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一天,吴昕然突然说想去美国看看,张翰宇很紧张,吴昕然好像马上看到了 他的脸色,赶紧解释说,她不是冲他去的,她原来的梦想就是去美国,她只是想去 看看,万一能找到工作留下来呢?另外,她想有机会纠正一下过去对他的态度,也 对自己的青春的遗憾做个补偿,然后重新开始生活。张翰宇知道吴昕然的个性,她 要做就会去做,她不会给自己添麻烦。而且他还相信,她好象永远不发愁后果,永 远有退路。不过。他还是劝她多想想。吴昕然说她只去一个月。张翰宇说,那也好, 二月份有硅谷最大的工作展,她可以来试试运气。 张翰宇想不出她是怎么准备的,老公有没有同意。但是看来她真的决定了,她 开始准备订机票。张翰宇知道,这个女人如果有了主意,说着说这就玩真的了。他 替她紧张,又有些期待,已经七年没见了,他不敢肯定她的两次赴京一定和他有直 接关系,但是这次很确定,即使她不承认。吴昕然联系好了在美国的同学,虽然不 是很熟,但她的同学欢迎她去她的家里住一阵子。她自己一切都安排好了。张翰宇 放了心,开玩笑地说,是否要他准备工具。她起初没明白,明白后还是有些难为情。 她好象不喜欢任何成人笑话,都已经三十五六了,还这样,不过她不是扭扭捏捏的 害羞,她从来不会扭捏,她只是不喜欢。 吴昕然应该是星期六到,张翰宇周末陪妻子出去吃饭,买买东西,洗洗衣服。 还和妻子提前行事,以免影响聚会的质量。当然,凡事都不愿去费心费力的他。不 会太紧张。不知道吴昕然来的这两天在做什么,他知道,她决不会冒冒失失给他打 电话。他抽空查了一下邮件。吴昕然已经报道了。他回邮件说星期一给她打电话。 星期一早上,估计她同学家里的人都出门了。张翰宇拨了电话。果然是吴昕然 接的。张翰宇兴奋地说,“你已经到了,真好!”吴昕然也很激动,“星期天李华 带我去了斯坦福大学。参加系里和学生们一起搞的中国元宵节活动。还帮着包饺子 呢”“我毕业后都没回去过,哎,我中午过来。”“你工作的地方远吗?”“不远, 然后我可以带你去工作展览中心”“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吧。”“别担心,不会,对 了,我的体重增加了很多。”“不会胖的吓人吧”“没那么严重”“那就好,七年 中间增加点体重是正常的” 午休时间,张翰宇跟经理说他有事,午休时间可能长些,然后就出来了。到了 目的地,他按了门铃。听到里面快速的踢踢蹋蹋的跑步声,他稍稍退后了一步。门 开了,吴昕然的一头有些蓬乱的卷发出现在门口。她穿的舒服很多。女性很多,但 是她的卷发没有她自己形容的那样可爱,并且增加了她的年龄。不过,她还是比实 际年龄年轻。她永远不会做扑向男人怀抱的小女人,这次也没有。不过,吴昕然看 他的眼光有些陌生,好象不认识他了。张翰宇被吴昕然拉着胳膊进了门。还没来得 及回头,就被她从背后推着进了走廊顶头的房间。张翰宇感觉到一种尴尬。一种陌 生的尴尬,或是一种因为陌生而产生的尴尬。吴昕然不象以前和他相逢一样,注视, 无语,默契中有一种思念和分量。她的动作多少有些做作。那种亲切感好象被一种 类似西化的虚假的热情代替。进去的房间显然是个书房。有书架,书桌和一张床。 他问了一句“这是你的房间吗?”。他回了头等她回答,她却没有和他对视,微闭 着眼睛把嘴唇凑上来。这不是她的作风,这个主动的行为和她的卷发一样有些做作。 重要的是这并不是真的热情,她的表情象是在掩饰她的不自在。是他的长相变的很 厉害呢,还是她觉得热情是这次的主题,所以在勉为其难地表演?他无法响应。他 当时并没有想这么多,不过他从来不会和吴昕然费力装假。 吴昕然好象感觉到他并不热情,就松开她的楼着他的胳膊。没想到警报响起来。 吴昕然连忙走到门口,看着走廊很久。警报器停了。其实或许只是他们家的大闹钟。 吴昕然转过身来,耸耸肩,“我以为是他们回来了”。张翰宇总算看到她熟悉的一 面,他笑笑,“你还是那么紧张。把衣服脱了。”张翰宇已经坐在床上,穿着短裤 等她。吴昕然看着他,有些委屈似的笑笑,然后有些做作地双手交叉,开始脱去上 衣。她其实还是个古板笨拙的女人。而且仍旧生硬。他后来想,吴昕然还真不是客 厅里的贵妇,床上的荡妇,也不是下的了厨房的女人。难怪有时她说,其实她挺没 用的,伺候不了别人,所以找不到好丈夫。能干的丈夫,都寻找贤妻良母或者美女 艳妇去了。 不过吴昕然的身材和皮肤还是很好。第一次张翰宇没有注意她的身材,第二次 是在被子里,这次看到她的身体,和没有生孩子前差不太多。不过她很不自信,问 她剖腹产的刀口是否很吓人,他说没有。她坐起来时,小腹上出现了坠肉,但是他 并不在意。他说了句,“你的身材还是挺好的”。“你要迟到了吗?”她紧张地问。 “没有,我还可以再坐一会儿。” 他们很快穿好衣服,张翰宇坐在椅子上,吴昕然坐在床上,两个人默默地看着 对方。寻找熟悉的影子。没有夸张的深情相望,他们倆都不会。他们认出些过去。 “你是胖了很多”。吴昕然说。“是不是不运动啊?”张翰宇笑笑,“运动啊,没 那么可怕吧。” 张翰宇要回去上班了,顺路带她去工作展。吴昕然换了深蓝色的上衣,挂了条 细长的带着好看的小坠子的项链,穿了一条长裤,和他走出来。还算有些办公室小 职员的样子。但是那个头发有些过于蓬乱了。他开的是一个很旧的车,因为他的新 车开去检验了。他解释了一下。吴昕然说,“比自行车好多了。我还没学会开车呢。” “很容易的事情。你应该学了。”路上堵车,他很熟练地掉头带他走另一条路,很 自信地说,“我就不信了,这边应该可以。”他很快把她放下在路边,说了一声 “祝你好运”就开走了。 第二天一上班,两个人就开始了MSN聊天。吴昕然毫不掩饰对他的失望,说 他怎么会变的这么胖,而且带了眼睛,并且是那么老气的镜框。而且,好象他的自 来卷也都掉光了。简直有些排山倒海地讽刺挖苦。他见识过她怎样对待别的男孩子, 也受过她的挖苦,不过没这么严重就是了。她解释了她为什么有些不自在,她说完 全是因为他变成了陌生人。不过,她说,后来仔细看看,还是能看出他的影子来的。 他苦笑一下。事后他想,这算是第一次有意识的“约会”。他们都没有想到过应该 是什么样子。但是他怀念以前的吴昕然那半推半就的样子。吴昕然的牙齿间的缝隙 不见了,她说找牙医做了手术,拔掉了翘齿,做了假牙。她的牙齿好象更黑了。嘴 唇的曲线也随翘齿消失了。 下班后,妻子看他情绪不错。他说,那是有人拿他开玩笑,说他开始秃头了。 她的妻子说,“是优点,你才30岁啊,我们去理发馆把前边烫一下吧。”两个人于 是干脆出去吃晚饭,把头也顺便烫了。 第二天,张翰宇打电话说中午要过来,说可以呆的时间长一点。吴昕然开门时, 立即注意到他的烫发,笑了。张翰宇有些脸红。吴昕然等着他换拖鞋。说,“头发 烫过了吗?挺好的。”两个人都比上次轻松很多。但是也看得出,两个人身上都有 了一些西方文化的痕迹,一种成家立业的成就感和收获感。吴昕然身上的少妇作派 让她不那么朴素了。张翰宇知道自己身上也有一种结婚男人的庸懒和满足。 两个人的“表现”好很多,但是面对面总是不可能和想象中一样放得开。后来 两个人聊聊吴昕然在美国的同学。其实张翰宇已经了解了她的同学。她很惊讶他是 怎样了解到的。张翰宇对她,和她的同学一向很感兴趣。对文科才女的迷恋好象没 有淡过。有时他甚至希望吴昕然更优雅,更傲气,更性感,或者更成功。可是她不 是,她朴实,反应快,只适合当记者。到现在她并没有大的作为,比如,出书,成 名之类。但是说不定哪天呢。他们倆一向是彼此爱慕的。好象爱慕一个人,能为感 情助兴似的。尤其女子对男人,爱加上羡慕,甚至崇拜,就更加强烈。来之前,吴 昕然曾说,她愿意有被他征服的感觉。因为其实她一直都爱慕他。 张翰宇照旧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吴昕然突然走过来摘他的眼镜,张翰宇赶紧自 己摘了。吴昕然坐在他膝前的地板上,仰头看着他。“你还是蛮象你的”。然后拿 起他的带戒指的手,“你们办婚礼了吗?”张翰宇淡淡地说,“没有,就登了个记”。 “去度蜜月了吗?”‘没有。“”为什么不去呢?“”没时间“”她的介指和你的 一样款式的吧?“”对,小一点儿“。”挺好的,没买钻介啊?“”没有“。 张翰宇走时让她看他的真正的车。白色的宏达。她好象有顾虑,不肯出门。只 在门逢里看了看。张翰宇说,他能来的时候就来。让她好好回去睡一觉。 吴昕然找工作预料之中的不顺利。她拿回来一堆公司的简介,发出了一些简历, 但是好象没人跟她联系。她主动打过去,别人也对她不感兴趣。况且她也不熟悉地 理位置。张翰宇只能说,是很难,但是也许会有机会。吴昕然除了去了一次工作展, 自己哪里都去不了。她的同学一周两天不上班时,就带她一起购物,接孩子。一起 去吃台湾小吃。还一起看了“藏龙卧虎”,比他和妻子还滋润。周末他不能来,同 学全家带她去金门大桥和旧金山的中国城。带她到旧金山对面的海滨吃意大利餐。 平常下了班,他们夫妻两个还经常带她去吃日本餐,四川菜,等。 吴昕然来了一个星期了,她说看来她不可能在这里找到工作,所以可能会按期 回去。张翰宇一面让她再试试,一面有一种放松的感觉。一天中午,他知道吴昕然 的同学要上班,没打招呼,就到了门口,用手机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干什么。吴昕 然说,网上看工作,他说,“我现在就在你门外…”吴昕然惊喜地啊了一声,就撂 了电话,然后他听到拖鞋的声音,门随着打开了。吴昕然很高兴。张翰宇其实是想 来聊聊天的。但是两个人还是行动了一番。吴昕然把窗帘挂的严严实实的,房间有 些窒息。张翰宇问客厅在哪儿。吴昕然带他到客厅大彩电前的沙发坐下,靠着他坐 着,有些娇嗔地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前,这让张翰宇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知是想起 了妻子,还是觉得这不是他和吴昕然之间的风格。好象再也回不到过去那种兴奋和 默契的聊天了。张翰宇回去上班了。 情人节到了,张翰宇给妻子买了巧克力和花。他脑子里闪过了吴昕然,情人按 中文翻译过来应该吴昕然,那么情人节应该是给吴昕然过的。如果她肯接受这个称 呼的话。那等于是叫她第三者。她并非有意去作第三者。她最多承认自己是一个非 常特殊的女性朋友,特殊的知己,或者可以有特殊行为的知己。其实很多男人都有 这隐藏的女知己,女人不也一样吗?总会有在丈夫妻子之外和他们竞争的对手。这 世上最互相了解,又不需要俗气的物质交流和琐碎的日常照顾的,但是又能一如既 往地保持感情的不就是这样的知己吗?心灵的呼应和呵护应该是知己们彼此最大的 报答吧。象他和吴昕然,好象没有物质的关系存在。至少,吴昕然好象从来不缺乏, 至少在他面前是这样。给她送礼物,好像是件无聊的事情。 吴昕然说她要去旅行了,既然来了美国,找不到工作,也不能白来一躺。说走 就走,吴昕然随着一个华人的旅行团开拔了。她在大卖场给张翰宇的办公室打了个 电话。张翰宇要她好好玩。也为她能出去走走高兴。在拉斯维加斯她又打电话过来 说,她把四天团延长成七天了。准备随团去洛衫机,去迪斯尼乐园看看。吴昕然好 象玩的很开心,并不急着回来和他见面。来28天,刨去7 天的旅行,刨去不能见面 的日子。其实没有几个中午可以见面。张翰宇加紧工作,准备她回来后,剩下的最 后一个星期,多见见她。 几天后,张翰宇又听到了吴昕然的声音,她在洛衫机。张翰宇问她玩的怎样, 她说见了排队多的人就跟着进去,结果坐了最刺激的过山车。张翰宇笑了,他说他 从来不敢坐任何一个过山车。吴昕然响起来了,“噢,对了,你的心脏不太好。” 见吴昕然玩的高兴,张翰宇心里的内疚减少了很多。至少她来美国渡了个假,她这 几年够忙活的了,也改休息休息了。张翰宇问她,有没有生他的气,她的回答是一 样的,“没有啊,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吴昕然回来了,同学帮她把简易相机里的照片冲出来了。她挺开心的样子。说 美国人就是善于制造兴奋和激动。好象也有钱去制造大气派的东西。 最后一个星期了,张翰宇几乎每天都来。五天里见了四次面。吴昕然开玩笑说 他会不会太累,他自信地说,“这算什么,当然没问题。”。最后一天,他要离开 的时候,吴昕然突然抱住了他,把头贴在他胸前,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虽然很不像 她,但是他张翰宇有些感动,他低头看着她说,“好好找一个对你好的。啊。真的 ……”。吴昕然没有说话,只是张翰宇想动的时候,她却没放手。最后张翰宇只好 轻轻把她的胳膊挪开。吴昕然送他到门口,看着他弯腰换鞋,又把头靠在他的背上。 从后面抱着他。张翰宇直起身,看看表,他把她的手拿下来。说,“我不送你了, 一路平安。我会给你打电话。” 吴昕然是星期六晚上的飞机。星期五收拾完行李和他通了个电话。说了再见, 道了珍重。张翰宇说希望过几年又能见面。吴昕然说,不会了,美国已经来过了。 张翰宇说“你还没有去过东部…”。吴昕然说她不会再来了。张翰宇拿出永远的鼓 励说,“那可不一定,我会给你打电话。”她说,“你忙你的,不用打电话”。张 翰宇从她的口气里听出了伤感,疲倦和坚决,这是第一次流露给他,他有写心痛, 但是相信她回去休息一下后就好了。 吴昕然回去了。几个星期后,她开始在一家大公司工作。张翰宇替她高兴。开 始往她公司打电话。有了七天,准确地说七个小时不到的共同经历。两个三十多岁 的男女,继续着让人脸红耳热的话题。但是她的反应越来越淡。他感觉不好,他觉 的来过一趟了,她可能在收心了。她想来寻找感觉,但是好象他又一次伤了她的心, 不过除了无法招待她,他想不出自己有更多的过错。他现在是一个更有信心的男人, 不再是一个小男孩。她的来访,让他更加确定吴昕然对他的感情。他真心感觉到被 爱和珍惜,他也很珍惜她的感情。但是她好象比来之前冷漠很多。有一次张翰宇给 吴昕然打电话,说天很热,他正在光着脊背下面条,说很希望她此时在身边。吴昕 然好象是被感动了一瞬间,然后就很快收回感动,小心地问她,他的那位在不在, 他说,不在,她竟然说,你们为什么还不要孩子呢?张翰宇楞了一下,说,“想要 啊,还没有呢,要不你给我生一个吧。”“别开玩笑了”,吴昕然淡淡地说。 有一天,张翰宇的身体忽然很想念吴昕然,而且一整天没有办法排除,他那起 电话告诉了她,说,“如果你在就好了”,但是她有些敷衍地听着,笑了笑,说, “我是爱莫能助,你是鞭长莫及。别想了。”。说的意味深长。张翰宇不由得笑起 来。和吴昕然一样,到了国外,突然觉得中国文字,尤其是成语的绝妙,不光是言 简意赅,一语双关,而且大多寓意深刻。而且好多普通老百姓挂在嘴边的成语,其 实很多是从字面上就可以做为他解的。比如,精力充沛,老当益壮等,听起来实在 是形容男性性能力的词汇。但是却成了形容革命同志的家常成语。 张翰宇忽略了吴昕然的情绪转变,他给她寄了自己身体的照片,以为她想他的 时候可以借助照片想象以下,但是吴昕然好象很吃惊,很鄙胰他的照片,好象这不 是老相好的身体,倒是单纯的黄色照片似的。她立即回了封义正词严地邮件,说她 并不喜欢这样的照片。她已经立即删除了。用公司的电邮系统可能会被别人看到。 他被数叨的马上道歉。他尴尬地想,大概对许多小资女人来说,激情是幻想和浪漫, 那话儿如果不和浪漫在一起,就成了恶心的东西。大概没几个知识女性会对爱人的 私处多看两眼,妻子不也一样吗?他保证说,以后决不再发次类照片,他有些无趣 地苦笑了好几回,真是反取病焉。 吴昕然和张翰宇的联系渐渐少起来。张翰宇他道歉说他又让她生气了。吴昕然 还是说没有,不过,她话不多了。他不知道她到底再想什么,也就由她去了,她不 给他邮件的话,他不主动联系,她给他邮件时,他会永远是立即回复。张翰宇知道 吴昕然没有和很多同学联系,最需要的还是他。每个生日和圣诞节他们会互相发张 卡片,道个珍重。时不常地想起来问个好。吴昕然问好的时候,张翰宇就象收到了 信号,马上打电话给她。张翰宇要让吴昕然知道,他永远都是在那里的。 吴昕然好象开始写作,张翰宇觉的这对她来说是好事情。她的文笔不错。她的 脑子里注意也满多的。她写了一个剧本,科幻加爱情,他觉得没什么意思。她建立 了博客,并不常写东西。他们见面三年后,吴昕然好象出现了一些精神危机,她没 有了安全感,她并没有和他细说,但是好象是对周围的环境并不太信任。吴昕然一 向不喜欢向张翰宇报忧,和张翰宇一样,有什么不爽的事情,最多一提而过。记得 1997年她提过澳大利亚排亚的问题,张翰宇听说过韩森这个种族主义领袖,骂这个 女人无聊。2004年的没有安全感,可能是因为街上住了些无业年轻人。到了2005年, 沙滩又发生了欧洲人和中东人的冲突,这些其实和她并不是很有关联,但是也让她 变的似乎更紧张,哪儿也不敢去。看她的博客,可以看到她在寻找精神依靠,她说, 她知道一只大手会托起她沉重的心,她祈祷上帝让恶人远离她的视线。他觉得有些 担心她,但是打电话过去,听她说起话来,并没有忧郁的色彩,永远是幽默,兴奋, 乐观。 对张翰宇的私情,吴昕然越来越推讳。吴昕然告诉他,他们公司用的网络是一 个十年前认识的澳洲人的,她当时相当喜欢他,但是因为不相信西方人会照顾她, 所以没有和他浪费太多时间。张翰宇不知怎么把这些故事放在他知道的吴昕然的故 事里。他知道吴昕然感情丰富,开始认真怀疑他在她心里的位置。他突然无聊地问 她谈过几次恋爱,她吞吞吐吐,说两三次,除了大学的初恋,海南也谈过一个。但 是他的感觉告诉她,她不想和他说实话。有时他会想,如果他开始就和吴昕然好, 她应该会踏踏实实地跟着他,不用瞎折腾了吧。 2005年她换了个小公司。她说经理很好,是个六七十岁的基督徒,叫大卫。给 了她一本《圣经新约》。她来澳州的时候箱子里的两本圣经一本重的留在香港朋友 那里了。一本袖珍的搬了几次家也找不到了。以前读的时候读< 圣经> 的时候迷迷 糊糊,除了记得一些圣经故事和耶稣受难的故事以外,没怎么看明白。现在开始读 老板的现代英文版的新约,才真正明白基督教的缘由。经理偶然点她过三句。她后 来才一一明白。第一句是说,只有通过耶稣来信上帝,才是基督徒。第二句是说信 仰就像爱情,人在里面才能感受到。第三句是说是不是基督徒从脸上就可以看得出 来。这些话后来都被证实了。她很有感触,说如果到了西方而没有进去过教堂,没 有读过圣经,就不明白基督教对西方人文的根本性影响,就不明白西方文明的就里, 也不明白为什么整个西方世界都庆祝耶稣的诞生,为什么圣诞节是家庭的节日,为 什么国外的教堂比餐馆多,为什么西方有博爱和宽容。吴昕然说她开始体验什么是 新生命和精神的甘甜。苦恼和计较被宽容和友爱逐渐代替,心胸开阔了很多。一直 相信奇迹的吴昕然知道了奇迹的真正来源,上帝是谁和怎样祈祷。 张翰宇终于做爸爸了,他告诉了吴昕然这个喜讯,吴昕然真诚的为他高兴。极 少提起他的妻子的吴昕然礼貌地问起他的“老婆”时,张翰宇因为不喜欢“老婆” 这个称呼,就说了句,“叫太太”,吴昕然不作声了。他知道他又伤了吴昕然的自 尊心。他听起来是要吴昕然叫他的妻子太太,那吴昕然岂不成了小妾了吗?是他蠢 还是她太敏感呢,好象越来越难沟通了。 这以后吴昕然好久没有跟张翰宇联系。半年后,吴昕然突然发给他一个连接, 是美国的什么网址,他一看,原来,她写的一个英文剧本竟然在美国的剧本比赛中 进入了四分之一决赛,名列一百名左右。想想她也闲不住。真希望她能脱颖而出, 那么他就有的名人崇拜了。但是吴昕然说,这已是她最好的成绩了。张翰宇问能不 能否看一下,她说是感情故事,基本是瞎编的。张翰宇催她发过来,她说还再改, 说不定改了以后再投稿。 后来吴昕然终于把稿子寄来了,还告诉张翰宇说不要多想。他更加好奇,看来 是和自己有关系。张翰宇一口气看完了剧本,原来他就是故事的主人公,但是是一 个自私的主人公。他曾是女主人公所有感情的依托,当女主人公终于下决心远赴美 国和他相聚时,才发现了他的自私和他的婚姻。在痛苦中懈逅的另一个男人则成了 女主人公的真命天子,而且他们是十年前在教堂里就认识的。虽然是熟悉的让他心 跳的故事,男女主人公都变成了澳洲人。女主人公出生在基督徒的家庭,自己也是 虔诚的基督徒,所以发现他结婚以后,就立即中断了和他的约会,踏上西海岸的旅 途。他把真命天子放到她的西海岸旅游中,在解决了小小的误会之后,和他一起上 了回澳洲的飞机。故事不错。但是因为是用英文写的,吴昕然没法做到对话的简练 和有戏剧特色。 张翰宇看完了心潮起伏,他回信说,一点儿也不赖,不过把他写成那样,他很 不开心。吴昕然叫他别对号入座。但是,她的剧本却解答了张翰宇的一些疑问。看 来在美国的相逢她确实是被他的形象吓着了,她说是张翰宇站在了她和过去的张翰 宇之间。她曾多次在梦中看到他走过来,在梦里挽过他的胳膊。到处找他,梦里见 到的的都是过去那个那个高大结实的形象。这个宽了许多,面无表情,戴着棕色眼 镜,头发有些开始秃的张翰宇实在是让她一下接受不了。他这才知道,吴昕然最怀 念的是颐和园的经历。后来的约会,张翰宇都对她有些漫不经心,她原来以为那也 许是他有女友的原因。但是在她决定真正和他约会一次然后想前走的时候,他依然 没有吻过她,只是单纯地想证明他是一个男人。她说好象张翰宇一直耿耿于怀的是 他年少时的笨拙的表现和平反的愿望。而她也想纠正她对他的弟弟的态度,温柔地 做一回他的女人,体验一回灵与肉的合一。但是,她的情怀并没有释放,就结束了。 象其他三十多岁的女人一样,她的追梦是个遗憾的结局,甚至破坏了过去的美好。 张翰宇叹了气,觉得心里隐隐约约的痛。他不知道该怎么想,其实她珍惜的他 也珍惜,真的是女人,小资女人,吻竟然这么重要,当然,他明白,她要的是真正 的激情。但是如果他没有自然的激情,做作是没用的。她的变化,也多少影响了他 的情绪,再说,两个结了婚的人,在对各自伴侣的激情减弱后,是不是对彼此的激 情也减弱了呢?为什么见面会影响大家的感觉呢?看来,不再年轻的人,追求激情 会有许多尴尬。就象时间改变人的容貌一样。看来,只有灵魂的相通是永久的。他 不想过多地内疚。 张翰宇打电话给吴昕然时说,其实我觉得我们俩还是挺难得的,从来都没有沟 通的困难,包括精神和其他方面。她说,我知道,编故事而已,我自己都不知道我 在说什么。张翰宇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基督徒吗?”吴昕然说,“我还不算吧, 但是我信。”“所以,你再也不会和我……?”她说,“应该不会了。除非特殊情 况,不过不可能。”张翰宇明白她说的是离婚。离婚真的不可能。不过他也略读过 一些< 圣经> ,和孔子的伦理差不多,想别人的爱人都是不对的,更别说实际行动 了。希望以后吴昕然不要发展到拒绝想他。 张翰宇是学科学的,无神论对他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中国人没有宗教,孔子是 人,建立了一套礼教把人绑的死死的。毛泽东更不是神,让人们放开热情闹革命, 穷丑皆不顾。佛是外乡和尚的始租,四大皆空,于世无补。耶酥在十字架上受难, 替人类赎罪,但是要求人们也要忍受和自律,又是一种束缚。吴昕然说,想起了经 理大卫的第四句话,人道主义的旗帜下也有很多好人,但是靠的是人的力量,救不 了这个世界,耶酥的父,基督徒的父,才是主宰整个世界和天堂的唯一真神。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