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启蒙 一曲哀怨、悲愤、悠扬的旋律:它讲述了二位主人公被封建势力残酷迫害,并 造成了悲惨命运的故事,令我痴迷、愤怒和憎恨;它讲述主人公与封建势力抗争, 誓死如归的精神,让我震撼;而他们对爱情的坚贞,最后双双化为美丽的彩蝶,使 我感动万分。它湿润了我的眼帘,我一直听到夜阑更深,还不肯离去。这就是由小 精灵演奏,在林间悠悠扬扬传颂的《梁祝小提琴协奏曲》。 2501年的春天,小精灵忽然发现我对古典音乐是那么的痴迷,于是就让我去结 识一位精通古典音乐的音乐小精灵。经小精灵引领,我们于月夜下到了他家。 一见面,我就发现他头发烫得卷卷的,长得很像西方天才音乐家巴赫。他约有 一米六八的个头,高档笔挺的西装上长着智慧的脑袋,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言 行举止给人以落落大方、毫无顾忌的感觉。 初次见面,我坐半个时辰就走了,但给我了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家中弥漫着古 典音乐的氛围,他的智慧总是从话语中流露出来,一下子就让我们灵犀相通。一见 面,他的眼神就吸引了我,面对生人他口无遮档,临走时还向我要几根竹子,我很 快就给他带来了。 这天,他很高兴,硬要留我吃饭。这餐饭不是特别丰盛,却让我吃到了从未见 过的马交鱼。他说是老家带来的干货。我们边吃边聊。他虽然滔滔不绝、高谈阔论, 但心平气静、坦然、安稳,学识和修养都很深,凡是与他接触过的人都会被他的口 才以及闪烁的聪明才智所吸引。 他总是那么无拘无束,那么轻松愉快,让我只有静静地听。他也问了我家里的 情况,有多少人,为什么喜欢古典音乐,我一一作了回答。开始我还有点拘束,但 看他那么随和,也就放心地与他随便聊了起来。 我就像面对一位多年的老友丝毫都没有局促、胆怯和拘束,很快我们就亲密无 间了。 从他的话语和以后多年的了解,我也知道了他家中的一些情况。 他父亲是解放前的博士生,做过官,有一座很大的住宅,解放后被新政府没收 了,只留下几间给他家人住。他家庭成份不好,父亲受过不少苦头,挨过批斗,去 世了。 母亲是个很坚强的女性,自嫁到他家,就没有离开过;尽管文革时期是那么的 痛苦,她也挺了过来。我与她也很熟,因她跟儿子生活过好多年,直到多年后年回 家才瘫痪卧床,这一卧床就是十六个年头,她凭着坚强的毅力,活到了八十九岁。 我去看她;她虽然像个骷髅,但一眼便认出了我。她直到去世,十六年期间的 生活和保姆费,全由我这个朋友主动支付。 他虽是老二,但特别孝顺父母,这点与我性格完全相符。他从小学到高中,书 都念得很好,但高中念完,文革就开始了。他就被下放到这个县城最远的乡,生活 艰苦自然不必说了,还经常被批斗,被戴高帽游街,他都没有屈服过。 他下过井,挖过煤,几次煤洞塌陷,差一点被埋到井底,也没流过一滴泪。他 总那么豁达,精气十足,而我却无法做到这点;我连看小说都会为苦难或因恋爱被 干涉而造成的悲剧的主人公,流下同情的泪水,更不要说受委曲和让我感激的事情 了。 他乐观开朗,对前途保持积极争取的态度,给我一种全新的感受,也给我的一 生带来了很好的影响。他在煤矿一干就是五六年,由于他精通电视维修技术,才被 收到广电局工作,凭他的胆识,提出改革方案,并一举承包了六年的广播电视公司, 并任经理。当时电视尚未普及,市场行情也不好,但他有预见性和前瞻性,及时与 孔雀电视机厂签订了江南五省的总经销合同,惨淡经营了五年后,在一次抢购风潮 中尝到了甜头,挣了很多钱。 我们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这种友谊是任何风浪都摧不垮的。我们几乎天天都 要见面,一起走象棋、买菜、听音乐。他的象棋比我走得好,但他从来不嫌我走得 差。有时我失去信心了,他就哈哈大笑:“谁叫你才业余三级的,比我差两级呢!” 而我围棋比他好,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就笑他:“谁叫你是围棋盲呢!” 扯平了。我们卖菜,听音乐去——我清晰记得,有一次,他带我到他新家的情 景:他买了一条烤鸭和几条河鱼,骑着刚买的本田125 摩托车。 我坐在后面,他骑得很慢,就像走路一样,加上要爬县城后山的那道坡,也只 有挂一档了。他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三四里的路程大概骑了十来分钟。 我们终于到他家了。他打开门,里面还有一道防盗锁和一条很凶的狗。它看见 我正想发怒,主人就把它叫住了。一进门,我环视了一遍。他家的三个房间虽很旧, 也没有什么装修,但里面的设备非常齐全,令我大为惊讶:三用机、彩电、冰箱全 是进口的。他打开冰箱,内面还有很多高档食品如新加坡的曲奇、进口三五牌香烟。 他说他每天要抽二三包香烟。他是一名职工,全靠自己的高智商,挣到不少钱。他 收入之高,令我刮目相看;他的智商之高,让我永远不可比拟。瞬间,我觉得他非 常高大,深感自愧不如。 我们一起做饭煮菜,做好饭,他拿了小瓶五粮液酒,打开了三用机。我们一边 品尝美酒,一起听舒伯特的《鳟鱼》、贝多芬第五钢琴协奏曲、德沃夏克的《自新 大陆》。 在这个小城他是否感到寂寞和孤独,没有寻找到更好的知音,而我的到来,也 许让他发现了什么共同点和某些比他智商高之处,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有如此持久 的友谊。这种友谊是建交在真诚的友谊和纯洁的灵魂的沟通之上,而非物欲上的需 求。 事实证明,我们已经形影不离了,谁了离不开谁。以致有时我星期六回乡了, 星期一他没看见我,就要亲自找上门。他虽长我十多岁,但一点也没有给我们的沟 通造成障碍。我们趣味相投,有许多共同的爱好,比如象棋、围棋;比如游泳、足 球;比如经商等等,但他让我受益匪浅的还是音乐。 美好的八年中,我如进入音乐神圣之殿堂:我们常常在一起一边品尝美酒一边 倾听古典音乐,还畅谈小到微观经济,大到国家宏观经济。我是学工业会计和管理 专业的,这方面我比他强,也为了他而放弃了到更好的单位的机会;他会经商也懂 得电子方面的知识,我向他学习。我们相互取长补短。 那是怎样的美好时光?我都无法用文字形容,我们真正是如痴如迷地陶醉于音 乐王国和美好的人世间里,从中国古典音乐开始,一直听到世界古典名曲,我们乐 不知疲。有时我们会整天关在他家里听音乐、谈论经济和国家大事。我们成了真正 的知心朋友,不管是性格和为人,我们都非常接近,但思想方面他比我更开放更超 脱更乐观更懂得生活,而且没有什么困难能吓倒他。他是一个爱幻想的人,也爱海 阔天空地聊天、吹牛。 我们在这八年之中大致听的音乐。国内方面:我们最爱听的是《梁祝小提琴协 奏曲》、二胡《二泉映月》有时会反反复复地听;国外方面:我们先是爱听贝多芬 的《命运》《英碓》《田园》交响曲、莫扎特的《第二十一钢琴协奏曲》、霍尔斯 特的《欢乐使者》,比才的《卡门》序曲、舒伯特的《鳟鱼》、约翰“斯特劳斯的 《蓝色多瑙河》、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肖邦《降a 大调华丽圆舞曲》、勃拉 姆斯的《匈牙利舞曲第六号》、维瓦尔第的《四季之春》、李斯特的《爱之梦》、 舒曼的《梦幻曲》《浪漫曲》、海顿的《小号协奏曲》门德尔松的《春之歌》等等 不下百首曲子。有一段时间我也偏爱听克莱特曼的钢琴曲,他的那曲《回家》给有 无限的回归感,后来我们就专听贝多芬第五钢琴协奏曲、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 和门德尔松的第三、四交响乐。 有一天,他指着世界地图上某国对我说:“我怕冷,这个地方正适合我,我的 理想就是居住地在此,我会到此地定居。” 我听后,觉得他天方夜谭,便说:“能行嘛!” “能行。”他肯定地说。没过多久,他就兑现了,让我惊讶不已。 我与他感情之深,完全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我们的友谊没有金钱的利益关系,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而与日俱增。以致他出国后,我无法从内心里接受这个残酷的 现实,但我更为他祝贺,我摆了他最喜欢的菜,与他共叙一个夜晚。我们真是难舍 难分。 第二天,他雇了一辆大货车,不请任何朋友帮忙,只有我们两人上车,装满一 大车的家具,我一点都不感到疲劳。当我看着车和他的身影从我眼前渐渐远去,最 后消失时,我的泪水满盈。 它他周游世界去了。他也一直劝我出国,但我没有这个胆量,只好留下受思念 朋友的煎熬。 他就像我在孤独、寂寞和困苦中,上天给我带来解除心灵创伤和病痛的神,为 我而来,又悄然飘去,我感到很失落了,眼前一片空白,整天神经兮兮的。 如今,他虽在另一国度,有一次写信给我说:“十几年的羁旅生涯,心定的时 候,我一定要欣赏那些令人陶醉、令人激动的音乐,贝多芬第五钢琴协奏曲及德沃 夏克的《自新大陆》,是磁带的,而现在最喜欢的是门德尔松的第三、第四交响乐。 贝多芬第五钢琴协奏曲给我欢乐、愉快的心情;门德尔松的第三交响乐”苏格兰“ 能洗涤我疲惫的灵魂。这是在诠释人生。它伴随着我度过无数个不眠之夜。我因此 在这些旋律中寻找到了其他方面的灵感”fantsico“,西语称梦幻。我希望热爱生 命的人都能听得懂它们并能从中得到许多启迪。我曾多次与朋友谈论人生时说:” 我认为非常平凡的人,都能懂得欣赏古典音乐,并不一定是音乐专家才能欣赏。就 像我们俩人二十多年了,虽然各分东西,都还在听古典音乐,这就是音乐的美妙与 它的魅力所在。一个人的智商有高低之分,但只要能听得懂门德尔松那样的第三交 响乐“苏格兰”,抛弃那些旧习俗和旧观念,想到人有更广阔的生存空间,何愁事 业无成。“ 他就是我的音乐启蒙教师,也是我日夜思念的音乐小精灵。有一天他将音乐附 于我体内,让我在往后的岁月里读懂了人生、听懂了音乐,并写下了无数的音乐诗, 我由衷地感谢他。 -------- 梦远书城