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收复宝岛 谢浊水站在沪尾炮台上,呆滞的双眼直盯西方海面如血的残阳。他的最后一次 反击也失败了,从台中刚传来解放军的南线部队已突破最后防线的消息便通讯中断。 他几乎已经绝望了,失败就摆在面前,肯定不可避免了。在台北,他的安全已堪虞, 不少人想拿他的脑袋向解放军输诚,待在那儿,他怀疑自己是否还能看见明天的太 阳。 淡水的驻军指挥官们多是他的家乡子弟,应该是可靠的。他所住的沪尾炮台由 清军将领孙开华于1876年始建,但炮台未及完工即于1884年中法战争中摧 毁。1886至1890年间刘铭传聘德国人重建新式炮台两座,其一为“北门锁 钥”,即今日之沪尾炮台。日本人占领台湾期间,炮台为日军接管,成为日军炮兵 射击演习场,光复之后则由国军接收。 沪尾炮台紧邻淡水高尔夫球场及忠烈祠,前拥观音山,后卫大屯山。炮台内的 城墙,通道,练兵场等均以整修回复当年旧貌,通道内并有淡水历史珍贵照片展示。 但全石结构的炮台,却配上一个现代化的铁门,显得有些不仑不类! 在山下的鱼人码头,谢浊水的亲信已偷偷准备了几条偷渡用的机帆船,为形势 恶化后,逃离台湾所用。 此时,16架武直─13运输直升机载运着贺学甫和孙有亮“旋风部队”第一 梯队的129名突击队员、武器装备及油料从基隆桶盘屿腾空而起,通过双溪、瑞 芳、万里、金山和三芝等台北县的山区直趋淡水镇。 由于是临时行动,为抓住战机,详细的作战计划来不及拟定。贺学甫和孙有亮 知道他们必将面临许多极其复杂的突发状况,不可掉以轻心。他们在直升机上从数 据库中调出原先陆战队制定的淡水登陆计划,这份计划有陆战队侦察部队数年暗渡 敌岛实地侦察的心血,对淡水地区守敌设于水际和滩头的水泥桩、铁网、钢签、堑 沟、地雷、碉堡等七、八道障碍及兵力配置摸得一清二楚,而且对一年间潮汐、风 向的变化都详细记录。借助这份计划,贺学甫和孙有亮很快修补了作战计划,并立 刻用数据链下发各分队。8月16日临晨1点25分,他们又同第二十四数字化空 突集团军侦察部队在三芝的6架武直─12直升机汇合。 1点45分,机载前方监视系统显示出大屯山的轮廓。“黄河、黄河,山鹰呼 叫,山鹰呼叫,我们已经到达‘红海1号’,我们已经到达‘红海1号’。”贺学 甫激动而略带沙哑的声音,瞬时通过运行在台湾海峡上空的地球同步通信卫星传送 到北京总参作战值班室,军委非常关注能否抓住谢浊水。 孙有亮和6架武直─12直升机一直注视着第一梯队在淡水高尔夫球场的陆, 他们不停交叉着掠过高尔夫球场,压制着从炮台和观音山及大屯山混凝土防空阵地 上射击的台军。尽管如此,机枪子弹还是追逐着滑跑中的直升机,打得飞机周围沙 尘飞扬。 突然,一梭高射机枪子弹命中贺学甫和孙有亮座机的左发动机,特级驾驶员小 阎果断进行强行着陆。这架武直─13有些不受控制地冲入正鱼贯降落的第一梯队 机群中,朝另一架减速旋停的武直─13冲去。如果这两架武直─13直升机交叉 相撞,不但高尔夫球场不能被后续大型运输机使用,而且此次行动的指挥官们也挂 了。幸亏没有受伤的武直─13迅速加速,闪过了笨重的贺学甫和孙有亮座机,但 无法使直升机停下来,猛地撞在斜坡上。接着小阎开始迫降,此刻密集的火力将右 发动机也打坏了,排气管喷出白色的油烟。在悬崖前草地消失几米的地方,他收油 门,柔和地后拉驾驶杆,随后接地。此处已脱离了台军机枪火力范围,贺学甫拍拍 小阎的肩膀说:“张司令真没推荐错人,没有你,老子这回肯定报销了!” 既然偷袭的目的没达到,贺学甫和孙有亮决定硬干了,在总部的薛皓简立刻批 准,除了通知张安涛派出预备队外,还命令总参掌握的战略值班部队第十五数字化 空突集团军驰援。6架武直─12直升机立刻放开手脚进行轰炸,并召集附近第二 十四数字化空突集团军的夥伴,数架J─11F战斗轰炸机也赶来支援。 乘着台军火力被压制的间歇,16架武直─13运输直升机全部在空旷的高尔 夫球场上降落。机组人员正在检修飞机,突击队队员们身穿肩部缝有五星国旗的黑 色战地夹克衫、紧身裤、战靴,在银白色月光的映照下,忙碌地从飞机上往下搬东 西,另一队人在贺学甫的率领下,马上就向沪尾炮台进发。 沪尾炮台为二重方形城堡,面积约1.5公顷,外围城墙以泥土堆积三丈余高, 围绕四周成方型;内墙系以三合土筑成,并有甬道相通为营房。突击队员带钩的折 叠梯越过外墙,再用60磅炸药把内墙炸开一道口子,然后冲了进去。等冲进院里 时,贺学甫才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头。只有台军几名士兵爬了起来,拿起武器冲着外 面扫射了一阵。这时一名战士投出1枚手雷,击中了建筑物,立刻燃起大火,台军 的机枪也成了哑巴。队员搜索了每一个房间,没有谢浊水的踪影。 贺学甫终于发现了差错,急忙召唤直升机,并同孙有亮协商,决定两人分头进 攻附近的红毛城和有小白宫之称的埔顶洋楼──卫星情报显示那里分别有支防弹车 队。借着熊大火,贺学甫清点着自己的突击队员,在确定全体队员到齐之后,急忙 下令起飞向埔顶洋楼冲去。这时袭击已开始了8分钟,淡水镇里的台军哇哇叫着, 冲出了营门,也向埔顶洋楼奔去,但立即遭到解放军空中支援分队的拦阻,一排密 集的枪弹封锁了他们前进的道路。与此同时,孙有亮和小阎换乘另一架武直─13 运输直升机向山下的红毛城进发,楼顶高约12米的巨型旗杆成了醒目的地标。 红毛城原名圣多明哥城,西班牙人为军事需求于1629年建造,外墙厚1. 9米,主楼墙高约9米。荷兰人在于1642年打败西班牙人占领此城,时人称荷 兰人为红毛,因称此城为红毛城。公元1661年,郑成功驱走荷兰人收复台湾中, 此城受到炮火毁坏,后又在1681年重修,并派有驻军,却不能抗拒两年后台湾 入清版图的命运。1724年清朝再次重修已倾圯的红毛城,让清军驻扎在此。 英国在1867年强迫清廷订立红毛城永久租约,次年英国迁领事馆于红毛城, 并且开始彻底整修此城。加盖了红砖造的门廊及角楼、屋顶的雉堞、地牢内砖墙及 二楼内部隔间,并且把主楼外墙涂成红色。所以红毛城全区又分为红毛城主楼及领 事馆两部分。 出乎孙有亮的意外,他们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小阎直接把直升机顺利地降落在 清水红砖墙围着的两层式洋楼前院中,并小心地避免气浪掀起屋顶的闽南红瓦。突 击队员们迅速搜索了所以房间仍一无所获,他们又检查了停在城下嘉庆18年铸造 古炮前的车队,也没有丝毫线索。那边贺学甫也是两手空空,于是众人又回到沪尾 炮台,此刻这里已成为淡水行动的临时指挥部。“旋风部队”第二、三梯队也已赶 到,控制了观音山和大屯山,而且抽出人员在高尔夫球场赶建简易的野战机场。第 二十四数字化空突集团军的几支直升机部队也闻风而至,正沿着中正路向东突击, 阻滞西援的台军。 几架武直─12直升机从淡水河绕道河畔的捷运公园,用导弹和火箭把淡水捷 运变为一片废墟。 薛皓简通过卫星电话听完贺学甫和孙有亮的汇报,冷静地分析道:“从车队还 在的情况来看,谢浊水不大可能重回台北……”说话间,李恒拿着最新卫星分析报 告匆匆走了进来,兴奋地说:“卫星发现有几艘小船6分钟前离开鱼人码头,很可 能是谢浊水要开溜,我超视距雷达和预警飞机已开始连续跟踪。”薛皓简见贺学甫 仍有些将信将疑,笑道:“台独分子都是死鸭子嘴硬,实际上心虚得很,小李说的 情况很有可能。” 20分钟后,贺学甫和孙有亮果然在淡水河河口外海的一艘机帆船上抓到了化 装成渔民的谢浊水。两人一合计,决定由孙有亮亲自押送谢浊水直飞福州,贺学甫 则把船队送回淡水。 直升机上,驾驶员小阎问孙有亮:“这个废物还值得您亲自跑一趟,让我说, 一枪毙了省事。”这几个字像一个晴天霹雷,被两个魁梧的突击队员紧紧夹住的谢 浊水突然张开嘴巴,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头上涌,脸顿时红得像一挂猪肺,嘴 也大口地喘气,与刚才被俘时倔强的情景已完全相反。只听孙有亮轻蔑地说道: “这样的大人物怎么能这样轻易地死去,那太便宜他了!” 谢浊水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孙有亮,用求饶的口气道:“我只是执行台湾民众的 意愿,他们要独立,我不想干也不行。我还有重要的情报要提供……” “可惜台湾人民无法被判决,现在只好由他们的代表──你来代劳了!这大概 是作为政客唯一的悲哀,不过你也可以把这作为你的光荣嘛──”孙有亮嘲讽道。 旁边两个突击队员也毫无怜悯之心,大谈二战各战犯被吊死后的各种惨状。 此时直升机已飞行在一片灯海上,小阎插话道:“福州就快到了。” 谢浊水听后,惊恐地睁大眼睛,像已经遭到枪击的兔子一样,浑身直哆嗦,脸 色也异常苍白,呼吸十分急促,语无伦次又神经质地直喊:“冤枉”、“冤枉”, 但喊了几声后,连这话也没了。他大概魂已吓丢了,也不知是唾液还是鼻涕,从他 的嘴巴和鼻孔里流了出来,足有半尺长。随着直升机降落的颠簸和晃动,谢浊水主 心骨也像断了似的,身子成了一堆肉,幸亏两旁的突击队员架着,才没趴下。 当薛皓简在电视电话上要求谢浊水下令台军放下武器时,他就像遇溺者抓住了 救命稻草一样没口子答应了。不久,谢浊水命令台军停止抵抗的命令通过电波传遍 台湾的每一个角落,早就丧失斗志的台军立刻停止了抵抗,被压缩在大溪地区的日 军顿时成为孤军。 8月17日,杨建华决定回台湾,巡视久别的家乡。薛皓简及其参谋人员坚决 反对他这样做,认为这近乎一场赌博,台湾有太多的散兵游勇,太危险。但杨建华 执意要这么做,并用“台湾已流了太多血,是包扎的时候了”说服了政治局的其他 成员。 当郭思中告诉薛皓简这是项政治任务时,两人相对苦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薛皓简把早已编好的驻扎台湾市区各武警部队序列拿出来,命令他们立刻乘飞 机赶往各自管区,替换野战部队。接着便和杨建华随同新成立的武警台湾总队进占 台北的先头部队一起乘机前往松山。杨悠安排一群躲在大陆的台湾政界和商界头面 人物随后跟来。 杨建华心情异常激动,在机舱里走来走去,同薛皓简讨论起台湾的未来命运。 “很简单,”他说,“我们将尽量利用原台湾政府这个工具来安民心,工具本身是 没错的,台湾的文官体系还是很优秀的。”他谈到要首先把台独势力连根拔起,摧 毁台湾的黑道力量,然后非政治化,回归经济发展。他认为最重要的是如何恢复被 台独分子扭曲的文化教育,这是项长期而又艰苦的工作。说着说着,飞机已飞到台 北市上空。 杨建华指着244.15米的新光摩天大楼,让薛皓简看台北市容。“啊,台 北,我回来了!”他叹道。 接着,飞机很快倾斜,开始向松山机场盘旋而下。11点45分,飞机平稳地 降落在机场上,第二十七集团军的军乐队立即奏起迎宾曲。杨建华第一个步出机舱, 在舱门口停了数秒钟,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像演员走向舞台 中央一样,昂首走下舷梯。张安涛和几名军官走上前来迎接他。他握着张安涛的手 说:“安涛,跨越台湾海峡的路真是漫长,不过,这条路总算走到了尽头。” 不久,郭思中和杨悠乘另一架飞机也赶到了,随行的是由中央统战部陪同的那 群台湾显要。郭思中见参谋人员像往常一样身上带着手枪,便叫他们把枪放回到飞 机上,什么武器也不带。“这是我们的国土,看见我们走在人群中而不带武器,会 给台湾人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郭思中打起了心理战。 一行人坐上车,在警车的开道下向圆山饭店驶去。台北市内几乎没有行人,商 店都关着门。但只要一有行人,杨建华总是主动下车去打召呼,因此不到十公里的 路程竟走了整整两个小时。 最后他们来到中国古典宫殿式的圆山大饭店,这是在空军轰炸中少数几个未遭 丝毫破坏的建筑物之一。车队一到,饭店经理和工作人员都出来迎接,张安涛则在 饭店周围布设了一道由1000人把守的“环形防线”。经理把他们引进圆山大厅 东侧的柏寿厅,并为他们准备了一顿正统川扬菜的午餐。吃饭时,随行参谋们都觉 得难以控制自己的冲动,很想夺走杨建华他们的饭碗,查一下食物里是否下了毒药。 下午在设于原台湾海军总部的攻台集群指挥所内,柳维平拿着刚出来的统计报 表,皱着眉头向薛皓简和张安涛两位首长抱怨着:“野战部队不能再驻扎在台湾的 市区内了。截止今天,全台湾就发生了四十几起袭击事件,有12名战士阵亡,4 0人受伤。这些打野战的王牌,当市区巡逻队显然不合适!” 张安涛也深有同感道:“这些袭击事件给我们造成的损失还算轻微,但没完没 了的骚扰会对战士们的士气造成严重打击!战士们开着坦克巡街搞得鸡犬不宁,又 会造成台湾民众的不满。拿他们的话讲,是很不爽。但现在的问题是,台湾原有的 警察系统已经瘫痪了。” “那就立即重建台湾的警察系统!我们的武警部队只负责控制要害部门,维持 市面治安还得靠民事警察。”薛皓简说,“对了!你们不是有许多起义的台军士兵, 让他们卸掉重武器后临时充做警察。另外,尽量招原警察作志愿者!毕竟看到熟悉 面孔,台湾人会比较安心。” “是!”柳维平立正敬礼,“我马上办好!” 墙上钟敲4点,俞笑天正好从大溪发来捷报,日军也放下了武器,木村游哉则 被获捉。薛皓简觉得这个日军司令没有剖腹自杀倒是少见,张安涛笑道:“日本的 新一代的怕疼神经大约是比他们祖先发达了。” 薛皓简对柳维平命令道:“把他们都送往澳洲战俘营,岳麓生已修了一座足够 容纳整个日本人口的集中营,别让它浪费了。我不能容忍再有一个日本人来玷污我 们的宝岛!” 柳维平郑重地答道:“是!” 随后几天,薛皓简陪同杨建华和郭思中走访了许多台湾市县,当杨建华看到以 新竹和台南科学园区为代表的台湾高科技工业区都完整无缺时,不禁对郭思中和薛 皓简说:“我代表台湾人民,不!是全国人民感谢你们保住了台湾的精华。” 回到台北后,几天不见踪影的贺学甫终于露了面,向薛皓简报告说:“我们搜 到了李登辉,这个老小子藏在三芝老家的山里,不过还是被我们找到了。他大概已 患了老人痴呆症,一句中国都不会说,满嘴跑的都是日本话。” 薛皓简被气乐了:“他还真是恶人活千年哪!连生病都不脱皇民的本色。把他 专机送回北京,他是中央点名要的人。” 贺学甫却问:“中央可别像教育日本战犯似地来感化他,要那样我就把他毙了, 就当我们没捉到!” “你敢?!”薛皓简瞪了他一眼,“我倒希望这个台独始作蛹者再活个十年八 年,亲眼看着我们把他的台独大业一步步摧毁,这恐怕比直接杀了他还解气。” “高!”贺学甫竖起大拇指。 “对了,你把捉台独分子的事全移交给政治部,他们秘密地干总比你们敲锣打 鼓地干强。”薛皓简嘱咐道。 “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明正法典?”贺学甫有些不解。 “解放战争打得那样残酷,可公布的几十个战犯有几个枪毙的?说到底,这还 是场内战,我们打赢也没什么光彩。我们把那些台独分子控制起来就行了,我们不 搞封建王朝成王败寇那一套!”薛皓简拍了拍贺学甫的肩膀。 张安涛把改名为北太平洋战区的司令部从福州移到基隆,全力组织执行“天神 的黄昏”的下一部计划,因为他的竞争者岳麓生也在争取攻打冲绳的任务。杨建华 和郭思中则忙着组建台湾省政府,台湾的高科技和重工业转向为战争服务的规划也 由总理徐齐贤派人接手了。薛皓简见没自己什么事,便想回北京,却被郭思中叫去。 “你怎么搞的,总是避着杨悠,她这回抢着来可不是陪她老爹,是冲着你呀!” “我跟她不合适。”薛皓简想了一下又说,“她老爹可能会当下一届国家主席,但 我却想解甲归田。” “四十刚出头就想退休,我们的班谁接呀?嗯,我知道你对大亨们走到台前有 些看法,这也是特殊历史时期的暂时现象。况且人家杨悠可不像是热衷红尘的人, 又对你一往情深,你可不能辜负人家。我替你约了杨悠中午在新光摩天大楼展望台 见面。 你再不识相,我可要给你包办婚姻了!”郭思中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阻止了薛皓 简的反抗。 薛皓简磨磨蹭蹭爬上新光摩天大楼四十六楼,立刻看见杨悠像一位公主一样被 一群台湾世家子弟围在中间。展望台内最醒目的是设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8部3 0倍望远镜,听着轻柔的音乐,闻着从中间咖啡吧飘出浓浓的咖啡香,薛皓简这才 发现自己有些饿。据说这栋位居台北盆地中央的大楼是观赏台北风景的最佳场所, 天气晴朗时,可北望淡水河蜿蜒入海,南望总统府庄严肃穆,西望忠孝大桥活络交 通,东望高楼大厦栉比鳞次。入夜之后,灯火霓虹更加闪烁动人。很多来此欣赏台 北市美景的台湾人,能因此衍生一份“爱我乡土、爱我台北”的豪情。不过薛皓简 用他军人的眼光扫了一眼窗外低矮杂乱的建筑物,顿觉言过其实,台北根本比不上 大陆任何一个省会城市。 杨悠已发现薛皓简的到来,一句“我未婚夫来了!”便巧妙地摆脱众人的纠缠, 扔下一群被打入冰窖才俊。 薛皓简脑子中正在想如何措辞,眼睛看到杨悠手中拿着个刚吃了一口的冰淇淋, 嘴便不听使唤地冒出一句:“你也不怕热量高,胖了又要叫减肥了。” “那你帮我解决掉它!是‘醉尔思牌’,很好吃。”杨悠说着便把冰淇淋塞入 薛皓简手中。 薛皓简没有细想,便吃了一口。杨悠的大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微笑道:“这儿 人多,我们换一个地方。”说完便靠了过来。 随着9月初上海的工业从重创中重新站起来和台湾高科技园区的陆续开工,中 国的制导武器的产量已比中日开战时提高了两倍。已经中断的导弹攻击又恢复每日 两百枚的水平,库存量也直线回升。在解决了菲律宾和台湾之后,中国的整个战争 机器已整个压到日本身上。解放军空军利用新占领的机场,从北、西和南三面以泰 山压顶之势扑向日本。 连续两个多月的空袭,日本上空战斗的天平已逐渐倾向中国一边。开始的时候, 解放军作为进攻的一方损失是惨重的,被击落的无人驾驶战斗机和轰炸机明显多于 日方,但是仿佛无穷无尽的无人战机源源不地从流水线走向战场,日本的机场一个 接一个的被摧毁,修复的速度渐渐赶不上破坏,战斗机也渐渐陷入一旦损失就无法 补充的尴尬境地。日本的抵抗还在继续,日本空军的飞行员已经快记不清楚这是第 几次迎击了,只是周围的夥伴越来越少,起飞和降落的机场开始不同了,有人甚至 在油料耗尽时不得不在高速公路上迫降,补充完油弹后,又从公路上紧急起飞。一 天二十四小时,日本列岛的天空一直被血和火所主宰了,夜间被无数高射弹道装饰 的天空更为华丽,这是人类有数的几种可以人为创造可媲美自然的壮观场面之一。 解放军的轰炸是连续不断的,不给日本一丝的喘息,随着时间的推移,风雨无 阻的轰炸只有强度增加,没有任何减弱的迹象。随着解放军制空优势的扩大,从对 纯军用目标的轰炸,先扩大到对可以用于军事目的目标,再扩大到可潜在支持战争 的目标,又扩大到各种经济目标……种类日益繁多到最后只规定什么目标不能炸, 其它则自由发挥。 对日本时钟般准确的铁路网的破坏,和高速公路关节点的打击,终于使日本的 上班族不得不呆在家里。而对其经济起重要作用的高科技企业的轰炸意义更是重大。 一方面,这些目标标志明显,往往没有防护,而且很容易摧毁。比如,大多数 高科技电子产品的生产需要防尘车间,象大尺寸芯片生产线更不能中途熄火,攻击 这些目标不需要什么高爆炸弹,甚至扔几块石头就行了;另一方面,这些工厂往往 是经济龙头,它们停产将直接使一大批配套厂家陷入困境。高度工业化的副作用便 是牵一发便动全身。 眼见自己的工厂被摧毁,自己又被困在家中不能动弹,而扰人清梦的爆炸声更 是越来越近,往常视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再存在,水龙头里不在流出看似源源 不断的饮用水,食物渐渐缺少,却无处补充,货币已经失去了往日的作用和价值, 以物易物,或者用外币和黄金来购得生存的必需品甚至买不到这些东西都渐渐成为 普通事… …这一切引发了日本民众的恐慌心理,诱发一波波难民潮。对于迷信欧美的日 本民众而言,外逃的上选之地为美国、加拿大和欧洲,可惜都太远,只好退而求其 次,偷渡韩国和俄国,甚至北朝鲜也在考虑之列。一时间,成千上万的日本难民乘 着各种小船投奔怒海,使日本海就像是三十几年前越南难民漂泊的南海。 日本的飞行员开始感到绝望,尤其是夜间起飞,每次都仿佛是被吸入无底的黑 洞。 和平时期日本列岛百里之外可见的灿若星辰的灯海不见了,开始是主动的灯火 管制,但后来则是被迫而为──没有什么比对电力设施的破坏更为有效地瘫痪一个 现代社会了。让日本调查人员吃惊的是,在几轮攻击以后,日本列岛大部份地区的 常规公用电力就被切断,远甚于事先估计应最易被破坏的铁路交通。 犬养牲道为鼓舞士气,特地公开召见了水冢等几名王牌飞行员,并以哲学家的 口吻训示道:“……人类的道德和爱情,只有在战争中才能得到永生,人类的灵魂, 只有在战争中才能得到净化和升华。伟大的民族只有在不断的战争和征服中才能永 恒生存。身负武士道精神的勇士们,为了天皇战斗吧!……” 每天空中三位数字以上的双方飞机,以超过声音的速度角逐着胜负。从百公里 打到百公尺,从万米高空打到百米低空,搏斗是不死不休的,所以也是惨烈的,在 太阳的照耀下更是如此。已经杀红了眼的日本飞行员被犬养牲道的演说激起了“神 风突击队”基因,为了以后可化作被供奉在神社中的一块木牌,不时在弹药完尽的 时候,把自己的座机和身躯变成最后一枚导弹,与对方同归于尽。 然而人的精神力是有限的,自杀战术如果能达到最低限度“以一命换一命”也 还是可以接受的,但如果只是换一堆遥控装置,则无论如何都是无效的。具有讽刺 意义的是,当日本无力派出飞机去对抗解放军的无人飞机而可以肆无忌惮地把各种 干扰装置发挥到极至时,解放军的无人驾驶战机开始找不到北了。解放军的遥控人 员们只好以不断增加调整时间来应对,而指数般上升的遥控时间不可避免地大大压 缩了无人驾驶战机的战斗时间。 面对无人驾驶战机费效比的迅速增加,而日本加速研究生物武器和基因武器─ ─这是李恒等人通过对不断增加的日本丈夫找失踪的上海籍妻子或饭馆老板找不来 上班的福建籍厨师事件分析得来的──的两难的选择,钱寒白只能做出投入解放军 战术空军的决定。 轰炸日本本土的任务是危险的,但解放军飞行员们都争相报名,弄得行动总负 责人沈剑飞直挠头,最后决定先上最有经验的。这一下,施钧他们神气了,只有他 们是远征日本而又毫发无损地回来的。9月18日下午,192架J─12隐身战 斗轰炸机降落在徐州附近的一个前进机场,早已等候多时的地勤人员迅速迎上去, 为飞机加油、挂弹、检修;飞行员们在简陋的休息室内匆匆用过晚餐,顾不上休息 就又义无反顾踏上了远征日本的漫漫航程。 夕阳西下的时候,机群看见了辽阔的东海,海面上波光粼粼。1938年5月 19日,中国国军空军的2架“马丁”式轰炸机也是沿着这条航线远征日本九州的, 不过它们没有携带炸弹,而是在九州上空向日本国民撒下了漫天飞舞的传单,而日 本回敬中国的是炸弹下的无数平民尸体。如今,再次飞临日本上空的解放军空军将 撒下血与火的仇恨。 入夜时分,J─12隐身战斗轰炸机机群透过淡淡的云层辨认出了日本海岸的 轮廓,开路战斗机部队在地面上炸出的点点火焰为机群指示了方向。领队指挥官施 钧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大声发出命令:“目标:东京,准备投弹!” 他们此行的目标是东京世田谷区三宿营房的生物武器研究所,它对外却诡称是 一个“医疗实验小组”;另一个是设在东京练马区安积营房的生物武器资料研究办 事处。 正在这时,地面上的高射炮响了──导弹在不分敌友的全频电磁干扰下,充其 量只是个炮弹──一串串曳光弹飞向空中,似流火一般在天空绽迸开来,几架日本 的夜航战斗机也升空拦截,但马上被J─12隐身战斗轰炸机用红外尾迹雷达导弹 击落,至于高射炮火则只能作为夜空中的礼花供人观赏,它们够不到在高空飞行的 J─12隐身战斗轰炸机。机群投弹了!成吨的金属氢炸弹呼啸着落向两个目标。 最先开始投放的是激光制导炸弹,炸弹是在防空火力范围之外的高空投放的,初速 极高,借着短短的弹翼与自身的重量,炸弹在空中以音速画出了一道长长的弧线。 早已散开的机群从各个方向按时打开了激光照射仪,远红外激光照射到目标上,然 后再被反射,在空间里形成了一个肉眼看不到的锥形区域。炸弹的探测头捕捉到的 这一道道锥形区域,通过弹翼自动调整,开始沿着锥形的中心线飞向顶点──三宿 营房或安积营房。炸弹飞行的速度快过声音,所以目标区域的人在炸弹落地之前, 是什么也听不见的。炸弹本身也没有动力,不会发出任何光线。仿佛是突然之间, 三宿营房和安积营房所以加固过的建筑物亮了起来,一瞬之间就被从内部喷发出来 的火焰扯碎包围,万米高空的施钧他们先是看见了在火球的升起的同时,伴随的是 一道白色的好像是墙的东西从爆炸中心迅速向四面扩散出来,然后就听见了爆炸声。 其实他们的眼睛在耳朵之前已经“看”到了声音,没有错,就是那象墙一样的白色 物体,那是几百公斤金属氢爆炸时将周围的空气极度压缩形成的冲击波,从物理学 角度来说,那就是声音。只有在战场上,人们才能够经常看见这种相对罕有的景象, 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够在此时此地注意到它? 不用凄厉的防空警报来烘托气氛了,空前的光亮和巨响对比下混乱的东京市显 得黑暗和沉静。爆炸引起的大火照亮了一座座残垣断壁,爆炸声震动着大地,世界 末日也不过如此。 震波深传进地下的权做防空掩体的“大江户线”地铁,将昏黄的灯振的摇晃起 来,每人能够感觉到。耗资九十亿美元的“大江户线”花了十三年时间兴建,奢侈 得差点让东京市破产。它于2000年12月12日正式启用,马上成为日本现代 科技的标志。“大江户线”由都营地下铁公司经营,跟旧“山手线”一样环绕东京 市中心,接驳新宿、六本木和上野等要站,全长四十一公里。列车以电磁力推动, 无声无震,配有的电脑系统在紧急情况将自动控制列车速度。但没有电,这一切都 白搭,只能屈尊当防空洞。 即使没有震动,由于柴油发电机的电压不稳,灯光也是忽明忽暗的。人们已习 惯了这种震动,不象两月以前,第一次震动之后出现的骚乱和绝望的叫喊,大家只 是静静的或坐,或躺的带在自己的位置上,偶尔有咳嗽声和婴儿的哭声,很压抑的 那种,更显得这里很静了。排气扇也半死不活地转着,竭力把那种很多人置身于封 闭空间惯有的味道排出。人们在木然等待着结束,也许是轰炸,也许是生命。突然 灯光闪了几下,就熄灭了,而且没有恢复的迹象。每个人都以为是自己心中的那个 可怕的结局到来了,无边的黑暗让每个人的眼前都浮现出不同的可怕图像,黑暗让 人不能看见眼前的真实,绝望和恐怖让人感觉到脑中的幻想就是眼前的真实。灯光 的熄灭,引燃了恐怖的爆发,几秒钟以前还是静谧的空间,一下子被恐怖而绝望的 哭喊声所充满,突然来临的黑暗中,每个人都开始想自己想象中的出口方向冲去, 马上就有人摔倒,而因为践踏再没有起来,叫喊声中又加进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 很快就消失的呻吟声,又加强了人们的恐惧,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成为恐惧多米诺 骨牌的一环。几道手电的光柱亮了起来,那是在门口军警想试图阻止混乱,但是所 引起的是更加可怕的惨剧,撞墙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向有光的地方拥去,象感受到灯 光的飞蛾。其实活着的人已明白,这里没有被炸弹击中,但是他们也知道倒下和被 击中后的命运没有什么两样。有意识地求生变得比无意识的逃命更可怕,大家知道 撞倒人远比被撞倒有更高的生存机会,于是更多的人在拥挤中被活活的踩死或挤死… … 这造成了迄今为止最大的平民伤亡事件,原因是用于地铁内的独立发电系统故 障,引起了骚乱,上千人在骚乱中被踩死,大多是老人,妇女和儿童,更多的人受 伤。薛皓简当然知道这则已被西方传媒大肆渲染消息背后的含义,这些必会影响国 际和国内人们的看法,以及政治气氛的变化。战争如果取胜,问题比较好解决,对 于胜利者的指责是无力的,或者换一句话来说胜者王侯,败者寇,历史都可以任由 胜利者书写, 更何况这种“小事情”呢?如果战争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而是以一个什么样 的协定来结束,那么问题也不太难解决,因为和平是可以以任何代价换来的。一旦 战败,那样问题就麻烦了,不论是最高的决定者还是按按钮投下炸弹的飞行员,都 会被在审判时加上这一罪名,而成为战犯受到相应的“惩罚”……薛皓简收回思绪, 平静地对钱寒白和沈剑飞说:“战争就是战争,一旦打出第一颗子弹,就要尽一切 手段来赢得它,不论用多少钢铁,还是流出多少鲜血。你放手去干,一切有我!” 薛皓简的目光集中到地图上不起眼的一簇小点,那是冲绳岛,“天神的黄昏” 承上启下的关键点。打下它,日本本土的门户就会大开。他也知道日本军方已把对 日本帝国命运攸关的小岛整个变为一个要塞,并驻扎了二十万军队,还对日本国民 吹嘘:“固若金汤的冲绳岛是一百万人攻一百年也拿不下来!”。而我方中央已开 始宣传战后收回冲绳岛,把它并入台湾省的远景,因此从政治上不容解放军跳过不 打。 “冲绳岛是不能绕过的,无论代价怎么高,都必须把它攻下来!”这一点,无 论是胡旭湘主席、中央军委、总参的郭思中和赵仲逊元帅,均无异议。薛皓简毫不 怀疑解放军拿下冲绳岛的能力,唯一担心的是巨大的伤亡。世界上没有任何武器能 比时间更能决定伤亡的大小,想到这里,他决定让北太平洋和中南太平洋两大战区 竞标缩短登陆到占领冲绳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