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永远的新娘 北郭的大军已经开始攻城了,本来这种对攻的情况是可以,也应该持续一段时 间的,因为城内毕竟还是有许多精兵的。但打仗最怕的就是士兵没有了士气,现在 东城的士兵已经没有了士气,因为每一个人都知道了现在的情况,所以任凭雷达再 怎么声嘶力竭地喊叫,士兵也都是出工不出力了,雷达也无能为力了。 “东公!这可如何是好?”雷达满头大汗地跑去见林九峰。 林九峰叹了一口气说:“天命如此,人不可违啊!趁现在城池尚未被攻陷,你 想方法逃命去吧!” 雷达简直不相信这会是林九峰说出的话,他从来也没有见过林九峰这么颓废过, 似乎林九峰也不应该是这样容易放弃的人。但是这一次林九峰真的放弃了,他觉得 自己没有再坚持下去的理由了,女儿已经安排好了,他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雷达大声道:“东公,不能啊!你一定要振作起来,现在全城将士的士气还等 着你去鼓舞呢?” 林九峰道:“事到如今了,我们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呢?高平的人很快就会攻进 来了,对不对?” 雷达道:“至少现在还没有,只要我们能坚持住,打败他们并不是没有可能。” 林九峰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出色的将领,也知道你对我忠心耿耿,所以我才 让你走,我不忍心见你落入他们手中。” 雷达道:“我走了,那你呢?” 林九峰摇摇头道:“算了,到今天我已经明白了,其实这些对我真的就那么重 要吗?如果我不是处处想着算计别人,又怎么会被别人算计呢?我自以为是,以为 自己非常聪明,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但你知道聪明人都是怎么死的吗?” 雷达摇摇头,他不知道林九峰想说什么。 林九峰笑着说:“聪明人没有一个是笨死的,他们都是聪明死的,聪明反被聪 明误,什么时候也不会错,别看高平现在很得意,总有一天,他也会为自己的聪明 付出代价。” 雷达没有心情去听林九峰在这里胡言乱语了,他上前一步说:“东公,那我保 护你赶紧离开这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林九峰还没有说话,外面就急急忙忙跑进来了一个士兵,“报,大事不好了, 北城门已经被敌人攻破了,我们已经挡不住,敌人已经杀进城来了。” 雷达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急切说:“东公!情况紧急,你赶快拿主意啊!” 林九峰摆摆手说:“你们快走吧!不要管我。” 雷达又上前一步说:“不论什么时候我也不能丢下你不管,来人啊,保护东公 出城。”说完,就有禁卫军冲了进来,架起林九峰跟着雷达就往外走。 城中已经乱了,士兵没有了首领,自然也不知道听谁的了,此时当然是逃命要 紧了。整个街上乱成一片,叫的叫,逃的逃。雷达保护着林九峰准备从南门出城, 因为他听说是北门被攻破了。 但是他还是想错了,因为他遇上了高平,高平在他们前面哈哈大笑说:“别来 无恙啊!老朋友,我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你们果然是选了这一条路逃走。” 雷达这才发现错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当然骗不了高平的,其实不应该和他斗心 机,林九峰说的一点儿也没有错,聪明反被聪明误,北门被攻破了,就从相反的方 向逃,这个道理太明显不过了,高平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林九峰笑了笑说:“没想到几日不见,你真的长进了,而且让我刮目相看了。” 高平也笑了笑说:“东公真是过讲了,不是我长进了,而是东公你老了,已经 不行了,是该让出地方的时候了。” 雷达骂道:“你放屁!若不是你用卑鄙无耻的方法,你现在应该是跪在我面前 求饶的。” 高平拍手道:“说得好!不错!我是用了卑鄙无耻的方法,但你告诉我什么方 法不卑鄙无耻?我们现在是在打仗,只有打胜了的才是对的,否则就一定是错的, 如果你连命都保不住,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说卑不卑鄙,无不无耻?” 雷达没有话可说了,现在胜利的是高平,当然他怎么说就怎么是,自己确实没 有资格和他说。 林九峰道:“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 高平道:“我现在已经站在了你的城池里,谁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难道东公 你还有什么异议吗?” 林九峰道:“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胜利?” 高平道:“那在东公眼里什么才叫胜利呢?” 林九峰道:“我现在和你说你也不会懂,但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现在拥有的 这一切到底值多少,而你失去的又价值多少。” 高平冷笑道:“好,我会慢慢等着看的,只可惜东公你没有福气和我一起看了。” 林九峰笑了笑道:“别得意的太早,现在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高平道:“好,那我们就看一看!”说完,他一挥手,喊道:“给我上,抓住 林九峰的赏银万两,赏田万倾。” 短兵相接开始了,林九峰并不是一无是处,如果他愤怒起来,是任何人也不能 小视的。李凡也接到了消息赶了过来,他冲进来后就截住雷达厮杀起来,高平并没 有动手,他也不需要动手,这么多人困也可以把林九峰困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以 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在一旁静静地观看,他认为这是他最好的享受。这么多年了, 他一直都在盼望着这一天,现在这一天真的到来了,他怎么能轻易就放过呢?所以 他一定要好好地欣赏一下,这种感觉并不是随时都有的,成功不会每时每刻都陪伴 着你,尤其是这样的成功,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 林九峰一直都处于下风,因为他们本来人就少,实力就弱,照此情况发展下去, 他们根本就冲不出去。林九峰大声道:“雷达,你不要管我,赶紧走!” 高平哈哈大笑道:“想走?现在就是一只苍蝇也休想从我这儿飞过去,你们就 认命吧!” “谁说飞不过去呢?我倒要看看能不能飞过去?” 声音是从高平身后传来的,高平也吃了一惊,他回头看时,就看见了左云飞。 “怎么会是你?”高平吃惊的表情难以言表。 左云飞淡淡地说:“为什么不能是我?” 高平道:“你现在不会是来帮林九峰的吧?” 左云飞道:“你说得没有错,我就是来帮他的。” 高平不相信地摇摇头说:“这怎么可能呢?他是你们西郡最大的仇人,你应该 不会忘了吧?” 左云飞道:“这个还不用你提醒。” 高平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左云飞道:“因为他还是一个真正的人。” 高平不能理解了,这是什么意思呢?不管是什么意思,左云飞既然已经来了, 那也不能放过他,高平冷笑道:“我正愁你漏网了呢,你就主动送上门来,也省了 我的麻烦了,正好将你们一网打尽。既然你来送死,也怪不得我了。” 左云飞道:“我既然来了,就不想死,你别高兴得太早。”说着,左云飞一挥 手,身后涌出了大量的士兵,高平没有想到,他吃惊地说:“没想到你还有准备。” 左云飞道:“要招集点儿人马对我来说并不是件难事儿。”其实左云飞也是在 唬高平,他又哪儿来的人马呢?他只不过是刚才在路上遇到了些逃窜的士兵,临时 把他们招集起来了。但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呢?把林琳安顿好后,左云飞就 决定要回来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自己置身事外。有了左云飞带来的人,局势就 不一样了,起码暂时看不出谁优谁劣了,林九峰也可以喘一口气了。 林九峰道:“你不该回来的,不该啊!” 左云飞道:“我答应过林琳,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看着你死,除非我也死了。” 林九峰道:“对一个人仇人,有必要这样做吗?” 左云飞道:“现在没有什么仇人,只有人和恶魔。你是人,所以我要救你,而 高平是恶魔,所以我要杀他。” 但是一个人并不是你想杀他就能杀的,至少现在他们并杀不了高平,战斗的结 果虽然还没有出来,但是东城的士兵是一个个地在倒下,倒一个少一个。而北郭的 士兵虽然也在倒下,但是他们倒下一个后,却有两个补了上来,因为大量的北郭士 兵都已经杀了过来。 高平得意地笑着,大声地喊着:“你们现在该知道谁是最后的胜利者了吧!” “高平,你别得意地太早!你拿命来吧!”声音到了,人也到了,一个人箭一 样地窜了进来,直扑高平。高平吓得从马上跳了下来,大声喊着:“快来救驾!” 谁又来了?该来的人始终都是要来的,高平也应该想到的,他就是金无力,他 当然也没有死,他在水中潜游了很长时间,等他钻出水面时,已经看不到一个人的 身影了。金无力坐在岸上,他完全清醒了,他决定不能再这样了,今生已经错了许 多了,不能再错下去了,他要回去,回东城,无论能不能帮上林九峰的忙,也无论 能不能杀死高平,他都要回去,因为这至少证明了他还是一个真正活着的人。 高平冷笑几声,说:“没想到你的命这么大?竟然还活着?” 金无力又恢复了往日的雄姿,他笑了笑说:“你都没有死,我又怎么会死呢?” 高平道:“看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要找的人竟一下子都来齐了,我不想照 单全收都不行了。” 金无力道:“你以为你今天还能逃得过惩罚吗?” 高平道:“话是用嘴说的,但事却是要用手来办的,我的原则向来是少说多做。 说的再多也没有用处。” 金无力道:“那你就拿命来吧!” 左云飞和金无力的突然出现,虽然不能改变战局的结果,但是可以延缓战局的 发展,至少目前局势已经乱了,对于左云飞他们来讲,当然是希望越乱越好了,越 乱他们的机会就越多,因为本来他们就处于下风。而高平自然是不希望这样的了, 但是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他现在只希望他的人来的越多越好,早点儿将这些人都 拿下。 左云飞已经看出形势的微妙来了,他知道时间长了对自己并没有利,现在他是 来救人的,所以主要目的不是和高平搏杀。他到了林九峰面前说:“你先杀出去, 不要在此恋战,我叫上他们几个会一起跟上的。”林九峰点点头,他也十分清楚现 在的局面。本来他的心已经死了,在雷达带着他逃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希望,只不 过是在做困兽之斗。而现在不一样了,左云飞来了,金无力也来了,一刹那间,林 九峰的心又活了,他又充满了希望。 忽然人群又乱了起来,又有一些人冲了进来,看衣服是东城的士兵,真是奇怪 了,守城时士兵都没有斗志,现在城破了,东城士兵却一批一批地赶来了,反而更 加积极了。这种现象当然不是凭空出现的,士兵是需要号召的,当林九峰都放弃了 希望时,士兵又怎么还会有士气呢?当左云飞出现时,他一振臂高呼,自然会有人 站在他的旗下;而当金无力出现时,也同样会重新唤起一些人的斗志。那这一次又 是谁来了呢?似乎没有什么人了。 错了!还有一个人同样也有这种力量,那就是林琳,谁都知道林琳是林九峰最 宠爱的女儿,现在如果连她都上了战场,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原来从来都没有人 放弃过,所有的人都在努力,都在为东城努力。林琳又怎么会上战场呢?她不傻, 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听左云飞的安排呢?左云飞走后她就明白了,她知道左云飞是 去做什么了,她当然不能无动于衷,她当然也要跟着去。一路上,看到不断在逃跑 的东城士兵,林琳知道情况不妙了,但无论怎样她都要回去,就算死也要与爹和左 云飞死在一起。 林琳大声地呵斥着逃跑的士兵,有良知的士兵都停下了,他们重新调转了方向, 跟着林琳又杀回了城里。林琳一路打听爹的下落,终于知道了爹现在与高平在南门 苦战,她当然要赶过来了。 林九峰看到林琳是叫苦不迭,她怎么来了?本来以为她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 自己可以放心了,现在竟然……左云飞也吃惊不已,没有想到还是没有骗得了林琳, 她还是知道了自己的想法,竟然也跟了回来,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生死存 亡之间,哪有时间说儿女私情? 左云飞道:“你保护你爹赶紧出城,我拦住他们。” 林琳的表情是不同意,左云飞急了,大声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小 孩子脾气?快走!” 林琳只得随着林九峰向外杀去。左云飞看了一下局势,雷达和李凡打得正酣, 但他已经明显处在下风了,因为对方的帮手太多,而金无力也在拼命地杀向高平, 但他始终靠不过去,高平已经被人保护了好几层,又怎么是轻易杀进去的? 冷傲突然害怕起来,他忽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是要命的, 但是他却忽视了。因为周王鼎和望月已经混在北郭的人马里进了东城,望月说为防 止有什么意外,让他在城外接应。这种安排是很不错的,冷傲着急的也不是这个, 他突然想起了左云飞也在城里,望月她们进去了,能不碰上他吗?而她们并不知道 左云飞的真实身份,以她们对左云飞的仇恨,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冷傲越想越害怕, 他身上已经冒出了一身冷汗,不行!自己一定要进去,只有自己才能给左云飞做证, 证明他并没有叛变。 望月和周王鼎进城后就开始找左云飞,其它的人她们并不关心,也没有必要关 心,现在东城和北郭无论谁死谁活与自己都没有关系,反而有好处,所以谁会傻得 插进一脚自讨没趣呢? 望月没有找到左云飞,却看见了林九峰,林九峰正慌慌张张地向自己这边逃来, 没有想到林九峰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望月想着,人已经挡在了路的中央,这也是 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怎么能放过呢? 林九峰显然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此时望月和周王鼎会出现。他呆呆地站住了, 不知如何是好。望月道:“想跑吗?” 林九峰道:“该来的真的都来了,你想怎么样?” 周王鼎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们是来为西郡王报仇的,我们要你的命!” 林琳道:“你敢!凭你也配?” 林九峰拦住了女儿,对望月说:“我知道我愧欠你的,但我有一件事要求你, 你能答应我吗?” 望月道:“那要看是什么事儿了?” 林九峰道:“我们之间的恩怨全是因为我,和我女儿没有任何关系,她一个小 女孩,对你们也没有任何危胁,所以我希望我死后你能放过她,给她一条生路。” “爹!你说什么?”林琳道。 林九峰道:“爹的事儿你并不知道,你不要多问,听爹的。” 望月没有说话,周王鼎道:“林九峰,你老奸巨滑,谁知道你又在耍什么鬼花 样?你拿命来吧!”说完就冲向了林九峰。 林九峰摇摇头道:“今天想要我的命的人太多了,看来我是在劫难逃了。”说 完他一把把林琳推到了一边,此时周王鼎已经冲了过来,奇怪的是林九峰并没有躲,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周王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刀就这么轻易插进了林九峰的胸膛。 “爹!”林琳大叫一声,林九峰已经满身是血了,周王鼎惊得已经松开了手, 虽然他想杀林九峰已经很长时间了,但是这一刻却太突然了,他根本就不相信这是 真的。林九峰喘着气说:“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放过我女儿 ……” 林九峰看着望月,望月也没有想到林九峰会选择这种方式死,或许他认为这种 死法才是英雄的死法,才不辱没了他的名声。望月点点头,说:“你放心地去吧! 我答应你。” 林九峰满意地笑了笑,望月突然发现,其实林九峰的笑也并不是就那么狰狞可 怕,有时候也是很温柔的,起码这一次就是,只可惜她也只能见这一次了。 林琳突然站了起来,她大声喊着:“爹!我要为你报仇!” 林九峰大叫一声:“女儿,不要!”然后人就倒下了,林琳扑了过去,扶住林 九峰,痛哭失声。林九峰断断续续地说着:“不要……不要,都是我的错……这是 我应……应得的下场……” 林琳已经哭得如同泪人了,望月也感到了一丝悲伤,他奇怪,自己的杀父仇人 死了,自己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会感到悲伤呢?但是她真的感到了悲伤。她走了过 去,站在了林琳的身边,轻轻地说:“不要哭了,你爹已经死了,你跟我们走吧!” 林琳抬起了头,怒目注视着眼前这个女人,她大声叫道:“你们为什么就不能 放过他呢?现在他已经知道错了,而且他什么也没有了,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给他留 一条活路呢?我爹再错,当时也给你们留了活路,你们逃了后,他从来也没有下令 去追捕过你们,如果他要追捕你们,你们能活到现在吗?” 林琳说的是实话,望月承认,但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林琳又指向周王鼎, 说:“还有你,你被俘了我爹都没有杀你,现在你却杀了他,你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一句话说得周王鼎也没有话说了,他竟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其实这些事情又 怎么去说呢?根本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谁说谁就有理,现在的情况是林九峰死 了,你能去和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小女孩争论吗?望月等林琳发完了脾气,说: “跟我们走吧,要不你会很危险的。”“我是不会跟你们这些凶手在一起的。”林 琳大声喊着。 左云飞决定拼了,现在如果走了,那高平就是最后的胜利者了,如果天下让他 得了,那他是不会放过望月她们的,而再也没有任何人还有力量和他抗衡了,所以 现在是杀他的唯一机会了,如果他死了,或许一切都会恢复平静的。 左云飞已经冲到了金无力的身旁,突然之间他们两个人成了并肩做战的盟友, 这似乎太有意思了。他们两个都可以说是卧底中的佼佼者了,现在站在一起,倒也 般配。 雷达感觉自己已经快不行了,他已经不求能逃出去了,能这样壮烈地战死,也 算死的值得。但是死也不能白死,临死他也要拖上李凡。雷达早就准备了最后的致 命一击,早年他就找人打造了一个暗器,是模仿江湖中最厉害的暗器—暴雨梨花针 制造的。虽然暴雨梨花针已经失传很久了,但是它的威力还是人人敬畏的。雷达让 人打造的是一个铁球形状的,据说里面放了上千根毒针,球的外面有一个铁环,只 要把铁环一拉,球就会暴开,毒针会就会箭一样的四散暴射,周围三米以内无人可 以幸免。虽然这威力比起暴雨梨花针要小多了,但是雷达认为已经足够了,这足以 让自己死的壮烈了。 这个暗器雷达一直没有用,因为他没有把握可以在拉开铁环后,自己能躲在三 米之外,这个时间是非常短的,如果你躲不开,那结果就是你也会被它射中。暗器 是用来伤别人的,如果连自己也伤了,那算什么暗器?所以雷达一直没有用。但今 天已经不一样了,同样是死,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李凡并不知道雷达拿出来的是什么,他知道肯定不妙,所以他想躲,但是已经 来不及了,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一片夺目的光芒散尽后,就是倒在地上的一片人 了,有雷达,有李凡。还有许多人,他们周围三米内的人没有幸免的。 李凡痛苦道:“这是什么?” 雷达道:“要你命的东西。” 李凡道:“那不也要了你的命?” 雷达道:“我的命又有什么可惜的,能和你死在一起,也值得。” 李凡道:“很好,很好,你对得起你东城四雄的名号。” 雷达道:“彼此彼此,你也一样。” 然后他们竟然同时哈哈大笑。高平听到了笑声,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他 预感到这不是好事,因为李凡倒下后再也没有站起来。高平大叫着,就想过去看看。 但是他已经过不去了,刚才暴雨梨花针的光芒一闪时,众人都被惊了一下,趁别人 都分神的时候,左云飞和金无力到了高平的身边,高平只能亲自动手了。 虽然在平时左云飞和金无力联手可以轻松制服高平,但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杀了 太长的时间,已经没有力气了,虽然是两个打一个,但也一时敌不过以逸待劳的高 平。金无力已经拼命了,在他的脑子中只有一个字:杀。想起这些年他受的屈辱, 想起高平对自己的利用,想起自己的家人还生死不明,想起高平对自己的斩尽杀绝, 简直有太多的理由让他杀高平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不能忘了,那就是这也是 报答林九峰的唯一方式了。 金无力突然疯了似的扑向了高平,一下子死死把高平抱住了,因为他发现他和 左云飞这样打下去并伤不了高平,所以他豁了出去,高平没有想到金无力会不要命 了,竟然没有躲得过,被金无力从后面就抱住了,他只能反手一剑刺向金无力,金 无力也没有躲,任剑刺入了身体。但他大声喊着:“快!快刺他!” 左云飞一楞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他马上举剑刺向了高平,高平的剑还在金无 力身体里,一时也抽不出来,而他想躲也躲不开了,金无力死死地抱住了他。他只 能就地一用力,将身体转了半个圈,本来左云飞的剑是刺高平前胸的,这下却到了 金无力的后背。高平正为自己的灵机一变而感到高兴,却突然觉得后背一阵的冰凉, 马上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会是这样。 左云飞虽然看到剑到了金无力的后背就止住了,但是金无力却没有止住,他竟 然主动倒向了剑,长剑从他后背硬生生地刺了进去,金无力再一用力,长剑刺穿了 他整个的身体,然后就刺进了高平的身体,这一剑将他们两个穿在了一起。金无力 大叫着:“高平!去死吧!”高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至死都不相信,竟然 有人会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也要杀了他。如果他听过林九峰说过的话,他就会明 白的,聪明人真的都是死在自己的聪明上,如果没有这么聪明,他又怎么会死呢? 只是这个道理他永远也不会明白了。 左云飞也想不到金无力对高平的仇恨竟然这么深,等他反应过来时,金无力和 高平两人已经直直地站在那里,一柄剑将他们穿在了一起,就像糖葫芦。而这种姿 势,如果没有人动,他们会稳稳地站着,也不会倒。高平就这么死了?似乎不能让 人相信,但是左云飞还是大吼一声,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打斗,他们也都被眼前的景 象惊呆了,高平都已经死了,他们还打什么呢? 左云飞确信高平已经死了,这是真的,他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每一个人,他 虽然已经混身无力,但他还是踉踉跄跄地从目瞪口呆的士兵中穿过,向里跑去,他 想赶紧追上林九峰和林琳,告诉他们不用跑了,高平已经死了。 左云飞转过弯时,林琳正在大声地喊着,左云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大声地 叫着:“林琳,你怎么了?”然后他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林九峰,他惊呼道:“你 爹怎么了?” “左云飞!”望月大声叫着,这时左云飞才从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望月,他已 经摇摇晃晃站不住了,他确实太累了,所以连他的思想和注意力也不能集中了,连 望月他都没有注意,他刚想问:“你怎么会在这儿?”望月却疯了似的冲向了他。 望月脑中想的是父亲,妹妹,还有丁不一等被左云飞杀死的人,她现在只想报 仇,所以她要杀了左云飞。左云飞看到望月冲了过来,他想躲开,但是试了几下, 却发现双腿竟然那么难以被挪开,他也不用再挪了,因为望月已经冲到了他身边, 望月手里握着刀,她知道这一刀是杀不了左云飞的。但事情却和她想的不一样,她 这一刀杀了左云飞,真的杀了左云飞。她以为左云飞肯定是会躲的,所以她根本就 没有收住身体,径直地冲了下去,而事实是左云飞真的没有躲,他已经躲不开了, 望月手中的刀就径直地刺入了左云飞的身体。 望月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其实她真的想杀左云飞吗?她也不知道,这只是她感 情的渲泻,所以她一下子呆住了,双手也松开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左云飞也没 有想到会这样,他张大了嘴,看着望月,说不出话来,只是双手紧紧握住了刀,血 从指缝中缓缓地流了出来。 “公主!公主!”是冷傲的喊声。 冷傲发现自己还是来迟了,因为当他赶到时,左云飞已经倒在了地上,一个不 认识的小姑娘在抱着他一个劲儿地喊,而望月却呆呆地站在一旁。“这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冷傲不停地说。 冷傲终于明白了,他扑向了左云飞,大声喊着,“大哥,你死的冤啊!我来晚 了,我来晚了,都怪我,是我害了你啊!” 所有的人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都奇怪地看着冷傲,希望能从他嘴里知道答案。 但是这答案应该永远也不要说出来才好,谁又能接受这种结果呢?这不是天大的玩 笑吗? 望月不相信,她不停地摇着头说:“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又怎么能相 信呢?你又让她如何相信呢? 冷傲流着泪说:“这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是冷傲吗?”左云飞突然开口说话了,所有的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左云飞,冷 傲赶紧扑过去说:“是我,是我!大哥,大哥!” 左云飞颤抖地伸出了手,断断续续地说:“望……望月,你……你在吗?”望 月已经泣不成声了,她跪在了左云飞身旁,不停地说:“这是真的吗?你告诉我, 这是真的吗?” 左云飞伸着手似乎想抓着望月,但他已经找不到了,望月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 里,左云飞道:“过去……过去的事……就……就不要提了……我要你……要你答 应我一件事……” 望月说:“你说吧。” 左云飞道:“你知道我……我喜欢梅花,我……我要你答应我……每……每年 的清明,都……都要亲手在我的……我的坟头放一束……而且最少要放六……六十 年……,你一定要答应我……否则我……我死也不……不瞬目……” 望月只是哭,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左云飞还在说:“你……你答应……答应我 啊……答应我啊……” 冷傲赶紧说:“公主,你快答应他啊!” 望月点点说:“我……我答应。” 左云飞突然笑了,他使劲握了握望月的手,又说:“既然答应了……你一定… …一定不能食言……要一定做到……做到……” 没有人会不明白左云飞为什么要这样做,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如果左云飞 死了,望月还会再活在这个世界上吗?痛苦和内疚一定会让她选择死。但现在她却 没有选择了,如果想对得起左云飞,她就只有活着,去实现她的诺言,这样才能让 左云飞死得安心。其实左云飞是在救她啊! 左云飞还在说:“林……林……”但他已经说不出来了,林琳知道那是在叫她, 她忙说:“我在,我在,你想和我说什么?” 左云飞的另一只手在动,似乎想拉她的手,林琳把手放在他的手里,左云飞就 开始把两只手往一起拿,但是他根本没有力气了,林琳似乎明白了,她拿着左云飞 的手,放在另一只手旁边,这样她的手也到了望月的手旁边。左云飞突然一用力, 林琳的手和望月的手碰在了一起,左云飞又使劲儿地握了握,然后林琳和望月就感 觉手上的力量突然消失了,她们同时大叫一声。 左云飞已经死了,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他应该没有遗憾了,虽然最后的话他没 有说出来,但是他已经用动作表达了,相信林琳和望月都已经明白了,左云飞是让 她们两个好好地相处,好好的生活。 哭声,此时能有的只能是哭声,打斗已经不能继续进行下去了,又有什么值得 再继续打下去的呢?风云一时的人物都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死了,活着的人更应该明 白活着的价值了。所以已经没有什么能再继续写下去的了,只是有人在唱着歌,一 首很好听的歌:(男)告诉我,有没有没有遗憾的选择,究竟什么是对,什么又是 错,如果我可以再有一次选择,谁又能保证,我究竟会不会再次犯错。 (女)告诉我,有没有没有虚假的承诺,究竟什么是少,什么又是多,如果你 能够再做一次承诺,谁又能肯定,你到底会不会还是骗我。 (男)我知道,今生注定无法得到解脱,如果能,我想和你一起重新来过。 (女)剑刺入仇人胸膛,(男)血散在风中飞扬,(合)一直的梦想,许久的 盼望,都在此刻成为过往。 (女)你飞向梦中天堂,(男)我依旧伴你身旁,(合)今世的梦想,来世的 盼望,(男)你是我永远的新娘。((女)我是你永远的新娘。) 又是清明时节,小雨沥沥地下个不停。郊外的一座孤坟前,却有一把美丽的花 伞,伞下站着一个美丽的女人,虽然身上已经沾满了雨水,但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站 着,几枝梅花放在坟前,这时才发现,原来她的伞不是在遮着自己,而是在遮着梅 花,清明时已经是梅花的败花期了,但这几枝梅花却依然娇娆,虽然没有严冬冰雪 让它凌寒斗艳了,但依然掩饰不住它那冰清玉洁,孤傲冷僻。 女人在默默地说着,“你看到了吗?这是今年最漂亮的梅花,我给你留的,你 一切还好吗?我们都很好,你不要挂念,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一定会好好 的活着,会把我们的西郡建的更加漂亮,因为这是你用血换来的……” 女人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了,又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姐姐,我们走吧!你 已经站了很长时间了。”不知何时,她的旁边又多了一个女人。她淡淡地说:“不, 我想再呆一会儿,如果我走了,雨水会把花打乱的,我要让他多看一会儿。”“那 我陪你一起。”另一个女人说。 “你们都走吧!小心着凉。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一个老者颤颤微微地 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些树枝和茅草,他说:“我来给花搭一个房子,不就什么 也不怕了吗?” 两个女人同时说:“陈伯,你身体不方便,怎么也来了?” 老者说:“我怎么能不来呢?他一直都是由我陪着的,我不来看他,他会寂寞 的。” …… (全文完) 初稿始于一九九九年十月整理于二零零一年五—九月 ---------- 转自21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