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勇敢 透过门缝,晓雪看到张磊握紧了刘茜的手。 “你为什么那么傻?以前你总是不会过马路,总是会主动拽着我的手,我告诉 过你,即使我不在身边,你也要像有个人在身边一样,靠着他,慢慢地过……可是, 你怎么那么傻呢??你要是死了,露露怎么办,你想过吗?” 刘茜抬起手,拭去张磊脸上的泪水。 “可是我身边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所以我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过,要 怎么走,所以就不想走了……” “你还会遇到的,遇到那个可以带着你过马路的人,即使现在没有,将来也可 以的,你怎么能当着露露的面做这样的事情??” “张磊,我就是好奇怪,我交过那么多男朋友,和那么多男的来往,可是我就 是爱你,就是那么爱你,为什么。我不知道,爱得多深,我也不知道。以前那么多 男人追求我,我把爱情看得很轻,但是,现在我想跟你祈求爱情,过去的一切我不 求你原谅,只是希望你还能分给我一点爱,起码在过马路的时候,即便不让我拽着, 也能走在我的身边,那样我的心也会安定很多,踏实很多。我知道我不该做傻事, 可是没有了你,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个世上……” 刘茜边说边从床上爬起来,抓住张磊的肩膀,把自己靠到了张磊的怀里。 看到这一幕,晓雪忍住泪水,把露露送到了病房里,自己默默离开了。 …… 张磊很晚才回来,什么也没有说,晓雪也是什么都没有问。她帮张磊放好洗澡 水,自己躺进了被子里,过了许久,张磊也躺了进来,他们背靠着背,这是第一次 张磊没有搂着她睡觉,其实张磊很想转身,转身搂着晓雪,很想从晓雪那里得到些 安慰,可是,今天身体就是那么沉重,根本翻不过去。他们背对背,彼此忍着早已 无法停止的泪水,哽咽着。 为了避免刘茜再做傻事,恳求了父母之后,张磊把刘茜接到了奶奶家,看着刘 茜的可怜,加上刘茜曾经原谅过晓雪,奶奶也就同意了,毕竟她也是露露的妈妈。 对于张磊的做法,晓雪也不能说什么,也没法说什么,自从刘茜试图自杀后, 已经快一个星期了,晓雪和张磊都没有半点笑容,他们也很少说话,关于刘茜,他 们心里都有个结,怎么也打不开。 这么多天,晓雪都在想一个问题,也许自己才是多余的。也许自己够坚强,可 以勇敢地离开。 2013年2 月9 号,除夕。在我们国家,自古以来,再有多少痛苦,再有多少烦 恼,过年都要欢欢喜喜的。以往过年,张家的所有亲戚都会聚集到张奶奶那里,张 奶奶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是最小的,就是张磊的爸爸,因为这样的原因, 张磊从小在家里倍受宠爱,这几年来,因为孙子身上遭遇的不幸,奶奶特别痛心, 一直希望孙子能过得幸福,但总是不尽人意,为此老人家也苍老了不少。 因为晓雪不能回家过年,张磊特意带着晓雪先到她家看望父母。晓雪的爸妈这 两年多也老了不少,去年晓雪得了重病,老两个头发都急白了,前不久晓雪发生的 事情,一开始怕老人家担心,所以瞒着,但是晓雪的姑妈不是个省油的灯,知道后 就故意说给晓雪爸妈听,弄得晓雪爸爸当场就昏倒了,晓雪妈也是,才五十多,就 高血压加糖尿病。 在父母面前,晓雪和张磊挤出了久违的笑容,晓雪心里装着太多事情,想和父 母诉说,但是又怕父母承受不了。大过年的,看着父母憔悴的面容,晓雪的心里比 滴血还难过,生儿育女,辛苦养大,这其中,父母寄托了多少期望,小的时候希望 孩子有个好成绩,能够考个好大学,长大了又希望孩子有份好工作,有个好归宿, 能够幸幸福福,平平安安度过一生,父母的爱也就是这样了。 晓雪和张磊坐了会准备离开,晓雪妈却把晓雪叫住了,她拿了把梳子,拿了个 凳子,让晓雪坐下。 “看我女儿,出门都不好好弄弄头发,头发扎得乱糟糟的。以前小的时候,妈 妈总给我们雪儿扎头,现在好久都没扎了,上大学的时候,从老远的地方回来,我 说要给你扎头,你还嫌妈妈的手艺不好,不让我扎了,你结婚那天,我给你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母亲说到这里,突然哽咽了,她停下了手中的梳子,把晓雪的头靠到了自己的 怀里,晓雪背对着母亲,泪已经流到了心里,张磊站在一旁也忍不住了。晓雪的爸 爸坐在沙发上也是老泪纵横。 “我的女儿一定要幸福啊,一定要活得开开心心的。” 晓雪抓住了妈妈的手,张磊也走上前来,把手握了过去,仿佛是在告诉晓雪的 妈妈,让她不要担心,也是在告诉晓雪,一定会让她幸福。 在去奶奶家的路上,张磊牵住了晓雪的手,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晓雪明白张 磊的心意。 快到六点,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回家团圆,大街小巷不时传来鞭炮的喜 庆声。张磊始终牵着晓雪的手,一直到奶奶家门口。 奶奶家聚满了亲戚朋友,非常热闹,张磊和晓雪又挤出一丝微笑,给大家拜年。 张磊的亲戚家有和露露差不多的孩子,因此露露也玩得非常开心,但是,奇怪地, 他似乎没有看到刘茜。 “小磊,你出去找一找吧,刘茜做完中午饭,没吃几口就出门了,说是去买东 西,但是现在还没回来,我看她是怕在亲戚面前丢你的脸,因为吃饭的时候我跟她 说下午大家就陆陆续续来了,听完这个不久她就说要出去买东西,我当时也没在意, 不过现在还没回来,要不你去找找她吧,大过年的,总不能一个人在路上流浪吧!” 趁着大家不注意,奶奶凑到张磊耳边对他说道。 晓雪看出了一丝不对劲,她刚想起身询问张磊,张磊已经带着焦急的神情出门 去了。晓雪本来想起身跟上去的,可是被奶奶拦住了,奶奶只是告诉她张磊去买啤 酒饮料去了。 虽然春天就在眼前,但是天依然黑得很早,路灯和格式霓虹灯点亮了整个蓉城, 天空中不是就有漂亮的礼花绽放,街边的店铺基本都已经关门了。绕着大街小巷走 了半天,也看不到刘茜的人影,终于,来到小区外的公园,因为人少,老远张磊就 看到亭子里坐着一个人,很像是刘茜。张磊向刘茜奔去,的确没错,那就是刘茜, 她坐在亭子里,手里拿着一个面包啃着,背靠在柱子上。 张磊跑过去,夺下了刘茜手中的面包。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大家都等你回去呢,大过年的,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 了,如果遇到坏人怎么办,路上人都没有一个?快……跟我回去……” 张磊说着就拉着刘茜往前走,可是却被刘茜甩开了。 “你不明白吗?那么多亲戚,我在你家像什么话,大家肯定要蜚短流长的,奶 奶肯收留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我不想给你们再添麻烦。我就在这里做会,这里挺安 全的,没有事的,时不时还可以看看烟火表演,挺好的……” 也许是过年的气氛,刘茜说着说着眼泪就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不知是怜悯,同情,还是爱,在这样特殊的日子,在这样的氛围下,张磊竟把 刘茜抱到了自己怀里。 这一幕正发生在晓雪的眼前,她担心张磊,更担心刘茜,她怕她又做出什么傻 事,可是她却看到了不期望发生的一幕。 但是,晓雪理解,明白,她也坚定了自己内心的那个迟迟未能做出的决定。 在他们三人之间,没有对错,只是大家都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并爱上了对方。 他们三个,张磊,刘茜,还有她,都不幸,都可怜,只是爱情里容不下第三人,如 果非要一个退出的话,只有是最勇敢的那个,晓雪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最勇敢的那 个,但是起码现在是。比起刘茜,她的伤害要小很多,再说露露是他们的孩子,如 果他们在一起,那么一切都圆满了。也许放弃了,某一天,她也还会在正确的时间 找到属于她的幸福。 晓雪没有打扰张磊和刘茜,那天她给张磊打了两通电话,第一通告诉张磊不用 担心,不用急着回去,第二通快到深夜十一点,告诉张磊亲戚们都离开了。 这期间整整四个小时,晓雪没有问张磊什么,虽然内心挣扎,但也只能默默承 受。此刻,比起她,刘茜更需要有人陪伴。如果一个决定能让更多人幸福,那就是 最大的幸福了。 整个过年七天,晓雪没和张磊多说什么,一切如故。张磊会和晓雪交流,但是 一旦交流到刘茜的问题时,又只能嘎然而止。深夜,张磊会从背后搂着晓雪入睡, 就像平时一样,只是,每当这时,晓雪的内心就颤抖不已,她想哭,却只能忍住。 休假结束后的第三天,晓雪到张磊上班的地方去接张磊,晓雪这样还是第一次, 被人等待的感觉真的很好,看见晓雪的张磊开心不已,微笑着冲了过去,然后当着 单位同事的面搂住了晓雪的肩,逢人还和别人介绍这是自己的老婆,可是这样的介 绍却让晓雪觉得特别难过。 “雪~ ,你来接我怎么不开我家MINI呢?是不是老婆大人想和我压马路啊??” 晓雪慢慢地抬起头,望着张磊淡淡地笑了笑。 “我们去做公交车吧,然后去幸福阁,我想吃那的东西了,所以……” “哎??不错的提议,好久没去了,我们出发吧!!” 许久了,张磊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可能是头一回老婆来接他下班吧。 “晓雪?包包给我呗!!女人的包包可都是由男人提的……” 张磊搂着晓雪,另一只手去拿晓雪手上的包包,可是晓雪却抓得很紧,迟疑了 很久才交给张磊。 因为没有多少位子,张磊和晓雪前后坐着,张磊特地和晓雪换了座位,坐在晓 雪后面,他打趣地对晓雪说,这样才可以看到他可爱的老婆,晓雪微微笑笑,可是 笑中却带着一些痛。 不一会到了下一个站,上来了一位老人家,晓雪和张磊都习惯地同时站起来给 老人让座,最后老人选择了张磊的位子,晓雪刚要坐下,张磊就跑了上来,坐在了 晓雪的位置上,晓雪正好就坐在了张磊的腿上,一碰到张磊的腿晓雪就猛地弹了起 来,张磊却一把把晓雪按在了自己的腿上。 “别这样,我很重的,而且车上那么多人?” “我们是夫妻,那里有规定夫妻不可以在车上这样坐的?其实我很早就想这样 做了,可是你都不给我机会……” “可是……” “可是?可是什么啊,可是我们是恩爱的夫妻,所以更要这样啦!!” 旁边人听着张磊对晓雪说的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晓雪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她 只能乖乖坐在张磊腿上,这样自己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老婆,我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了呢,也是给一个老人让座吧?那 天你真勇敢,我大概那个时候就疯狂地爱上你了!!” 张磊小声地凑到晓雪耳边。 晓雪故意看着窗外的风景,难过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说时迟那时快,车子不知不觉就到了幸福阁。张磊搂住晓雪的腰,一股脑把她 带下了车。 今天张磊对晓雪格外好,就像从前一样,这样的感觉让晓雪痛苦不已,她本已 经痛下决定,可是从今天见到张磊开始,一步步地,她崩溃了,瓦解了,她想放弃, 好想放弃。 “老婆想吃什么啊,我快饿死了,好像吃东坡肉哦……” 说道这里张磊顿了顿,现在‘东坡肉’成了他不能在晓雪面前提前的词。 “呵呵,好想吃肉啦,雪也是吧,我们今天就好好补一补,你也不用顾忌形象, 好好大吃一顿吧,今天老公买单哦!!看看,我不错吧?” 晓雪没有回答,她的内心还在挣扎。她抬起头,看着‘幸福阁’三个大字,往 事一幕幕在心头浮现。 “雪~ ,我发现你今天有些奇怪,你老是跟我说,到底怎么了,可不要让老公 大人太担心哦,否则我会难过的……” 张磊故意装得很可爱的样子,想逗笑晓雪,可是晓雪却要哭了。 “好啦,我哪有怎么,快上楼吧,我要吃好多好多东西,等你都等得饿死了… …” 为了掩饰住快要落下的泪水,晓雪冲到张磊前面,率先上了楼。 杂七杂八点了一大堆,菜一上,晓雪就拼命吃起来,就跟从来没吃过东西一样, 疯狂地往嘴里塞。 “雪~ ?” “快吃吧,好好吃哦,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不要急,你看,都吃到嘴角上了……” 张磊刚要伸手去擦拭晓雪嘴边挂着的菜粒,晓雪就离开位置,蒙住嘴向洗手间 跑去。 …… “雪~ ,你没事吧,我们别吃了,我看你今天就奇奇怪怪地。” 晓雪也吃不下去了,刚刚吃的全都吐了出来,吃得太快,心情又不好,胃怎么 能忍受呢? “我们去附近的公园吧,我吃得太撑了,想去公园走走,消化消化……” 没等张磊同意晓雪就抢过自己的包包往公园走去。 “雪~ ,雪~ ,你等等,不要乱穿马路……” 张磊紧跟上去,拉住了晓雪的手,他用劲把晓雪拉到了自己怀里。 晓雪扑在张磊肩头大哭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雪~ ,你别这样折磨自己,有话就跟我说,只要有我在,没有什么是解决不 了的问题……” …… 晓雪拽紧了自己的包,犹豫了很久。 “张磊,我……” 就在这时,张磊的手机响了起来。 “张磊,露露发高烧了,我们在市第一医院,你快过来吧……” 晓雪听得很清楚,那是刘茜的声音。 “快去吧,……” “那你……” “我跟你一起去,我没有什么!” 原本准备好久的表白,晓雪始终还是没能说出口,这样也好,晓雪一下轻松了 不少。 …… 露露烧得很严重,脸和身体都红彤彤地,但是又不停发抖,刘茜不停用酒精给 露露降温,张磊一过去,刘茜就把露露的手交到了张磊手上。 “爸爸……” 露露用微弱的声音叫着爸爸。 “嗯,爸爸在这里,露露不要害怕……” “露露刚刚一直找爸爸,所以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没事,是应该告诉我的,来,把酒精棉给我,我也帮露露擦……” 刘茜在把酒精棉交给张磊的时候,露露把张磊的手放到了刘茜的手中,张磊有 些尴尬地抬头望着刘茜,刘茜主动把手收了回去,这一幕,又映入了晓雪的眼里。 深深吸了一口气,晓雪提着自己的包,没有到病房去,转身离开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