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他的观点和我的观点截然不同,而且跟很多很多人的都不同。这就是说痞子是 一个特别的人,一个平凡的特别人。 当时他说完高考是一场歇斯底里的强奸的时候是站在顶楼的围墙上的,他说我 不想再在这场强奸中苦苦挣扎了,我想只要我从这里跳下去就能解脱了。 我说那你就跳吧,死了一了白了,免得像只苍蝇似的成天到晚在我的耳边嗡嗡 嗡乱叫让人不得安宁。 我知道作为痞子最好的朋友,当他站在生和死的边缘的时候说这样的话是很不 应该的。在道德上说是不仁不义见死不救,而且还有可能会在法律上构成教唆刺激 他们自杀罪。对于他的死无论从道德上还是从法律上我都负有极大的责任。但是我 真的很想让他翘辫子,所以小说开始时我就想让他快点死掉。 可是我已经决定要写一本现实的小说了,而他毕竟没死这确实是个现实。 痞子站在围墙上,回过头看看我然后说,诶!你说我跳下去是应该背着地还是 胸落地,是头落地还是屁股着地呢? 我说,听人说面朝天上青天,面朝地下地狱,头着地脑袋开花白银满天,屁股 着地屁股开花黄金遍地。当然这些都是迷信的说法,但是从科学的角度来说的话, 我建议你用脑袋着地式,因为脑袋的直截撞击可以减少死亡的痛苦。 我很庆幸痞子是个文科生,如果痞子是个理科生的话,我想他就不会问我以什 么方式跳楼了,而是问我从这里跳下到达地面会耗时多少或是问我从这里跳下将会 以多少的瞬时速度接触地面。 作为他最好的朋友,我必须为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问题解答,尽管他从来不曾 认同过我的答案。可是这就必须得用到数学和物理方面的知识,而我讨厌数学和物 理。 为了得到答案我必须估计甚至还要测量出从楼顶到地面的高度,翻物理书找自 由落体的公式然后还要精密计算等等。 而这些计算对我而言无疑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我说过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 于此。但谢天谢地,痞子没有这样问我,要不然我想我会比他抢先一步跳下去。 他说,我觉得脑袋着地不好,我可不想让我的脸蛋摔成猪头,我看我还是用屁 股着地式,虽然会大便遍地,但我还是我还是可以有俊美的脸蛋离开这个世界。 我说,好啊。随便你。 他说好,我跳了,我真的跳了。 我说你就跳吧,不要再磨磨趁趁的啦。是英雄好汉的话就利索点。 他说那你可不要来拉我,千万不要拉我哦。 我说我不拉,我决对不拉你,我说不拉就不拉。你就安心地跳吧。 痞子说,癞子你知道我这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我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 就是交了你这个朋友。 他说完这句话就真的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