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到此为止 那个心里医生的鼻子又红又大,丑得要命。于是,我用舌尖卷了个气泡送到他 的鼻头上。 我说我只是比较“自”一点。自我,自恋,自信,或许还有那么一点自卑。 我比较喜欢自恋这种东西,它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温存得像手中抚摸着一 只小猫,还要用舌尖舔你心灵的敏感,麻酥酥软绵绵得高傲着颓废。 我自恋是因为我搞不懂我女性别。我第一次在落地镜前全裸自已时,我真得迷 惑了镜中那俱躯体是男是女。台灯桔红色的光把窒内的一些事物的暗影投在我的皮 肤上,它是那么得丑陋,却又一点也不知兼耻似得在那伫立着。我突然感觉到特别 得憎恶与惧怕。我感到周围有许多恐怖的手在伸向我,缠我,从皮肤到肌肉到骨胳 到脊髓到灵魂。 我害怕了,我不敢回头,也不敢让目光在镜中的人身上来回移动,只盯着那张 脸上恐惧而漠然的两个黑洞。 此时,我迫切需要某种外界的事物来拯救我。我确信再这样下去我很快就会消 失的。妈妈开门时,会看到空空的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影子在晃动。那影子 是镜中的我发出的。然后,妈妈会发现镜中的女儿。她以为女儿在跟她开玩笑,便 伸手去摸。当她最终摸不到时,便会拿头去撞了。 镜子破了。击碎的玻璃片把她的头划破,血出来了,血会飞溅,会流满全身, 流满屋子,顺着时间警醒地流到我遁入的空间里。 不,那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救我!我大喊一声。 “怎么了,林薇?”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我听出是好友安琳。 “你为什么要吓我?”我气愤地说。 “我怎么吓你了?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胆了?”安琳问。 我摸摸额头。我这是怎么了? “你没事吧?”安琳问。 “没事,——你找我有事吗?”我缓过神来。 “我想去见网友,一个人不敢去。你陪我!” “好吧,你等我一会儿,我换件衣服。” 我本不想陪她去的,但我惧怕这间屋子。我需要离开。 “好,10分钟后我们在小区门口见。再见——”她说着要挂断电话。 “别——”我敢忙说,“你和我说会儿话。” 我不知道她是否会认为我有问题,但我现在需要一个人陪我说话。 “你真得没事吗?”她略感奇怪地问。 “我没事,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好吧!” 我按了免提键。 安琳开始说她的流水帐。她今天早上开始拉肚子,因为昨天在小摊上吃的羊肉 串…… 我提上一件白裙,上衣套一件浅钴绿的开肩T 恤,然后把头发梳得直顺,最后 蹬上十分跟的黑色宽带凉鞋。我喜欢自已高点再高点。那会让我觉得高人一等。 我再次壮了壮胆,朝镜子看了看。这次看起来像个女孩子了,而且像个温文而 雅的淑女了。 恐惧减轻了,或许是刚才安琳的说给我壮了胆。但我还是对镜了有一些恐惧。 我顺手拉了床单盖在上面。然后对安琳说可以挂电话了。然后,出门。 这时,我才想起忘记了带钥匙,我会经常忘记带东西,但或许妈妈会比我早回 去。 我看到了剪了短发的安琳。 她是个瘦高的女孩儿,有时候瘦得让人心疼。这会儿她把头发剪成板寸,穿着 拖拖沓沓的木岐,黑色瘦T 恤,九分锶黄裤,越发显得单薄。但她走起路来却有些 风风火火,并不孱弱。 “你不该随便见网友的。”我说。 “你怎么这么老土,现在见网友的不是很多吗?并不像人们所说的拐骗少女那 般恐怖。再说,我不是让你陪着我吗?”安琳说话的语气一向是瞧不起人的,这多 少让人有点不舒服。 “有时候觉得挺无聊的。”我说。 “无聊才见网友玩玩。” “我是说见网友无聊。”她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安琳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这是她表示自已困惑的方式。她一般不会不认同别 人的观点。她觉得任何人的观点都有道理,虽然搞不清是什么道理。这自然也包括 她自已的观点,所以,她又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子。 在“长春藤”咖啡堡,我们见到地以小黄帽为见面标志的那个男孩。 安琳告诉我他叫门开。我一阵爆笑,一直笑着与他打过招呼。 他看到两个女孩子似乎颇感意外。我有点意识到我是个多余的。然而他显得很 殷勤,做事像个绅士。 他个儿很高,微瘦,有点清秀。我不知道现在的男孩为什么都往清秀上长。 安琳说:“猜猜我们哪个是你的网友。 他说这不能猜,万一猜错了岂不得罪两位小姐。 我们说没这么多事,你猜就是。 他的目光从安琳身上移到我身上,又从我游到安琳身上,最后指着安琳说,你 是。 “哇,好厉害。”安琳看上去很高兴。 门开颇为得意地笑了一下——是一种我讨厌的笑法,说:“我们用QQ聊了这么 长时间,对你的性格了解得差不多了,而一般人的性格都是从外表就能看出来的。 你很直率,也有点急躁,这从你眼中能看出来。” 他又转向我说:“这位小姐贵姓?” “免贵姓米,米哲。”我说。 “米哲,米哲,真是个蛮有哲理的名子。” “怎么讲?” “首先,‘民以食为天’,‘米哲’两字不但告诉人们‘米’的重要性,而且 把‘米’上升为哺育大众、热爱天下苍生的哲学,使你具有忧国忧民的博大胸怀和 人性关怀的气质;其次,能从‘米’中见世界的人拥有深遂的、超人的理性思想; 综上所述你的情商和智商都是一流的。”他一口气说了好多。 我和安琳一阵大笑,激动之余,我竟然失口大叫:“开门——噢,对不起,门 开——” “唉,不然以后我们就叫他‘开门’吧?!”安琳打断我的话说。 门开一耸肩,甩出了个息听尊便的微笑。 “开门,你说的很精彩。”我接过刚才没说完的话。 他说的很牵强,还有些夸张。他的话有一分油腔滑调,二分卖弄才气,三分调 侃,四分无聊,后七分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然而毫无疑问的是,他是个调动气氛的天才。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别告诉我你政法系的?”看他这么会说话,安琳怀疑他 是学政治的。她可是最讨厌那些东东,不是说“中文系的是疯子,政法系的是骗子 吗”?这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的,她的前任男友把他搞得很惨。 “真得很抱歉——我是生命科学院的。”他是个既机灵又颇具幽默感的人。 “那是学什么东东的?” “心理学。”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稍后又去迪厅玩了个痛快。 看得出安琳很高兴。他们是应该有故事的。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妈妈并没有问什么。 她把我拉到那面镜子前,问这是干什么。 我说干革命。然后冲她笑。我发现她有了皱纹。 她没再说什么。 于是我开始睡觉。 说是睡觉,其实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出神。通常,在零晨三点之前,我是睡不 着的。 手里往往拿着一本书。一晚上是《挪威的森林》,一晚上是《麦田的守望者》。 这天晚上不知怎么回事,我竟然有了睡意,握着书的手越来越轻。 突然间,“叭嗒”一声,书好像落了地,我知晓却懒得动。但紧接着的电话铃 响却弄得我睡意全无。 铃声很急促,我往往害怕特殊时间的电话,比如,现在——零晨,肯定会有特 殊的事情发生,那种不可知事情是恐惧的。 一种恐惧让我的手微微发颤。我希望是打错的,一会儿就不响了,然而,它仍 在响,嘶声力竭地响。 怕妈妈在她的房间里先接了,我只好鼓起勇气拿起听筒。 我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那端没人说话,但我知道有人,因为有呼吸。 这更让我害怕,在这静静的只有昏黄灯光的夜晚,我不能确定电话的声音是来 自天堂还是地狱。 “喂——”一个极轻的男声。 我听出了是谁,但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有事吗?”我问。 “知道我是谁吗?” 我想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干嘛多此一问,但旋即又意识到他不知道我知道他是 谁,而我也没告诉他我知道他是谁。 “门开,有事吗?”我说。 “你真聪明,竟然能猜到我是谁。”他有点兴奋地说。 我讨厌说废话的人,但现在他轻轻的声音却有种不多余的魅力,像伴我入睡的 钟表的滴嗒声。我睡觉必有声音陪伴,否则我是睡不着的。 我发现自已并不排斥他的声音。 我静静地听着他说一些无聊的话,感觉也蛮有意思的。 “你在干什么?”他问。 “我刚想睡着。”我并不在乎让他知道他打扰了我的睡眠,因为我也不在乎。 “是吗?父母呢?”他也不在乎。 “我没有爸爸,我妈妈在睡觉。” “噢——窗帘拉上了吗?” “什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些。我现在开始怀疑他正在梦游。 “把窗帘拉好。” 他的声音伴着轻微却清晰的呼吸声神秘地传入我的耳膜。他这句意外的话彻底 打消了我的睡意。 “为什么?” “你的电话妈妈可以听到吗?” “不会。”我回答着他问的不可琢磨的问题。 “现在,你可以躺到床上去了。” 这句话让我迟钝了半天。 “为什么?——我一直在床上躺着。”我诧异地问。 “那很好”,他突然停了一下,“米哲,你很有魅力。” 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但我已感觉出这个人的异常。然而,或许我也是个 经常被人说作不正常的人,所以,对这个不正常的人倒没有多大的反感。我想我可 以理解一个人不同寻常的举动,即使我不了解其中的原因。只是,我听得出他话中 的暧昧,我也知道他的思想正在进行着一些本能欲望的活动。 我想起了有一次上通宵网时,QQ上有个小黄鸡图案的流氓老是闪动,对我说, 你会网上做爱吗? “米哲,把睡衣脱掉吧!” 我已经隐约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这句话还是把我吓了一跳。 然而,我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洁白如玉的淑女。 “我从不穿睡衣睡觉。”我说。 他顿了一下,说:“那——把内衣脱掉吧。” 我听到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我知道他要干什么。 这好像一种从未玩过的游戏,新奇而刺激。 于是我接着问:“为什么?” “我想你是不会在意的,我只是想听听你脱衣服的声音。” 我告诉他:“我一向是全裸着睡觉的。” 他沉默了。我想他或许被我吓着了,大部分女孩子都是穿睡衣的。然而,我的 确是裸体睡的。我讨厌我身上的一切东西,没人的时候,我就裸体。 我知道接下来他会有近一步的要求。我突然想起了某件事,趁他还没缓过话来, 我说:“你是怎么对安琳的?” 这是句打扰的话,他怔了一下,说:“我们只谈很平常的事。” 这好像是我想要的答案,又好像不是。他为什么只给我打这种电话?是看重我 还是我比安琳适合接这种电话?我不知道。我开始烦躁不安,我突然觉得他非常可 恶。 我开始哭起来。我承受不住烦躁就会哭。 他说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只是个莫名其妙的人。”我说。 “你想到什么了?”他问。 “你知道我想到什么?” “不知道,但你哭了,你在想或许伤心的事。” “不是,不是伤心,而是搞不懂自已。我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来看自已。” 我朝镜中望去,皮肤在灯光下橙黄,有点发红,像要浸出血来;身躯是很不优 雅的姿势,这让我难过。是的,这让我难过了。我想我自始至终都是妈妈的女儿, 妈妈的乖女儿。然而我感觉到了分裂,一种非常强烈的分裂。 “我头痛。”我说。 “是吗?严重吗?” “我觉得自已快分裂为两个宇宙。” “你说什么?你还在哭吗?” “不。” “那就不要想得太多了,我可以冶你的头痛。” “怎么冶?” 他顿了一会儿,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这种急促通过电话传到我的世界里, 空气中有了一种紧张而恐惧的东西。 “你想干什么?”我怕极了这种气氛。 “你不要想太多了——看得出,你是个与别人不同的女孩子——你是不会再乎 一些事情的。”我不懂他的意思。 “什么意思?” “你没穿衣服吗?” “我已经说过了。” “那——把腿分开吧。” 我“啊”地一声大叫,爬下床,冲到衣镜前。 那俱躯体在颤抖,不停地颤抖。我听到了玻破碎的声音。旋即,耳畔萦绕着刚 才的声音,它钻进我的耳朵,眼睛,毛孔,骨髓,灵魂。我感到我正在分裂,一切 模糊一片,模糊,旋转,抽象,幻化…… 游戏到此为止(下) 当我醒来的时候,还未睁开眼睛,我已经嗅到了属于医院里特有的来苏水味。 睁开眼睛,我看到了床前的妈妈。 她看起来很憔悴的样子。她的眼神干涩得像我刚跑完800 米发干冒烟的喉咙。 但我看到她的额头亮晶晶的。我看到了女人的智慧,看到了女人的罪过,那种属于 史前的罪过透过时空来降临到这个可怜的女人身上。 我说:“妈,女人为什么总要承受罪过?” 她抚摸我额头的手倏地拿开了,然后眼圈红了,她哭了起来。她已经好长时间 没哭了。 我感到一阵空虚。泪水原来是个空虚的东西。 我说妈你别哭了,你哭就说明你是有罪过的。但女人是没有罪过的。 女人没有罪过。她承受的是亚当给夏娃的冤屈。因为女人最大的智慧是善良, 所以女人就几千年地承受了下来。女人背负了过多的智慧的负担,但那种智慧是一 直被怀疑的。其实,女人原本可以像亚当一样的。 我说我本来打算杀死心塌地爸爸身边的那个女人的,但我现在不会了,或许, 女人都应该像她那样愚蠢才会快活。 你做得已经够好了,但还是失败了,所以我正在尝试另一种方法。虽然我知道 我并不是很能适应这种方式。 我越说,妈妈越害怕,哭得越凶。 她说本以为你的病好了——她说你再睡一会儿吧——她说医生说你缺乏睡眠— —她说你不要想得太多了。 当天晚上做梦,我梦见妈妈被一个人欺负得厉害,我想她需要我的保护。我对 自已说明天要听话。 于是,我开始大把大把地吃药,为了妈妈。 安琳进来时,我正往嘴里送一大把五颜六色的药丸,她吃惊地大叫一声。 我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药没进去,又悉数吐了出来。 我看到,安琳的身后是门开,他好像不敢靠近我,像是我的杀父仇人,怕我循 他报仇。 然而我觉得他很亲切,于是我冲他拼命地笑。 他们相偎相依在床上,很亲热的样子,我觉得我应该代替安琳的位置。 “好点了没有?”安琳问。 “好点了没有?”门开问。 “我明天出院!!”我对妈妈说。 妈妈没说话。她总是以这种方式表示默认,而且她总是默认我的话。 她是用这种方式来爱我,——一种绝望的方式。 回到家,我的精神渐渐好了起来,已经记不得以前的一些事情了。妈妈也微微 放心了。 妈妈接到了她前夫的电话,要她去离这很远的城市。我听到了是要去商量我的 抚养费问题。 我说,你不要去,他算谁? “哲哲,不要这么说,他是你爸爸,他是个好人。” 我苦笑了一下。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为了安慰别人,可以说另一个人是好 人。 “因为他有钱吗?”我说。 “哲哲——” “好吧,你去吧!”我打断她的话。 我并不是气不过才认同她,而是我突然想到我可以花他的钱。 “但,我只是不放心你。” “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我冲她苦笑。 她的脸上突然显出激动而痛苦的神情。我看了有点害怕。 她一把抱住了我,说:“哲哲,你不要这个样子,你知道这样妈妈会难过吗? 我知道这几年你失去了很多,我一直在尽力弥补,只求你不要在这样,我求求你!” 我突然觉得自已很残忍。 “我又不会死。”我想安慰她,但我没找到适合的语言与表情,就像演员没进 戏。我又伤了她。 我想我该回避一下这种气氛,否则我会受不了的。 “我睡觉去了。” 回到房间,关上门。我呆呆地望着桌子,突然觉得那个茶杯很不顺眼,终于拿 起它,狠命地向落地镜摔去。 镜子碎时,我没听到声音,只看到有血在飞溅。 我知道那血来自哪。 我又伤了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老是伤她,但我并不忌恨她。我想这是一种前世注定的报负, 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报负,其时是一个女人报负她自已。然而,她并没有过错。 妈妈终于去见她的前夫了,她叫我一起去。我说除非盘古再次开天辟地,该死 的女娲把世界上的男人都变成女人,否则,我是不会去的。 我不敢一个人在家,于是去找同学玩。 我发现在外面玩很快乐,什么烦脑都想不起来,直到黄昏来临,才意识到该回 那个恐怖的家了。 我慢慢地往家走,在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时,我看到门上赫然贴着一张窟窿头, 顿时,我“啊”地大喊一声,飞奔下楼,迅速找到公话,拔了一个号码。那是个下 意识的号码。 ——他是门开。 我说我害怕,我要去你的宿舍。 他说好吧,正好舍友都回家了,宿舍就我一个人。 当我穿过一群男生,找到他的宿舍,不等敲门,他便拉开了门。说:“请进。” “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他说。 “我也以为,但我不喜欢没有故事的结局。”我说这句话是想逗他的。 他果然笑了,只是没有再说话。 一个女的和一个男的住在一快,肯定会发生故事的,我并不期待,只是觉得他 的表现很奇怪。他很恭敬。 我说为什么。 他说:“第一眼见到你时,看到你眼神中有种受伤害的委屈,我不知道为什么, 但我不想伤害这种状态下的女孩子,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那你为什么给我打那个电话?” 他一时语塞。 我知道了,原来他是假绅士。 然而,我总觉得他的话还是蛮让我感动的,于是我哭了。 竖日,我说我要出去玩。他说他要打工。他说下次一定奉陪。 我等去南郊双峰塔的65路大巴。好不容易来了一辆,人挤得满满的,我不喜欢 身子与人的汗接触,于是等下一辆。又等了好长时间,人少。但当满脸麻子的司机 打开车门时,我突然没了兴致,便转身要走。我听见司机在后面骂我。但我就是这 个样子的,没了兴趣自然不去做。 往门开的宿舍走,正当我要敲门的时候,我听到有一种喘息声从屋内传来。 我下意识地推开门,看上铺两个人,声音是从那传来的。一个是门开,另一个 我不认识,也看不太清楚,在他的身下。 我静静地坐在靠近门口的一张床。静静地看着他们。他们或许是太投入了,并 没有发现我。 我觉得这样很有趣,免费偷窥别人做过种事情。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把门关好。 过了好长时间,门开在抬头时看到了我,他一惊,然后要从女孩身上下来。我 看得出他只是感到意外,并没有多大的震惊。 更没想到的是,女孩,不,女人看到我时比他的反应还小,她平静地问门开你 的宿舍怎么有女孩。 她的速度很快,她要走。她走时还跟我打了个招乎。 我突然想到有话要跟她说,于是我说:“等等。” 她微笑着又关上门回来坐到我对面的床。 她的这个做法让我对她有了好感,我还担心她要坐到我的身边呢。我最讨厌那 种和你不熟悉却要紧挨着你握着你的手和睦你套近乎的人了。 “别太认真了。”门开对我说。他或许以为我会像个泼妇一样与她纠缠。 我不禁笑出声来。我和她一句话还说呢!但我现在却真得不知跟她说什么了。 “你叫米哲吧?!”她先开口了。 “他说的”,她指着门开说,“你们不是已经同居了吗?” 我狠狠地的瞪了一眼门开。 他竟然没有表情。 我迅速起身,揪起还未打开的旅行包向门口冲去。 “别太认真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他们一起来拉我,于是,我并没较劲就又回来坐下了。 我或许并不想走,对那个女的所说的也并未反感到如何如何,只是刚才有股莫 名的冲动,好像来自远古,要我完成这一系列正经而激烈的动作。现在想想,只是 好玩罢了。是的,就像戏剧中的矛盾冲突。好玩而已。 “你别瞎说”,门开看着我,“她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我这个特点的,不过说得蛮对的。 于是我们开始聊。她是对面艺校的,也是门开的网友。她叫桔子,门开也仅知 道这些而已。 她走后,我问门开:“安琳是谁?她对你不是很好吗?” “她真得很好,很可能是我有女朋友。”他说的这句话像真的。 “那她呢?”我指得是桔子。 “她?——是我的X 伙伴而已。 我知道了,或许我真得太原古了。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是谁? 然而我没说,我只是沉默了。 晚上,我失眠了。但我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式躺着,连呼吸也是均匀的。 他也没睡着。我听着他翻来复去的焦躁声。 然而我不想和他聊天。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床上猛地爬了起来,缓缓地却正重其是地说:“我想要你。” 我竟然很平静。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看到了他眼中猥亵的欲望。安 琳逃不过,桔子逃不过,我也逃不过。然而,我是他什么呢?是他的女友还是X 伙 伴? 我瞅了一眼窗外的月亮。月亮很亮,但缺了一个角。 我听到了他起身的声音,听到了他下床的声音,然后听到他爬到我床上的声音, 然后,就感觉到他冰冷的手,他的手真得很冷…… 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一切到很正常,只是听到人有嗑瓜子的声音,从下 铺传来。我俯身看时,安琳正抬头看我。我吓了一跳,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找门开。我环顾四周,没有他。我想我错了,我应该摸摸 我的身边。我伸手去摸时,只摸到一个内裤。 “米哲,昨晚睡得好吗?” 我的心率开始有点不正常地跳动。 “门开去哪儿了?” 原来她什么都不知道,我松了口气。 “不知道啊!我刚醒。”我说。 “喂,米哲,我告诉你个密秘”,她神秘地说,“我上去了?!” 我敢忙把那个内裤塞到邻床的枕头下面,然后拉起床单遮住刚才发现的那朵红 玫瑰。 她爬到了上铺。 她说的是与门开“停车‘的事。 我问她什么叫“停车”? 她说上中学的时候,有个女生被叫到黑板前默诗,其中一句她写成了这样—— “停车‘做爱’枫林晚。”把老师弄得很窘。于是,从那开始,“停车”就成了那 事的代名词了,而办事的地方,叫做“停车场”。 我不知道还有这种典故。 她正很有兴致地跟我聊着,门开推门进来了。他是买早饭去了。 “你这人真废!”安琳似乎并不希望他这时候来。不过我倒听烦了她的话。 我想知道他的表情,但却很让我失望,他只是淡淡地说:“安琳,怎么来这么 早?” “我以后就住这儿了。”她的话很让我吃惊,她刚才并没有说啊。 谁都没有说什么。 于是,从这天起,一个男的和两个女的住在了一起。 我夜里常常会做梦。一些妖魔蹂躏我。 我不知道我在这还能等多久。 妈妈说要回来,我不敢待在这儿了,于是我回家。 妈妈回来时很高兴的样子,她一直在笑,于是我也笑着问她怎么这么高兴。 她说:“我和你爸要复婚了。” 她笑着看着我,她以为我也会冲她笑的。然而,她或许又以为我的中耳炎还没 好。因为我没有任何反应。 “哲哲,你不高兴吗?” “何苦!” 我说了两个字后感到头晕得厉害,我说:“妈,你送我去医院吧,我难受。” 我又来到了那个白色的世界,我的周围全是人。妈妈,米哲,还有门开。妈妈 的眼肿得厉害。我很伤心。 我说:“你们过来。” 他们又靠近了些。 “哲哲,你说,你让妈妈怎么做你才能快乐?”她又开始哭了。 我说:“你高兴了我就高兴了。我不高兴不是因为爸爸,而是你。你为什么要 做自已不高兴的事呢?仅仅为了我吗?” “只要你高兴,妈妈什么都可以做的。” “我讨厌!!”我大喊。 “我们两个可以过得很好的,为什么非得有男人,为什么?”我讨厌她对男人 的奴性。 我看到门开一直不说话,于是叫他:“门开,这个游戏到此为止,你玩够了吗?” “你说什么?” 我知道他只是装不懂。 “男人都是捕猎高手,你们弄得是圈套,让女人进了你们的圈套”,我对安琳 说:“你知道吗?这都是些圈套。你忘记了吗?女人是亚当的一根肋骨,那根肋骨 就是个圈套,女人永远都活在男人的圈套里,所以,不要奢望他们能给你快乐。我 们还是得靠自已。” 我说:“妈,你失败了,我也失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自投罗网, 我们太不相信自已。” 游戏到此为止。我说。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