路狂奔着 来到了那个废弃的小工厂。 这里已经面目全非,人们正在施工,一台挖掘机一下就铲掉了大半个房屋。 我拉住一个施工的人,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这里要重建个小工厂啊。” “那,那这里以前住的人呢?”难道黑夜和他的小屋都要消失吗?我心里一惊。 “什么人啊?这里从来都没有人住过啊!”那人疑惑地看着我。 “没有人?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抓住他,问到:“怎么会没有人呢?” “这里怎么会有人住呢?只不过前几天这里发现了一俱尸体。” “一俱尸体?男尸还是女尸?”我激动地问他。 “我怎么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他像看怪物一样瞅了我一眼,就走开了。 我漠然地在工地上溜达,我的黑夜呢?难道白天就没有我的黑夜了吗?我的黑 夜呢?他到底是死尸活? 我走到了小房子附近,看着这个马上要拆迁的建筑,突然像要流下泪来。往前 走了一步,突然脚被什么硌了一下。 我蹲下身子,看到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护身符。 是护身符!我捧着它,吻着它,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哗哗”而下…… “喂,危险,快离开这里!”施工人员冲我大喊。 是梦是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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