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差一步 刘茜像变了个人一样,突然恢复到了以往的她,爱笑,爱说,伤也恢复得很快。 因为对她的感激,张磊每天都会来看她,晓雪也一起,只是,因为孩子不欢迎她, 也觉得对刘茜有所亏欠,因此,她总是来了,就一个人默默离开,或是在医院的某 个角落里等待着张磊,不过总是很久很久。 案件定于一个月后裁决,一个月的时间,说快也慢,对于晓雪来说,太漫长了, 失去工作待在家里,每天给刘茜做好吃的,然后看着张磊他们一家三口开心地在一 起。所有人都告诉她要忍耐,她自己也是这样对自己说,因此她忍受着,这本不应 该的,但是由她的过错而来的一切。 开庭前一天,晓雪照常和张磊去医院看望刘茜,刘茜的脖子上的伤基本已经好 了,略微有些痕迹,只是脸上的伤口因为第二次植皮手术,依旧包扎着。 不想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晓雪又来到医院外的花园。 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蛇年,春节临近,医院里也充满了喜气,大红的灯笼已 经高高挂起,明天就是开庭的日子,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没事了,但是已经充满了担 心,一时的冲动却良成了大错。 “看什么呢?” 刘茜突然坐在了她的身旁。 “没……没有,你怎么出来了?外面还是很冷的……” “冷也得出来透透气啊,拜你所赐,让我都快憋死了。我很好吧,居然原谅了 你,可是我根本不想原谅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尽快从我面前消失,再也不要来看我 了,我不需要你假慈悲,对于我的所受的伤痛你一辈子都还不清。你快离开吧,赶 快把离婚手续办了吧,过了明天就立刻处理,否则不排除我会再次起诉你,你这可 是毁容啊!!” “离婚??” 晓雪很吃惊,她不知道刘茜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你真以为我会好心不追究你的刑事责任?是张磊和他的家人答应用你们的婚 姻来换的,其实这远远不够,但是,我也不想追究什么了,只要我和张磊还有露露 一家人在一起就可以了,而且我们本来就是一家,只有你,你才是多余的!!” 晓雪无助地望着刘茜凶狠的眼神,心里像滴血一般,张磊竟然答应了,但是怎 么没告诉她呢? “不会的,张磊不会这样做的,他怎么能用我们的爱情来交换呢??那我宁愿 被关在牢里,你去起诉我吧,去吧,我不会离开张磊的,不会……” 晓雪拽着刘茜的衣角,恳求着。 “你觉得很委屈吗?你觉得不值得吗?可是你们谁又知道我的痛苦呢?你知道 我当初为什么离开张磊吗?你们都以为我是个心狠的坏女人吧,可是,那一切我都 很无奈……” 晓雪平静下来,很好奇地望着刘茜。 “那时我在的公司资金出现了问题,经人介绍,我们认识了来自台湾的汪总, 汪总的事业很大,在接触过以后他很愿意帮助我们,因此公司度过了难关,同样我 也和汪总熟了起来。那时我和张磊正在热恋中,正准备回家见家长。见了张磊的家 人,他们对我很好,也很喜欢我,而且买了房准备让我们结婚,事业和家庭一切都 那么顺利,张磊又那么爱我,那时一切都那么美好,原本以为幸福已经完全属于我 们了,可是回到深圳后不久,我父亲的公司出了问题,其实我父亲的公司本来做的 就是一些违法的东西,所以就被查到了。听说我父亲做的东西轻则判十几二十年, 重则死刑,因为有孩子吃了我父亲他们生产的东西死了,所以我特别害怕。虽然父 亲做了违法的事情,但是他毕竟是我父亲,我母亲死后他就又当爹又当妈的把我养 大,我也是靠着他的生意才能有吃有穿,因此我不想父亲有事。实在找不到人帮忙, 又不能告诉张磊,毕竟是违法的事情,最终我找到了汪总,他很好心地帮我找人打 通关系,还把我爸送到了台湾。可是,我那时遇到了与你此时同样的状况,汪总看 上了我,他要我,如果我不从他就要把我爸的事情抖出去。为了父亲,我只能出卖 了自己,可是那时我已经怀孕了,汪总以为是他的,他很高兴,还说要娶我,我想 木已成舟,我和张磊也是不可能的,再说我爸还在他手上,所以我开了假的堕胎证 明,要张磊死心,可是一个人对另一个的心怎么会那么轻易放下,我看到张磊痛苦 地等我,我的心也像滴血一般。后来,我的肚子越来越大,也不能陪汪总,他就对 我不像从前,而且我也知道,他除了自己的老婆外面还有很多情人,我只是其中一 个而已。汪总一直没有儿子,他留着我也只是想让我给他生个儿子,可是露露却是 一个女孩,他很不高兴,我却很开心,因为露露是我和张磊的孩子。他用性暴力来 发泄他对我的不满,才一个星期,他就对我……,你也是女人,你知道,那怎么能 受得了。更让我受不了的是,我才知道,我父亲在去台湾后不久就被他们弄死了, 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我不愿意陪他,他就毒打我,有时连露露都不放过,我有次 被打得发高烧,烧得都快死了,最后是想着露露,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再见到张磊, 所以挺了过来。一直到前不久,他知道了露露不是他的孩子,他就把我和露露买去 做小姐,我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受尽了折磨,最后警察调查的时候才把我们解 救出来。我知道我和张磊已经错过了,但是我真的不想再错过了,希望你能站在女 人的角度,成全我们……” 晓雪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已经有些转晴的天空。 “张磊知道这些吗?” 说这话时,晓雪内心是挣扎的,她希望答案是否定的,但是即便答案是否定的, 那又能怎么办呢? “没有,我永远都不想告诉他,我不想他同情我,可怜我,也不想他为此而感 到难过。当然,如果他知道我不是有意辜负他的,他会怎么想呢?” “刘茜,你先回病房去吧,我有些不舒服,我想自己走走……” 晓雪不管刘茜,什么也不管,挪着脚步,从刘茜身边离开,只是脚步很沉重, 重得无法前行。 …… 好容易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张磊的电话,刚要连接上,晓雪又把电话挂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口,上了楼梯,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家门,白色的防盗 门,张磊曾无数次抢着在他前面开门。晓雪自己打开了房门,屋子里的一切,以往 的一幕幕,一瞬间都出现在晓雪面前,饭桌前热腾腾的早餐,沙发背后挂着的结婚 照,阳台上还没干的衣服。卧室里张磊和自己睡过的厚厚的被子…… 难道自己真的改退出,难道张磊真的舍得用他们的爱来换她的自由,晓雪努力 抬起头,忍住快要落下的眼泪。 “老婆?晓雪?你回来啦??” 屋子里突然传来张磊的声音,晓雪抹掉留在眼眶里的泪水,挤出一丝笑容,从 卧室里走了出来。 “嗯,有点事情,所以没有等你,刘茜还好吧?” 张磊走上来,从背后抱住了晓雪。 “宝贝,不要担心明天了,刘茜已经撤销了起诉,明天就可以圆满劫案了,补 偿肯定是要的,不过我会帮你解决的,所以要开开心心的,千万不要担心……” 不要担心?张磊是故意忍住不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他自己不知道 明天之后他们就得分开了吗?比起安慰的话,晓雪更愿意听到张磊的解释,但是如 今解释又能有什么用呢? 晓雪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转过身来,深情地不舍地望着张磊。 “让我去坐牢吧,我做错的事情我想自己负责,我不想让你和我一起承担,如 果你想为我做什么,那就等我吧,只要想着有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努力早早出来的, 可是……” “张磊,你在家等我,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 晓雪没说完话,突然从张磊的怀里挣脱出来,留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张磊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担心地跟着晓雪追了出去。 张磊刚追到楼下,晓雪已经起动车子离开了。 …… 晓雪下了车,一路狂奔,奔到了刘茜面前,紧紧抓住了刘茜的手。 “张磊答应你的,我是不会听从的,我做错的事情我会承担,但是我是不会离 开张磊的,不会用爱情来换取自由,我不想将来也后悔。刘茜,你现在后悔吧,我 知道你当初也很无奈,但是我不想后悔,一点也不想。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自己去, 我会负刑事责任的,我会去坐牢,但是我不会放弃张磊,只要他肯等我,我相信他 会等我的!!” “呵呵~ 呵呵呵~ 呵呵……” 刘茜没有回答,只是大笑了起来,而且笑得很可怕。 “啊!!!!” 刘茜像发疯一般,叫嚣着,晓雪被刘茜的行为吓到了。 “你怎么了,你不要这样,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是啊,我放弃了,多可悲,我是放弃了,好吧,我放弃,我都放弃,我离开, 反正我现在也没人要了,我被你毁成了这样,你看看,看看,看看我的脸啊!!” 刘茜自己把纱布揭了下来,天啊,好大一块疤,晓雪心里感到愧疚不已。她忙 去帮刘茜把纱布粘上,然后叫来了医生,医生按住了刘茜的手,给她打了一针镇静 剂,这已经不是晓雪第一次看到医生给刘茜打镇静剂了。打完镇静剂,刘茜倒下睡 着了。医生刚要离开,晓雪就追了上去。 “医生?为什么要打镇静剂啊?她只是有些激动啊?” “你不知道吗?这个病人患有重度心理障碍,如果不希望她精神崩溃的话,我 们只能这么做?” “抑郁症?怎么会呢?” “应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病史了,你们家属难道没有发现吗,她平时的异 常行为,比如情绪异常激动,经常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还有做梦的时候时常惊 醒。你们家属应该多关心她,否则她再这样下去会精神分裂的,而且很容易自杀, 我们也只能通过镇静剂来稳定她的情绪。” 晓雪送走医生,转身吃惊地望着病床上睡得很安稳的刘茜,心中有说不出的滋 味。 第二天的审判,没有出乎大家的意料,因为晓雪没有故意伤害,而且刘茜也没 有起诉,加之晓雪认错态度好,除了民事赔偿,晓雪的犯罪行为不成立,最终此事 顺利解决。 还没离开法庭,张磊就激动地上前去抱住晓雪,开心不已,但是晓雪却没有丝 毫的高兴,她知道今天之后张磊就要离开她了。 爱人,亲人,朋友都围在晓雪身边,刘茜却孤零零一个人,晓雪从人群中挣脱 出来,来到了刘茜身边。 “谢谢你,不过,我还是想在这里真心向你道歉!” 晓雪站在刘茜身前,向刘茜深深鞠了一躬。 “你们回去吧,回去幸福地生活吧,张磊和我并没有达成什么协议,他也没有 用爱情来交换你的自由,只是我不想追究了,你们好好在一起吧,我会自己离开, 露露就交给你们了……” 刘茜凑到晓雪耳边,听到刘茜这样说晓雪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说完刘茜转身从另一个小门独自离开。 “雪~ ,你怎么哭了,刘茜对你怎么了??” 张磊看到刘茜把晓雪弄哭,很焦急地来到晓雪身边。 “没有,没有……她没有对我做什么,你不该那么说她,是我,错的是我啊!! 我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赎去我对她的罪,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小偷,偷走了她的一 切。你去看看她吧,是她不追究一切了,她说她要离开了,你去看看她吧!!” 听了晓雪的话,张磊也从那个小门跟了上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刘茜。 “刘茜……” 刘茜转过身来,微笑地望着张磊,用一只手遮住了自己受伤的脸。 “谢谢你,谢谢你原谅晓雪,听说你要离开?” “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所以也该离开了……” 刘茜说话,微笑着转过身去。 “刘茜……” 这一转身,弄得张磊还有些不舍,此刻,他面前的刘茜,是曾经那个他好爱好 爱的刘茜。 “如果可以,明天下午五点,来送送我吧……” 刘茜没有在转身,她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看着刘茜孤单的背影,张磊心里酸酸的。 “张磊,我考虑过了,我想在蓉城给刘茜租套房子,最好是离奶奶家近的,这 样她也能经常见到露露了,你看怎么样,如果真的要走的话,她要去哪呢,还有露 露该怎么办?” “嗯,雪~ ,你真是我的好老婆……,谢谢你,有你真好……” 张磊放下手中的东西,轻轻抓起妻子的手,觉得格外的温暖。 “好了,都快四点了,还得接露露呢!” …… 露露还是那个样子,总是和晓雪作对,也不搭理晓雪,去医院的路上,露露总 是给晓雪好多难题,就想着把晓雪弄走。一个是自己的孩子,一个是心爱的其中, 张磊也被弄得没有办法,好在晓雪一直容忍,还不断想和露露拉近关系。 快到五点,下班高峰期有渐渐显现,马路上的车越来越多。晓雪他们来到了医 院对面,离医院只有一条马路的距离。他们站在路口等交通灯,此时刘茜也正在路 对面,手里提着一个大包,晓雪和张磊都没看到,但是露露看到了。 “妈妈……” 就在露露的喊叫声中,刘茜向马路对面走去,路上满是转弯的车子,直走的车 子,刘茜像是没有看到车子一样,默默向前走着。 晓雪和张磊被露露的叫喊声吸引到,也看到了刘茜,可是就在他们抬头的时候, 一声急促地刹车声,刘茜滚到了车轮下面。一时间,所有的车都停了下来,人群, 交警,还有对面的晓雪他们,都向马路中间奔去。 “妈妈……,妈妈……” 晓雪拉着露露,可是露露此刻力气格外大,把她拖到了马路中间。 好容易挤进去,张磊奋力拨开人群,来到了肇事车辆前面。此刻刘茜正躺在车 轮下,幸运的是,她离车轮只有很小的距离,除了一点擦伤,并没有大碍,只是极 度的惊吓昏了过去。 幸好是在医院对面,刘茜很快就被送到了医院。 晓雪安慰着吓坏的露露,一条马路,只有一步之遥,可是这一步注定决定了他 们将来的命运,她此刻才明白,刘茜那时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