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陪 想写这个故事是在一个月前,那时陪伴母亲在医院好几天所看所听的. 只是当 时人懒手懒,而今天突然发现如果再不动手我就忘记了. 在那段日子我接触了一个 新名词“老陪”. “老陪”是一个代名词,指的是一种在医院里帮助病人家属的看 护. 也许由于陪夜的时间比较多,又称之为“老陪夜”. 而这些“老陪”多是50岁 左右的妇女。 母亲隔壁床上睡着的人,是在我母亲进医院的前一天动地手术,听说是个大手 术开了七,八个小时. 我看见的第一眼她就是一张黝黑而肿大的脸,因为不能进食, 身上和脸上都有插管子,由于害怕直到离去的最后一眼我都没有怎么细看. 她的儿 子花钱为她请了一个“老陪”,主要是负责陪夜和清理由管子里排泄出的脏东西. “老陪”今年54岁,巧的是她正好姓裴,是金山乡下人,她出来做这一行已有好几 年了,每天的收入大约20元至30元不等. 听她说家里有田,有两个儿子,和一个不 是生产的老公. 她的收入大都是贴给了儿子,我也曾经亲眼见过她儿子来要钱. 她 和我母亲只差2 、3 岁,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她脸上的皱纹和我外婆的一样多。 她说自己不识字,可是却还能背出一段一段的毛主席语录,让母亲和邻床一愣 一愣的,逗得她们直乐。由于她是长期干这行的,所以她的家当很多,比我母亲带 去的多三倍不止,柜子里的二分之一是她占去的。在医院里认识的人也多,经常会 有她的老乡朋友来聊天,大家你来我往,端菜送饭,添衣加被的好不热闹。她很忙, 经常进进出出,搓搓洗洗,倒倒弄弄。然而的确她也是个很负责的“老陪”,很仔 细地为病人漱口,为她倒去脏物,为她记下排尿量,积极地配合护士。 病家的儿子、媳妇客气地称她为阿姨。偶而也买些零食、早点的给她。病人的 老公是个胖胖矮矮、白白净净的小老头,第一天我就从他媳妇那里了解他的节约, 平时他对“老陪”的称呼为“老太婆”。“老陪”对此咬牙切齿:“谁是你的老太 婆?”这样的问句和“老陪”的一些怪话常使我发笑,老头总说老陪睡得多,做得 少。某次由于接氧气,病房里开着机器嗡嗡地响,老陪轻声唱着“开启了机器轰隆 隆地响. ” 这时我是用一种讶异的眼光看她,庆幸的是病人睡着了,老头对她瞪 大了眼,周围的人都在窃笑。这两人的斗嘴是永无止尽的。老头有那么一点“我是 主人,我花钱”的优越感;老陪也有着她自己的自尊。但是他们的斗嘴对老头真正 的“老太婆”来说是痛苦的,因为她疲倦,想睡;因为她的伤口,不能笑。 母亲开刀之后恢复的很快,邻床的情况仍不佳,在我离开前曾听老陪说她照顾 别人做月子是最好的,她下一户人家可能是帮别人做月子。 2000年10月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