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之岛 有小精灵在身边,我解决了物欲的最低要求。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始终徊 徘在一个小城与乡村的交合处,因为一直处理不好强大的世俗与诗之小精灵之间的 关系,我反而成了一个时时处在寂寞中悲伤之人,但总有一股潜藏在我内心的力量, 在膨胀着、痛苦着、挣扎着、升腾着。在无边的黑暗里,月光依旧是那么朗照着, 此时,虽已夜阑更深,但夜空中仍有几粒星子在陪伴着失眠的我。我辗转反侧,有 时在心海中流浪,有时在月色下低吟,有一首诗《以树的形式,承接这个神秘的黑 暗》这样写道: 你不会知道,那些弯曲的 忧伤,总是以树的形式 让我承接这个神秘的黑暗 让“霜变成盐 盐变成光明的珊瑚“ ——从海那边升起的岛屿 也承接了黑暗多大的忧伤 这一切 只有诡秘的青蛇说得清楚 此刻,她只是偷偷潜伏于草丛的危险 虽滚动出几粒小石的微声 却不会制造更多的伤害 当月亮从树梢探着头 亲密地对我说 露出你深藏的骨头吧 噩梦会让你醒来 灾难会将你化为美丽 而这个夜晚 小城也会给我带来火焰般的眼睛 它一次次伸出多情的骨架 让我承接这个神秘的黑暗的瘦身 奋力种下一枚爱的苦果 这首诗,真是道出了我此时的心境。在似梦似醒之中,我进入了一个澄明的世 界里,仰望星空,忽然看见了在“瓦耳登”湖边居住的棱罗老人。他无欲无虑无痛 地生活在那里,常年测量着湖水的深浅,让我异常激动。我敬仰他平静如水,甚至 连狂风都无法荡起他心海一丝涟漪的心境。可他是位作家,不是诗人,根本不理睬 我这个异国的诗人。尽管我一再请求,他只顾埋头干自己的活。末了,他说:“我 不与你们这些整天爱闹折腾的人打交道,我没有爱情,只有渗淡的乡愁。”然后, 就再也不答理我了。 “你看看,这个固执的老人,竟然连仰慕他的人都拒绝了,真是可恶。”我很 伤心地对诗之小精灵说。 可诗之小精灵却对我说:“他远离世俗很久了,你不要再打挠他了。他心里只 有一本书,一本比黄金还珍贵书,这本书是他生命的全部。” 梦醒时,我的眼里还流着泪水,内心只有踩着流浪人才能说出的那种沧桑的秘 密,诗之小精灵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一天,她悄悄地对我说:“你一直这样下去也 不是办法,你还是到紫禁城一趟,寻找一个叫”安琪儿“的女子,她或许能帮助你, 因为她是人类最先锋的诗人,她的诗是为两百年后的人写的,很适合你。你去看看 吧!” 于是,一个充满神奇、梦幻而又真实的故事就出现了—— 入夜,我乘上p3号宇宙飞船,随着诗之小精灵来到了一个在梦中反复出现的场 景——一个“词”的荒凉的岛上。岛上虽然荒凉,也伸手不见五指,但没有一点让 人有恐怖的感觉。过了很久很久,远处才露出了曦光,渐渐地以不可阻挡之势冲破 了强大的黑暗。一望无际的海,呈现出碧蓝、清新的自然本色,将远处的天边很好 地连接起来。 眼前真是好一个辽远而广阔的视野,而被我冠名“词”的荒凉的岛上,仍是一 派残破的景象,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或许是相约!要么是命定的必然,我们刚到诗之海,就被一叶小舟送上了一座 孤岛上,与我一同前往的还有“清明”等几位“第三条道路论坛”的诗人朋友。 “安琪儿”姐姐一个住在一间简陋的住房内,说是房,倒像是“避难所”:房 的四周泥墙上除了贴满“词”外,什么也没有。她看到我们,很是惊奇地问: “哎哟!你们真是好朋友,我在这儿住了很久了,都没人来看我。”第三条道 路论坛“真是好样的,我爱你们。”我们又是拥抱,又是热烈亲吻。 我们坐下后,我接过话:“”安琪儿“姐姐,我不知能不能算是”第三条道路 上“的人?” “算的,算的,怎么会不算呢!只要愿意加入的都算。”她接着说:“怎么?” 清明“你不带”莫非“来呀?” “清明”憨厚地如实回答:“你没有将”莫非“列入”中间代“,他生气了。 故我不敢叫他。” “安琪儿”笑了起来:“”清明“经过”第三条道路论坛“的锻炼,已经成长 起来了哟!” “成熟是成熟了,就是会将”枇杷“当”琵琶“唱。”小精灵在一旁插嘴,我 只好将它藏进怀里。 我们的到来着实让乌鸦们吓破了胆,黑压压一片的乌鸦被我们这些入侵者惊飞 了,它们飞逃时还真是挡住了太阳的光线。瞬间,我们仿佛又回到了黑暗之中,可 我分明看见一只只乌鸦就像满天堆积的一个个词。 “词飞起来了,是我们让它们飞起来的”我脱口而出。而“安琪儿”姐姐,却 高声朗朗:“词飞走了,明天将会出现什么词?”她的话让我担心了好一阵子,手 脚感到有些发颤。 “乌鸦飞走路了,让我怎么办?”记得“安琪儿”姐姐有一句诗叫做:“清晨 我们写诗,黄昏我们做爱”。是不是姐姐黄昏时脑袋一片空白,写不出诗了,就要 寻找浪漫和激情? 我犯嘀咕了,还有那个“明天将会出现什么词”如何理解?我打通了远在天府 之国杨老的手机,问他:“”安琪儿“姐姐入川时有否与你探讨过这个问题。” 他回答说:“你这刁皮小鬼,不要过问大人的事。”我只好作罢。 午后,我只好又继续翻开姐姐的《奔跑之棚栏》,似乎明白了姐姐为什么要拼 命去伤害那些“词”。是那些乌鸦们堆积起来的词,折腾着她不得安宁,这才让她 感到今天出现的词是可怕的,只有明天出现的词,才会让她有青春的活力。 我随便选了姐姐一首叫什么红苹果的诗,让站在一旁的“清明”兄看。他摇头 晃脑了好一阵,只说了句:“高深呀!神秘莫测呀!” “第三条道路论坛”的诗人朋友们也凑了过来连声说“高呀!安琪儿姐姐真是 高!” 我也跟着欢呼:“安琪儿姐姐真是高!” 我始终不明白,安琪儿姐姐真高在哪?便通过无线遥控电波,讯问了二百年后 生活在紫禁城里的人们。他们很认真地对我说:“先人!写诗和做人其实是一样的, 都要把握好一个度。我们这个时代,如果过分地沉湎或强调某一方面的作用,都是 有害的。就像做人,与人过分计较,周围的人都会远离你,甚至会反过来对你造成 更大的伤害。所谓低调地做人,认真地写诗,就是这个意思,但不知你们先人是如 何认为的?” “安琪儿”姐姐有些不耐烦了,任性地冲着我说:“我不与你说了,让时间去 说吧!” 这时我不知从哪来的勇气,高声反驳道:“让时间说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时 间是什么,时间就像静静的流水,有时它沉默得一句话都不会说的,更不会去承担 任何责任,只有历史,它是时代的代言人,能记录一切,也会鞭笞一切反动和无效 的东西。严格意义上说,历史最无情,也最公正。任何人的所作所为,都逃不过历 史的检验和评判。” 其实,我与“安琪儿”姐姐对诗的看法不同有来已久,也多次争得脸红。记得 有一次在诗歌朗诵会上,二人争着话筒,相互用诗来暗暗较劲或想用声音压过对方, 但是私下我们仍是很好的朋友,不管怎么说她如此执着、甚至牺牲了家庭和个人的 幸福,执着于诗歌,着实让我敬佩。我们不因有不同的见解而伤害对方——这个镜 头在梦中多次闪现。 时光渐渐流逝。我们就这样在这座“词”的荒凉的岛上,从清晨到夜晚不停地 争论着,谁也说服不了谁,只有海浪一次次地拍打着沙滩和岩石,而它们身后留下 的一道道伤痕,让我感到不是美和享受,而是历史的沧桑。那些成群地飞逃的乌鸦 们,既不像于坚诗中所说的有雄辩的口才,也不像雨田的乌鸦有三种说法。它们似 乎很平常。它们只是被我们这些高智商的人冠以一种智慧,然后领地被我们占领了, 只好无奈地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又要亮了,远方露出了曙光。我们不在争论。我和“安琪”姐姐、“清明” 兄,还有第三条道路上的诗友们、坐上了一艘快艇,驶向了诗的未来的海域,身后 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不是胡编,几乎是实录。”小精灵站在船头,迎着海风,在浪尖上道出了这 句最真实的话。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